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不禦劍嗎?”
山間小道裏,兩個身影行在其中,一人穿着灰色寬大的道袍,一人穿着白色修身的長紗。此時白衣少女側頭,向身邊的灰袍少女問道。
“不急于這一時,那東西既然敢再出來,必有所成的。我們不如沿途走慢些,也好打聽些消息。”風尋羽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說道。
“阿羽果然是聰明的。”白衣少女開心地笑着,蹦跳着走到了前面。
草樹花果,走獸飛禽,讓少女連連嘆着,目不暇接,林間不時地傳出陣陣笑聲。
風尋羽在後邊快步跟着,見她如此開心,緩了些時候,凝出一把靈劍飛身躍上,然後又朝前飛去,把那小鳥似的人準确地攬進了懷中。“咦?不是說不禦劍的嗎?”
“先到城池。”
“嗯?”
“許久沒有進城,想去瞧瞧那些集市了。”
“呦,您兩位,打尖兒還是住店啊?”天色已晚,快要打烊的客棧裏又迎來了兩位客人。店小二心裏十拿九穩知道是要住店的,還是象征性地問了問。說着,眼睛偷偷打量着兩人,其中一個穿着道袍,是個道士!但是還沒見過這麽年輕的道士呢,還是個少女。另一個,面色透白,臉上笑意滿滿看起來十分開心,雖然看不出什麽身份,但是舉手投足間帶着的貴氣,怎麽看都不是尋常人家。兩個都是頂頂好看又身份不凡的美人兒啊,可是要小心伺候着的。
“住店,一間上房,靜些的。”
前面穿着灰色道袍的少女袖裏拿出錢遞給夥計,說道。
“好嘞,您兩位,這邊兒請。”
小二收下錢財,停了心裏的揣測,十分熱情地引着兩人上樓,走到其中一扇門前停下“這間,就是了。”說着,幫兩人将房門打開了。
“有勞,麻煩再上兩個葷菜和飯食送到房裏來吧。”
兩人進房後,灰袍少女對小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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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您稍等。”小二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她旁邊的白衣少女,應下一聲後,随即去準備飯菜了。
“阿羽很受尊敬呢。”白衣少女坐在桌前,看着小二對灰袍少女恭敬的态度,喃喃道。
這話自然逃不過風尋羽的耳朵,她關上房門,坐到了白衣少女的對面“你也是修道之人。”
“不一樣,不一樣的。”少女聽了她的話,眼神黯淡了下來,輕輕搖頭,說道。
“有何不同呢?順天道,一人一道。人人都是修天道下自己心裏的道,你也如此,又有何不同?”
“可我是……我是……”
“天道為大道,修道求道問道,修的是道法,求的是天道,問的又是什麽道?問的,都是自己心裏的道。世人大多修道法,少數求天道,幾人會問道?”風尋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空有道法如何?要走自己的路,修自己的道,何管他人?”
白衣少女看到那雙眼眸裏有太多東西,星辰一般地耀眼。心裏的焦躁和不安,被這堅定的語氣和安心的眼神慢慢拂去。
她換上了淺笑,道“那,你還是要先教我道法啊!不然,我找不到自己的道的。”
“嗯”
“我很笨的……”
“不着急。”
“你要一直教,一直教我才能學會的。”
“無礙。”
“你還要把你會的全都教給我才行。”
“可以。”
“你說的!那你不許反悔!”
“不反悔。”少女孩子氣的模樣讓風尋羽帶笑,即使如此還是把她的話都答應了下來。
“咚咚”房門響起了兩聲輕扣“客官,您二位的飯菜。”
“進來吧”
小二進房後,手腳麻利地布着飯菜,感覺房間,嗯,有種說不上來的愉悅。他又偷瞄了兩位一眼,看來這兩位都心情不錯啊~
“您的飯菜齊了,請慢用。”
“多謝”
“看您說的,應該的。小的就先退下了,有事招呼就成。”
灰衣少女颔首示意,小二這才輕輕關上房門,心情頗好地哼上了小調兒。自己能招呼上這樣兩位漂亮的姑娘,其中還有一位道長,那別提是走了多大的狗屎運了。果然人長得美了,旁人看着心情都會好。有美女在,不僅是賞心悅目,還身心愉悅。
白衣少女看着面前的人夾菜吃飯,不知怎麽的,心裏竟然也生出一絲渴望來。
“我,我也要吃!”終于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風尋羽一下頓住了碗筷,眼神裏帶着驚訝。
“我是說,我或許……可以試一試……”少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有些無措,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只到唇邊。
風靈山深處的那間小竹屋裏,有桌案,有書架,有座椅,有床榻,就是沒有廚竈,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不是不建,是建了也沒有甚用。修道之人本來對一日三餐的需求就比常人要少,何況是風家的人,修為深厚,靈力充沛,對五谷之需就更低了。再說一直以來,都是風尋羽一人獨住,不是修行就是閉關,只會偶爾去靠近山腳的山腰處那家店吃上一碗面。即使是後來大量失血,也是兩三天才去吃上一次飯的。說起來,自從白衣少女恢複意識以來,這是第一次見到人類吃的飯菜。
“若是想吃,便……試試吧。”風尋羽驚訝過後,還是夾了一小塊肉,伸到她的嘴邊。
白衣少女緊張地屏息着,看着面前的那小塊肉,沒有腥氣,沒有血絲,一塊熟爛的肉。
她試探性地,吃進嘴裏,咀嚼着,咽下。
“如,如何?”雖然已經驚訝過了,但是看到她切切實實地将那肉塊咽下,風尋羽還是震驚的,語氣裏帶着緊張,難得的結巴,輕輕開口問道。
“嗯……好吃!”白衣少女回味着嘴裏的味道,雖然比起生前的吃食味道差遠了,不過,這是飯菜的味道,是人類食物的味道!她的語氣裏,是難以抑制的興奮。
她看着風尋羽面前的飯碗,起身端了過來,又拿過她的筷子,夾了一小口進嘴。
半響,道“好吃!這個也好吃!”
客棧的某個房間裏,一坐一站的兩人還在僵持着。
灰衣少女左臂前屈,一直舉在兩人中間,坐在一邊的白衣少女別扭地側着頭。
“明明才兩天……”白衣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低喃着。
“你昨日一下吃了那麽多飯菜,又全數吐完,必大傷元氣。”
白衣少女無言以對,但仍是偏着頭,賭氣不肯轉過去面對她。
“你機緣頗深,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試試。”風尋羽看着別扭着的人,又說道“不過那也是現在好好修煉才有可能做到的。”
說着,她兩指一并,在手腕的傷痕處重新劃開一道口子,殷紅的血液瞬間就湧了出來,順着那條白皙的手臂就要滴在地板上。
白衣少女看見這一幕,咬了咬下唇,終于閉上眼睛,迅速扭過頭張嘴把血吸進嘴中,一會兒又迅速轉了回去,睜開眼道“夠了。”
風尋羽看她确實吸食得差不多了,這才右手虛化,将傷口止住。
“對,對不起……”
風尋羽吃了顆丹藥,正在調息,聽到了身邊一句輕輕的話,有着哽咽和自責。
“我不該任性的。”少女低頭,雙手環抱着,又說道。
“不急,我們慢慢來。”風尋羽停了些許,說道。
“我,我明明只是來見你一面的,怎麽會變成這樣……我沒想過……沒想過自己會變成怪物……沒想過……還要你……還要你……”少女将自己的身體蜷在一起,頭埋在膝間,宛若受驚的小獸。
風尋羽見她這樣,坐了過來,輕撫着她。
“我想跟着你……卻是在害你!”少女忽然擡起頭,對着她說道“我……”
“子洛!”
聲音雖小,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力量,風尋羽見她越說越亂,不住出聲打斷她。
“有我在。”
少女看着那雙星辰般的雙眸,讓人移不開眼,讓人沉淪。半響,她垂下眼眸說道“阿羽,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
“風家人不會被這點精血打敗。子洛,看着我。”
少女依言,又擡起眼來。
“相信我,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一定。”
“阿羽……”
“子洛,只要你以自己的意念行事,努力修煉,堅持下去,一定會摒除魔性,順道向道的。”
風尋羽那只在她肩頭的手順勢用力,将她抱住“相信我,相信自己,給自己一個機會。”
頓了頓,又說道“你就是你,還是原來的子洛,這就夠了。”
乾陽,夜乾國的國都,等到兩人趕到的時候,已經在一個月以後了。
“風,風道長!”
國君在憔悴踱步中,聽到下屬的傳報,當即轉身,匆忙迎了上去。看到眼前身材修長,仙風道骨的少女,腳步在她身前一丈遠停下,猶豫着稱呼道。
“陛下,喚我尋羽就好。”風尋羽只是向國君彎腰施了一禮,說道。
“尋羽啊!朕,終于把你給盼來了!”國君看着眼前的少女,語氣帶着如釋重負。
“這位是……”國君緩過神來,才發現,除了灰袍,還有白衣。不怪國君反應遲鈍,那站在她身後的少女帶着鬥笠和面紗,身形纖細,一言不發,氣息飄忽,讓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再加上國君盼人心切,要不是白色晃眼,恐怕都不會看到她。
“修道的朋友,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風尋羽微側了下頭,目光掃過那白影一眼,回到國君的話。
“哦,這個,不知這位道友,怎麽稱呼?”
“陛下……喚她葛薇吧。”
國君似乎凝眉搜尋了一邊記憶,毫無內容。本就把全部精力放下風尋羽身上,對這個沉默沒有存在感的人不上心,這樣一來,這個沒有任何印象的名字就只在嘴上一念而過。
“葛姑娘。”國君默念了一下這個陌生的名字,對她點頭示意了一下,繼續對風尋羽說道“尋羽啊,實不相瞞,這次要勞煩你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事!”
“陛下請講。”風尋羽明知他要說什麽,卻又無法阻止。心裏嘆氣,還要接下他的話。
國君原本挺直的背随着他嘆的一口氣,彎了些許下去“汐兒不見了……暌違兩年矣。”
風尋羽聞言定了定,不知該說些什麽。雖然早知他要說什麽,但到真的聽到還是讓她一時失言。
“汐兒的身子骨……朕擔心吶……”
“陛下……”
“這孩子,只留下寥寥幾筆就走了。朕派人尋去的時候,只打聽到她在去秋陽城方向的官道上出現過,除此之外,再無音信。”
“……陛下,尋人之事,不是尋羽的強項,尋羽……盡力而為。”
國君眼角泛紅,看着彎腰施禮的少女,忙把她扶起“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國君扶起她後,雙手負後看着那窗外偶爾掠過的飛鳥,道“她說想要做些自己想要做的,整日只看着那羅盤,朕覺得,她是,尋你去了。”
“還好嗎?”風尋羽從外進來,看到站在屋內發呆的人,問道。
被她喚了一聲,少女被打斷了某種思緒,回頭看她,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嗯”
“你……陛下已經與我商議好了,我們不日就動身。”風尋羽道。
少女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怎麽了嗎?”風尋羽見她有異,走近問道。
“阿羽……我們一路來打聽到不少的消息……你……”
“子洛,不管是因為風家,還是夜乾,我都必須去。不僅要去,還必須要阻止它。”
“阿羽,那可是霸占了一個城池的妖物!三百多個求道者齊齊葬身的地方!阿羽!即使要去……也要做好準備再去……”
風尋羽任她抓着自己的衣袖,看着那張滿是緊張和擔憂的小臉,不禁撫上她的臉頰,動手捏了捏。
“好,做好準備再去。”
“那你……”少女放下她的衣袖,低頭道“去之前就不要再給我……給我……”
“子洛”風尋羽不等她說完,忽然出聲叫道。
“啊?”少女反射性地擡頭應道。
“你要和我一起前去阻止那妖物嗎?”
“我……”少女一時間不知道該些說什麽了。
“不要嗎?”
“要!當然要的!”
“那就聽話,好好修煉。”風尋羽等着她的答案,十分順手地又捏了捏她的臉頰,笑着朝房間裏走去。
少女摸着她□□自己的地方,看着那個身影,眼神閃爍着,沒有再言語。
“尋羽,可準備好了?”
新月如鈎,聳高的看臺上,國君看着眼前的少女,寬大的道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明明是很纖細的身影,卻讓人有一種心安的感覺,就像是十年前的那人一樣。
“已經妥當,明天一早便趕去平陽。”
風刮得很大,風尋羽微眯着眼,俯瞰着皇宮。
“汐兒,可有線索了?”
“陛下,我曾為岚汐殿下看過命格,雖有坎坷,卻有心想事成之勢,她會做到她想做的事的。”
“心想事成之勢……”國君說着,雙手扶欄,嘆氣道“朕只有這麽一個女兒。上天對她不公,朕就逆天而行!只要是她想要的,朕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會滿足她!可是朕知道,她一直沒有真正地開心過。直到你來,朕才有機會看到,自己的女兒這麽活潑開朗的一面。你知道嗎?那段日子,是朕見她笑得最多,說得最多,胃口最好的一段日子。”
“……出了事後,你走後,朕就很少,或者說……再沒見她笑過了。每天都是在你們經常玩耍的地方坐着,手裏一直拿着你送的小羅盤……她總說那羅盤會帶她找到你。”
風尋羽聽着他的話,思緒也飛過了十年。想着幼時的諸事,看着眼前的國君,這個時候,他也只是個丢了女兒的父親罷了。
“兩年前……朕用了所有的辦法,得到的都只有一個結果……天命終究是天命。汐兒知道後,還安慰朕,讓朕看開些,生老病死,皆是常理。說這麽多年,都是偷來的時光,已經很滿足了……還讓朕不要太傷心。呵呵,生老病死皆是常理,斷沒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常理!朕,不甘心吶!”
欄杆被他雙手狠狠一拍,發出一聲悶響。風尋羽側頭看他發洩的行為,拍過欄杆後,那雙手又重新緊握上,握得指節泛白。
“朕是一國之君!卻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救不了啊……到頭來只留下一封信,朕不敢去想她在外面會怎麽樣,不敢去想啊……”國君轉過身子對這身邊的少女說道“尋羽,朕知道,她唯一的念想,就是你了。找到她後,替我,好好照顧她。”
“陛下……是!”風尋羽還是說了該說的話。她鄭重地點頭,眼神堅定地回道。
“那東西,這次較十年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尋羽啊……你……有多少把握?”
“若目前的消息都屬實,五成。”
“當年,風雲道長,也是這麽說的。尋羽,朕還可以再等等。”
“陛下,再拖下去,連五成都不會有了。”
“平陽三面環山一面臨海,占地卻十分廣袤,不乏修道士,也不乏求道者,它不只是把平陽變成了地獄,還誅殺了不計其數因為懸賞令找去的修道士。最大規模的一次,就是三百位求道者共同組成的法陣,還是被那厮破了去,三百人,無一生還。”
這些不用國君說,風尋羽自然也是知道的,他說這話的意思,風尋羽也知道。三百求道者組成的法陣是什麽概念?
這世間有仙凡邪,凡者可修道驅邪,求道向仙,問道成仙。百裏挑一才有一個可以修煉道術,對抗邪祟的人。修煉道術,其實就是運用某種方式,順應天道,感受自然,吸收天地精華,借助萬物之靈,以達到斬殺邪祟的目的。不僅對身體素質有很高的要求,更對悟性和靈性有嚴格的要求。修道除了對修煉者先天的要求之外,沒有再過多的規束,但求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求道者,要窺天之大道。所以要清靜無為,去情去欲,修心煉性,養氣煉丹,含恥忍辱,以凡身探天道。可以說求道只是一種态度,不娶妻,不茹葷,不飲酒,着道袍,住道觀。不過也正是這樣的态度和修行方式,修煉道術不僅會事倍功半,渾身的靈力也會更加純粹精煉。而且若是求有所得,那與修道者更有雲泥之別。
一般修道者多以鏟除邪祟為初心,只有少數的人才能做到修行修性,出脫凡世,而這其中,能夠窺得天道的,又是寥寥無幾。且不說那被破的三百求道者有多少是窺得天道的,窺得了多少天道。單一個求道者,保一方安寧都是沒有問題的,何況是三百求道者的聯合法陣。即使是師父當年,也折在了那裏。而且那東西蟄伏了這麽多年,又吸收了那麽多修道士的靈力,怕是更難對付了。
“陛下,這天下間,若是還有一人能敵得過它,那必是我。即使再多的援手,也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風尋羽拒絕了國君的好意,那樣的戰鬥,帶人前去不過是增加些毫無意義的犧牲,讓那妖孽再增幾筆血債,到頭來讓它再吸食些靈力增強自己,得不償失。
“既然如此,風雲道長在天有靈,也會保佑你的。尋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清晨的露水還挂在枝頭,空氣還帶着寒意,高處的風更刮得淩厲。站在劍上疾飛的兩人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那柄銀白色的長劍上,帶着鬥笠的少女轉頭看着背後轉眼就縮成一點的皇宮,慢慢轉過了頭。
“等回來,就告訴你父皇吧。”
風尋羽攬着她的腰,目視前方,說道。
“我母……娘親,就是死在妖物手中的,他恨極了邪祟。我還記得那天他紅着眼,持劍指天嘶吼着‘從此以後,不管是妖是怪,是鬼是魔,見必誅之。’每次想起那雙赤紅眼睛,我都告訴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風尋羽看着雙手掩面的少女,另一只手将她的鬥笠摘下,随手一揮,鬥笠便随風而逝。
“阿羽,我已經不是岚汐殿下了。我只是,我只是……一個怪物……不!我還是我,從今以後,我只是夜子洛了。”
少女的臉上,沒有眼淚滑過,卻更讓人心疼。風尋羽将那只攬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鄭重地點了點頭。
“嗯”
這一聲讓夜子洛再也裝不了堅強,一頭紮進了她懷中,雙手也緊緊地環在腰上,嗚咽着許久,只是風尋羽的前襟始終沒有被打濕。
一路上兩人只是偶爾禦劍,大多時還是步行的。不過即使如此,平陽也轉眼接近。
“感覺到了什麽嗎?”
兩人并肩走着,風尋羽忽然出聲問道。
“是……血的味道。還有一種……很讨厭的感覺。”夜子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嗅了嗅,皺着眉頭說道。
“是那東西的妖氣。”風尋羽道“現在不要說平陽城內,恐怕方圓幾裏也不會有人了。平陽的消息雖然不清楚,但是依這空氣中血腥之氣的濃郁成度來看,那妖孽必是建了血池。”
“血池?那有什麽用嗎?”
“修煉者,不外乎感受天地,積攢靈力。邪祟要成形,也必經此道。但是人雖為萬靈之首,修煉亦多艱辛,更莫說飛禽走獸,一葉一花了。其修煉之路,是更加坎坷的。這世上的邪祟裏,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鬼者,死者所化;魔者,人妖怪鬼集怨所化。除魔者,妖鬼怪不管是哪一種,要靠自身修煉,窺得天道,都是難以為繼的。知道為什麽要把這些稱之為邪祟嗎?”
夜子洛搖頭,風尋羽料着她不知,輕輕勾起嘴角,繼續道“既然修煉之路如此困難,為什麽這世間的邪祟不是罕見至極的?所謂邪祟,便是害人之物。自己修煉不易,便要借助外力強行修煉。靈丹妙藥不是哪裏都有,但是人卻到處都是。人為萬靈之首,不管是軀體、意志還是魂魄,都是最好的修煉補品。因此,邪祟多害人。”
夜子洛聽到她說到“邪祟多害人”之時,腳下慢了起來,也低下了頭。風尋羽當做沒看到她的異樣,速度不減,只是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但,世人皆道異類害人,卻不知人心亦難測,異類亦有情之理。其中更不乏有自行修煉,順應天理的存在。嚴格地說,邪祟只是害人之物的統稱,而非妖魔鬼怪的統稱,只是世人多誤解。”
“可我也……”
“子洛,你可有害人之心?”
“當然沒有!”
“身不由己非你之過,雖不可忽視否認,也不可再深陷其中。以己之志問心無愧,助百姓誅邪祟,把罪責放在心底,警示追憶,才是行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