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狐郎箋
“你傻麽?連着幾日,三餐都是枸杞豬肝瘦肉粥?”餘敬惜訓完菊兒又轉頭面對倉吉兒:“你家的廚子該換了。”
菊兒被訓得委屈,一天三頓枸杞豬肝瘦肉粥還不是公子自己吩咐的麽?
倉吉兒心裏也有些尴尬,以往這些事都是分兒打點得妥妥當當,廚房送來的吃食讓他評評味道說說鹹淡還行,真要說個材料指個菜名還真難為他了。這幾日有頗多忌口,但具體有哪些他也不清楚又如何吩咐菊兒?所以菊兒一問他想吃些什麽他也就随口說了枸杞豬肝瘦肉粥。
廚房裏見公子能吃一點已經念佛了哪裏敢自作主張?雖說三餐的主食都是枸杞豬肝瘦肉粥,搭配的小菜和點心還是豐富多變的。
男兒應該善針線通廚藝,倉吉兒不是一般的男兒。
“也怨不得他,不過是我自己想吃罷了。”倉吉兒還是能勇于承擔責任的。
餘敬惜露出不贊同的神情:“那日的吳大夫也交代了,須得注重保暖和進補,光喝粥如何補得起來?”
菊兒鼓起勇氣上前一步:“菊兒愚笨,卻不知道應當如何進補?”
“吳大夫說你家公子畏寒乃是寒凝血虛。”餘敬惜想了想:“補虛、散寒要多食豆類與堅果,魚應該以清蒸煲湯為主,羊肉溫補也可以吃些。”
倉吉兒難堪透了,菊兒呆笨,而餘敬惜這算是好為人師表麽?
這種事怎麽好一本正經的當着他的面讨論?
“好了。”他急忙出聲打斷:“具體什麽的,你回去讓廚房查看分兒定下的食譜。”
他這痛經的毛病明日府中怕是人人皆知了,心中不由畫圈圈詛咒将分兒借去還不歸還的衡江公主,也有些感慨自己這幾年變得嬌貴,想想五年前那段日子比現在艱辛百倍還不是挺過來了?不過是該給父君身邊添些合用的人手了,他用眼角的餘光掃過站在門邊的那個老叔伯。
這幾日父君有些受涼咳嗽不能親自照料他,便将自己身邊常用的老人指派了來,按說這樣年紀的男子多少懂得這經期禁忌和食補才對,可自己喝了幾天的粥也沒見這老奴提點菊兒。倉府的奴才都是族裏安排的,他忙着外面的事務妹妹還小,父君又是這樣綿軟的性子,府裏的規矩自然松散了些。
哼,怕是這些奴才沒有聽說本公子整頓倉家老宅的手段才如此懈怠,自己拼命勞累不就是為了讓父君和小妹過舒心日子麽?
這幫殺才!倉吉兒眼底泛起幾分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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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你面色還是不太好,明日新品紙會要參加嗎?”
“本就打算讓瀾宜去的。”聞着蜜棗茶甜甜的熱氣,瞟一眼女子臉上明顯的關心,倉吉兒心慢慢變得柔軟。
那一大幫人還沒走時,他一邊跟嚴袖水打着機鋒,一邊應酬蔡晚晴的詢問,還有空跟蔡夫子讨論劉貴君的新畫或是安撫小正太激動的情緒,八方玲珑長袖善舞。等餘敬惜送完人回來才發現,他靠坐在椅子裏,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煞白。
這個好強的男人,餘敬惜贊嘆之餘又有些心疼,他這麽急匆匆的趕來還是對自己有幾分不信任吧?也怪自己前幾日沒有直接與他簽下合約。
“要養好身子才最重要。”她用手探了探桌上茶壺的溫度滿意的點點頭:“等到紙譜節後我便去你家紙坊,保證在回曲澗之前教授完皺紙的工藝。”
倉吉兒目光有些呆滞的留在她觸碰過的茶壺上,她是在确認壺裏蜜棗茶的溫度吧?他好像從未遇到過這麽心思細膩的女子。那些拼命想在自己面前展現自己的女子,或慷慨,或多才,或高傲,或溫柔,卻從未有一個如此自然而細致。
自然得讓人覺得她并未針對自己一人,細致得讓人覺得她只會針對自己一人。
想到嚴惜兒軟糯的叫她餘姐姐的樣子,倉吉兒突然覺得心底有些酸酸的,他比她大兩歲呢,雖然偶爾會有被照顧的感覺,但是他卻不會有權利叫她餘姐姐了。
“嚴家小公子、、很漂亮吧?”
這個問題跳躍性有點大,餘敬惜一愣,再想起先前跟小正太詞不達意的聊天,有些哭笑不得。
“小孩子罷了。”
倉吉兒垂下頭,抿起嘴角偷笑了。
“你還沒說,倉家需要支付什麽價格購買皺紙工藝。”
餘敬惜用手指輕叩瓷杯:“我想了兩種方案,先說說,如果不妥當再商量如何?”
倉吉兒端坐點頭。
“第一種是一萬兩一次買斷。”她豎起一根手指:“這其中包括上次我交予你看的普通皺紙和手帕紙兩種,這個一次買斷不包含餘家以後新研發出來的皺紙種類,如果倉家想要繼續學習新工藝需要再次商談。”
一萬兩這個價格在倉吉兒看來真是太低了,不過他沒有急着歡欣接着問:“第二種方案呢?”
“第二種方案,倉家只需要支付三千兩。”餘敬惜将豎起的手指變為三:“而我們需要學習倉家的一種底紋技術。”
倉吉兒想起熟宣上的亂紋:“為了北宣?”
餘敬惜也不欺瞞的點頭:“做不出雙螺,只能另辟蹊徑。如果能學到倉家的底紋,以後餘家一年能産八十北宣,八十熟宣。”
倉吉兒沉默着,底紋技術是各家紙坊的核心技術,拼紙質、拼特色、拼産量進了紙譜榜前十的只有藏經紙一個異類,其他九個無一不是掌握了完整底紋技術的大紙坊。八十北宣每年都是餘北宣親手撈制,未曾全部教給木姨除了保密的意思外,未嘗不是因為雙螺的難度太高。
成紋其實就是控水,師傅講授百遍不如見她操作一遍,這其中有技巧更多的卻是親和水的天賦,能體會變化模仿學習的稱為順水,這樣的學徒便是嚴家蔡家都會大力培養,因為她們将來可能成為逆水大師,只有逆水才能控水成文,創作新的底紋。
“要知道便是教你,也不一定能學會。”倉吉兒說的是事實,聰明如他也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自然,雖不知我能否學會,但是我保證有人能學會。”餘敬惜說的是柯煜。
倉吉兒手中的底紋有連七、四屏、分雪和晴雪四種:“分雪和晴雪不能教你。”
這兩種不但是貢品,而且多被用于皇家禦旨。
“好。”餘敬惜不挑嘴只要能解決北宣的問題就行:“以後餘家新研發出來的皺紙工藝,倉家也只需三千兩就能購買。”
“我感興趣的可不只是皺紙,以後你制作出的新紙工藝如果要出售,都要先考慮倉家。”他這句話帶着薄嗔,這是不滿意她将熟宣保養技術教授蔡家,這裏面肯定會有膠礬液的制作方法,這個女子半點沒有藏私的打算,連帶着倉家也吃個暗虧。
他一拍手:“說起這個,上次我們讨論的彩紙有些眉目了,等紙譜節過後一起去紙坊看看,這裏面有你一半功勞。”
看他微側臉下颌擡高一副讓你跟着沾光的表情,餘敬惜輕笑起來。
“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