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三娘踏進房門的那一刻,闌城的郡官張守張大人已經候在裏面,站在一人身邊,身子微躬。三娘盡量門才發現門口在着兩隊面無表情的侍衛,前方一人着錦緞黑衣,束發高官正坐如松,面色嚴肅冷漠,隐隐有上位者的氣勢。正有意無意的用一把尖銳的小刀剔着指甲。
三娘一驚。甫入門,就感覺氣氛不同尋常。張大人見三娘一來,緊繃的面色終于松了松,松弛的皮膚扯出笑容來:“三姑娘可算來了,常大人可是等了你好久。”
三娘眉梢一抖,仔細打量那人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卻有這樣大的仗勢,莫非是什麽大人物?
“這是帝京遠道而來的常侍常康大人,是陛下身邊的親信,這不,來闌城有些事兒要辦。所以找姑娘來問一些話。”張大人笑着,面上有些僵,這一個二個都不是好惹的主兒。他得罪那方都讨不了好果子吃,只得盡量把話說的圓滑些。
江辭煙正和顧淮走到這房門外,忽然聽見聲響,顧淮心中警鈴大作。拉了江辭煙就在門外的柱子旁邊躲着。
江辭煙一時不知他是何意,顧淮捂着她的嘴,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在她手中一筆一劃的寫下幾個字。
“三娘有麻煩,現在千萬不要出聲。”
江辭煙了然點點頭,學着顧淮的樣子,摒棄凝神的偷聽起來。
“一會你候在這裏,我去辦些事?”忽然的,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江辭煙雖不知他要做什麽,還是認真的點點頭。
“是麽?”三姑娘一笑,張大人一看三娘笑道不辨喜怒,心裏猛跳。誰不知三娘大有來歷,整日不是前呼後擁的,這要是這主兒不願意,鬧起來,可就麻煩了。
張大人心裏不安,卻看見三娘婉轉一笑,連聲音都變得嬌媚起來:“原來是遠道而來的大人,可是辛苦,我這便找幾個姑娘來服侍大人。”
“不用。”那人冷冽的開口,“廢話不多說,我只問你,可曾見過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說着一揮手,立刻有侍衛捧上一卷軸,在三娘面前打開。
畫上那人錦衣華服,眉峰斜飛入鬓。三娘凝目,這畫得明顯是桓彥。然而她眼神不變,嘴上依然挂着笑容,從容道:“三娘不曾見過這個男人。”
常康聞言頓時寒了臉,冷冷的笑着:“可是我下屬明明追到這間聽竹軒便失去了蹤跡。”
三娘鎮靜道:“大人,縱然這聽竹軒人來人往,可是這麽俊朗的男子可沒幾個,奴家怎麽可能見過這個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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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康擡眼打量了三娘一眼,略帶威脅的緩緩開口:“這聽竹軒有多少秘密我是管不着,可是要是我想要将這樓裏翻個上下,有些東西怕是藏不了的吧?”
頓了頓,常康陰冷的笑道:“不過是一個陛下追捕的犯人而已,三姑娘是明白人,孰輕孰重想必是知道的。”
三娘心裏一怔,心裏微微慌亂,然而眼神非常平靜。她笑了笑,從容不迫道:“這聽竹軒能有什麽秘密?至多是一個酒樓罷了,大人要是想翻盡管來便是。只是三娘未曾隐瞞的事,大人這罪名妄加,着實讓小女子惶恐。”
看三娘的态度,常康便知今日之事不使點手段,怕是套不出什麽來了。只是他還是顧忌聽竹軒背後的那人.....怕是大有來頭,也是不敢輕易得罪。
看着三娘站在那燈火不明的暗處,連他的心裏也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三姑娘,你可是要想清楚,我是奉陛下之命而來。這個責任怕是你也承擔不起!”
三娘手裏濡濕,也泛起冷冷的笑容來:“大人辦事不利,還要将這責任推在小女子身上麽!”
話音未落,一把銳利的小刀便貼着三娘的耳邊擦過,是剛才常康剔指甲的尖刀。削落了她鬓邊的一縷發絲,“奪”的一聲,定在她身後的房門上。接着屋內的侍衛齊刷刷的亮出刀來,一時間刀光閃爍,差點閃瞎張大人的眼,然而三娘的眼神如湖水一般鎮靜。
張大人吓壞了,不知道該勸那方。眼看着氣氛越來越僵,兩人對峙的眼神越來冷。心裏如螞蟻撓一樣心慌。
正在這時,屋外跌進來一個人影,滾在了三娘的腳邊。
三娘埋頭一看,嘴角抽搐,差點忍不住笑出來。腳邊那人披頭散發,衣衫淩亂,扯着三娘的裙邊哭得梨花帶雨,正是江辭煙。
“三娘,我錯了,我不該相信那個花花公子。”江辭煙哭得動容,像是一個被抛棄的女子。掩面之際,還偷偷的看了看常康的表情,一會紅一會白真是精彩。三娘一下明白過來,微微偏頭看見門外隐藏的顧淮,瞬間明白了江辭煙是來幫她的。
“三姑娘,我同你是說......”常康話還未說完,就被江辭煙一聲哀嚎打斷。
“三娘!你得給我做主,那個負心漢,說要帶我一起走的,結果把我扔下一個人跑了。”江辭煙裝的有模樣,忽然看見那侍從手裏的畫,又是一下撲了過去。死死的抓住那張畫,眼睛瞪的老大老大的。
三娘連同門外靜待的顧淮都是一副下巴都快驚掉的模樣,顧淮更是驚奇,什麽時候沉月演技這般好了?
“就是這個人!說好要帶我一起走的!”江辭煙抓着那幅畫,手勁大的連一旁拉開她的侍衛都掰不動,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她将畫扯碎。
江辭煙擡頭,紅着眼,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大人,你認識這個人嗎?你可得給小女子做主啊!”
常康一聽,一個閃身就到了江辭煙面前,一把将坐在江辭煙給提了起來,惡狠狠的問:“你說你見過這個人?”
“是啊,還說要帶我去享受榮華富貴的。”江辭煙點點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常看眯着眼看着三娘,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老板娘方才說的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畫上這個人。不過這姑娘說的多半也是真的,依太子昱風流成性來看,是極有可能幹出這種事請來的。
他略一思索,看見三娘眼神裏帶着冷,看着江辭煙略微誇張的模樣覺得此事有些蹊跷。常康的手滑了下去,死死的掐出了江辭煙的脖子。
他湊近江辭煙的耳旁一字一句道:“那你告訴我他去哪兒了?”
江辭煙沒料到他會有如此舉動,三娘更是一驚,連忙道:“這姑娘是我們坊內接客的,不關她的事!”
常客一聲冷笑,嘲諷道:“方才三姑娘還是一副鎮靜的模樣,怎麽,一遇見我問這姑娘就開始緊張了。”說着手上的勁又加重了一些,江辭煙發出一聲呻吟。
三娘咯噔一聲,看着江辭煙被他禁锢着,心裏暗暗着急,但是面上卻不敢露出什麽表情來。
“這位大人,我是同那位公子有了約定,你要是問我他去哪兒,我也不知。我只能告訴你,他出城去了。”江辭煙死死的盯着常康,一雙眼睛裏沒有半分害怕,“你便是殺了我也沒有用。”
夜風襲來,星子在天際閃耀。庭院外面的屋檐上,有三人迎風而立。為首的公子風神俊逸,正坐在房檐上,将方才所發生之事看的清清楚楚。
“主子,我們趁着聽竹軒主同常大人周旋之際趕快脫身可好。”折顏看着夜風中的桓彥,出聲提醒。
桓彥微擡手,示意不用。
“我們再等等。”他極目望去,看見那個女子喉嚨被人捏在手裏,就如當初他掐住她的脖子一樣,脆弱的不堪一擊。
那麽纖細的脖子,一不小心捏碎了怎麽辦?
他在等什麽?折顏看着主子眯着眼凝神的模樣,不明白為什麽放着好好的機會不走。她覺得進來越來越看不透自家主子了。
屋內氣氛愈加緊張,張大人早已和随從躲在屋內一角,只能遠遠的觀望這裏,心有餘而力不足不敢上前來勸。
常大人在窗外無端湧進的風穿堂而過的時候,手上力道一松,放開了江辭煙。
“你說他出了城?”
江辭煙扶着脖子,說不話來,只得點點頭。
常康思考了許久,摸着腰間的配刀。三娘以為他又要出新招,正在想怎麽對付時,卻聽見常康凜然的聲音:“今日便信了你,小姑娘,你要是敢騙我,我會讓你慢慢知道我常康的作風。”
說完,領着一大衆侍衛走了,走得衣帶扶風的。看那眉間萦繞的怒氣,估計也氣的不清。矮小的張大人跟在後面,笑呵呵的對三娘說了聲得罪了,三娘一笑,并不多言。
常康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冷着臉的蘇峻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着實把身經百戰的他吓得不輕。蘇峻木着臉在那裏,見他走來,厭惡道:“一來就聞見惡心的味道,原來是朝廷的走狗!”
侍衛一把抽出刀來,被常康給阻止了。他無奈道:“走吧,別動手!”
江辭煙松了口氣。看着屋內僅剩的幾人,心想:瘟神終于走了。三娘來扶她,吩咐人來:“快去拿化瘀的藥來。
顧淮進來,取下插在門上的刀,若有所思道:“朝廷終于來人麽?常康,是皇帝身邊的那個紅人?”
正在手忙腳亂給江辭煙上藥的的三娘回了句:“是的,真不該輕易的放他走。”說的咬牙切齒,不知覺手上用了勁,疼的江辭煙一抽。
顧淮聞言迅速的上前來查看江辭煙的傷痕,看着她脖子上一圈青紫問道:“疼麽?”
江辭煙對他翻了個白眼,能不疼不?嘴上卻說道:“三娘抹了藥要好些了。多謝公子關心。”
“我不過是離開了一會,你居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來。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