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非也”少女聽到佟道長的話,轉過身看着那身邊龐大的怪物說道“它也是屍毒纏身。雖說人為萬靈之首,最易化之,但萬物有靈,執念、積怨亦不可小觑,機緣不可說。”
“風道長說的是,小道受教了”
“哪裏,此物怨念異常,道長以一人救千人之舉,着實讓人欽佩。”
“小道道行淺薄,實在汗顏。本想身帶着百姓的八字紙人獨自引開它,又在祠堂幾個方位都撒了掩息散。不料它還是找來了祠堂,而且不懼桃木,不懼雞血、符文,與古籍之中的記載頗有出入。昨日糯米又被鼠群洗劫,所以……”
“道長有此仁心,便是大道了。”灰袍少女說道,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怪物,道“它也算頗有機緣,與書中記載的情況确實不一。不過道長能在它手下保住一城百姓的性命,已是不易了。”
得到少女的肯定,佟道長頓時覺得自己未來的修行之路有了希望。随即又想起了什麽,神色悲恸起來“這也是諸位道友的共同努力,只可惜了那幾位道友,殉身于此。”
“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複何恨。這幾位修士舍己之舉已是死而無憾。”少女說完,環視一周後又道“諸位,禍已平息,就就此別過了。”
說着,她指着傍邊那個高大的身影“這個,我就代為處置了。”
這個衆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風道長願出手解決,自然是極好的。多謝風道長此番相助,實乃我等之大興。”佟道長服下藥已經好了許多,請退了兩邊的侍衛,對少女彎腰施禮。
後邊的人群霎時間紛紛跪下,對着那穿着灰色道袍的少女跪拜,高喊着“多謝風道長救命之恩。”
少女點頭示意,袖中竄出一道符文連成的鎖鏈将那怪物卷住,腳下一躍,便和那怪物一起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道長,那位……”大人望着那少女消失的方向,開口道。
佟道長捂着胸口,因為傷勢而略佝偻的身子在深夜裏有些搖曳“天有百家仙,地有風家劍。那是所有修道之人,都不會認錯的一把劍。”
“這就是那個劍出邪祟盡的風家,那個傳聞中的那個風家!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裏見到,真是天不亡我等啊!”山羊胡的修道士捋了一把胡子,道。
“天下盡道風家‘誅盡邪祟’的家訓與家風。真是不敢相信,我們能被風家人救下。”大人嘆道。
“那位,必是,風家最後一位傳人了。”那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依舊有些顫抖,不過這次是因為難以抑制的激動和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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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位傳人?”大人轉頭看着他,驚訝道。
“是啊,最後一位傳人。”佟道長在大人身邊,輕輕開口道“風家雖然歷代都是修道者,但是其實力卻是天下人弗之能及的,太久遠的事跡不提,擇近而言,就連上古神獸羽狐都曾被風家降服。只是十年前的變故,風家只餘下了這一位。卻以髫年之齡,使得夜乾三年內邪祟不出,家家夜不閉戶。後又不知因何緣故,隐退于山林之中,一心求道。”
“那位,那位就是幾年前轟動一時的風家傳人,風尋羽,風修士?!”
“正是。外人對風家知之甚少,只道風家多為男子鮮有女子,且都是鳏寡之後才會出家求道。如今風家僅餘她一人,又于花季之期修性修身,追尋天道,風家,怕是……”
大人一時間沒有了言語,再次望向那少女消失的背影,心情十分複雜,不敢相信那守護神般的風家會就這樣沒落。
“若是風家真的……真的後繼無人了呢?”
“怕再遇強邪,恐夜乾後繼無人啊……”
夜風吹過幾許,衆人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雀躍,空氣中彌漫的血氣還在刺激着大腦,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秋陽城外的一處荒野,一個身穿灰色寬大道袍的少女行走其間。她的身前,是一只高大的動物。似狼似犬,黑色的皮毛滿是幹涸的暗紅,赤瞳長牙,十分可怖。此時卻被少女用鏈條鎖住脖間,似尋常犬只般為少女帶着路。
身後的夕陽越發地血紅,那動物也咧開了嘴,将兩邊的獠牙全數露出。不一會兒,忽然前肢伏地,後肢蓄力,站在了原地。少女只是腕間用力,一股靈力便順着鎖鏈激蕩出去,黑色犬只低低哀嚎一聲,身子又低下一分,嘴邊的獠牙卻收了起來。
終于在最後一縷陽光也淹沒在地平線下後,黑犬在一處被藤草擋住的石壁旁停了下來。
風尋羽伸手撥開藤草堆,便露出後面黑漆漆的洞口來。她指間點符舉到前方,黑犬對這光亮十分不喜,又微微咧嘴,往後退了一步。這亮光也驚動了洞內的東西,幾只蝙蝠從裏面飛出,伴随着翅膀的撲騰聲和怪叫聲。
風尋羽有些意外,看着那幾只蝙蝠飛遠後,牽着黑犬進了山洞。
走了五六丈遠的距離,已經是盡頭了。深處,是一身白衣成灰衣,還帶着斑斑血跡的“人”。只看容貌,還會讓人以為只是個普通的沉睡的少女。只是她面容雖精致如玉,但面色也蒼白如玉,一頭長發如墨似瀑,渾身僵直,雙臂緊貼兩側,雙腿并攏而立。
原本緊閉的雙眸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光亮睜開,深黑色的瞳孔盯着那光亮處,那個不明來歷的闖入者。
似乎是從那人身上感到了威脅,那原本閉着的,沒有血色的薄唇微微分開,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垂着的雙臂也直直地伸平到身前,不過是一手伸平将長長的指甲對着來人,一手卻是握拳之姿,虎口處垂着兩條指長的細線。喉間震動,還有些低低的,不屬于人類的聲音發出,滿是戒備和警惕。
風尋羽眼中閃着意味不明的光,見了如此動作,右臂微擡,一柄銀白色的劍逐漸凝出在手上,一個轉身,黑犬頸間的鎖鏈崩散,長劍正對着它瞬間穿過喉嚨,那一丈長,一人高的怪犬連叫都來不及便被釘死在洞壁之上。銀白色的長劍半截劍身都沒入牆壁之中,讓那怪犬又死了一次。
見到這一幕,原本看到怪犬在旁只是對眼前的不速之客有些警惕的“人”,頓時憤怒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它直接把獠牙全數露出,發絲飛舞,一躍而起,那氣勢是要一把将來人的脖頸擰斷!
風尋羽左手依舊夾着符,右手負後,只是輕輕側身,便躲過了那“人”的奮力一擊,不等它轉身,便右手又多出一張符紙,繞向其額間,輕輕一拍,那“人”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風尋羽一步跨到它身前,又将手裏的光亮湊近些,不料那本已經因為符紙停下動作的“人”周身忽然一陣氣浪掀出,衣衫翻飛,額上的符紙也被沖得飄起,随後手和獠牙一同朝着眼前之人襲去。
風尋羽面對這突發的情況,急忙向後躍了一大步,随即将自己的右手中指咬破,虛空畫符。
“去!”
虛空而成的符被她一推,直直地砸在那僵屍的身上,僵屍被撞飛在身後最初站着的牆壁處。牆面被它砸出一個人形的坑洞,僵屍身上被那符文擊中的地方,都冒着絲絲白煙,身體也被卡在石壁中,動彈不得。盡管如此,它依舊吼叫着,拼命掙紮想要脫離開桎梏。
風尋羽看到這情形,才緩步走近,左手依舊夾着那發着光亮的符紙,右手中指在它眉間一點。原本眼角泛紅,獠牙大開,不住吼叫,劇烈扭動的僵屍徹底安靜了下來,這次,是真的鎮住了。
“小尋姑娘,還是老樣子?”老板娘一如既往地熱情招呼那從遠處走來的灰袍少女。
“……再來兩斤熟肉吧。”
“哦?哦!好的,小尋姑娘稍等。”老板娘從驚訝中迅速反應過來,給後面的漢子交代一聲,便開始下面了。
“小尋姑娘近些時候都有空的?”老板娘下着面,又唠起了嗑。
“有的。”少女坐下,說道。
“你最近是常來了,可也不知道怎麽的,山下來的人幾乎沒有了。要擱以前,雖然人少,但是封家村的人必是要隔三差五地上山來的,現在倒好,是一個人都沒有了。”老板娘嘆氣,滿是不解。
聽了老板娘的話,風尋羽頓了頓,道“封家村……已經……付之一炬。”
“什,什麽?!”老板娘盛面的手一抖,險些把碗摔了。漢子也從裏面的屋子探出頭來,滿臉不可置信“什麽?付之一炬?小尋姑娘,這,這是咋回事?”
風尋羽并未回話,只是閉上了眼睛。
老板娘和那漢子相視一眼,那漢子讪讪地縮回了裏屋,老板娘看了看少女,将手裏的面盛好放在了桌上。
“小尋姑娘,面好了。”
漢子也随後從裏屋出來了,手裏端着一大盤的肉“來,還有這肉。”
“多謝了。”風尋羽聞言,緩緩睜開雙眼,默默吃起了飯菜。
“婆娘,你說這……”待到那灰袍少女消失在叢林深處,漢子才顫着音張口。
“該聽的聽,不該聽的就別瞎打聽了!”老板娘将手裏的抹布對着漢子一甩“還不快去做事!”
“哦……”漢子身子向後一縮,躲過了那抹布,又朝着那山路的盡頭望了望,才轉身回去做事,還禁不住低頭嘟囔着“這小尋姑娘看着那麽細條,真瞧不出來還有這麽好的胃口!”
“這麽好的胃口?”老板娘撇了他一眼。
漢子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婆娘!那個,小尋姑娘,不,不是個道士嗎?!她,她咋會!”
“會會會會會!就你會得多!還不去做事!”老板娘說着又是一抹布過去,漢子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那路口,才又迅速地重新退回了裏屋。末了還帶着一句嘟囔“這封家村都沒了,還做個什麽事!”
風靈山深處的那間小竹屋,風尋羽凝眉推門進去。坐在床上修習了一會兒,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物什來。那是一個巴掌大的八卦,八卦中間,還鑲着一根指針。風尋羽盤腿而坐,指腹細細地摩挲那東西,似乎在做着什麽重大的決定。
片刻她起身下床,開門向屋後走去。在寬厚的山岩前雙手結印,原本嚴絲合縫的山岩中開啓了一個一人寬窄的小門。
風尋羽躊躇站着,還是擡腳朝裏走去,身後的小門待她走入又悄然合上。
原本寂靜的山洞随着她進入傳來嘶嘶的吼叫聲,更伴有金屬的劇烈碰撞聲。
風尋羽擡手一揮,甬道兩邊的燭火便被齊齊點亮,她繼續緩步走向深處。
那是一道鐵門,立在風尋羽和隐藏在黑暗中人影的中間。
見到她走近,鐵門後的人更加激動,喉間的嘶吼更甚,指甲與鐵門的碰撞刺激着人的耳膜,尖銳又響亮。
風尋羽站在那裏,看着它不住地沖撞鐵門,看着它奮力掙紮和濃濃的威脅。
不知看了多久,最後,她曲起左臂,右手在手腕處輕輕一劃,兩指并攏空中虛劃,手腕處便被牽出一道血線,直飛向鐵門後的人影。鐵門後的人影被這血氣吸引,本能地停下其他動作,站立着張開了嘴,那血線便直入口中,綿延不絕。
看它将自己的血飲下,風尋羽旋身盤腿,就地而坐,右手催力,不斷将腕部所出的血線激入。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風尋羽已經是面無血色,這才止住了腕部的傷口,緩緩站起身來,頓時又有些天旋地轉。不得已,扶着旁邊的岩牆,才沒有跌倒。
僵屍也閉上了嘴,飲下她這麽多的血,之前的狂暴也有所緩和,只是依舊雙臂前伸,怔怔地看着她。
看着一道殷紅從那白玉雕刻似的嘴角流出,風尋羽喉頭一動,眼光帶着閃爍,停了片刻,才抽出一條白布包紮在傷口之上,轉身扶着牆,踉跄離去。
“小尋姑娘,還是老樣子啊?”
“嗯”
“好嘞”
灰袍少女輕輕點頭,坐在了自己常坐的位子上。倒是碰巧今天還有別的客人。
“哎呀,是小尋姑娘啊!好久沒見了!上次給俺伢仔看好了病,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嘞!”
這說話的,正是之前風尋羽給看診的那個吳姓人家的婦人。
“只是舉手之勞。”
“哎?小尋姑娘,我看你這臉色不太好啊,是最近太累了?”吳大娘邊說邊十分關切地轉坐到了風尋羽身旁。
“年輕人不要太勉強自己了,要好好照顧自己身體,累壞了可是要後悔一輩子的。”吳大娘見她沒有答話,又說道。
“無礙,是近來沒有休息好。”風尋羽面對吳家大娘的熱切關心,只得回道。
老板娘這時一手端面一手端肉,上在風尋羽面前,見到這一幕,對吳大娘說到“你啊,就是瞎操心,人家小尋姑娘還沒你懂得多嘞?!”
“知道得再多那也是個年輕人,年輕人啊最喜歡逞強。不是我說,就……”
吳大娘大有侃侃而談的架勢,老板娘不吃這一套,趕緊打斷她的話頭,把她往裏屋拉“哎哎哎,我說吳大姐,你還是少數兩句吧,人家小尋姑娘還有事情要忙呢。我這前兩天做了件兒衣服,不過有個地方針腳錯了,你幫我看看能不能給改一改。”
盡管吳大娘還有勸誡教導年輕人的心,但是最後的勝利依舊是屬于老板娘的。吳大娘還是被老板娘拉進了裏屋,風尋羽這才算是吃了一頓清靜的飯。
“哎,真是看不出來,小尋姑娘那麽瘦弱的一個小姑娘,居然這麽能吃啊!”
吳大娘從裏屋出來,看着桌上的碗筷,對老板娘驚嘆“這一大碗面和兩斤的肉都吃完了,還吃這麽幹淨的。”
“你啊,少說兩句吧!”老板娘跟在她身後出來,看着那碗筷,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
“吃的也不少,可是這小尋姑娘的臉色是真的差啊,本來就瘦的一個女娃娃,現在看着風都能吹跑喽。”
老板娘心裏當然比她明白,那豈止是臉色差啊。這段時間是她見到小尋姑娘最頻繁的一段時間,而且是頓頓一碗面加兩斤肉。只是以往間隔那麽長時間,只來吃一小碗清湯面的小尋姑娘,雖然身材消瘦,但是是神采奕奕的,皓眉星目,面色紅潤,朝氣蓬勃,飄飄欲仙。如今來的次數是多了,吃得也多了,但是整個人卻越發單薄了起來。不僅面色蒼白不見血色,而且腳步輕浮,長發無光,這哪裏是沒有休息好的事?再說小尋姑娘還是個道士,那麽大的本事,怎麽可能是因為休息不好變成這樣?而且還破了葷戒……但是這些事,還是少知道的為妙。
“人家小尋姑娘的事,你關心一下就夠了,莫要再多嘴地去問了。”
吳大娘看着老板娘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山林深處,又走近那個頗為熟悉的甬道,風尋羽看着鐵門後面的人影。現在走近已經不會再有嘶吼和攻擊的姿态了,不過依然,沒有意識。
将腕間那條淡淡的傷口再次劃開,重複着這段時間裏一直重複的事。等到她再次扶着牆壁站起,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又聽到了久違的鐵門晃動的聲音。
她轉過頭,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依舊直直地站着。她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似是自嘲般,笑着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些,又要離去。
“阿……阿……”
後面卻接着傳來了聲音,不再是野獸般的叫聲,是一種沙啞,幹硬,難聽的聲音,但是,卻是實實在在,人類的聲音。
風尋羽猛地轉過頭去,一時間眼前發黑,忙手扶着額頭靠在牆上緩了片刻,才慢步朝着鐵門走去。
“羽……”
風尋羽一把抓在了鐵門上,又響起一陣金屬的咣铛聲“你說什麽?”
“阿……羽……”
那許久沒有發出過人聲的嗓子,此時正奮力地,艱難地,斷斷續續地吐出兩個字來。
雖然不甚清晰,粗犷難聽,但是卻讓風尋羽欣喜若狂,她雙手抓着鐵門,低聲笑着,笑了很久,眼角卻多出一點晶瑩。
那僵屍只是恢複一些簡單的意識,但是起碼,它知道現在眼前的人是誰。雖然還是會常常失神,可也算,是個好的開始。
風尋羽幾天後将她從黑漆漆的山洞中放了出來,清洗修整一番,換了身衣裳。
“不許再傷人”
僵屍被放了出來,那被新換的衣裳只是尋常百姓家的粗布麻服,即使是渾身僵直,也掩蓋不住生前的出塵絕豔之姿。
“曉得我是誰嗎?”風尋羽坐在桌前,看着那整個人如玉琢似的人,問道。
距那僵屍開口說話又過去了五日,期間風尋羽日日供它飲血,還輸了些靈力過去。
“阿……羽……”
說話仍然艱難,只是聲音多少恢複了些柔和。
“認得嗎,這羅盤?”風尋羽從懷裏掏出那巴掌大的小八卦給她瞧。
“阿……羽……”
僵屍看到那羅盤,想要伸手去拿,手臂擡起一半,又放下了。風尋羽看着她那只緊握的左手,虎口處掉出的兩條細線随着手輕輕顫着,依稀能看到裏面露出的瑩白色。
“你就暫且,待在這裏吧。”
僵屍眨了下眼睛看着她,也不知是否聽懂了她的意思。
距那場可怕的劫難過去已經有一年的光景了,秋陽城經過了怪物的襲擊,活下的人厚葬了十位慘死的修道士後,一切又步入了正軌。雖然除了之前的幾人和十位修道士外別無傷亡,而且又過去了些時日,但是經歷了如此駭人的事情,整個城內還是人心惶惶。時間還沒有撫平那道傷疤,往來的客商行人因為此事減了大半不止,路人依舊行色匆匆。商賈稀少,街道蕭瑟,整個秋陽城較之前頗有凄涼之感。
讓這樣的城池起了一絲波瀾的,是城主大人命人貼在衙門門前的一張懸賞告示。
“邪祟橫行,懸賞伏誅,夜乾國都,君上期候。”一個識字的圍觀者念着上面的告示。
“已經十年沒有見國君發過懸賞令了,要多厲害的邪祟啊!”
在場的多數都是秋陽城的百姓,這話讓圍觀的群衆又紛紛想起了那個漆黑恐怖,讓人窒息的夜晚,都不寒而栗起來。
“只怕是除了風家的那位道長,沒人能擔此重任了。”
是啊,那個仙人一般的少女,拯救了一城數千人性命的人。
“說不定,陛下要找的,就是風道長呢!”
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立着一個高挑又消瘦的身影。靜靜地看着衙門前圍着的衆人,聽了那些閑談後,她身形一晃,原地消失得不留痕跡。
“那東西又出現了,我要去一趟國都。”灰袍少女走近竹屋,看着在一旁空地上努力修習道術的人,說道。
那人聽了她的話,動作停了下來。站在那裏,沒有回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若是不想……”風尋羽走近繞到那少女面前,面對着她說道。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面對着她的少女一襲白衣,身姿妙曼,眉眼如畫,一頭墨發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有些淩亂地灑在肩上,是個實屬難得的佳人。只是那面色過于蒼白,毫無血色。因為風尋羽的話,之前低垂的雙眸重新睜大,仰頭急切地說道,言語裏還帶着一絲絲的慌張。
“不想去,就不要……”風尋羽看着她的動作,又說道,只是依舊是沒有說完,就被截斷了話頭。
“沒事的!我沒事的……”
少女對着她,語氣十分殷切,帶着懇求,想要打消那張朱唇裏吐出來的另一種可能。随即又換上了另一種語氣“再說,沒有你,我控制不住自己的。”
風尋羽看着眼前的少女,如受傷的小獸般低着頭,聽着她的話,只覺得命運對她是十分不公的。可就是這樣殘忍的事,偏偏自己又別無他法。
嘆了一口氣後,風尋羽說道“如此,就随我一起吧。”
少女聽了她的話,終于又擡頭,露出了笑顏,淡淡的,卻心悅至極的笑。
又看到她那陽光溫暖強裝堅強的笑容,風尋羽心頭一悸,毫無悅意,甚至是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