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布局
被稀裏糊塗趕出書房,顧淮笙心裏撓癢癢似的簡直好奇死了。奴兒那小孩兒,到底做了什麽,竟然能惹得大哥如此暴躁?
顧淮笙擡手揉了揉鼻頭,正打算去找奴兒仔細問問,就被小跑過來的元伯給截住了腳步。
“笙少爺。”元伯一手提拎着袍角,站定後慌忙放下抻平,這次彎腰行禮:“喬公子求見。”
“哦?”顧淮笙垂首低笑一聲,旋即道:“快請,哦對了,喬公子就好那一口花釀,想來是得了口信,聞着味兒來了,我這就讓人備酒菜,你且把人帶我院裏便是。”
“老奴省的,這就去。”元伯應罷,便轉身疾步而去。
顧淮笙回到院子也沒見到奴兒,就果殼兒一個人手捧腮幫坐在臺階上發愣。
“少爺!”見到顧淮笙回來,果殼兒立馬精神站了起來。
“就你一人。”顧淮笙四下看了看:“奴兒呢?”
“秋三嬸叫去幫忙了。”果殼兒道:“少爺找奴兒可是有事?奴才這就去把他叫來。”
“不用。”顧淮笙拾階而上:“你去讓人備些酒菜來。”
“少爺又要喝酒啊?”果殼兒張口就勸:“少爺,要不還是不要了吧,大少爺他……”
“讓你去就去,哪兒來那麽多廢話?”顧淮笙擡手就給了果殼兒腦門兒一敲:“若是怠慢了客人,我拿你是問!”
一聽是待客,果殼兒這次閉嘴,去張羅起來。
“聽聞顧兄珍藏了兩壇上好花釀最是醇香,我這可是聞着味兒來的,顧兄可不能藏私啊!”果殼兒前腳才走,喬公子就被元伯領了過來,人還未進院子,聲音就先一步傳了進門。
“喬仁義啊喬仁義,說你鼻子屬狗的還真沒冤枉你,我這就還沒拿出來,你倒先聞着味兒了!”顧淮笙迎出去,看到久違的故友,腳步微頓,随即便笑了開來:“進來坐,酒菜一會兒就好,短不了你那一口。”
“哈哈!”喬仁義朗笑着擡手擂了顧淮笙左肩一拳,跟着顧淮笙就朝屋裏走:“我就知道顧兄慷慨,定不會私藏美酒獨自暢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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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笙笑着搖了搖頭,率先走到桌前,伸手示意:“随意啊。”
兩人一掀袍擺在桌前相對坐了下來。
“我說顧兄……”喬仁義看了看門外,微微傾身:“你跟烎王怎麽回事?外面傳的沸沸揚揚,都在說你纏着烎王搞斷袖的事,這些是惡意中傷還是真有此事?”
“你猜。”顧淮笙右手食指撫過桌邊,笑得混不正經。
喬仁義立馬翻白眼,将那點冒頭的八卦心思果斷掐死在萌芽狀态:“那我還是不猜了,假亦真來真亦假,左右不過是你顧大人的事,我操個什麽閑心呢!”
顧淮笙但笑不語。
“酒菜怎麽還不來?”顧淮笙不語,喬仁義也不覺尴尬,自得其樂的歪坐着四下打量。
“來了。”話音未落,果殼兒就端着酒菜走了進來,放下後看了一眼顧淮笙,才躬身退到一邊:“喬公子,我家少爺身體不太好,不能喝多,今兒個剛跟烎王喝過一遭,您且看着他點,別讓他貪杯。”
“呵,呵呵呵……”喬仁義乜斜一眼果殼兒,沖顧淮笙玩味挑眉:“顧兄,你這小家夥有點意思啊?”
顧淮笙直接對他翻了個白眼,也不招呼,便自己拿起筷子吃起菜來,至于酒,卻是沒有再喝的意思。
果殼兒看着放心,這才退了出去。
他剛離開,喬仁義便起身過去關上了房門。走回去坐下,臉上的玩世不恭就已然收斂了起來。
顧淮笙筷子沒有放下,只是動作卻慢了下來。
喬仁義将一個木匣推向顧淮笙:“顧兄,東西都在這裏了。”
顧淮笙掃了眼木匣,這才放下筷子,伸手給扒拉到面前,打開木匣從裏面拿出一本花名冊來。
“本來這東西是要交到盈盈姑娘那邊的,但我想着茲事體大,怕出纰漏,就給截了下來。”喬仁義倒酒:“左右我不過一介商人,與顧兄又是他鄉舊故,我啊,就是了蹭酒喝,順帶攀攀關系,行個方便。”放下酒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才問:“這名單上的大多是烎王父親舊黨,你搞這個,莫非……”
“當然不是。”顧淮笙打斷喬仁義:“搞這個,自然是為了把烎王從這裏邊摘出去,雖然不至于傷筋動骨,但總歸受牽連是免不了的,我原本也沒想着要做點什麽,不過,舍不得。”
“不是……”喬仁義被顧淮笙的話給驚到了:“你跟,你跟烎王,是來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顧淮笙一邊翻看着花名冊核對一邊道:“我跟烎王八字還沒一撇呢,目前啊,還是我剃頭挑子一頭熱,嗐,人生艱難啊!”
喬仁義有些無語,但見顧淮笙不像玩笑,又不覺蹙眉:“顧兄,你當真喜好男人啊?”
“放心,肯定對你沒興趣的。”顧淮笙已經将名冊給看完了,勾勾嘴角,将其收了起來。
喬仁義撇嘴:“那可真謝謝你顧大人放過了。”随後又拿出一沓銀票推過去:“此乃這一季的分紅,最近鹽運司那邊風聲緊,走貨不是很順利,如果能拿下漕運一塊,那……”
顧淮笙點了點頭,将銀票收了起來:“既然風聲緊,那就暫停一段吧,等我消息。”
喬仁義掃了眼木匣子:“妥。”
“別光顧着說話。”顧淮笙将東西收起後,便再次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還不忘招呼喬仁義:“吃菜喝酒,我這花釀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蹭的,趁着機會,可勁兒的喝。”
喬仁義嗤了一聲,倒也不給顧淮笙客氣,邊喝邊吃的自在,不過看了眼對面空空的酒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當真不喝?”
“不喝。”顧淮笙搖頭:“今兒又是壽宴又是花酒的,還跟烎王喝了一場,好像有點醉了,頭暈。”
“我看你精神好的很。”喬仁義倒也沒再勸酒,只管自斟自飲。
“那也沒到舌頭打結神志不清的地步。”顧淮笙道。
喬仁義的确是個好酒的,且還是個少有的海量,說是來蹭酒還真不待虛的。菜沒吃多少,酒卻是喝了個一滴不剩,就算是這樣,離開的時候也腳步穩當,連晃蕩都不帶晃蕩一下的。
“這喬公子可真能喝。”果殼兒收拾的時候看到空掉的酒壇,也忍不住吐槽:“還真是來蹭酒的,原本還以為是說笑的呢!”
“果殼兒。”顧淮笙正拿着東西朝裏間走,聽到這話停下腳步,微微側頭訓斥:“不可胡言。”
“哦。”果殼兒吐了吐舌:“知道了少爺。”
顧淮笙搖了搖頭,方才朝裏間走去。直到走到屏風後停下,才揚了揚手裏的木匣子。
“出來吧。”顧淮笙轉身走到床沿坐了下來:“你是雲夜還是雲墨?或者都在?”
話音剛落,雲墨就推窗跳進了屋。
顧淮笙看到人勾了勾嘴角,把木匣遞過去:“把這個給烎王帶去,讓他明日早朝上用,涉事之人一個不保,不留。”
雲墨也不問,接過匣子往懷裏一藏,沖顧淮笙抱了抱拳,便麻利轉身從窗口跳了出去。幾乎是他前腳跳出去,顧淮笙後腳過去看,人已經沒了影。
“動作還真快。”伸了個懶腰,顧淮笙揚聲喊道:“備熱水,沐浴!”
“就來!”門外,想起果殼兒的應和聲。
……
入夜,顧淮笙正睡的香甜,就被被窩裏突然探進的手給驚醒了過來,睜眼借着月光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看出來床沿坐着的,那黑糊糊一坨的是趙越。
“烎王,您怎麽來了?”顧淮笙坐起身來,怎麽看趙越怎麽稀奇:“難得啊,烎王也學會夜來私會了,說吧,您坐這看了臣多久呢?”
“我來是有正經事要與你談。”趙越眼神不閃不避,直直地看着黑暗陰影中的顧淮笙,将一直拿在手裏的木匣遞出來:“這個是什麽?”
“王爺沒看?”顧淮笙納悶兒。
“看了。”趙越道。
顧淮笙縱肩:“那您還問我,花名冊該是看得懂吧?”
“自然。”頓了頓,趙越道:“你知道我來找你所謂何事?”
“這些都是春闱舞弊收受賄賂的證據,錄入很全,不止涉事人員名單,便是連金額數目都一清二楚。”顧淮笙靠着床頭:“王爺只需明日早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出面當衆揭發即可。”
“這些,都是父……”
“正是因為這些人曾經是你父親的擁趸者,才更該由你連揭發,這樣才能完全把自己給拆出去。”顧淮笙偏頭看着趙越:“而這件事,也只能由您來激發,換了任何人都不行,這事遲早會爆出來,所以,不想被牽連,就得先下手為強,而您親口揭發,看似斷自己人脈後路,實則是讓那位放心。”
趙越沉眸靜等下文。
“這只是一步。”顧淮笙接着道:“而後手,就交給我,六部洗牌,對我們來說,才是真正的契機,只有經過咱們的手親自布局,才是真正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