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子洛篇(二)
灰蒙的亮光照得模糊,我只瞧得了大概。她比起三年前,變化很大呢。高了許多,面容也長開了,眉峰如劍,星眸閃亮,依舊是喜歡抿着那薄薄的嘴唇,明明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我卻能感到她的驚慌。她也成熟了許多,風塵中帶着淩厲。可她,依舊是那個阿羽啊。是那個喜歡傻傻地看着我,會逗我笑,哄我睡覺,溫柔又別扭的阿羽啊。
後來,我聽說,她不再到處誅邪了。她藏了起來,出家了。羅盤上的指針從那時起,就不再旋轉了。我也,再沒聽到過她的消息了。
那枚玉墜自她走後也沒有再出現過異象,父皇似乎也沒有那麽忙碌了。萬裏已經是一只大狗了,烏黑發亮的毛發摸起來更舒服了。禦花園裏的花又開了幾茬,可是和我一起看花的人,再也不會來了。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我的心情,大抵如此。我羨慕那天上的太陽,能将自己的光芒無處不在地灑在這片大地上。可以看遍這人間景,可以暖着這地上的每一個人。
風道長仙去後,父皇又尋得了夜乾最好的醫師來為我醫治。雖然不及風道長,但是讓我再多活幾日也不成問題。只是我沒想到,這多活的幾日,轉眼就到了豆蔻之齡。那是我還以為是天不忘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注定了的。若不是阿羽,若不是那枚玉墜,恐怕,我早已經是一抔黃土了。
人總是貪心的。自七年前傳來她出家的消息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了。本以為會随時死掉的人,居然也可以活到成年,這讓我越來越貪戀這紅塵,越來越不甘就這麽死去了。父皇不知什麽時候起,又開始少見他了。我的身體卻越來越糟糕了。我知道,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可是,我好舍不得。我的心裏出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要去找她!我活了一輩子,都是為了讓父皇能有一個家,可到了最後,我想為自己活着,哪怕只有一會兒,哪怕我出了皇城就死在路上,我也想要去找她。想見她最後一面,想告訴她我很想她,想告訴她,十年前我不是不想挽留她,只是我怕我死在她面前,她會難過。我想去找她,即使死在半路,也好過在這宮殿裏安靜地死去了。
我只帶了四個侍從,收拾了細軟,選好了出宮的線路,挑了父皇離開皇城的時候,避開了父皇留守的人,一路飛馳。萬裏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異樣,對我寸步不離,我無奈,只得将它也帶上。我不敢走官道,雖然父皇不在皇城,可他發現我不見後,一定會大肆搜查,官道太過顯眼。我也不敢停歇,我的身子經不起颠簸,也拖不起時間,我只有賭一把了。
按着羅盤的方向,我們一路向邊境趕去,因為我的身體實在堅持不住了,最後只能走了平坦又路近的官道。等到了秋陽城時,我已經昏睡得不知時日了。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萬裏常舔我的臉頰,想要喚醒我,我也感覺不到。渾身的骨骼都像是被馬車狠狠地碾壓過一番一樣,嘴裏的血沫吐也吐不幹淨。
在秋陽城休息了一天後,才接着向風靈山趕去,可是還不到山腳下,我便聽到一傍的宮人驚呼,我只覺得視線又變得模糊了起來,伸手一摸,入眼一片血紅。真是的,連這最後的機會都不給我嗎?我只想,見她一面就好的。
萬裏低低嚎叫着,拽着我歪倒在一邊的身體,我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被化了去,粘稠猩紅的液體占據了我所有的感覺。這次,真的都結束了啊……
對不起了,父皇;還有那個忘了我的笨蛋,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你啊……
我以為我只是一條随時都會斷掉的直線,卻沒想到被她鈎挑成了一副畫卷;我以為我可以坦然地面對生死,卻沒想到真的面對死亡時又那麽得不甘;我以為我可以在生命的最後能從等待到追尋,卻沒想到注定要這樣在等待中死去。
春風又吹紅了花蕊,你也已經添了新歲,時光難回,我已不在。不能和你行萬裏,看千山,躍滄海了啊……再見了,阿羽。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卻沒想到這是另一段故事的開始。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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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清晰地聽到那些鮮活的心髒在胸腔裏跳動的聲音,我很餓,對那些殷熱的鮮血有着癡狂的執迷。我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我抑制不住,那種從骨髓中散發出來,遍布于身體每一寸的饑餓。
不得已,我只能離開,把自己藏了起來。可饑餓時時刻刻折磨着我,幸運的是,總有食物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我在幹什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只是感覺很餓,抗拒又欣喜與那些食物。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黑暗的山洞裏第一出現了亮光。是一個穿着道袍的人,走了進來。我看不清她的模樣,我只能聽到她有力的心跳,和芳香的血液。大狗在她身邊,這是它又給我帶來的食物嗎?可是直覺告訴我,她很危險。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卻手裏閃出一道銀光,把大狗釘在了牆上。她殺了大狗!我很生氣,也不管她有多厲害,我要殺了她!後來再想起那時的事,我都一陣的後怕和自責,我一直心念的人,終于出現在面前時,我卻想要殺了她!可她姓風,不管我有多不按常理,她還是制服了我。
她把我從那暗濕的洞穴中帶出,又将我困在了另一處洞穴中。她給我喂食她的精血,同我講話,或是一直盯着我看,卻沒有動作。她的臉在我的眼中越來越清晰,我能看到她憔悴蒼白的模樣了,能感到她的愁緒和嘆息,心裏有種呼之欲出的心疼,腦海中層層疊疊的記憶翻了又翻卻始終沖不破一層厚重的桎梏。
我記住了她的味道,那是我吃過的最好的食物。可我不想把她當做我的食物。我依稀想起在某個午後,陽光正好,有個一臉淡漠的小姑娘從花深處走來,大膽又呆地直愣愣地盯着我看。我還是第一次那麽開心呢。可那小姑娘走了,我怎麽都找不到她了。我該怎麽辦?我想再見到她,再看到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停留在我的身上,她會再露出那傻傻的,可愛的模樣。
什麽時候,她已經長大了呢?她的臉為什麽這麽蒼白?她的眼睛裏也不再閃出亮光,她好像,很悲傷呢……阿羽,是你嗎?我忍不住喚她,是你來找我了嗎?我努力地想要喊出她的名字,可是卻好辛苦。那是我的聲音嗎?
我看到她回身抓着那道鐵栅,滿臉的欣喜和難以置信,那雙眼睛裏又閃出了耀眼的光。喜極而泣,這可能是最貼切的形容了吧。我依舊梗着脖子,想要再喚她一聲,卻再發不出聲來了。她就那樣趴在鐵栅上,眼角帶淚,指間泛白,她是為了我嗎?
我被她從洞穴中帶了出來,可我依舊畏懼陽光。她将我帶進了屋子中,将門窗都關得緊密。她依舊喂我精血助我修行,記憶支離破碎地從禁锢中掙脫出來,慢慢地拼湊在了一起。
是造化弄人嗎?我追逐的人終于出現了,我卻不再是我了。我明明是死掉了,卻又活了過來?不,不是活了過來,我依舊是一具屍體,不過,是一具有意識的屍體。它堅硬緊繃,還長有獠牙,鋒利的指甲如匕首一般。它不再讓我感到疼痛,我不僅可以站起來了,甚至可以健步如飛。它變得很厲害,也讓我很陌生,這還是我嗎?這樣的力量下,隐藏的是對血肉的渴望,我心中厭惡的東西,卻是身體向往的。我已經,變成了一個魔鬼。她是風家傳人,是修道士的榜樣,是出家求道者,是百姓的守護神。我是什麽?以前的可憐公主,現在的嗜血邪祟嗎?我又有何臉面去面對她呢?
可她什麽都沒說,将那枚我握在手中的吊墜又挂回了我的脖頸上,只是将羅盤收了回去。因為她說,我已經不再需要它了。在她的努力下,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像是被凍僵的身體漸漸地有了知覺,可以擡腿走路了,可以曲臂握劍了。聲音也漸漸地恢複到了生前的狀态,只是面容始終蒼白。獠牙是可以收起來的,可那鋼刀似的指甲沒辦法的。雖然不再畏懼陽光,可身體對它的抗拒我還是能感覺得到。總得來說,我開始變得越來越像人類了。
她說,我這副模樣,叫做僵屍。是死後執念不散,得了機緣,身體才會發生了變化,最後僵化,成了僵屍。因為是屍體所化,所以嗜生人血肉。只有修煉到了一定程度,才能感受到天地間的靈氣,食露飲月。她要我好好修行,将身體中的邪性除去,再做回原來的夜子洛。
執念?是找到她的執念嗎?可這怎麽可能?我還是已經死掉了,怎麽可能,再變回原來的我呢?我身負滔天血債,我要靠着喝她的血才能維持意識,明明只是想離開之前見她一面就好的,怎麽會,變成這樣?我想不通,或許我想要再見她一面這念想,比我想象中的要深。我恨自己,一個已死之人,怎麽還能再存于着天地間?我應該親手用桃木劍将自己的胸口刺穿,然後和萬裏一起,被葬在風靈山中。可是,我好舍不得。
我貪心,不甘只是見她一面。我想要在那間小竹屋中,日日看到她。她說,我只要修煉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自行凝聚靈力了。這就意味着,我可以不傷害她,也能留在她的身邊。這樣的誘惑讓我私心,讓我萌生了希望,我想要留在她的身邊。
她教了我許多道術,可我是僵屍,道術本身就是與身體相克的。雖然無害,但是學得過程極其緩慢,因為它違背了身體的本能。我知道我的身體在抗拒,可我必須去學。我知道自己晚上有更強的力量,且不需要和人類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以從未有過的專注和努力一遍一遍練習着,把這副健強的身體發揮到極致。
阿羽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她會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地教我道術,會東奔西跑地采摘靈草為我制藥。她是個不喜歡吃葷腥油膩的人,卻因為要喂我飲□□血,吃了許久的膩肉。她以為我不知道,可我聞得出來——僵屍的嗅覺也是很靈敏的。
我的記憶總是錯亂,卻回想起越來越多的往事了。看着她消瘦的身形,那件本就寬大的道袍襯得她越發單薄了。以前的她,總是神采奕奕,帶着少年的驕傲。雖然喜怒不常挂在臉上,神情帶着疏離,可事實上只是個別扭的孩子。如今,她長大了,颀立青竹,眉峰俊秀,眸如星辰,卻再沒有了記憶裏的神氣。她依舊面不露情,卻不再是故作的沉穩,而是歲月磨砺下的沉澱。是什麽磨掉了她的驕傲?又是什麽讓她添了愁緒?這十年一個人在外的漂泊,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卻無人可說。
日子一旦充實,就會過得飛快。就在我已經習慣了每日的修煉,回頭便能看到她的注視時,她卻告訴我,她要去國都。國都啊……再聽到這個,恍若隔世。可,我已經不想再離開她了。
我知道的,她在擔心我。擔心我以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回去,受不了故地重游,卻已是物是人非。其實那金碧輝煌的地方,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觸了。遇着她以前,那不過是個囚困着人的牢籠;遇了她後,也只是個承載着回憶的匣盒罷了。睹物思人不過是念着人,如今我已尋着了人,又何必再去看那舊地感慨?那裏,除了父皇,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留戀和在意的了。可他,偏又是我那裏唯一在意又無法面對的人了。即使如此,我也必須去。
阿羽沒有再堅持,就随了我。其實,她也放心不下我的吧?是因為放心不下,還是因為什麽呢?是因為我還根基不穩,讓人擔心的吧。因為事實上,我确實是個讓她難以放下心的人。
不過是下山幾日的時間,我就因為逞強吃下了五谷熟食,弄得個元氣大傷。她又要我飲血補氣,我恨極了自己,可又能怎麽辦?那時,讓我對自己的所有安慰都化作泡影,讓我清晰地認識到,我是一只僵屍,不管再怎麽努力地像人,也改變不了身為僵屍的事實,也掩蓋不住嗜血的本性。我心心罵着自己為什麽不去死?偏要賴在這裏連累着她?我好想嚎啕大哭一場,才發現,原來哭對我來說,也已經是一種奢侈了。真的一切都回不去了,我不再是人類,也永遠不可能再成為人類了。
阿羽打斷了我在這樣繁雜思緒中的混亂,清淡又堅定地告訴我,我可以。她想要我給自己一個機會,她相信着我。是什麽讓她可以相信着這樣的我呢?連我都無法相信這樣的自己,可她卻可以這麽堅定不疑地選擇相信我。看在那雙星辰流轉的眼眸裏倒影出的我,讓我心中有種呼之欲出的沖動,想要努力,想要配得上她的信任。為了這麽好的人,為了留在她身邊。她總能讓我安心,或許,這就是她的信任給予我的力量。她将我攬在懷裏,她的懷抱,太溫暖了。
去往國都的路走得很慢,她帶我走過溪流,行過山川,穿過楓林,劃過天際,去一個又一個的城鎮,有熱鬧又有趣的集市,有稀奇又難見的習俗,有淳樸又好客的百姓,讓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了解到了夜乾這片疆土的美麗。
我怎能想到,一直等待的死亡,終于到來時,迎來的不是長眠,而是重生?有了健全的體魄,卻伴随着邪惡的力量。不再有那樣的顯赫地位,卻換來了自由和她。
阿羽一直穿着那身淺灰色的道袍,我知道,那是之前風雲道長常穿的樣式。她要去乾陽見父皇,也是為了十年前的那只大妖。十年前,風雲道長那樣厲害的人,和那只大妖一戰,最後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只是毀了它的肉身而已,而且在短短十年時間裏,它又卷土重來。阿羽當年年僅七歲,如今即是十七,又能有多大的勝算呢?這麽想着,我又忽然慶幸起來,自己如今雖然是這樣不人不鬼的模樣,卻是能幫得上她的吧!若是以前那樣弱不禁風的身子,怕也只能在那宮闱中,聽到些關于她的零碎閑言吧。而現在的我,可以跟着她,可以和她一起戰鬥,甚至,可以替她再死一次。
途中,人們看到阿羽那身道袍,都是滿滿的恭敬。我常想,偏偏就是這樣的人,用自己的精血把我從茹毛飲血的僵屍變成了向往着人類的夜子洛。上天真的是很會開玩笑,可這真是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她是除妖衛道的風家傳人,是人人恭敬的求道者,卻用自己的身軀喂養着一只僵屍。若是被人知道,對她,對風家,都是無法想象的後果。可她總說,我是不一樣的。
其實後來,我也感覺到了這不一樣。阿羽說了僵屍該是什麽樣,可我十之有七都是不一樣的。我沒有長滿長毛,沒有腐臭,不會怕一般的鎮邪物,是一只不像僵屍的僵屍。她總說我也是一個修道士,說我練的可是嫡傳的風家道術,說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修道士。我知道她在安慰我,可又我因着她這話,總得着心安。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墜子有着讓我心靜的力量,也同時讓我的腦袋清醒着。這樣不對,我告訴着自己,可我又信她,我不信自己,我信她。
她可以禦劍一日游遍夜乾,偏要與我走了一路到乾陽。越靠近乾陽,我想起以往的事便越頻繁。提及母後,他在我面前才會收起一直帶在臉上的祥和和慈愛。他說,從此以後,不管是妖是怪,是鬼是魔,見必誅之。那天,是母後的祭日,他拿劍指天,在母後的靈位前大吼,雙目赤紅。那天,他手刃了害死母後的兇手,用最殘忍的方式,剝皮削骨,刨丹刮魂,讓它在這世間徹底得消失,灰飛煙滅。當然,這些,他不會讓我看到。我只看到了他拿着滴血的劍,跪在母後靈位前的模樣,還有那句對母後所說的誓言。我的父皇啊……我唯一的親人……我該,怎麽辦呢?
阿羽給我帶上了一個鬥笠。再見到他時,我險些認不出他了。蒼老和遲暮,這些詞語,怎麽會讓我情不自禁地用來形容他?阿羽用了我的“洛”字來暗示他,可他已經沒有功夫去猜這字謎了。我以為他是在擔心夜乾的黎民,卻不知他在做一件更加大逆不道的事。其實,我曾想過,若他真的要打我,殺我,我都會心甘情願地受下。可我沒想到,他要殺的不是我。失望的人原來,也是我。
在皇宮,我和阿羽被安排在了父皇寝宮的偏殿。我只匆匆遠望了一眼自己曾經的寝宮,仿佛被時間遺忘,一如往昔。可那已經與我,沒有半點兒關系了。
在皇宮的幾日,阿羽除了與他在一起商議事情,就是用那些賞賜來的靈藥修行。我曾抗議過,大戰在即,不要再喂我飲血,可她卻說,想要我也努力,想我和她并肩作戰。并肩作戰啊……這不就是我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意義嗎?其實後來再想起,才明白,她根本是一開始就打算自己去送死的吧。
我在殿中時時惶惶,我想過無數種可能,想着父皇知曉真相後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想着我該怎麽樣去提升自己的能力幫助阿羽。後來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唯一的親人,我的父皇,那個摯愛被妖孽所殺的男人,他居然會想要用阿羽來祭血池,助那只大妖來成魔?阿羽呢,那個傻姑娘,她只是想盡可能地多幫我些,然後一個人去面對一切。
離開皇宮時,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無顏去面對他,我還想着他那時的恨。說不渴望得到他的原諒是不可能的,阿羽太懂我了。可我始終無法開口,告訴他,我是夜子洛,我現在是一只僵屍。或許不告訴他,讓他留着一絲希望也好,我只要默默地看着他,和阿羽在一起,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吧。只是心裏啊,還是忍不住地委屈和酸澀。我多想大哭一場,卻只能抓住身邊的人嗚咽,到頭只能怨這雲上的風,太溫柔了。
到了平陽,我只覺得身體內一直被壓抑的某種沖動在不斷被喚醒,那是一種脖子上的玉墜都無法讓我維持清醒的誘惑。阿羽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和我說話,我聽着她的聲音,才有一點的心安。我其實是怕的,我怕我會受不住那些誘惑而化成一個嗜血的僵屍,我怕阿羽會對我失望,我怕那妖孽的強大我不能幫到她,我怕安靜,我怕閉上眼,我好怕好怕。
我是一只僵屍,可我卻做了一個冗長的夢。我明明不用睡覺的,可為什麽那一刻卻感到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