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閉嘴
顧淮笙說完,半天也沒聽到趙越的回應,眨了眨眼轉頭看去,就發現對方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對,空氣都随之凝固了般。
“王爺?”顧淮笙擡手按了按被對方眼神悸到的心口,忽然揚起混不吝的笑:“黑燈瞎火的,又坐着我床沿,您猜,繼續這樣含情脈脈對視下去,我們會不會擦火?”
“說正事呢。”趙越轉開視線,盯着自己的膝頭,須臾擡起頭來看向屏風方向:“你就不能正經一點?”
“可王爺大半夜不聲不響坐人床頭,就已經很不正經啦。”瞅着趙越冰冷臭屁的臉色,顧淮笙故意往人身前湊了湊:“王爺,您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你明知……”
“知了知了。”一看趙越要發火,顧淮笙趕緊順毛:“白日耳目過多,夜裏方便隐匿行事。”随即又壓低氣息:“可是烎王,我剛好像做夢,夢到您手伸我被子裏,摸我了。”
趙越聞言,半點沒慌,倒是上上下下将顧淮笙好一頓打量:“本王不瞎,顧大人是男是女還是分得清的,你又不是大姑娘,我摸你做什麽?”
顧淮笙一臉慶幸地拍胸口:“別說,我還就夢到大姑娘鑽我被窩來着,可是給吓壞了,臣可是立誓要為王爺守身如玉的,若是被個大姑娘給玷污了,那可如何是好,到時候是娶還是不娶啊?”
“顧淮笙你……”
“春闱舞弊的事已經談妥了,王爺可還有旁的事?”顧淮笙手肘一撐躺了回去,拉了拉被子:“若是沒有,夜路難行,那王爺還是早些回吧,只是臣都睡下了,就不起身相送了,左右你我這份兒交情,想來王爺是不會與我見外怪罪的。”
話都讓顧淮笙說了,趙越還能說什麽,冷冷瞪了他一眼,憤然起身。
“哎等等!”顧淮笙想起一事又坐了起來,待趙越回過頭來才問:“戶部尚書一職可定了?”
“這職位可是個肥差,各方都在活動,意圖往裏塞人,趙邑原本是中意你的,可你拒絕了……”趙越頓了頓:“所以,他只能令擇他選。”
“誰?”顧淮笙別了下掉下來掃到臉的頭發。
“查良镛。”趙越道。
“哦?”顧淮笙嘴角就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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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是大理寺少卿劉成給引薦的。”趙越又坐了下來:“劉成跟蕭家素來交往過甚,查良镛雖說也是老師門生,但為人圓滑,長袖善舞,看似誰都不站,卻與誰都待留三分薄面,這樣的人,反而比狗更放心,那趙邑會選他,想來也是因為這點。”
“挺好。”顧淮笙拍了拍被面。
“沒有意外的話,明日早朝,就會提到明面上來說。”趙越的視線不自覺跟着顧淮笙的手游走,意識到後又忙收了回來,卻有些無可安放,只能再一次死盯屏風:“明日便是半月一次的大朝會,你去麽?”
顧淮笙手就沒安分的停一會兒過,拍完大腿又撚起被面花樣玩兒:“就我這品級,去了也進不了殿啊,所以去不去,其實沒多大關系,左右還是得靠王爺。”
“嗯。”趙越站起身來:“你睡吧,我回了。”
“王爺慢走。”顧淮笙欠了欠腰,也沒起身去送,直到目送趙越怎麽來的怎麽離開,才對着大敞的窗戶搖了搖頭,躺下閉上了眼睛。
早朝總是顧淮笙最煩的存在,因為天不見亮就得打着哈欠起來,到宮門口等上半天,若是夏季和晴天還好,冬季多雨時節那才一個遭罪。所以小朝會顧淮笙一向是懶得去的,左右也進不去大殿,但這半月一次的大朝會,卻是避無可避,必須得去。
不過,顧淮笙從來不是一個會虧待自己的人。每次都會捎帶一些糕點充饑,馬車上也會補眠小睡。
但那都是自個兒成行的情況。
今兒個顧淮準也不知道抽的什麽風,放着自己的馬車不坐,居然非要蹭顧淮笙的,蹭就蹭吧,偏偏還是個刻板嚴肅的,只要有他盯着,顧淮笙別說補眠,便坐姿不端,都能被賞大白眼,當真是拘謹憋屈的慌。
“我怎麽感覺,大哥你是故意來盯我的,為什麽呀?”顧淮笙實在想不通這是為什麽,幹脆直言相問:“還有,你到底為什麽對奴兒那孩子偏見那麽大?今兒果殼兒有事脫不開身,我才讓他随行,還被你給趕下去了,那兇樣,跟烏眼雞似的,他也沒招你惹你,你倆到底有什麽過節啊?難道真是因為他出身?”
顧淮準就不想提奴兒,連名字都不想聽,所以顧淮笙這麽一問,非但沒有給解惑,反而一個冷眼掃過去:“你話太多了。”
“不說就不說吧,回頭我找機會問奴兒去。”顧淮笙聳聳肩,挺直的腰板兒終于扛不住癱軟地靠在車壁上,眼眸半阖昏昏欲睡:“這連軸轉的,都沒找着機會好好問問他……哥,我好困,你讓我睡會兒,就一會兒。”
“瞧瞧你這德行。”顧淮準恨鐵不成鋼:“多虧你當初棄武從文,不然就你這一身懶骨頭,戰場上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顧淮笙閉着眼睛樂出聲:“哥你可真笨,這有什麽不知道的,肯定是懶死的呗!”
“你!”顧淮準終于體會到一次趙越肝疼的感受了:“閉嘴!”
“哦。”顧淮笙笑了笑,果真閉嘴消停,卻是瞬入夢鄉。
殊不知顧淮準也不過就是嘴上嚴厲斥罵,實則卻在他睡着後解下大氅,抖開蓋在了他身上。甚至擔心一會兒到地兒顧淮笙會不清醒,還特地給煮了壺熱茶,備着等下給他醒神。
顧家到宮門的路不遠,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
顧淮準撩開簾子朝外面看了一眼,這才叫醒顧淮笙:“淮笙醒醒,宮門到了。”待顧淮笙醒來,便倒好熱茶遞過去:“喝口熱茶醒醒神。”
“謝謝大哥。”顧淮笙本來還不太清醒,喝過熱茶就舒服多了,笑眯眯地放下杯子,從袖子裏摸出兩塊桂花糕朝顧淮準面前一遞:“大哥也吃兩塊墊墊吧,這大朝會有的等呢,可別餓壞了身子。”
顧淮準看都沒看他手上的糕點一眼,就徑自起身下了馬車。
“嗐,桂花糕多精巧可愛啊,這也嫌棄,啧,愛吃不吃。”顧淮笙就着茶水兩口吃掉,用袖子抹了抹嘴,這才跟着下了馬車。
幾乎是他前腳下馬車,烎王趙越的車駕就到了。
原本在場諸人并未多在意,但趙越一出現,他倆立馬就成為了衆人視線的焦點,那暧昧瞧熱鬧的眼神,是一個勁兒的朝他倆這邊來來回回地掃。
“站我後面去。”顧淮準朝那些人冷冷掃去一眼,逼退一些視線後,才側頭拉了拉顧淮笙。
“無妨。”顧淮笙卻沒聽,站在原地打了個打哈欠,動都沒動:“他們愛瞧就讓他們瞧去,左右不瘦不胖不掉肉。”
這話一出,立即招來顧淮準一瞪。
顧淮笙忙閉緊嘴巴,攏着衣袖低頭安分下來。然而安分了沒一會兒,就偷偷擡頭左右瞅瞅,一點一點朝趙越蹭了過去。
“王爺,早啊?”顧淮笙拿肩膀撞了撞趙越,見有人看過來,還手欠的想要鹹豬手勾趙越下巴,被對方一把擒住了手腕。
“你想做什麽?”趙越松開他的手:“今兒是大朝會,你安心一點。”
“一個古板兩個古板……”顧淮笙嘟哝着掰了掰指頭,嘆氣:“得嘞,知道了,生活如此無趣,人也無趣,事事無趣。”
“你在嘀咕什麽?”趙越皺眉。
“沒什麽。”顧淮笙笑彎了眉眼:“就是,你看大家都偷看呢,好歹咱倆還是話本素材呢,就滿足他人那點窺視欲,互動互動嘛!予人談資,總不能讓人抱着那點舊聞天天死嚼锉碎的反複吃,偶爾也要給點新思路的。”
“有病吧你?”趙越簡直被這鬼扯勁兒給無語到了:“要站這就規矩站着,再敢動手動腳,別怪我不客氣。”
“烎王好狠的心吶。”顧淮笙啧啧兩聲,瞅了一眼顧淮準,見他目視前方沒有關注這邊,便愈發大膽的嬉皮笑臉起來:“可憐我郎心情深,佳人卻不屑一顧,這些年,終究是錯付了。”
顧淮笙說就說,關鍵他聲兒還不小,引得大家愈發朝這邊看的起勁兒。
趙越額角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劍出鞘半寸,威脅意味十足:“再說一次,閉嘴。”
顧淮笙被大哥呵斥完又被趙越呵斥,一瞬間只覺自己真是好慘一男的:“好好好,我閉嘴,離你遠點兒成了吧?你烎王也不是美若天仙,不給看,我看別人也一樣。”
顧淮笙說着四下一踅摸,瞅到人群中青松傲立的查良镛,擡手搓了搓下巴,就準備蹭過去,然而剛挪了一步,就被趙越拽住了胳膊。
“你跟我站着別動。”趙越幾乎咬牙切齒:“不可胡來。”
“我就過去打個招呼。”顧淮笙被拽了非但不生氣,反而一臉得逞的奸笑:“還是說……”
趙越目不斜視的看着宮門方向:“閉嘴。”
顧淮笙撇嘴:“好好好,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