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我洗個澡。”
“哦,別被電死。”
“我被電死了你也別進來救我!”
“就你那身材,誰稀罕……”
“……”
洗完澡出來,喬江風告訴我有人給我打了電話。我接過手機一看,竟然是楊陽。
這都多久沒聯系了?我立刻撥通了她的號碼。
“親愛的,什麽事?”我問得含情脈脈。
“別……別惡心人。你老實交代………剛才接電話的是什麽人?你們什麽關系?”
“什麽什麽人……”
“你跟那個人開房去了?現在洗完澡,是不是要繼續?”楊陽的聲音神秘兮兮的,只是我聽不明白她的意思。
“什麽那個人啊,哪個人啊?”
“我今天剛從北京回來,在火車站看見你了,和一個很酷的穿着西裝的男人坐在一起,所以……慰問一下。”
“哦……”我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的事,“那是我上司,我也是恰好碰到他的,我發誓,我對他沒意思,他也是把我看成眼中釘的。”
“這麽可怕的上司啊?那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在家裏啊。”我說,“早上去上海辦點私事兒,一辦完就回來了,所以才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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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剛才接電話的是?”
“我弟弟啦。”我囧囧有神地回答。
“弟弟?!”
“是啊,親弟弟。”我握着電話翻了個白眼,“你不會不知道我有個弟弟吧?”
“怎麽可能會知道啊,想都沒想過!”
“好吧,我家弟弟是超生的,和我差了好幾年……我可能很少說起吧。”我認錯,然後問她,“你四年找我一次,就為了這事啊?”
“就是上午偶然遇到你了,所以有些想你……”楊陽頓了片刻,“如果你方便的話,想找個時間見見你。”
“這有什麽不方便!”我想了一下,說,“明天下午,成麽?”
“好。”
我和楊陽約在了我們初中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裏見面,十年前,那裏還只有包子鋪和蔥油餅。
向來端莊安靜的楊陽穿着白色的印花短袖和亞麻色的過膝長裙來會見老友,做工精巧的高跟涼鞋襯得她原本就修長的身材愈發勻稱。
雖說我和楊陽從初中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又都以不低的分數同時考入了N市最好的X中,但是仔細算起來,從高中畢業至今,我們只在大一的暑假見過一面。
她至今仍在北京求學,而我卻從來只出沒于小山小水的煙雨江南……
不過,我和楊陽,原本也不是多麽親厚、多麽非卿不可的關系。我甚至至今都沒有加她的微博和微信。但這并不意味着我們之間存在着嫌隙,相反,是因為我們太熟悉對方,所以才不需要時時刻刻的關注和連篇累牍的近況介紹。
很多時候,只要有一句過年過節時的問候,我們就可以知道對方過得不錯,這樣,也就足夠了。
聽完我說的關于程安澈的故事後,楊陽纖細漂亮的手指握着勺子,邊攪動着她的奶茶邊問我:“所以,你确定你不是在做一個沒完沒了的白日夢?”
“嘿,我倒真希望這是個夢。”我幽幽說,“謊言總有說破的一天,而夢不會。”
“夢醒了也會難過吧?”
“自己難過,總好過被人讨厭。”
“所以……”楊陽喝了一口奶茶,問我,“他過得怎麽樣?”
“還不錯吧”我答道,“看上去還是老樣子,總是安安靜靜的。”
“倒是有些好奇。”
“好奇?”我壞笑着,“你以前不是也對他挺感興趣的麽?早些年我做跟蹤狂的時候你可沒少出謀劃策。怎麽樣,要不要去親眼看看進入社會的程安澈?”
“感興趣?恩,确實如此。”楊陽低着頭繼續擺弄着勺子,“所以說,我們一個下午都要在甜品店裏度過了?”
“這主意不錯。而且,那家甜品店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我笑得春光燦爛。
“你這就是典型的愛屋及烏。”
“也可以這麽說。”我點頭,“恩,地利人和。”
“瞧你那點骨氣……”
不得不說,楊陽和程安澈的緣分倒還是挺深的:她難得想見一見安澈,安澈還就真恰好在轶蘭。而且他今天并不是在後院采訪,而是在鋪子裏看書。
“江塵?!”美嘉見了我進門,還是一如既往的詫異,“你這是決定了要把轶蘭當家了麽?”
“怎麽?我過來花錢你還不願意?”我佯裝生氣。
“哪兒的話啊!巴不得你每天過來呢!”美嘉笑着看了看站在我身邊的楊陽,“怎麽,今天還帶了朋友?”
“恩。”我點頭,然後裝模作樣地看了一圈鋪子,“呦,今天安澈也在啊?”
“是啊,他輪休。”
我應了一聲,和楊陽點了兩杯吃的,然後并排坐在了窗邊。
我們的位置離程安澈的有些遠,卻正好方便觀察讨論。
“怎麽樣?”
聽了我的問題,楊陽默了許久,最後,才緩緩開口道:“只如初見……”
我狠狠嘆了一下氣:“所以,滿意?”
楊陽點頭,說,“真難為他,這麽多年了居然還一點沒變。我還以為他多少會變得入世一點的……”
“你那是妄想主義。”我嗤了一聲,然後把安澈遺世獨立、清風傲骨的案例添油加醋地向楊陽說了一遍。
“呦,還是個三好學生啊……”楊陽笑着稱贊。
“他根本就只是呆的沒救了而已啦……”我托着下巴看着遠處光影裏的程安澈,悠悠說,“不過,就是這樣才值得喜歡啊。”
“看看你自己,都多少年了,還和個情窦初開的少女一樣。要我說,你和程安澈,就是一百年不會變的絕配。”
“饒了我吧!”我努力克制住想用額頭砸桌子的沖動,瞪着眼幽怨地看着楊陽,“別說這種不切實際的事了。”
“咳,好吧。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別裝傻,程安澈,你打算就這麽一直瞞下去?然後暗戀一輩子?”
“那我能怎麽辦?難道去告白?別傻了。”我頗為無奈地用手指叩着桌面。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的主張是,雖然程安澈确實是個萬裏還不一定挑得到一個的好男人,但如果他注定不是你的,那你最好趁早就放棄了。”
“這種事情,哪有你說的這麽輕巧?要是真的能說放下就放下,我為什麽還要糾結這麽多年?”
“看起來,你似乎是沒救了。”
“……你記不記得,以前,我經常會來找你讨論要不要去和程安澈搭讪的問題?”我換了個話題問她。
“恩,印象深刻……”楊陽肯定地點了一下頭。
“那個時候,你覺得,如果我能夠站到離他很近的地方去,我肯定會發現,他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樣子,然後我就會變得很失望……”
“那麽,你現在想說,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你終于可以确定,他确實就是你幻想中的那種人了麽?”
“是的,已經确認了。”
……
人生若只如初見,我總以為那只是古時癡情女子的一句妄想。妄想着自己心愛的男人,永遠如初見那日一樣,深情、溫和。
雖然程安澈對我并沒有任何的感情,但是我也依舊要對他心懷感激。
我要感謝他,這麽多年,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一直,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樣子。
“不過……”楊陽盯着程安澈看了好幾分鐘,“他那張臉,好看是好看,只是會不會太瘦了些?”
我也看了他一眼:“不會啊,我覺得他現在這樣剛好,再胖一點或者再瘦一點,都不是他。”
“可是我看啊,他不管長成什麽樣,都是合你意的。”楊陽搖着頭,問我,“總之,你就是既不想表白,也不想放棄了?”
“恩。”
“那麽你有想過要怎麽辦嗎?”
“得過且過吧。”我說,“而且,他很可能記得我……”
“記得你什麽?”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這種感覺,覺得他好像一直就知道我是X中的。”
我把上回誤闖高三(七)班同學會的事情告訴了楊陽:“他……對于我們是一個高中的這個信息,一點表示都沒有……”
“他不就是這麽個性格嗎?”
“安澈只是不怎麽喜歡說話,但不至于會冷淡到這個份上……”
“行行,就你了解他!”楊陽無奈地嘆氣,“那你目前也只能繼續裝着了。”
“恩……”
“你有可能會向他告白麽?”
“這個不好說,也許,哪一天,腦子一熱就都說出來了。”我擡頭看着墨綠色的天花板,“希望到時候不會把事情弄得太僵。”
整個下午茶的時間,安澈一直一個人坐在轶蘭的角落裏看書,他很少擡頭,也不與鋪子裏的兩個店主姑娘交流。
我和楊陽也就在另一個角落裏聊了一個下午,順便飽飽眼福。
快離開的時候,如煙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江塵,今天都沒有好好招待你們……太忙了。”
我笑着搖頭表示理解:“有生意是好事,喜聞樂見,普天同慶啊!”
“都是托你的福啦。”如煙說,“總感覺這裏的生意是從你來店裏之後才好起來的。”
“瞎說。就知道唬我高興。”我樂呵呵的,“角落裏的那位,最近沒什麽異動吧?創作工作還順利嗎?”
“他……一切都還好,不過,小說似乎有些難産。”如煙的表情有些不妙。
“有多難?”聽到小說的進展出了問題,我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作者取材中……”如煙朝着安澈努了努嘴,“下一個事件需要機械專業知識,他在惡補呢。”
“咳咳……別吓我啊!要是《二號》太監了,我真的會來砸店的!”
“你可終于露出惡魔編輯的邪惡天線了。”
“知道我不是個好人就好”我陰森森地說,“幫我轉告程安澈,敢斷更我就殺了他……”
“好的,沒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33、七月流火
33、七月流火
“感覺戚如煙倒是變了不少。”走出轶蘭後,楊陽這麽對我說。
“也不能算是變了,我們以前又不了解她,至少我是光把她當擺設了。能記得她的名字也完全只是因為我看她看得太多了……。”
“你還真好意思說?”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不在意地撇撇嘴,又問楊陽,“說起來,你晚上有安排嗎?要不要順便一起吃個晚飯?”
“恩,主意不錯。不過我倒是更想見見你弟弟。”
“哦……”我拖着長長的尾音,“那就帶兩桶垃圾食品去我家吧。”
“兩桶?”楊陽見鬼似的看着我,“你弟弟是有多能吃?”
“哎呦,我弟弟在家裏養了個男人,兩桶還不一定夠……等等,我得先給他打個電話,萬一他跟女朋友出去了就不好辦了。”
“怎麽又是女朋友又是男朋友的?一夫一妻制度可不是這麽貫徹的啊!”
我聳聳肩,不解釋。
我和楊陽一人提着一個白胡子怪蜀黍家的招牌肉桶走在遮天蔽日的樹蔭下。
老小區也就只有“樹大”這一點好處了。
“喬江風和那個女生,很可能只是玩玩,不過他和那個男生,倒是貨真價實的‘青梅竹馬’。”
“這個成語,應該不能這麽用吧?”
我咧着嘴笑她:“這麽認真幹嘛,那就‘郎騎竹馬來,繞床弄竹馬’好了。反正就這意境,你理解一下就好……”
“哎……”
“別嘆氣了,兩個人都很好看的。”
“恩,這個我相信,畢竟你弟和你是有血緣關系的,有你這張臉的底子,他總不會難看到哪兒去。”
我搖頭:“我和他,一點都不像。”
……
“回來了。”我打開家門,迎接我的先是一室的冷風。喬大少爺果然不知道用電是要花錢的。
不過看在這段日子他主動承包了我的餐飲費的份上,我就姑且不去和他計較了。
一頓樂融融的垃圾晚餐很快就解決了,吃飽喝足後,我送楊陽出去,而白澤卻被喬江風留在家裏打超級瑪麗。
“那兩個人,有問題啊……”
我嘆着氣:“連你都這麽覺得……可是我家确實進來過一個女人,說明他性取向沒問題啊。”
“唉。”楊陽無奈地搖搖頭,表示惋惜,繼而又道,“不過,還真看不出來他是你弟弟。”
“一點都不像吧?”我笑嘻嘻地說,“這樣就可以帶出去冒充男朋友了。”
“你這人,簡直喪心病狂……你這是打算為了程安澈終身不嫁,然後遇上必須帶男伴出席的場合就拉着你弟出門的意思麽?”她調侃我道。
“這主意還真不錯!”我說,“不過現在嘛,一切還是未知數,也許我真的能遇見比程安澈更好的人喲。”
“最好能遇到,我可不希望看着你就這麽孤獨終老。”
“托你吉言……”
……
時光慢慢流過,留下斑斓的色彩。而我的生活卻還是如死水般的波瀾不驚,并無可以着墨之處。
至于工作方面,《二號》和《風塵》的收獲倒都是頗豐的。雖然與淋泱的那些常年霸占着點擊榜前幾位的作品比起來還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在那些新上榜的作品中也算是戰績不俗。
另外,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也陸續簽下了許多新的作者。雖然新作者們的成績暫時還比不上澈煙和音書絕,但也都算是可圈可點。
目前,算是我職業生涯的第一個高峰。
而七月底的績效排名比我自己期待的還要再好了一些,一個月的功夫,我竟然從中下游直接越過了那條平均線,成功跻身上流社會。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也就此邁進了堅實的一步。
可惜,即使做到了這一步,我還是照樣逃不開淩烨的召喚。
【到我這裏來一下。】
我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問組裏的兩個人:“我說,老大每個月發無數遍這句話,他不累嗎?”
“每個人用不同的話才累吧?”常山接道,“弄不好老大是設置了什麽快捷開關呢,點一下就出來了什麽的。”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那為什麽我們組他總是先找我?”
“他喜歡你啊……”接這句話的是林未。
我聽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臉,拉開椅子就去了淩烨那兒。
敲門
“老大,你找我?”
“恩,我找你。”
“你不是說了如果我這個月幹得好就不找我的麽?”
“可是我有別的事和你說。”淩烨辦公室的空調的溫度似乎比外面的要低一些,讓我平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上次在火車站遇到的那個小夥子,他還你錢了嗎?”
“哦……”我了然,“還了。雖然拖了好幾天,因為要先補辦身份證,然後再補辦銀行卡。”
“真的?”
“這有什麽好騙你的?”我挑眉,從褲兜裏挖出手機,翻出了一條銀行系統提示短信給淩烨看。
“所以,被社會荼毒的主編大人,您的承諾呢?”
“……”淩烨轉了轉椅子,撐着手看我,“你當時怎麽就能确定,他一定不是騙子的?”
“我倒是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一定不是騙子,但是還是有一定把握的。”我回憶着說,“首先,他的鞋子是Nike Air Jordan V,這個我只在動畫片裏看流川楓穿過,不是很确定,但是如果那鞋子是正版,那麽價格肯定不會太低……”
“然後,他背的包,是Jansport的限量款,價格至少高于他問我借的錢。而他的手機嘛,是貨真價實的Iphone5,A大的學生證應該也是真的……”我說,“所以,一個騙子有必要全副武裝到這種程度麽?”
“……”淩烨不作聲,只是看着我。
“而且,他看上去挺帥的。”我繼續說,“長得帥的都不是壞人。”
“那我是壞人麽?”
“是!”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也就是說,你覺得我不帥?”
“主編,你這邏輯有問題,我只說長得帥的不壞,又沒說壞人就一定不帥。”
“你才邏輯有問題。”淩烨的手指叩着桌子,“你那句話是充分條件假言命題,否定後件則否定前件,先好好去學學邏輯再來跟我談邏輯吧……”
“……”我默,這個人一定要這麽招人嫌麽?
“不過,既然你做了件好事,那麽我就當是給你個獎勵吧。那個名額你自己先申請着,我過幾天就批給你。”
“好的,謝謝主編。”
“繼續努力,我現在有點喜歡你了。”
“承蒙錯愛,我也喜歡主編……的妹妹。”
“你喜歡我妹妹我很開心。不過,我和林未的關系……”淩烨伸出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不要走漏風聲。”
“恩?為什麽不能說?”
“小姑娘,這個世界人心險惡,如果讓外人知道了我們的關系,還有我們和小央的關系,那麽小央和小未這麽多年辛苦努力得到的成績,都會被外界質疑……”
“不見得吧?”我說,“我又不是你們家的內人,可是我不懷疑林未的實力啊……”
“你夾在外人和內人之間,不能算是無關人員。而且,如果不是那次我不得不住在你們的房間裏,林未也未必會告訴你實情……”
“我知道,我會保密的。不過,你們自己也要克制。”
“什麽?”
“不要再坐同一輛車來上班了,真的很像情侶……”
“……”
作者有話要說:
☆、34、山雨欲來風滿樓
34、山雨欲來風滿樓
過了兩天,我在家審稿的時候,看見江風拖了他的行李箱出來,我問他:“你幹嘛呢?”
“整行李啊。”江風一邊利索地打包一邊回答我。
“呦,你終于要搬走了?太好了!!”
“別天真了。”他擡起頭看了我一眼,“我只是出去玩幾天,玩夠了就回來。”
“……”
“怎麽,你可以每天往外跑,我就只能窩在家裏?”
“別說得好像是我綁着你似的,我可是最希望你離開我家的。”
江風用鼻子“哼”了一聲,不搭理我。
我嘆了一聲氣,再問他:“和誰,去哪,多久?”
“和幾個高中同學,去西藏,十天。”
“啊……”我默了一瞬,說,“好遠啊,那注意安全。”
“放心,我們跟團的,出不了什麽事。”
“哦”我點頭。
“不過……”喬江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看你印堂發黑,近期怕是會有災禍啊。”
“喂!有你這麽詛咒自己親姐姐的麽?”
“不不,昨日我夜觀星象……”
“打住吧你。”我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再仔細看看,有沒有東西忘帶的。”
“成……”
雖然不知道喬江風的詛咒究竟有沒有真實依據,但是他離開的第二天,我就弄丢了自己的自行車鑰匙。說是弄丢倒也不恰當,只是早上要出門時,怎麽找都找不到了。
我平時上班,基本上都是踩着點進辦公室的,所以一旦不能騎車,就意味着我肯定是要遲到了。
啓新這邊,上班每遲到一分鐘就得扣掉一塊錢的工資,而且還會丢掉全勤獎。
不過公司還算人性化,每個月允許員工遲到一次,而這個月我恰好還沒遲到過,現在又是月底了,因此我可以放心大膽地用掉這次機會。
心裏想着反正也沒辦法準時上班,我就幹脆慢悠悠地走了過去,因此到辦公室的時間就比平時要晚了近半個小時。
“你發什麽神經啊?”我屁股還沒落到椅子上,常山就轉着椅子挪到了我身邊,壓着聲音問我。
“就單純的遲到了啊……”我把電腦打開,“一個月也就這麽一次,有什麽了不得的?”
“你就非得挑今天?”
我慢慢登陸着各種軟件,漫不經心地問他:“今天怎麽了?又不是什麽大日子。”
“……沒長眼睛啊!”
我轉頭,往辦公室裏望了一圈:“沒什麽特別的啊……”
“二組的組長回來了!”
“哦……”我看了看正對着電腦打字的林未,她完全沒有在關注我和常山,“所以,她病好了回來上班有什麽不正常的?”
“你就沒有覺得辦公室的氣壓特別低麽?”
“氣壓?”我感受了一下,半打趣地說,“是比标準大氣壓低了一點,不過,這應該是高溫造成的吧?”
“你在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啊?”
“這種時候是什麽時候啊?”我感到莫名其妙,“姜湘又不是今天第一天上班,你至于這麽如臨大敵的麽?”
“咳咳,我跟你說,今天姜湘進門的時候,剛好林未要出去,你知道我們那個玻璃門沒特殊情況都是只開半邊的。”
“是啊。”我點頭,“那這種情況就叫‘狹路相逢’……”
“可不就是,本來嘛,一個人稍微讓一步也就好了。”常山神叨叨地說,“問題是啊,我們老大讓到邊上,但是姜湘卻不進來。那老大就往前邁了一步,可是姜湘也不挪步。”
“哦,這是在挑釁來着。”我來了點興趣,“後來呢?”
“後來,兩個人在那堵了很久,後面來上班的人都進不了門。”
“呵呵。”
“再後來,玻璃門裏的BOSS來了,姜湘才一聲不吭的讓了路。”
“有夠詭異的。”我點頭,“所以,我遲到了是好事啊,不用看這辦公室裏的刀光劍影。”
“得了吧,你在別的組裏還好說,在我們組,就別想着獨善其身了。”
“在我們組就會被連累?”
“當然會,不過你比我要危險得多。”
“為什麽?”我怒。
“你是女的……”常山遠遠看了一眼姜湘,“是她潛在的敵人啊。”
“您還能再扯一點麽?”我翻了個白眼,“再說你也不能算男的。”
“咳咳。”常山偷偷往四周看了看,“小江塵我跟你說,私底下不光有人說林未和老大是情侶,還有人說你和老大在一起……”
“我?!”我大聲地說了一個字,又意識到自己聲音太重,急忙捂住了嘴,壓着聲音說,“我和他有半毛錢關系啊!!!”
“他每個月找人談話,你總是被安排在很前面,上次他和你單獨去了B大招聘,救姜湘的時候也是你在他身邊……總之各種傳聞有很多啊……”
我欲哭無淚:“拜托,他先找我是因為我業績差,招聘那次因為承辦方是我母校,再救姜湘的時候,我是和景骁在一起的啊!!跟淩烨有什麽關系?”
“傳小道消息的時候誰管你真相是什麽啊……”常山低聲說,“不過林未姐的段子比你要多得多了,你暫時還算是安全的……”
我心說你這人妖知道個毛線啊,林未和淩烨是親兄妹,到時候真有什麽事情鬧出來,淩烨肯定會幫着林未,那我怎麽辦?誰幫我收屍?
“算了,流言止于智者,再說除非我瞎了且淩烨傻了,我們兩個才會有那麽點可能。”我說,“反正我是巴不得半年不見他。”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啦。”常山點頭,說,“不和你說了,開始工作,總之啊,這幾天你注意着點,我看對面那組的組長現在就是顆不定時炸彈。”
“曉得了,謝謝忠告。”
“FUCK!”才安靜了一會兒,林未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怎麽了?”我趕緊問。
“有人在淋泱的文章裏鬧事!”
“鬧事?”我一驚,趕忙點開了淋泱的文章。
在我看來,作者最怕的事,第一是沒人看文,第二就是有人砸場子。
淋泱是一個文字辨識度極高的作者,在讀者中的人氣也一直很旺。他的小說雖然用詞清麗,風格柔婉,但只要讀者看過他的文章,就一定不會弄錯他的性別,也算是一則奇聞。
而作為一個網站的臺柱,他會被其他作者嫉妒也不是什麽新奇事,有的人喜歡向他扔臭雞蛋,有的人則直接在留言區惡語相向。不過,有林未在後臺操控着,這些留言常常露個面也就不見了,所以這種小打小鬧的伎倆,基本沒有在淋泱的世界裏驚起過什麽波瀾。
而這一次,來者長篇大論,洋洋灑灑,直指淋泱與他的編輯有私,文章末尾還放了話說,如果這個留言在二十四小時內不見了,就是他這個論點的最佳論據。
這也就是說,如果林未現在删了這條留言,就坐實了“淋泱開後門”論,可若不删,這樣的發言留在人流量巨大的淋泱的文章裏,會造成怎樣的影響,誰都不能預見。
“哪個混蛋吃撐了沒事幹啊?”常山看見了那條留言也罵了一句。
現在在那留言下,讀者已經和樓主吵了起來,按一次F5就又能多出幾條回複,看樣子,這會兒想要不引人注意地删掉帖子是不行的了。
“咋整?”我憂傷地問。
“順勢炒作。”林未皺着眉,“兩位,配合一下。”
“配合配合。”常山叨叨念着,“用哪個賬號好呢?‘蛋蛋是個臭皮蛋’怎麽樣?”
“聽着不錯。那我就用‘地錦’吧,是我以前的作者賬號……”我回憶了一下密碼,“都是林未負責的作者,發言有立場。”
林未所謂的“順勢炒作”,就是借着對方挑起的話頭繼續煽風點火,以求博取更多人的關注。而與此同時,盡力幫作者洗白。
這個時候,林未開着小號,會幫着挑事的樓主舉出更多的證據,以鞏固對方的論點,說明淋泱和編輯确實在私底下勾搭不清。但事實上,她所列的證據不是假證就是在論證的過程中存在邏輯漏洞,是不能成立的。而我和常山的工作,就是一一捅破她的網,以便讓各位看客都能明白,樓主指控的是莫須有之罪。
等這風波平息下來後,林未再以網站管理員的身份發出公告,删帖再封了林未和樓主的小號,自此算是完事。
這樣操作,雖然不能确保洗白,但至少也能把讀者對淋泱的懷疑降到最低。
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忙了許久,總算是達到了目的,常山一邊收尾一邊說:“我覺得吧,這個樓主啊,看着不像是普通黑啊。”
“恩。”我打着字,也說,“他對我們的日常操作掌握得太清楚了,感覺像是內部人員作案。”
“你是說……”常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面的二組。
“恩。”我抿着嘴點頭。
“沒根據的事別亂說。”林未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她把椅子挪到我和常山身後看我們清理戰場,“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您這也太寬容了吧?”常山問。
“寬容?”林未冷笑了一聲,“我不過是沒有證據……”
“恩……”我說,“現階段,我們一沒人證二沒物證的,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至于對方,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們就慢慢等他露出馬腳吧……”
“不過啊。”我自己接話道,“這事要真是姜湘做的,那她和淩烨,這輩子是肯定沒戲了。”
我說完,看了林未一眼。她含着笑對我點了一下頭。
“為什麽?”常山夾在我們中間有些莫名其妙,“有什麽典故麽?”
“總之有理由,且看她自掘墳墓吧。”
淋泱的“編輯門”事件一直鬧到了下午才徹底靜了下來。随後,淋泱自己也開了一條置頂貼,澄清了那位樓主對他與編輯關系的誤讀。他的讀者們紛紛留言表示相信淋泱,也鼓勵他創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此事也姑且告一段落。
入職至今一年有餘,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同事之間的不和睦。盡管以前一組和二組的關系就有些僵,但這主要也是因為兩方是競争對手的關系,沒必要總是其樂融融的演戲。而那時的姜湘,雖然說話做事都帶着刺,卻總還是無毒無公害的。
可是,她之前砸碎了淩烨辦公室的玻璃,今天又堵在編輯部門口和林未對峙,讓我看到了這個女人歇斯底裏的一面。
love makes man blind.
不過說實話,她卻比我更加可敬:即使是冒着永遠被對方唾棄的風險,也要放棄一切,背水一戰。
她在賭,賭淩烨不喜歡林未,賭她的為難,會讓林未自動退出這場争鬥。
只可惜,她在愛情裏迷失了自我,也找錯了方向。
在我這種“明白人”眼裏,她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可笑而可憐的,僅此而已。
不過,她至少肯去努力。
不像我,連說出自己感情的勇氣,都沒有。
這才是可悲的。
作者有話要說:
☆、35、七月七日(1)
35、七月七日(1)
七夕前夜,我收到了一條來自如煙的短信,說是七夕夜裏,會在轶蘭書吧舉行一場小活動,希望我有空能夠過去。
【活動?有什麽具體內容嗎?】
【祈願、放煙花、玩游戲之類的……】
【感覺挺有趣的啊,我有空一定過去,你們也玩得愉快】
【恩,等你過來一起玩哦】
又要去轶蘭了麽?我沉默着把手機丢到床上。
但凡涉及到程安澈的事,總會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