第39章 口是心非
顧淮笙瞥了趙越一眼,手摸過袖口探過腰,最後伸進領襟,兩指一夾,将玉佩自趙越心口拉了出來。
“居然貼心放着麽?”顧淮笙彎了彎眉眼,想笑卻笑不出來:“呵……貼心又能代表什麽?還不是一只死鴨子,也罷,也罷!”
顧淮笙苦笑着搖了搖頭,轉手就要把玉佩收起來,卻被趙越一把搶了過去。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地他一懵,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
趙越依舊一臉面癱,緊緊攥着玉佩,眼神卻透着懾人的铄亮。
“烎王?”顧淮笙伸手要把玉佩拿回來,被趙越躲開了。
“送出的東西,哪有收回的理?”趙越把玉佩收回心口放着,甚至還拍了拍心口,确定放好了才放下手來。
“不嫌棄這個新婚随禮寒碜了?”顧淮笙看着他的動作,心裏五味雜陳。
趙越卻答非所問:“這玉佩跟你之前戴的不一樣。”
“之前那塊,賞下人了。”顧淮笙順口就接,幾乎話一出口,趙越就變了臉色,雖然面部表情不多,卻是肉眼可見的生氣:“有……什麽問題嗎?”
趙越沒有理顧淮笙,顧自扯下腰間雙玉佩中的其中一塊,一把塞進他手裏。
“這……”顧淮笙又是一懵:“這算……回禮麽?”
“這是我前兩天,買了去雲陀寺讓高僧開過光的,僅此一塊,獨一無二。”趙越看着顧淮笙一臉狀況外的樣子就來氣,聲音愈發低沉了幾個度:“玉是普通的和田玉,不是什麽貴重東西,正面是撰刻的佛經,背面是你的名,你且收着,好好佩戴。”
顧淮笙有些回不過神:“這……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趙越看了顧淮笙一會兒,動了動嘴唇沒說出話來,卻是從顧淮笙手裏摳出玉佩,直接塞進他衣領。
“你幹嘛?”顧淮笙驚地往後一縮,緊接着就感到心口一涼,趙越竟是将玉佩用力按在了他心口皮膚上。
“貼身收着。”好一會兒,趙越才把手從顧淮笙衣內縮出來,五指蜷手,緊攥着放到了身後。
Advertisement
“不是……”顧淮笙聲音抑制不住的發顫:“你這樣很讓人誤會的好不好?”
“随你怎麽想。”趙越撂下這句,轉身就走。
“哎?”顧淮笙簡直無語死了,忙起身去追,一把拉住趙越胳膊:“随我怎麽想是怎麽想?”瞥了眼趙越的反應:“行,那我換一個問法,不知王爺與苗疆公主何時大婚啊?日子可有定下?”
“苗疆公主?”趙越突然眉頭一跳,轉頭看着顧淮笙。
“啊。”顧淮笙點頭。
趙越冷嗤:“苗疆公主不是早就被顧大人金屋藏嬌了麽?”
顧淮笙:“……”忘記這茬了。
“一切都在你顧大人的掌控之間,本王何時大婚,能不能遵旨成婚,還不是得看你顧大人的意思?”趙越轉回身來,傾身靠近顧淮笙耳畔,壓着氣聲道:“吉日由你不由天啊!”
顧淮笙:“……”
趙越擡手理了理顧淮笙散在肩上的頭發:“夜深露重,穿這麽單薄就別迎風招搖了,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你這一身白,不好看。”
顧淮笙……顧淮笙愣是被他這一句給氣笑了。
趙越看着顧淮笙的笑容,眼神飄了一下,旋即不再廢話,徑自轉身翻窗離開。
顧淮笙追到窗前:“其實可以走門。”
話音未落,趙越的人已然兔起鹘落消失在了無邊夜色中。
顧淮笙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半晌無奈搖了搖頭,掏出心口貼放的玉佩緩緩摩挲:“口是心非的家夥,真是的,坦率一點會死嗎?”
将玉佩塞回去,顧淮笙正要轉身回去睡覺,就被房門敲響的聲音打斷了動作。
“何事?”顧淮笙頓了頓,這才繼續回走。
“少爺。”門外是果殼兒的聲音:“您還沒睡嗎?”
“這就睡下了。”顧淮笙應道:“你也去睡吧。”
“哦,那奴才走了啊?”果殼兒語氣帶着擔憂:“少爺您別熬太晚,明兒還要去衙門呢,倒是又該提不起精神來了。”
“啰嗦。”顧淮笙已經躺回了床上,擡手按了按心口,這一次終于摒棄雜念,閉上眼睛安然入眠。
第二天,顧淮笙就讓果殼兒找了根紅繩,準備将玉佩給串了起來挂脖子上。
“少爺,這玉佩是系腰上的,您真要挂脖子上嗎?”果殼兒捏着紅繩一邊動作,一邊不解的問。
顧淮笙點頭:“當然,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少爺我必須得貼身收着。”
“可我看着也沒什麽特別啊?”果殼兒捏着玉佩翻來覆去的看着:“就普通的和田玉,也沒精湛的雕工……”
“你懂什麽?”顧淮笙不樂意了,一把給搶了過來,自己動手串:“這當然不是普通的和田玉,這是高僧開過光,撰刻了經文的護身符我告訴你。”
“哎呀!”一聽是護身符還開過光,果殼兒立馬重視起來,接過顧淮笙串好的玉佩,給他挂到了脖子上,還塞衣領裏貼心窩放着:“這可了不得,那少爺一定得仔細收着,您自從傷愈,身子骨就大不如前,聽說玉能養人,這帶着沒準兒真能改善改善。”頓了頓又問:“少爺,去衙門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廚房煲了魚片粥,點心是芙蓉卷,茶是碧螺春,可還有別的要加上的嗎?”
“你少爺我何時變得這麽難伺候了?”顧淮笙本來思緒還沉浸在玉佩上,聽到這話不禁無語側目。
“呃……”果殼兒被質問的語塞,很想說,您就是這麽矜貴難伺候的,刁嘴還挑剔,嘴上不會說,但高不高興都擺在臉上,然而,這些也就心裏吐槽,卻是沒膽子直接說出來的。
“不用再麻煩,這些就夠了。”顧淮笙也想起來之前好像的确挺注重享受的,假咳一聲站起身來,然後剛準備出門又頓住:“對了,廚房的魚片粥可還有剩,再去備上一份和我一樣的,我一并帶着。”
“一樣分量的麽?”果殼兒聞言一愣。
“比我的那份再多一些吧。”顧淮笙想了想道,見果殼兒愣着沒動,一個眼神乜斜過去:“去啊?愣着做什麽?”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準備。”果殼兒一臉如夢初醒,連聲應後飛奔而去。
果殼兒前腳出門,奴兒後腳就進門,将準備出去的顧淮笙堵了個正着。
“少爺……”
“是奴兒啊?”顧淮笙看着小孩兒怯怯含羞的樣子心裏着實別扭,面上卻不好顯露出來傷了小孩兒的心:“你有何事?”
奴兒深吸口氣,這才擡頭看向顧淮笙,眼睛紅紅的:“少爺可是嫌棄奴兒了?”
“你這小孩兒,腦袋瓜子裏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我怎麽就嫌棄你了?”顧淮笙習慣性地擡手想要拍奴兒的肩膀,然而手都擡起來了又放了回去:“你怎麽會這麽想?”
“少爺這些天,都不讓奴兒近身伺候,是在躲着奴兒吧?”奴兒一臉難過的要哭出來的表情,看着就讓人揪心:“少爺,是不是奴兒什麽地方做的不好惹您嫌了,您,您會賣掉奴兒嗎?”
“啊?”顧淮笙這下真無語了:“我賣你做什麽?你以為自己能值多少,賣掉能抵得上我給你贖身花掉的銀子?放心,少爺我沒嫌棄你,你也沒做錯什麽,不會把你賣掉,我還要你進軍營,替我保護好大少爺呢!再說了,我什麽時候躲着你了,昨晚你不還跟着果殼兒一起伺候來着麽?”
奴兒低着頭,忽然就哽咽了:“少爺,我……”
顧淮笙看着他,不覺皺起眉來:“奴兒,你老實告訴我,可是誰對你說了什麽?”
奴兒搖頭,可就是咬死了下唇不吭聲。
“既然沒人說你什麽,那你現在這樣子是怎麽回事?”顧淮笙嘆口氣:“你擡起頭來。”
奴兒緩緩擡頭,眼淚卻在擡頭的瞬間奪眶而出,那雙明澈水眸裏盈滿了壓抑隐忍的情意,哀傷又不舍。
顧淮笙看着就頭皮發麻,也有點招架不住那樣的眼神,就,總有種不小心綠了大哥的罪惡感,尴尬地咳了一聲,不禁轉開了視線:“你不想去軍營?”
“奴兒,奴兒想伺候少爺左右,少爺,您別趕奴才走好麽?”從顧淮笙第一次提議送他去軍營起,奴兒這話就一直憋在心裏,壓抑了很久,其實他知道,下人是沒有立場說不的,主子讓怎麽做,就該怎麽行,更何況,還是替對方予以重任,他雖然不舍,內心其實是竊喜的,可前提是,那天的事沒有被大少爺撞上……
比起離開顧淮笙身邊的難過不舍,更讓奴兒畏懼退縮的,是顧淮準這個人。雖然對方并沒有做過什麽,可那種淩然懾人的氣場,只需一個眼神,就足以他膝蓋發軟腿腳打顫,光是想着要進軍營朝夕相處,他就感覺頭頂天塌下來一樣,壓的喘不過氣。
奴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怎麽跟着顧淮笙出門的都不知道,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經走在出府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