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清脆鳥鳴聲在山間傳得悠遠,偶爾夾雜着不知名的野獸聲聲低吼。繁茂的植物充斥林間,放眼望去都不一定能看到天空。
山頂深處的某處,一間小竹屋立着,它的傍邊,在這遍地翠綠的地方,被辟出一塊丈餘的空地。
竹屋的門窗都關得嚴密,即使是正午的陽光,也全數被擋在了外面。黑暗中,盤坐在床榻正中的人眉間緊蹙,鬓角頰間的汗水串成一串地淌下,手上的動作卻一刻沒停。又是一注香的功夫,那人終于停了下來,驀地,雙手掌心相對地錯疊于胸前,吐出一口濁氣來,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閉着的雙眼也緩緩睜開。雖然因為太久沒有活動,動作有些僵硬,那人還是稍緩了下,就慢慢地下床,打開了房門。
陽光有些刺眼,許久不見太陽的眼睛緩了好一陣才重新睜開。又回屋把那小竹屋裏唯一的窗子也打開來,撚指一算,原來已經過去了旬餘。
簡單地活動一下身子,出關的第一件事,該是好好沐浴一番,然後找些吃食的。
……
山腰的一處,升起縷縷白煙,雖然這煙轉眼就飄散在林間,但總歸還是給這深山裏添得一絲人氣。
“小尋姑娘,你可是好久沒來了。”簡陋的木棚裏,包着頭巾的中年漢子一面揉着面團,一面熱情地搭話。
傍邊的老板娘熟練地盛着面一邊說道“這次好像要更久些。”
坐着的少女只是帶着謙和的笑“有事耽擱了,閑時便趕來吃面了。”
這話把老板娘逗地咯咯直笑,順帶着把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湯面端到了那少女面前“小尋姑娘就是會說話。不過啊,你要是再不來,我們可就沒轍了!”
“可是符紙又用完了?”少女說着,從寬大的道袍裏掏出一疊符紙放到了桌上“想來我許久不來,你們的符紙也要用光了,就直接帶了些來。”
老板娘笑着,連忙拿過“小尋姑娘果然是厲害的,什麽都能知道。”收起符紙的老板娘又說到“還有南邊那個吳家的小子,好像最近不知道哪兒有點不舒服,他娘□□着要找你瞧瞧呢!”
“是嗎?如此,我緩些且去看看。”
“好嘞!”
終于吃飽了肚子,少女站起身來和老板娘道別,就朝着南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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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婆娘,你說這小尋姑娘年紀輕輕的,咋就當了道士呢!”看着逐漸消失在眼中那個穿着寬大的灰色道袍的少女,揉面的漢子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直了直腰身,和傍邊的老板娘感嘆着,語氣裏滿是惋惜。
“人家小尋姑娘哪能和咱們一樣?”老板娘同樣是望着那個背影消失的方向,聽到漢子的話,回頭說道。
“哎,這小尋姑娘的符紙是真好用,人也好,不過就是太讓人摸不着了,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能見一次的,這要是以後不來了可咋辦呢?”
“人家啊,和咱就不是一類人。這見一面就少一面的,這生活總歸是要靠自己個兒的。”老板娘一邊擦着桌子一邊說道。
“修道的,就是厲害啊,可是能抓邪祟的,這麽大的本事,肯定不會只待在着山裏了!況且小尋姑娘還是個求道者,比那些更厲害些的。”中年漢子點着頭,聽了老板娘的話頗有感悟,“不過話說回來,不管怎麽樣小尋姑娘這麽小的年紀,就出家當了道士,實在是可惜。”漢子搖頭感嘆着,半響又埋頭開始繼續了手中的活。
……
從那吳姓人家出來就已經是月挂柳稍,謝絕了熱情的挽留後,灰袍少女披着繁星穿梭在林間,寬大的道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只是這空氣中除了往常的味道外,又多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少女止住了趕路的腳步,左手輕撚,雲斷霧濃月殘鳥驚,大兇之兆!看來情形不妙,少女劍眉挑起,腳下發力,瞬時便立于樹冠之上。朝着山下望去,夜色中的風靈山隐隐的,透着一股死寂……
……
愈到山腳處,血腥味就愈濃郁,即使是山裏的秀麗之氣都掩蓋不住。
風靈山地處夜乾國的邊界,綿延百裏不止,山中更是遍布奇花異果,珍禽走獸,而且靈氣充裕,是個修行的好地方。這樣的環境本使得許多修道之人慕名而來,但卻都因種種原因,最後不得不離開。因此本就因地處偏僻而人煙稀少的風靈山幾乎更看不到人煙了。也只有最南邊的山腳處,有着一個百人多的小村莊,祖輩都生活于此,這也是風靈山周圍規模最大的一個村莊了。餘下的就是些在距山腳十幾裏內的山腰處紮戶的人家。
現在灰袍少女的目的地就是山腳那個百人多的小村莊——封家村。
在風靈山附近的人家,都是靠山吃飯,所以都多少會些防身的法子,但是現在的情況一點都不容樂觀。
安靜,讓人胸悶的安靜,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粘稠了起來。明明是在山林附近,卻一絲風吹草動,鳥鳴蟲叫都聽不見,灰袍少女眉頭緊皺起來。
走進村莊內,入目之地,滿是狼藉,街道兩側分布着不明的抓痕,零星帶着暗紅的血跡,房門皆是大開,被夜風吹晃得吱吱作響。室內也是桌椅散亂,難有立足之地。
不知道是何處,傳來一聲接着一聲的吼叫,不知是什麽獸類的叫聲,卻能明顯感到那吼聲裏帶着的興奮。
随着那吼叫聲響起,原本空蕩的村莊內,慢慢顯出了人影,不過這人影密密麻麻,此起彼伏。
灰袍少女眯着眼,看着從四周不斷靠近的人影,借着月光瞧得清楚,那些所謂“人”,個個面色煞白,眼窩鐵青,更長着翻出嘴的獠牙。雙臂直伸在前,雙手也是毫無血色,皆是挺身跳躍前行。
随着這些“人”越聚越多,越來越近,灰袍少女從袖中抽出一疊符紙來,在指尖一揮,瞬間便爆出了炫目的光亮。灰袍少女化了個圓弧将符紙抛撒出後,左手片刻凝出一把白色長劍,只是一盞茶的功夫,那些個怪物均身首異處,倒地而亡了。
少女走近細察,那些屍體無一例外的頸間兩處咬痕,腹部髒器全無。少女再次撚指,眉宇随着時間皺得越來越緊,最後火光映出一片明亮。灰袍少女現在村外望着噼啪作響的村落,封家村已不複存在了。連帶着那百餘具屍體,一起葬在了這風靈山的山腳處。
……
秋陽城是離風靈山最近的一個城池,雖然是夜乾國的邊處,但是較風靈山的周圍,也是個十分繁華的地方了。靠着風靈山的人家,偶爾也會進城趕集置辦些家用。往來的客商也很是豐富,換購着風靈山的各種山貨。可是如今也算熱鬧的秋陽城城內卻換上了一片蕭瑟。
八方祠,秋陽城最大的祠堂,此時秋陽城內的百姓都聚集于此。
“佟道長,這屍體的情況明顯與那古籍記載的一樣!時不我待啊!再不出手,我們可都要長留此地了!”一個身材矮小,留着山羊胡模樣的中年人指着衆人圍起來的一排屍體,情緒十分激動地說着。那屍體都是眼窩深陷,面色發青,全身緊幹,十指發黑,肢體僵硬,脖上帶着兩個清晰的血洞。
旁邊的佟道長面露難色“你瞧瞧這屍體的情況,血被吸幹之後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屍毒就已經遍布全身。而且這兩具屍體”佟道長說着,指着最邊上的兩具屍體“不只是被吸幹了血,連內髒都被全數掏了去。只怕是情況有異,那個屍王的道行已經不是你我能簡單對付的了!”
佟道長此言一出,圍觀的百姓一陣嘩然。
“安靜!大家安靜!”傍邊一個身着官服的男子出言制止到,百姓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佟道長!那依您之見,如今可該如何是好?”官服男子顯然也有些驚慌,但仍強做鎮定地保持着理智,向佟道長詢問到。
“哎,秋陽城雖然鄰近風靈山,是個修行的好地方,但是多年來,到此的修道之人卻是寥寥無幾,這其中原因暫且不提,現如今,秋陽城內修道士共就十六人,且求道者僅貧道一人已。這作惡的畜生還是只有古籍上才有記載的邪祟,雖初時易降服,可如今我們發現就為時已晚,那東西已經吸食多人精血,頗具修為了。如若我猜測的不錯,那風靈山腳下的封家村村民怕是已經全數遭了不測。”
“那東西屬陰邪之物,晝伏夜出,因此為今之計,就是組織人手,在白日裏找出它的藏身之所,在正午時分用桃木将它消滅。入夜大家暫且不要回家,聚集于此,這裏有先祖庇護,我等也好照顧各位。再請大人命人在祠堂的周圍撒上一圈黑狗血和生糯米,多點些火把。由我和諸位修道士值夜,相必即使是它也不敢貿然前來……照目前的情況看,它吸食那那麽多生人血肉,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對我等再出手,但我們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最多三日,三日之後還找不到,那,就只有逃離此地了。”
“這些屍體,盡快燒掉,再灑上黑狗血驅邪鎮壓,剩下的,貧道也無能為力了。”
……
第一夜,風平浪靜。
“佟道長!城裏的狗,全部,被咬死了!”官服男子聽了下屬的報告,臉色難看地向佟道長說出內容。
昨夜一夜寂靜,若是有邪祟出現,雞犬必有異像,雖然身在祠堂之中,但若是雞鳴狗吠也必能聽到動靜的。可是如今……
“大大地不妙,看樣子,它已經修出了靈智!”佟道長雙手負後在房內踱步“黑狗血十分鎮邪,牲畜對邪祟也十分敏感,它将城內的犬只都殺死,其心可誅!”
語罷,佟道長停下腳步,轉身對官服男子道“大人,快快命人将那些屍體火化,再把城內所有的公雞捉來關在祠堂,不然,今晚勢必挺不過去!”
“好!”官服男子點頭答應,迅速轉身作勢要交代下去,又被身後的佟道長叫住“大人!”
男子停下腳步,看着他。
“麻煩大人再将所有人的生辰八字記下,貧道有用。”
“我這就命人去辦!”
……
第二夜,濃重的血味充斥在衆人鼻間,不過已經不是昨晚的黑狗血,都換成了公雞血。
“佟道長,今晚……”
佟道長站在祠堂的堂前,單手負後,站得筆直“大人放心,今晚,有驚無險。”
傍邊那人略顯驚慌的臉上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再言語。
夜風起,祠堂內的公雞在籠子裏紛紛拼命地揮騰着翅膀,雞鳴不斷,衆人看到這情景,都慌了起來。
“諸位莫慌!”佟道長的聲音帶着靈力響在祠堂內,衆人逐漸安靜下來,都看向他。
“看好火把,注意周圍的動靜,不要被擾亂心神!切記糯米和雞血不可斷!”
佟道長話音未落,在上邊望風的修道士便喊了起來“那,那邊!有東西!”
漆黑的夜裏,什麽也看不清,只能看到遠方黑壓壓的一團帶着掀起的塵煙在迅速逼近祠堂。
佟道長躍上祠堂屋頂,凝目一看,道“諸位道友,八方六十四陣!”
其他修道士聽到他的喊聲,也紛紛躍起到屋頂上,結了相同的手印後,各自飛落至祠堂的外牆,整個祠堂被圈進一個金色的八卦內,那黑影已經到了跟前。
“老鼠!是老鼠!”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鼠群已經和金色的八卦圈接觸,前面的老鼠瞬時被金色的火焰包裹。一股濃烈的烤肉味和腐臭味彌漫開來,只是它們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前仆後繼,還是有不少老鼠沖破了八卦圈。沖過八卦的老鼠紛紛啃食起撒下糯米和雞血,如蝗蟲過境般,外圈的雞血和糯米不過片刻便被鼠群盡數消滅,還有不少老鼠竄進了祠堂。
佟道長大喝一聲,燃起符紙,符紙做飛劍,化作道道光影,闖進來的老鼠被盡數定死,後被火焰裹身,燃燒殆盡。
随即他又喝到“天道不疏,離火盡散!”随即劃出一圈耀眼的火牆将祠堂圈了起來。
這火牆要比那八卦圈厲害得多,鼠群撞上,瞬間挫骨揚灰,衆人這才敢松開一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黑色的潮水才退下,佟道長收起了靈力,腳步虛浮。
“道長!”大人叫了他一聲。佟道長微微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那厮。”佟道長輕聲說了句,慢慢轉身進了祠堂內屋。
……
第三夜
“還是沒有找到啊……”
衆人看着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地平線,心中的恐懼被放到了最大。
“佟道長……糯米,也沒有了。”
佟道長嘆了一口氣,幽幽站起,仰望着外面昏暗的天空“罷了,是貧道,命裏該有此一劫。”
“大人,請命人将此物撒在祠堂內牆四周,将多餘火把都撤掉,照明足以。”
“道長……”官服男子接過佟道長遞過的瓷瓶,欲言又止。
佟道長嘆息一聲“切記、切記,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離開祠堂!”,便抽身離去。
“道長!”大人伸手欲留,卻手中一空,只能低頭,握緊了手中的瓷瓶。
不管衆人如何祈求,天還是完全暗了下來,一如人們的內心。
夜半時分,沉寂許久的八方祠內,伴着“咚”的一聲巨響,沉重的祠堂門被一股大力轟開,兩扇實木門扉直射到祠堂的空地中間,修道士們迅速合力張開一道屏障,才堪堪接住那急射過來的兩扇木門。
頓時,哭喊聲,哀嚎聲,尖叫聲充斥于祠堂內。撐着屏障的修道士們相識一眼,齊力将那兩頁門反向推倒,紛紛握緊手中的武器,躍至空地上,呈半包圍之勢,戒備地看着大門處。
月亮已經被雲層完全遮住,祠堂又因為佟道長的話只留下幾處僅供照明的光亮。衆人已經因為這變故,齊齊向後聚集,大門處便被籠罩在潑墨般漆黑的夜中。
衆人皆是冷汗浸身,有絲絲清風吹過,不知是深夜寒冷還是極度的緊張和恐懼,不管是百姓,還是那餘下的十五個修道士,身子都是止不住的顫抖。
沉寂的夜裏,這種僵持一直到最後,被一道耀眼的光亮和伴随而至的炸裂聲打破,衆人皆是一個機靈,看着那道光亮。
一聲低吼,百米處便傳來來打鬥聲,幾個修道士迅速商量了一下,只餘下五人看守,剩下的,都朝着打鬥聲趕去。
也不用他們趕去,打鬥聲頃刻便到了門口,硬物碰撞的乒乓聲中還間夾雜着人的喘息。
“快跑!”歇斯底裏地一聲吼叫讓前往查看的幾人停住了腳步,也讓後邊的一衆人愣住,但是為時已晚。
前面的十人已經踏進了危險地帶,一聲吼叫之後,泛寒的利爪接踵而至,十人甚至沒來得及看清眼前之景,就被齊刷刷地攔腰斬斷,猩紅又粘稠的血液帶着修道士死不瞑目的半截身體在空中灑出一道道轉瞬即逝的弧線,落到了後面的人群中,髒器落地時才被摔出,頓時又激得人群爆發出劃破長空的尖叫。
“孽畜!你血債累累!貧道今日在所不惜也勢要滅你!”
和那未知怪物纏鬥的,便是離去的佟道長。他說完這話,再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只剩下偶爾幾聲低喝和喘息。即使如此,還是奮力地将靈力灌注在自己的桃木劍上,讓那劍在黑夜裏發着微微亮光。
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借着昏暗的月光,衆人才看清楚那場面。佟道長的道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被利爪抓過混着土黃色和暗紅色變成幾道布條挂在身上,內衫也被鮮血染紅,原本整齊的發髻也被打散,一頭亂發滿面污血。若不是剛才有說話,根本沒人認得出這就是佟道長。和他纏鬥的那怪物也看清了,卻不是佟道長之前所說的“僵屍”。
人死後,四肢僵硬,頭不低、眼不斜、腿不分、屍體不腐爛,化為“僵屍”——這是佟道長的原話。
可是眼前這怪物,連人形都不是。雖然是站立的姿勢,但是那身形怎麽看都像一種野獸的姿态。十分高大,一丈有餘,将佟道長完全籠罩在它的陰影下。立着的兩條“腿”還不如說是粗壯的後肢,和佟道長相鬥的“手”還閃着寒光,怎麽都像是獸類的利爪。
繞是佟道長拼了全力,也沒有傷那怪物分毫,桃木劍帶着靈力根本刺不穿那仿佛裹着铠甲般的皮肉。除了激怒它惹來更猛烈的攻勢和幾聲威脅的嘶吼外,倒是讓自己傷痕累累,越發地體力不支,靈力不足了。
怪物雖然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也沒有耐心再和他繼續糾纏下去了。紅色的眼睛掃過後邊還亮着微弱燈火的地方,舌頭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
佟道長也感覺到了它的變化,咬緊了冒着血沫的牙口,抵擋着它越來越強的攻擊。随後那怪物一爪拍下,佟道長再也支撐不住,被連人帶劍甩了出去,直接撞在祠堂的門柱上。佟道長随即咳了一大口的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或許是害怕到了極點已經接近呆滞,或許是明知反抗無用,看着佟道長被打倒,衆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怪物越來越近,直到距離到了十步遠,才算看清楚它的長相。
一丈多高的身軀,頸上卻是一個犬類的頭顱,猩紅的舌頭,充血的赤瞳,暗黃帶血的獠牙,渾身濃密的黑毛因為長期浸血的緣故,幹硬地貼在身上。這就是一只高大的黑犬立起身子的模樣。随着它靠近,一陣濃郁的屍臭味也撲面而來。
剩下的五個修道士雖知不敵,仍是顫着身子站在最前面,離它最近的百姓卻沒有他們那麽好的心理,其中一個最先崩潰。他渾身抖得篩糠似的,下身潮濕還帶着一股騷臭,忽然大叫着“怪,怪物,怪物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啊!”。他大概已經失去理智了,邊叫着,邊越過前面的修道士向門口方向跑去。
這無疑是找死的行為。突發的情況讓他身邊的修道士以及所有人愣神。那人也成功地吸引到了怪犬的注意,黑犬歪頭目視着他,泛着月光的利爪在衆人的眼中落下……
咣!
一聲響,沒有預想中的血肉橫飛,衆人都松了一口氣,原本因為不忍看到那殘忍場面而轉過的頭又都緩緩轉了回來,原來是一柄銀白色的長劍擋下了那爪擊。那原本要橫死當場的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怪物,啪嗒,一滴口水正滴在了他的頭上。濃烈的臭味和強烈的視覺沖擊讓他徹底崩潰,怪叫一聲後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褲子再次蓋上一片潮濕,人已經暈了過去。
被那劍擋下攻擊,怪物十分憤怒,不再去管那渾身散發騷臭味道的人,咧起嘴露出兩排尖牙,舉起利爪戒備地看着前方的黑暗處。顯然來人的實力讓它非常在意,沒有直接撲咬上去。
黑暗中躍出一個清瘦的身影,長劍飛回正被來人接在手中。
“休傷人命”
待到來人站定,五個修道士紛紛瞪大了眼睛。佟道長被大人扶着,看到來人,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道長,這位……”
“咳咳咳咳,那把劍,風家!咳咳咳,我們,我們有救了……”
“風家!”
灰袍少女左手負長劍,右手兩指夾符,不過幾個回合便将那符紙貼在了怪物額間。怪物随即停止了動作,安靜下來。
得,得救了……
這就是風家人的實力。
“風,風道長……”佟道長被兩個侍衛饞着和大人一起越過人群到了少女面前,對少女施禮,恭敬地喚道。
少女颔首回禮,從袖中掏出一枚丹藥來遞給佟道長。佟道長受寵若驚,驚訝之餘,忙道謝接過後服下。
“風道長,這是……”
少女轉身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沒有言語。看到周圍慘烈的情景,暗嘆自己還是晚來了一步。到底是高估了這些人的能力和它的實力。
“咳咳,前幾日,我等發現了染有屍毒的屍體,皆是四肢僵硬,臉色發青,雖然身上有爪印,還有兩具被啃食了內髒,但除此之外,全然符合古籍之上對‘僵屍’的描述。所以……”說着這裏,佟道長話音停下,又看了看少女旁邊的那怪物,語氣裏帶着嘆息“可如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