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翎管箋
女子彎下腰動作輕柔的将男子抱起,姿勢标準的公主抱,男子很清瘦分量不重。見到有旁人看着面上露出幾分尴尬,用手輕輕阻擋女子的動作,女子細長的丹鳳眼微觑露出警告的意味,男子動作立刻僵直的停下,耳後到脖子染成一片緋紅。
将他抱進門跟在後面的下人立刻将門外的輪椅擡了進來,重新将男子安頓好,女子抱拳正色對餘敬惜施禮:“蔡皖晴。”
餘敬惜還禮,女子十六七歲,少見的大高個子,舉止利落英姿飒爽。
“我跟嚴小水不一樣,說話很直接。”她大刀闊馬的坐到桌邊:“皺紙是個好東西,可不是紅口白牙套套交情,然後扔點錢就能買到的。”
坐在窗邊的嚴袖水微微颦眉,知道她在諷刺自家四處收購小紙坊技術的事,這裏面有兩廂情願自然也有些埋汰事兒。
“瑩光紙。”嚴袖水雲淡風輕的端起杯,輕輕的三個字是提醒你蔡家也不是屁股幹淨的。
蔡皖晴嗤笑一聲:“那艾家如今可是大地主人畜興旺,就不知道久陽的陽家如今還能不能做夜光紙?”
嚴袖水抿嘴不搭,陽家的夜光紙技術,十年前的新品會上被嚴家收購這不是秘密,但是為了确保夜光紙的技術不外洩,嚴家這十年來一刻也沒停止對陽家的打壓,陽家紙坊五年前就已經被迫停産,但上月她還在母親的書房見到關于陽家的消息,陽家夫主過世只留下不滿三周歲的幼兒
“我只是提醒餘小姐,這皺紙若是推廣,與白麻紙、黑麻紙一樣,在麻紙行業中成三足鼎立之勢也是可能的。”
嚴袖水真的驚到了,她驚訝于蔡皖晴将話說的如此直白,如果蔡家真的對皺紙感興趣,這不是提醒對方提價麽?
“謝謝蔡小姐提醒。”對方将話說的如此直接,餘敬惜也只好被迫接受這份好意:“卻不知蔡小姐為何而來?”
“皺紙蔡家沒興趣。”蔡皖晴揮揮手:“你也知道棉紙裏面那些五花八門的東西就夠折騰人了。”
比起竹紙的單一用途來說,棉紙應用就廣泛多了,市面上竹紙只有五六種,而棉紙卻有五六十種,從裝裱、扇面、風筝到絲綢的隔潮、茶湯的濾紙、紮紙鋪的壽房,也許每一樣的需求量都不如竹紙,但是七七八八的加起來也夠讓蔡家一年忙到頭。
“我想要的是熟宣。”她手在膝蓋上撐得筆直:“熟宣在洛陽的唯一銷售權。”
旁邊的男子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你、、心可真不小。”嚴袖水也驚異了一下然後取笑道:“便是蔡伯母在世時,也沒敢說要拿下北宣在洛陽的唯一銷售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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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一張雙螺北宣餘家報價五十兩,而流通到洛陽以後升值到了八十兩,八十張也不過六千四百兩,這個數目雖然不少卻也不駭人。但是問題在于洛陽能拿出六千多兩白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些人中間比蔡家有錢的有,比嚴家有背景的也有,便是木姨也只能權衡再三然後一家分幾張活活稀泥。
“餘家的熟宣不是餘家的北宣。”餘敬惜淡淡接話:“如果只是論收藏價值,熟宣遠不及北宣。”
熟宣只能用來制作工筆畫,而且久藏會出現漏礬或脆裂,需要定期保養再加工。
“你要熟宣不是為了出售。”嚴袖水用肯定的語氣說,熟宣再受貴君贊賞也不能更改它的局限性,更不可能達到北宣的熱炒高度,這時候理智的做法,應該是先放一些在店裏試試水。
“自然是要出售的。”蔡皖晴咧咧嘴:“不過要做成畫兒賣。”
她伸出巴掌拍拍餘敬惜的小肩膀感慨道:“你家做的東西都太少了點兒,八十張紙放在各家使,也就兩三月的事兒。”
餘敬惜側側目,你說的那是你家裁來做賬簿的紙吧?
“他喜歡你做的熟宣。”她轉向男子目光變得柔和:“為了以後不用到處給他找畫畫的紙,這熟宣賣不出去我也認了。”
男子露出嗔怪的表情:“怎麽會賣不出去?我畫的醜麽?”
“不醜不醜。”嚴惜兒半蹲在男子身邊:“蔡夫子畫畫可漂亮了,不然怎麽能當我們的夫子呢?”
男子輕笑着撫摸他的小辮兒,輕聲詢問他怎麽沒去書院,一大一小一坐一蹲低聲的聊開去。
“這熟宣初步定價六十。”餘敬惜誠懇的說:“以後質量還能有所提高,但是産量大概只有這些。”
餘敬惜打算将餘家的熟宣做成精品,她看過從宮裏送來的雙螺紙,比木姨制作的生宣底子強了許多,這中間的最大差異就是長稈籼稻草的使用,在泾縣長稈籼稻的種植也并不廣泛,便是被包圓也不過多做一池料罷了。
“好。”既然下了決心,蔡皖晴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這次帶來的熟宣數量不多,等到紙譜節以後清點好了再送到府上。”餘敬惜道:“這熟宣與生宣的收藏要點不同,倒時我也會一一寫明。”
“送到清軒墨齋就是了,那是蔡家的鋪子。”一個清亮的男聲接口:“就在我家博雅墨齋的對面。”
“大公子您來啦?”王掌櫃從凳子上一躍而起,半天插不上話可憋屈死她了。
餘敬惜目光在他身上一轉,面色還有些白,身上穿的雲霏妝花錦衣是明顯加厚過的,身後不止跟了菊兒,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叔伯。
看來是比先前精神些了,餘敬惜嘴角咀的笑意,心下稍安。
、、、、、、、、
“嚴某今日先告辭了。”嚴袖水施禮的動作依舊帶着風輕雲淡的味道:“明日紙會再見。”
餘敬惜拱手回禮。
“該回去了。”嚴袖水拍拍還湊在蔡念兒身邊嘀咕的幼弟,又正色向蔡念兒行一禮。
“咦?你倒是走得幹脆。”蔡皖晴攔住男子還禮的動作,這一彎腰又該痛了。
“嚴家不産麻紙。”嚴袖水淡然回答:“沒有皺紙依然是南紙第一的嚴家。”
“嘴硬。”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蔡皖晴啧了啧嘴,轉向餘敬惜說:“小心無大錯。”
說完小心的抱起男子将他送進寬敞的馬車,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将素青色的布簾放下,駕車的小童一抖響鞭,馬兒踢踢踏踏的開始向前溜達。
“你将我放到墊子上。”
“車子搖晃得很,你自己怎能坐的穩?”
“以後出門還是讓蟲兒跟着我吧。”
“上次他差點摔到你。”
“總不能老讓你抱來抱去,像什麽樣子。”
“管別人怎麽說。”
“我、、是你大哥。”
“說出來騙你自己?”
“、、總是名義上的。”
“對了,你在樓上的時候擋我手不讓我抱你。”
“沒有。”
“哼?我上次說再攔着我怎麽處罰你來着?”
“、、別,、、不能。”
用手指蹂()躏被她舔咬得微微紅腫的雙唇。
“下次繼續不聽話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