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眼前有個紮着雙髻,捆着紅色發帶的少女正笑吟吟的望着她,道:“姑娘可有法子救我們?”
江辭煙扶額,看來她們還真把她當做救命稻草了?她自個還陷在這個鬼地方,哪有辦法救她們?她想了想,又不願拂了那姑娘的意,無奈道:“若是我們能自救那便最好,我同你們一樣是個女子,并沒有什麽能耐......”
那小姑娘垂下了頭,眼睛裏泛着盈盈的淚光,她摸了下鼻子,帶着哭腔道:“我被抓來三天了,不知哥哥不知有多擔心,我要是被賣了,哥哥一個人可怎麽辦?”
這小姑娘的聲音顯然就是方才問話的機靈姑娘,此時她話語一落,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湖,蕩起一圈一圈的波瀾。
“我阿爹阿娘只有我一個女兒,家裏還有幼弟,我也怎麽辦?”
“我們都是抓來的好人家的女兒,誰知道忽遇見這檔子事.......”
那些個姑娘皆是聞聲涕淚滿面,哭得凄凄恻恻,又怕引來外面守夜的那些人,一片哭聲壓抑,聞之頗為動容。
于是便勸慰道:“那你可知此處是什麽地方?街上?郊外?還是某處地窖?”
那姑娘一怔,頓時被問住了,一派茫然。其他人聽江辭煙這樣說皆是默然,江辭煙心裏也是沒底,連被關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如何制定逃跑路線,即便成功脫逃,被抓回來的幾乎是可能的。
沉默了好一會,一個清冷的姑娘開口:“這裏是城西一處廢棄驿站,來往行人較少,不易被人發現。但此地空曠,女人體力不及男人,加之沒有藏身之處,一旦被他們追上,極容易被抓回來。”
“我們沒有勝算。”那女子恍然擡頭,直直的望着江辭煙的眼。
如此篤定,如此沉着。在那群慌亂哭泣的女人之中,這個女子仿佛有種與生俱來的氣質,能夠脫穎而出,能知如今局勢,還能冷靜分析。處危險之中而心不亂,這女子的魄力可不是尋常人家能過比拟的。
江辭煙也毫不閃躲她的視線,同樣也直直的望過去。那女子端坐在牆角,雖然倚靠着牆壁,然而脊背卻挺得很直,不像其他女子一樣無助的抱膝而坐。發絲淩亂,面上卻是很幹淨,很顯然,要麽這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嚴格,要麽便是身份尊貴的人。
她複看去,那女子衣着服飾皆是簡樸,全然就是一個普通女子的裝束。然而江辭煙依然起了懷疑。
視線相交的那一刻,江辭煙笑着打破沉默:“可是雲楚姑娘?”
那姑娘明顯一怔,眼裏浮現警備,江辭煙看她模樣便知是聽竹軒的雲楚無疑,先前遇三娘三娘便在尋找一個叫雲楚的舞女,今晨離開時,又得知雲楚是個識大體,受過訓練的人。聽竹軒是什麽地方,從裏面出來的人,哪能如常人一般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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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顧淮身邊的人。”江辭煙沖她一笑,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好讓她放下戒備。
如果是聽竹軒的人,怕是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而在這裏巧遇的女子,會不會便是那雲楚姑娘,江辭煙也只是心底猜測,只是大膽的說了出來。但見那姑娘一愣複又警惕,江辭煙心底大約有了底兒。
一旁的姑娘們都是一頭霧水,唯見栅欄外那姑娘一派欣喜的模樣,沖着裏面神色淡淡的女子說着他們不懂的話題。江辭煙避開那些人,在一處角落裏與她交談。
“你怎麽會被抓來這兒?”江辭煙問。
“外出有事,一時大意,被人從後面偷襲了。”雲楚轉頭,狐疑的看着她,“你呢,你又是怎麽被抓來的?主子身邊的人,怎會被抓來這個地方?”
主子?江辭煙皺眉,聽竹軒的人稱顧淮為主子麽?三娘與顧淮關系非同一般,原來聽竹軒的幕後主人竟是顧淮麽?江辭煙心底一涼,一種莫名的涼意悄然浮上心頭,她總覺得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然發展,她全然不知該如何。
江辭煙估摸着這叫雲楚的女子依然沒放下戒心,甚至還懷疑她的身份。不愧為聽竹軒的人,凡事小心為上,江辭煙理解,倒不覺得生氣,淡淡道:“前些日子随公子去福州,途中遇上了一些意外,我的手再也拿不了刀了......”
說這話的時候,江辭煙的眼神平靜,漫不經心,原來發生的一切都俱入塵煙,消失不見。然而只有她自己知曉,在福州的那些日子,她與沉月都同有着相同的處境,不過一個活着仿佛已經死了,而另一個死了卻還活着。
雲楚眼一低,便看見江辭煙故意翻轉的手腕,上面赫然一道森然可怖的刀疤。可想當初的人是受了多重的傷—幾乎截斷經脈。
她聽過主子身邊有一近身侍女的事,主子在福州遇刺先後遇刺,身邊的那個人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性情大變。
“你是沉月?”雲楚不動聲色道,“來,我替你解開繩子。”
“我是。”幾乎毫不猶豫,江辭煙眼神不變的回道。手上被勒得發麻,于是将手遞了過去。
雲楚把繩子往角落一扔,回身對江辭煙沉穩低聲道:“我被抓來也是三天,這三天我全然不知抓我們的是何人,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你與我們不一樣。”
江辭煙見她語氣緩和,知道是她信任了自己,遂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你單獨關在對面,可見此事的幕後主使的對你的重視.......可見他的目标是主子。”
江辭煙一驚,露出後怕的表情,此事頗為棘手,對方是連官府都破不了的拐賣少女案的幕後主使,如若是直接針對顧淮......她雖不知顧淮究竟在籌謀寫什麽,可是也知道他必定是隐藏的身份。倘若因為她而使顧淮出了點什麽事,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原諒自個兒。
“我要怎麽做?”江辭煙擡頭,“在公子找到我之前能破了這件案子麽?”
雲楚一愣,思量道:“可如今我們都在這兒,怎麽出去,怎麽能将這些人送交官府?”
“逃出去很簡單。”黑暗裏江辭煙的眼睛熠熠閃光,她瞥了瞥那些姑娘的反應,用兩個人只能聽到的聲音道,“你熟悉這裏的地形,到時門一打開,這些困在這裏的女人就會蜂擁而出,求生意念會使他們不停的跑,你則遠遠的避開她們,找個安全的地兒躲起來。”
江辭煙看了看那些無精打采的女人們,終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們勢必是要被抓回來的人,而你不可以。”
“你是我要以她們為目标,掩護自己逃跑?”雲楚微微有些驚愕,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這個冷靜的姑娘。
“唯有這樣才不能牽扯到公子,而這些女人也不會有事,她們都是商品,如有什麽損害損失的是他們自己。但只有你逃出去,才能救她們。”
雲楚沉默了,低着眉不知在想些什麽,江辭煙以為她是有什麽疑問,便開口問道。
“聽竹軒的雲楚姑娘怎麽會想不到這個簡單的法子,大約有什麽事不願走?”
雲楚聞言擡頭,別有深意的望着江辭煙一眼,漸漸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來:“沉月姑娘怎知我就是想回去了,萬一我不想回去呢?”
江辭煙愕然,聽這口氣這姑娘是不打算回聽竹軒了,接着又繼續聽她說道:“我本來打算借此機會好一走了之的,這地方官府查不到,聽竹軒自然也查不到。你所說的那個辦法我自然知道,可是我壓根就沒打算在這裏逃跑!”
江辭煙一聽,心裏拔涼拔涼的,頓時有種寒風入體的感覺。她以為聽竹軒的人都是忠心為上,誰知出現了這麽個反派的角兒。她一愣,覺得雲楚有些危險。
“你究竟為了什麽要背叛聽竹軒?”
“背叛?”她輕蔑一笑,這一笑頓時引來了許多女人往這邊打量,“我從來就沒有忠于聽竹軒,何來背叛?”
“沉月姑娘,我聽說過你,你是顧淮身邊一大能手,顧淮做的那些事,你跟着他還能剩下幾條命,不如随我一起逃了罷?”兀的,雲楚嫣然一笑,本來就是個美人兒,這一笑宛若春風拂面般輕柔。江辭煙見識到了聽竹軒頭牌的魅力,險些沉迷進去。
不過她畢竟是個女人,很快清醒:“你這是在勸我?我同樣也沒有忠于顧淮,我只是覺得我該留在他身邊罷了。”江辭煙也笑着回應,然而眼神帶着些微的冷意。
“也罷,早知你不會離開。”雲楚眼裏閃過一道奇特的光芒,只聽她緩緩道,“但是也不能讓你有機會回去報信......”
江辭煙怔然,幾乎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見雲楚忽然大喊:“來人啦,來人啦,有人想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