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節課啊?”她不答反問
張。”
“好。”我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回答他遞上來的另一份題目。
這個過程,我模仿安澈的樣子回答,雖然還是不太敢盯着他講話,但是也比剛才那次好了不少,相信安澈會滿意。
他聽我回答完,拿出了紙筆,開始給我寫新的複習計劃。我坐在他身邊靠後一點的位置,靜靜地看他弧線優美的下颌。
我到底有多幸運,可以和那麽美好的程安澈同處在一個屋檐下。
我又到底有多想不開,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想着要去過一年沒有他的時光……
到了三月底,拿完最後一份工資之後,我就正式從啓新離職了。很多同事先前并不知道這個消息,所以我整理好東西離開的時候,還是在辦公室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按照我們部門的慣例,不管編輯是為了什麽原因離職,都需要和所有人來一個道別。
所以我站在兩組的楚河漢界裏,看着這些昔日的同事們,緩緩道:“我今天就要走了。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這裏做的時間最短的編輯。雖然現在社會上很多和我一樣年紀的人熱衷于跳槽,但我不是這樣的。我自己很不想離開這裏,但是我知道,這裏的很多人,卻希望我可以離開。走到今天這種下場,我不會抱怨任何一個人,只能怪我自己,不懂得處理同事之間的關系,不懂得尊重領導、和睦同事。今天我離開這裏,說實在的,很狼狽。所以我希望以後不要再有像我這麽離開的同事了。以後,新來的編輯會接手我的工作,我也把事情都交接了,雖然可能你們對我有一些意見,但是希望你們能夠好好幫助這個新來的同事,幫她把工作做好。謝謝各位這兩年來的陪伴。各位,再見。”
我說完這些話,辦公室裏靜了好一段時間。我不認為會有人出來替我說什麽話,于是回到自己位置上,打算拿東西走人。卻不料,景骁從他們組跑了出來,他拉住我的手,給了我一個離別的擁抱,然後對所有人說:“我知道,你們很多人認為我和她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今天她被逼到這一步,我之前沒有澄清,所以也負有一定的責任。所以,趁這個最後的機會,我要告訴你們,江塵以前就是我的學妹,而且我現在的女朋友,也是她幫我介紹的。她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也是我見過的,最好最正直的女孩子。”
“謝謝。”景骁的話讓我很感動,可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只剩下一句感謝。
對景骁,這麽兩個字就足夠表達我的感情。
希望我能有機會參加他和如煙的婚禮吧……
景骁做了個開場後,林未、常山、欣嬈都分別來為我說了幾句話,尤其是常山,絮絮叨叨地把大家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誤解都解釋了清楚,但是事到如今,他說什麽也于現狀無補,不過至少這樣一來,我在離開時的形象還可以稍微正面一點。至于欣嬈,她只是說了幾句新人的客套話,并不深入地為我說話,也算是恰到好處的。
走完了這最後的一個過場,我在大家複雜的目光裏,離開了辦公室。
作者有話要說:
☆、106、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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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生離死別
我回家後就在屋子裏完成安澈給我定的複習計劃。約莫到了晚飯時間,我收到景骁的短信,說是讓我到樓下去,他在那裏等我。
我踢着拖鞋下去,看見景骁正站在翠綠的樹影裏,便問他:“你找我?”
“是。”他問我,“為什麽走的這麽突然?”
“我記得我說過我三月底就要走了。”
“那你也沒說今天就走啊!”
“好吧。我認錯。可是今天走還是明天走,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有人接手我的工作,能把你們照顧好。”
“你說許欣嬈?”
“她是我大學時候的學妹,現在住在我家對面。你以後找她,還來這裏就好。”
“她……是你安排進來的?”
“是的。不過這裏面的事情,說來話長。欣嬈人不錯,你有什麽需要的,都可以找她。還有,她和我一樣是學理工科的,所以在小說上肯定能幫到你。”
“幫不幫我,都是小事情。”他說,“你之前好像說過,這裏面的事情很複雜,你說你離開了之後會原原本本地告訴我,現在可以講了吧?”
“好,我告訴你。”我看了一下四周,問他,“就在這裏說啊?”
“呃……我請你吃個飯吧,邊吃邊說。”
“行。”
……
在餐廳裏等候上菜的時候,我對景骁說:“首先,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你聽了別太驚訝,也別到處去說,自己心裏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就行了。”
“好。”
“恩,淩烨的原名叫林夜,雙木林,夜晚的夜,他是林未的哥哥。順便說一下,他們還有一個弟弟,叫林央,就是我們網站的臺柱作者。”
“啊?!不是吧?!”
“是的。”我邊點頭肯定邊說,“然後,淩烨喜歡的人是我。”
“……”
“姜湘喜歡淩烨,但是現在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吳總的。”
“?!”
“最後,尚薇薇喜歡你。”
“這……”
“關鍵的信息講完了,你消化一下我再和你說別的。”
“诶……”
這頓飯我們兩個都沒怎麽吃東西,我一直在說我身上的這些故事,而景骁則一直是一副“你TMD在逗我”的表情。
我們的話題雖然很嚴肅,但是看着他的樣子,我還是憋不住想笑。也許是因為在今天,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所以我就格外輕松,連在講這些話題時,都沒有覺得有多沉重。
只是我說完之後,景骁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陰沉的氣息。
“你為什麽不早點和我說?”
“和你說有什麽用啊?”我喝了一口湯,再喝了一口,問他,“在啓新你有說話的立場嗎?”
他側頭想了一下,發覺以他的地位确實沒辦法摻和這件事,于是就跟着我一起喝湯。
“那程安澈知道嗎?”
我說:“他多少知道一點,但是具體的我沒和他提。你現在知道了,也把嘴給我閉嚴了,就算如煙用結婚來威脅你,你也得等到七月再說。”
“七月?為什麽?”
“七月我就找到新的工作了,他們看見我過的不錯,就不會太為我難過了。”
“可是……”景骁看着我,“七月到現在,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就在家裏閑着了?”
“我啊……我可能會寫一部短一點的小說吧。”
“你?寫小說?”
“看不起我?”我笑了起來,對他說,“我在啓新寫小說的時間可比你要早多了。”
“真的假的?”
“我的筆名是‘地錦’,你不信,現在立刻搜出來看看。”
他聽了,将信将疑地掏出手機,在搜索欄裏打下了我的名字,看了一眼,他說:“哎呦,這麽早?點擊還挺高的,開國元老啊?!”
我聳肩,說:“不嫌棄的話可以看看,打發時間也好,紀念我也好。”
“你這話說的,真讓人難過。”他說完,嘆了一下氣。
“難過什麽,又不是生離死別……”
“哎,你找到新工作了,也別忘了去轶蘭坐坐啊。”
“沒問題。”
雖然是騙人的。
辭職之後,我每天都閑在家裏,早上看安澈布置的資料,晚上就一遍一遍地看他的小說。我沒有告訴他我現在的情況,但是他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換了編輯了,可他一句都沒有過問。
很快一周的約定時間就到了,我滿心期待着可以再和他一起待一晚上,可是他卻沒有出現,只是在下午六點的時候,發了條短信過來,告訴我他這幾天工作太忙,晚上過不來。
我看了,心裏幽幽吐出了一口氣,然後提着包出門去轶蘭。
春來氣溫回升,轶蘭的勃勃生機也回來了。
這屋脊上的爬山虎經過了一個冬天的蟄伏,生命力變得更加旺盛。那些翠綠翠綠的小葉子正一點點地覆蓋着書吧,相信到了盛夏,又将為轶蘭帶來一室陰涼。
只可惜,那樣的風景,至少這接下來的一年,我是看不見了。
我推開門進去,肖莫先看見了我,她向我笑了一下,示意我稍等。我也朝她點頭,然後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要喝點什麽?”
“檸檬水。”我說完,問她,“安澈在嗎?”
“安澈?他有幾天沒回來過了。”
我一驚:“幾天?在忙工作?”
“恩,出差去了。”肖莫想了一下,說,“他沒仔細說,但應該是去地震災區了。”
“啊?!”我大驚,腦海裏走馬燈似的閃過這些天新聞裏報導的災區畫面。
“什麽時候的事?”
“一地震就走了,只對我們說要出一段時間差……”
我定了定神,說:“恩。好,我知道了……”
“你找安澈有事?”
“本來有點事的,既然他不在,我就不打擾了,什麽時候他空了我再過來。今天就看看書吧。”
“好。”
程安澈,出差,地震……
我的腦海裏再次出現了電視裏那一幅幅灰白色調的畫面。
這段日子,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煎熬的。那些災區同胞的痛苦和絕望通過電視屏幕傳到我們的眼前,讓我們對他們的遭遇感同身受。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安澈也是那些辛苦工作在第一線的人員之一。他那麽一個悲天憫人的人,在那樣慘烈的場景裏,會受着怎麽樣的煎熬啊……
他在那種地方,肯定好幾天都沒有睡覺了,別說睡覺,估計連飯都沒有好好吃。
真是……
我把自己的指甲狠狠掐進了虎口,希望能借此感受他的痛苦。
作者有話要說:
☆、107、病中
107、病中
這之後的幾天,我一直都在關注災區的新聞。雖然擔心安澈的情況,但是我在家裏,也實在是鞭長莫及。只能發短信讓他工作之餘要注意休息。
萬幸,安澈還是會抽空回我短信,就是回複的時間都是大半夜,看着也讓人揪心。
又過了兩天,在我正準備吃晚飯的時候,安澈突然出現在我家裏。
那個時候我正在廚房裏找筷子,驟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還吓了我一大跳。但是稍作思考,我就知道是安澈回來了。
果然,門後就是那張我想了好幾天的臉。他比我上一次見他時要瘦了些,頭發短了,人也黑了一點,但是身上幹幹淨淨的,應該已經在轶蘭休息過了。
“你……”我走到他面前,“工作結束了?”
他看見我,微微皺了一下眉,問:“今天下班這麽早?”
“……”我一時語塞,心說原來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換編輯了。也是,這些天他都在災區,肯定沒心思關心小說的事情。我知道安澈他們更新小說都是提前提交,然後系統定時發布的,所以沒有看到後臺信息倒也正常。
“我不做了。”我想了一下,覺得反正瞞不過,于是就告訴他實情。
“不做了?”他的眉皺的更深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有幾天了,覺得你在忙,就沒和你說。”
“對不起。”他輕輕說道。
“這又不是你的錯,你說什麽對不起……”我嘆了一下氣,然後問他,“吃晚飯了嗎?”
他搖頭:“還沒。”
“那先過來吃飯吧。”我拉過他的衣袖,把他領到餐桌前,又把筷子塞到他手裏,然後自己又重新去盛了一碗飯。
“不吃泡面了?”他看着桌上的菜問我。
“不當編輯,也沒有繼續吃泡面的理由了。”我繼續說,“做菜才學了一個星期,賣相不太好,不過我保證味道沒什麽問題。”
他點頭,然後就吃了起來,也沒再發表什麽意見。
看他開始進食,我也拿起了筷子,可是筷子尖還沒碰到菜,我的手機就響了。
是如煙。
“怎麽了?”我接起來後問她。
十分焦急的聲音:“安澈在不在你那裏?”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坐在我對面的男人,緩緩答道:“在。”
“……”然後我聽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怎麽了啊?”
“他……他還在發燒,你看着他,別讓他亂跑。”
“什麽?!”我又猛地擡眼看了對面的安澈一眼,他被我看得不自在,也擡頭回望着我。
我做了個手勢讓他繼續吃飯,然後問如煙:“出什麽事情了,你跟我說。”
“他前段時間跑到災區憂國憂民去了,他同事去接班的時候他已經病了,回來之後燒的更嚴重。他單位讓他休息幾天,可是他趁我們幾個不注意,就從院子後門溜出來了。還好他是在你這裏,不是去工作了。”
“恩,都怪我。”我一邊說,一邊瞪了安澈一眼,“怪我自己笨,考個試還要他全程輔導。”
“江塵,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我說,“他在我這裏也一樣,我一定逼他休息,別擔心啊。”
“恩,太謝謝你了。你家沒有後門,正好幫我看住他。還有,他現在有三天假,你回頭把他的手機沒收了,別讓他工作。”
“行,我知道了。”我點頭,“正給他投食呢,先挂了,有事再聯系。”
“好!”
挂下電話,我挑釁地看了安澈一眼:“兄弟,你暴露了,準備怎麽辦?”
他擱下筷子,問我:“你想怎麽辦?”
“這樣吧,我們幹脆一點。”我咳了一聲,對他說,“你把剩下幾口飯吃完,然後我送你回去。”
他不認同我的提案:“我不是過來吃飯的。”
“我知道你不是過來吃飯的,要是你沒病着,我肯定留你下來給我開小竈。可你現在……”我說着,也放下筷子,湊到他身邊,把手背貼到了他的額頭上,樂了,“呦,你這都快燙成一坨烤紅薯了,真難為你能坐得穩。”
“烤紅薯,一坨……”他笑着偏了一下頭,與我的手背保持了一段距離,“我沒感覺。”
“你那是高燒燒的神經末梢壞死了你知道麽?”我好笑地看着他,“行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家去……如果你還走得動的話。”
“……”他聽完,想了一下,又開始吃飯。
“不想回去?”我繞回桌子的另一頭坐下,“是不是覺得回去了之後如煙又會碎碎念你一頓,然後再和肖莫一起寸步不離地照顧你,你覺得太麻煩她們了不好意思?”
我倒是不指望他會回答我的,沒想到他嚼着飯點了一下頭。
“這樣就沒的選擇了,你只好留在我這裏休息了。”我說,“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你睡覺我看書,互不幹涉。”
他想了片刻,妥協一般道:“等下你先答一道題,我看看你的這幾天進步的程度,然後給你找新的資料,我再休息。”
“噗……”我笑了起來,“省省吧你……程安澈我跟你說,我雖然一直是個編輯,但好歹也算小半個藥學工作者,看不得病人沒事折騰自己,所以在我認為你的身體足夠好之前,我是不會讓你來給我教書的。你要是不喜歡我這裏又不想回轶蘭呢,我可以去找個旅館給你開間房,但是只有一點,你現在,必須養病。”
“必須?”
“沒的商量。”我看了他一眼,“你帶藥過來了嗎?”
我正想說沒帶我就幫他去轶蘭拿一下,沒想到他居然硬生生地點了一下頭,把我樂個夠嗆。
“你還知道藥不能停?”
“……”
“行了行了,我去給你倒水,你吃完飯吞了藥就去歇着吧……對了,我給你找件睡衣出來……”
……
安澈這次生病,我估計是因為累過頭了,然後導致身體的各項機能尤其是免疫機能下降,才引起了高燒。所以,他現在最需要的還是休息。
看着安澈裹着被子面對着牆縮在角落裏,我嘆了口氣,打開了電腦開始看最近更新的動畫片。等看完了一整集後,我拿下耳機,轉過頭仔細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在心裏幽幽地想了句髒話。
“睡不着麽?”我直接開口問他。
他起初沒有什麽反應,後來過了好幾秒,才很輕地“嗯”了一聲。
“我說,你發着燒又睡不着,還這麽一動不動地躺着不吭氣幹什麽呢?我看着都替你難受。”我特別無語地坐過去,說,“呆子,能忍得住煎熬、能受得了苦是好事,可是你不用什麽事情都在那忍着啊,何苦呢?”
我說完,伸出手貼到他的額頭上,溫度還是很高。
我站起來,對他說:“我去拿點東西幫你降溫,這樣你可能好睡一點。”
“不用了……”
“……”我搖頭不理會他,自顧自走了出去。
這種情況,我就是再怎麽喜歡他,都很難忍住往他後腦勺上揍一拳洩憤的沖動。還好如煙應該不會和他在一起了,不然……弄不好真的會年紀輕輕的就守寡。
啊呸!
作者有話要說:
☆、108、細語
108、細語
我去藥箱裏拿了一瓶醫用酒精過來,又端了一盆冷水,然後對半睜着眼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安澈說:“起來,把睡衣脫了。”
他猛地扭頭,略帶驚恐地看了我一眼,又慢慢地把頭轉了回去。我冷笑着不說話,只是抱着手臂站在一邊靜靜看着他。許久,他才坐了起來,把睡衣的扣子給解了開來。
我翻了個白眼,坐到床邊,用酒精給他擦身體降溫。
我的指尖捏着一小團酒精棉球,先是握着他左手的指尖,從手指擦到手臂,然後又讓酒精慢慢地覆蓋到了他上半身的大部分皮膚。
我垂着眼,一邊擦,一邊想着,我大概是第一個和他這麽親近接觸的女生了,恐怕就算是安寧,也未必為他做過這樣的事情,所以,這麽說來,我倒還是挺幸福的……
一會兒功夫,上半身的降溫就結束了,可是這剩下的半個身體,就算再借我十顆色膽,我也是不敢“染指”的,我于是選擇性地忽略了另外一半工程,只讓他自己把衣服穿回去。
整個工作完成後,我讓安澈躺回了床上,替他把被子蓋嚴實,然後又擰了一條毛巾擱到他額頭上:“現在呢,你就安安心心的睡。要是睡的不舒服,也不要管什麽形象,随便怎麽翻都可以,不用怕吵着我。如果還睡不着呢,我們再想辦法。不然你就這麽睜着眼睛躺在這裏,橫豎都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幹脆起來去寫小說呢,你說是吧?”
他點了一下頭。
“這就對了!還有呢,一會兒我還會來給你換毛巾,要是把你吵醒了,你就當不知道,閉上眼睛再睡過去就好了。你要對我放心,雖然我不是什麽武林正派人士,但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趁人之危,吃你豆腐的。”
他勾了一下嘴角,又點了一下頭。
“行,那你歇了吧,要不要我挪出去,你好睡一些?”
“不用。”
“恩。”我點頭,坐回了電腦前面,努力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去。
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犧牲了色相又被我吃了大塊豆腐還被我做了五分鐘的思想工作之後,安澈終于慢慢睡着了。我拿下他額頭上被捂得滾燙的毛巾,又重新換了一條放上去,然後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了一條縫。
天色已暗,外面的路燈都已經點起來了,既然他現在睡着了,那估計這整晚就得留在我這裏了,于是我悄悄走出了房間,打算到大超市去買一些适合病人吃的東西回來。
結果我才走到樓下,自己的手機就響了。在拿出手機之前,我就覺得是如煙,一看,果然是她。
“你是有多擔心他啊?”如煙還沒開口,我就先問候了一句。
“很擔心啊。”
“你就不怕景骁吃醋?”
“安澈的醋,他得吃一輩子了。”
“呦,你這是決定了要跟着景骁過一輩子的意思麽?”我壞笑着問她。
“別沒個正經的。”她頓了一下,問我,“安澈怎麽樣了?”
“床上躺着呢,我出來給他買點吃的。”
“這麽聽話?”如煙不信,“他會不會等你走了就又跑掉了。”
“這麽不相信他幹嘛?”我在電話這頭嘆氣,“你要是真的擔心,等等過來看着他吧。”
“恩,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呢!”
“……”我翻了個白眼,徹底無語了。
“行了,我不在家,你轉個彎去樂購門口等我吧。”
“好。”她應了一聲,說,“那一會兒見。”
打完這個電話,我倒突然明白為什麽安澈寧可留在我這裏搶我的床也不願意回轶蘭去了。
如煙這家夥,根本就沒有做了別人女朋友的自覺啊……這安澈要是真的在轶蘭養病,估計能被景骁給就地正法了。
我到超市的時候如煙已經在了,她看見我就小跑了過來,又問了我一遍安澈的情況。我慢悠悠地回答完,問她:“你為什麽對他這麽不放心?”
“可是你為什麽對他這麽放心?他這麽喜歡逞強的一個人。”
我想了一下,回答說:“程安澈這個人雖然喜歡逞強,但也不是冥頑不靈的人,你把利害跟他說清楚了,他自己也知道該怎麽做。再說他都那麽大個人了,你再怎麽去糾正他的世界觀也沒用啊。”
“……”
我繼續說:“你啊,就是把他當兒子當弟弟,看他不好好照顧自己,就像老媽和大姐一樣苦口婆心的碎碎念,對吧?”
“這你都知道?!”
“我媽以前也這麽煩我弟弟……”我笑了一下,說,“說到底,都是小男生,只要做的不是很過分,随他們去就是了。”
如煙跟我比了個大拇指:“你厲害。”
我聳肩,問她:“安澈喜歡吃什麽?”
“這我說不準……”如煙苦惱道,“他吃飯的時候,你能從他臉上看出任何情緒嗎?”
我笑:“好像不能,那我随便挑了。”
……
買完吃的,我帶如煙去了我家裏。
打開門,我示意她看地上:“鞋子還在。”
“唔。”她小雞啄米般地點頭,跟着我進屋。
卧室裏,安澈換了個姿勢仍在睡。
“怎麽樣?”我小聲地問如煙。
“厲害!”如煙驚嘆了一聲,湊過去看安澈,“怎麽做到的?!”
我嘆氣:“這事真沒太大難度,态度強硬一點,再跟他講講道理就好了……”
如煙聽完卻不說話,只是清淺地笑了起來。
接下來,她坐到床邊,感受了一下安澈的體溫,然後重新擰了一條毛巾。
如煙的動作放得很輕,但是冰冷的毛巾碰到額頭時,安澈還是醒了過來。
“如煙……”安澈輕聲開口,撐着身體就要起來。
我忙過去把他壓回床上:“只是給你換毛巾,繼續睡吧。”
如煙聞言,也朝他笑了笑:“對不起,把你吵醒了。安澈,晚安。”
……
等安澈再次睡着後,我問如煙:“怎麽樣,你晚上要陪夜麽?”
她很認真地想了一下,最後說:“算了,留給你照顧吧。”
“喂,想陪他就留下來啊,我這裏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塞你一個還是夠的,別委屈的跟被小三逼走的正房一樣好不好……”我苦着臉看她。
“噗……”她輕輕打了我一下,說,“我要是正房我還能是這表情?我是覺得你能把他照顧好,而且,要是我真的留在這裏,一會兒景骁就該來陪我了。你這裏真的會塞不下的……”
“呦!這麽說倒也是。那你現在再陪他一會兒,等景骁來了你跟他走呗。”
“好。”
作者有話要說:
☆、109、花前月下
109、花前月下
夜深了,我房間裏只開了一臺電腦,電腦屏幕的光微微透出來,随着畫面的改變交疊出不同的光影。
我抱着膝坐在椅子裏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只是我沒有戴耳機,更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電腦上,因為我的腦海裏,一直盤桓着如煙跟着景骁離開前在我耳邊說的話:
“安澈他,可能喜歡你……”
他喜歡我,有可能嗎?
“安澈他,可能喜歡你……”
“你喜歡我嗎?”
我聽見自己輕聲地問他。
回應我的只有一室沉靜。
好吧,既然他願意睡在我的床上,那麽至少說明他并不讨厭我吧?
也好……
可是……
“幾點了?”
安澈驟然出聲,驚得我差點從椅子上跳下來。
“三更半夜的別吓人。”我緩了一下,看了看時間,語氣不善道,“十二點半。”
這個讓我糾結了好幾個小時的罪魁禍首并不在意我的語氣,只是低低地問我:“還不睡?”
“在想事情。”我看了他一眼,說,“我有話問你。”
安澈撐着身體,慢悠悠地坐起來,頭上的毛巾随着他的動作“啪”一聲掉在了被子上。
他低頭看了看,把毛巾放進了臉盆,才說:“你問吧。”
“你讨厭我嗎?”
“嗯?”他愣了一下,怕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讨厭我嗎?”我又重複了一遍。
“不讨厭,為什麽這麽問?”
“那你有讨厭的人嗎?”
“……有”
“不是我?”
“不是。”他從床上下來,問我,“你怎麽了?”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你起來幹嘛?”
他指了指廁所的方向。
“哦,去吧。”我揮手,“雜物有點多,記得開燈。”
過了一會兒,安澈回來了,他繼續:“你剛才,為什麽這麽問?”
我搖頭:“你不讨厭我就好了。不然我怕你睡在我這裏會不自在。”
“不讨厭。”他坐在床沿上,“我挺喜歡你這裏的。”
從他嘴裏聽到一句喜歡,還真不太容易,盡管只是對我的屋子。
“那過段時間我去外省了,這裏就讓給你住好了,免租金。”
“不了。”
“沒事,你慢慢考慮。把晚上的藥吃了,接着睡吧。”
“你呢?”
我打量了一下我的那張單人床,估計安澈不會願意和我同床共枕,于是說:“沙發。”
“我去吧。”他說完又要站起來。
“你就不能安生一點麽?”我把他按在床上,嘆氣,“上次又不是沒睡過。”
“上次……是你沒叫醒我。”
他的意思是上次他不知者無罪,占了我的床也不是自願的。現在他醒着,就不能眼睜睜看我一個小姑娘睡沙發了。
“這次你病着,病人比較重要。”我頓了一下,調侃般地問他,“還是,你願意和我睡一張床?我跟你說,這張床呢,我們兩個平躺着是躺得下的,不過要是想翻身就有點困難了……”
“……”他沉默。
“所以啊,我去睡沙發。”
我正想說“那就這麽決定了”的時候,他突然道:“一起吧。”
我傻了好久,才出聲:“程安澈……你腦子沒燒壞吧?”
我說着,就要上去摸他的額頭。
安澈避開我的手,躺到了床的裏側:“早點睡吧。”
“……”我站在他邊上,徹底無語了。
難道真的像如煙說的那樣,他是喜歡我的?
可是,正常人喜歡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吧!?
算了,也許他根本沒有想那麽多,也許他只是覺得既然兩個人都堅持讓對方睡床就幹脆兩個人都睡床吧。
我搖着頭嘆氣,然後又坐回了電腦前。
過了幾分鐘,他發現我沒動靜,又轉過來,問:“對我不放心?”
“你也知道我們性別不一樣啊?!”
“所以,你不放心?”
“放心。”我咬牙切齒地回了一句,心說到底是誰要擔心啊,我還真希望你能把我給怎麽樣了呢!
他聽完點頭,說:“早點睡吧。”
“行……我就來。”
故事的結尾,我居然和安澈背對背地躺在了一張床上,這讓我的心跳有些失控。
為了緩解尴尬,我沒事找事地問他:“你和安寧……有這麽睡過嗎?”
“恩。”
“那……你們……有做什麽嗎?”
“沒有。”
“那,你當時不想做什麽嗎?”問出口後,我覺得自己像是在暗示什麽似的,頓時就臉紅了起來。
“……”他大概也被我問傻了,隔了幾秒,才回答,“出去旅游的時候一起住過幾次,沒想過。”
我不敢繼續問他為什麽不想,于是只能戛然止住這個話題,任憑無聲到凝固的空氣慢慢填滿我們之間的空隙。
我喜歡程安澈,很喜歡。
可是,然後呢?
我睜着眼睛,靜靜地躺着,努力放緩呼吸的節奏,藉以平複心情。
身後的人在我結束對話後沒多久就再次入睡了。在這麽近的距離,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身體正因呼吸而緩緩起伏,可以感受到從他那端傳來的異常的熱度。
可以感受到,這個讓我日思夜想的人,正在如此觸手可及的地方。
我在床上僵了一個多小時,等安澈再睡得沉了一些之後,就小心翼翼地從床上下來,抱着被子轉而去睡客廳。
第二天早起,我除了有點落枕之外,別的都還好。
怕安澈內疚,我趁他醒來之前就又把被子放回了床上。
然後我又用前一天和如煙一起去買的食材給他做了點營養粥。
安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