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火上澆油
齊靜之走後,杜黎昇打開了手機。
鋪天蓋地的未接來電。齊靜之竟然給他打了103個電話。
杜黎昇感覺自己是個混蛋。
他趕快給齊靜之發去短信,表示自己已經開機,帶着點承諾意味。
齊靜之回了他一張自拍照。頭倚在飛機窗戶旁,窗外是蓋着橘色燈光的機場,看樣子準備起飛了。
「到了給我打電話。」杜黎昇說。
齊靜之發了個“ok”的表情,又發了個“親親”的表情,最後發了個“睡覺”的表情。
「晚安。」杜黎昇說。
杜黎昇開始處理郵件和未讀信息。
工作、社交、生活瑣事……繁冗的俗事确實能讓他行動起來,算得上消磨時間的頭等利器。
也許迄今為止,他都活在這樣的慣性裏,自己騙着自己,督促自己不斷運轉,像一臺機器。
直到死了一回,他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活過。
正準備睡覺的時候,錢松突然打來電話。
杜黎昇剛接起來,他就說:“我付錢我付錢。”
杜黎昇哭笑不得,說:“不收你錢,說吧,什麽事。”
“喬伊離家出走了!大晚上了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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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錢松這樣的人,杜黎昇以前覺得他們活得太別扭、太糾結,如今倒是覺得,他們活得很鮮活。
鮮活的錢松急切道:“我讓他來我公司工作,他不樂意,吵了幾句,他就開始翻舊賬,翻着翻着,自己把自己氣走了!”
“你沒去追?”杜黎昇說。
突然,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竟然是喬伊。
“喬伊給我打電話了。”杜黎昇說。
錢松連忙道:“我就猜到他會聯系你,靠你了杜老板!”
杜黎昇無奈,挂掉他的電話,接起喬伊的。
“你們怎麽會把我當成中間人?”杜黎昇問道。
“所以剛剛是錢松和你打電話嗎?唉,除了你,沒人了解我們的事。”喬伊嘆了口氣,突然問道:“你和齊少怎麽樣了?”
杜黎昇沒說話。
“唉,羨慕你們。”喬伊說。
杜黎昇無奈,心想你要是了解我就不會羨慕了。
“你是不是氣錢松沒追你?”杜黎昇問。
“……是,”喬伊情緒消沉,“我總覺得他根本不喜歡我,都是我一門心思地巴結他,這回和好也是我主動提的。”
“他可能膽子小,”杜黎昇說,“他是個臉上有疤的老男人,你是陽光帥氣的大學生,他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是這樣嗎?”
“嗯,我很早就聽說過你了,錢松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也只把你放在心上。你之前來找我的那天,結束以後,錢松也來找我了。他很擔心你,覺得自己搞不懂你,很悔恨。前幾天聚會的時候,他說,他可能會退出空響社。我想他是計劃和你認真在一起。”
“哇,杜老板,頭一次聽你說這麽長的話,你聲音真好聽。”
“……所以可以挂電話了嗎?”
“好吧,”喬伊又嘆了口氣,但語氣輕松了些,“我再想想。”
杜黎昇“嗯”了聲,挂了電話,給錢松發消息:「趕快把人找到帶回去,下回記得去追,再不追沒人救得了你。」
被這倆人鬧了一通,杜黎昇睡意全無。
他嘆了口氣,心想,齊靜之是不是也盼着自己去追呢?
他心煩意亂,打開搜索引擎,開始查看射精障礙相關的內容。
網上有各種方法、各種案例,看得越多,越讓人絕望。
齊靜之之前也在網上搜索過這樣的內容,他當時的心情,是不是也這樣絕望?
杜黎昇更加沮喪,決定不看了,直接行動。
他在網上找了家口碑還行的心理工作室,決定去看心理咨詢師。
齊靜之打來電話的時候,杜黎昇正站在心理咨詢室門口,準備進去。
齊靜之抱怨連天,說自己不喜歡出差,又累又無聊。
杜黎昇絞盡腦汁,想說點好聽的話安慰他,結果還沒來得及想出來,齊靜之已經換了話題。
“七夕節快到了。”他說。
“嗯,你會回來嗎?”杜黎昇問。
“會吧,七夕節再往後兩天,就是我媽的祭日。”
杜黎昇一愣,不知該接什麽話。
“你吃飯了嗎?”齊靜之又換了話題。
“吃了。”
正說着,咨詢室的門開了,咨詢師示意杜黎昇進去。
“我有點事,晚點再聯系。”杜黎昇說。
“什麽事?”
杜黎昇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坦承道:“我來看心理咨詢師。”
“啊?”齊靜之急了,“你一個人?怎麽不等我回去?”
“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先來咨詢一下,晚點聯系你。”
他不好讓咨詢師等太久,匆匆挂了電話。
咨詢師是位女士,身上的氣質很矛盾,好像值得信賴,又好像不易靠近。大概就像醫生見多了死亡,心理咨詢師也見多了痛苦,練就出這樣的氣質。
杜黎昇沒再講述自己的成長經歷,他覺得不重要。比起糾結過往,他現在更想解決問題。于是,他陳述更多的,是他和齊靜之做愛無法射精的過程。
咨詢師話不多,聽完了他的陳述,問道:“看到別人射精,你是什麽想法?覺得髒嗎?”
杜黎昇搖搖頭。
“你對別人射精沒看法,只對自己射精有意見?”
“……好像是這樣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射精了,你會怎麽認為自己?”
“……我很難做這樣的假設。”杜黎昇想了想,說:“我可能有些害怕。”
“在你的意識裏,會有人因為射精懲罰你嗎?”
杜黎昇搖搖頭,輕聲說:“我不是怕懲罰,我是怕自己變成不好的人。”
“不好的人?”
“是的。我見過不好的人,非常不好的人。”
“他是因為射精變成了不好的人嗎?”
“是的,為了追求射精,不斷升級自己的欲望。”
“你覺得你一旦體會到射精的滋味,也有可能變成他那樣的人,是嗎?”
“……”杜黎昇心裏仿佛墜了塊大石頭。
“不排除這個可能,”他艱難地說,“因為我從小被他引導,朝他的方向發展。”
咨詢師沒追問,支着腦袋看了杜黎昇一會兒,說:“我倒是覺得他失敗了,他沒能在你的腦海裏植入欲望,只是植入了恐懼和厭惡。你永遠不會成為他那樣的人,你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無論你能否射精。”
“可我确實沒能擺脫他給我的影響,在很多方面。”杜黎昇不自覺地開始擡杠。
“人都是 過去構成的,一個人和你朝夕相處三天,都有可能改變你,何況是占據你大量生命的人呢?被影響是人的宿命,擺脫影響不足以成為人的使命。換個角度呢?也許你要做的是靠近好一點的人?”
“……這實在太心靈雞湯了。”杜黎昇感覺這些話有道理,又覺得說得太輕巧了。
“那我們想點實際的,想想你和他的不同?”咨詢師說道,“那個人有愛人嗎?”
“沒有。”杜黎昇嗤笑出聲。
咨詢師聳聳肩,“這不就得了,你們明明就是天差地別。”
“我也不一定真的能擁有愛人。”
“起碼你是為了愛人來到這裏,而不是為了欲望。”
杜黎昇一愣,不得不承認這個咨詢師說的對。
“那我能做點什麽?我現在很想改變。”杜黎昇問道。
咨詢師想了半天,說:“如果需要的話,可以繼續來咨詢,有好幾種套餐,你可以問一下我的助手。”
杜黎昇:“……”
“好吧,其實我覺得你不需要做什麽,”咨詢師嘆了口氣,“也許你可以給愛情更多的信任?愛情在某種層面來講,是一種束縛,可你不是剛好需要束縛?也許一段親密關系可以代替對射精的壓抑,給到你安全感。”
“你可以多和你的愛人聊一聊,大概比和我聊有用多了。”咨詢師說道。
杜黎昇只好起身離開,說:“謝謝您。”
咨詢師擺擺手,沖着門口叫下一個人。
杜黎昇思索着咨詢師的話,總覺得太心靈雞湯了,他在高度認可的同時,深表懷疑。
手機響了,是齊靜之的電話。
“還在咨詢嗎?”齊靜之問。
“剛結束。”
“怎麽樣?”
“挺順利的。”
“說了什麽?”
“一些心靈雞湯?”
“啊?你肯定碰到了一個不專業的,我幫你聯系一個專業點的。”
杜黎昇笑起來,說:“不用,也許心靈雞湯是有營養的,等我慢慢消化一下。”
齊靜之“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杜黎昇發現齊靜之并不擅長聊關于他的事。當然這也不怪齊靜之,是他自己之前太抗拒,搞得齊靜之不敢多聊。
“你那裏天氣好嗎?”杜黎昇打破了沉默。
“唔……還行。”
“你想吃什麽?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做給你吃。”
“你想我了嗎?”齊靜之笑起來。
杜黎昇也笑了,坦承道:“是啊,想你了。”
齊靜之“嘿嘿”地笑了兩聲,說:“我不告訴你想吃什麽,你自己猜吧。”接着就把電話挂了。
杜黎昇心裏暖洋洋的,拿他沒辦法。
晚上,杜黎昇獨自躺在床上,突然想打個飛機,試試能不能射精。他找了一部小黃片來看,結果剛脫了褲子,握住陰莖,腦袋裏就冒出齊靜之的臉。小黃片寂寞地演了半天,他看都沒看一眼。
他幹脆把手機扔在一邊,專心地幻想齊靜之。
齊靜之的性癖很穩定,一如杜黎昇對他的初印象:束縛、窒息、囚禁。
束縛或以鐐铐,或以繩索。鐐铐給人暴力的印象,繩子則給人恥辱的印象,而相較于暴力,齊靜之對恥辱更敏感。
有一回,杜黎昇用繩子捆住他的大腿,正要往兩邊分,還沒分開,齊靜之突然就射了——他一想到自己要被捆成兩腿大開的模樣,就興奮得高潮了。
所以杜黎昇很少捆綁他。極度敏感的癖好需要小心保護,一旦頻繁嘗試,就會提高欲望阈值,時間長了就不覺得有趣了。
不過現在無所謂,現在是幻想時間。杜黎昇毫不猶豫地選擇幻想齊靜之被繩子捆住的樣子,想象他因為羞恥而泛紅的面頰,想象他急促的呼吸、破碎的呻吟。
這種時候,最适合操作窒息。
齊靜之一旦被掐住脖子,眼裏複雜的情緒就會通通褪去,只剩下極低賤的哀求。他是少有的對杜黎昇完全信任的人,所以也鮮少恐懼,每回都乖乖獻上自己的脖頸。
窒息的時候一定很适合接吻,也很适合抽插。可惜以前沒試過,不過以後可以了。
想到這裏,杜黎昇撸動陰莖的速度更快了些。
如果玩兒得徹底一些,在束縛和窒息之後,就再加上囚禁。
齊靜之喜歡各式各樣的籠子。鐵的、玻璃的、藤條的,地面的、下陷的、騰空的,總之,只要是籠子,他都喜歡。從這一點上來說,他不像一條狗,倒像一只被馴化了的鳥。
他最喜歡在多次射精之後,被丢進籠子,像一塊被擠幹水分的破抹布。
其實更爽的是讓他在籠子裏撅起屁股,隔着籠子操他。可惜以前沒試過,不過以後可以了……
杜黎昇感覺自己快爆炸了。
關于杜磬的回憶差點就要擠占他的腦海,被他強行壓了回去。他專注地想着齊靜之,撸動速度極快,手指已經酸麻,但似乎并沒有要射精的意思。
前列腺液流了滿手,莖體上青筋暴起。他換了只手,繼續撸。
很快,第二只手也酸痛了,仍舊沒有要射精的意思。
杜黎昇看着硬到發紫的陰莖,終于選擇了放棄。
他暴躁無比,猛地錘了幾下床面,覺得不解氣,又把床頭櫃上的東西都掀在地上。他感覺自己快瘋了。他迄今為止忍受過的所有孤獨,也比不上此時此刻的空虛來得強烈。
手機屏亮了,顯示齊靜之發來了消息。
杜黎昇屏住呼吸,撿起手機,查看消息。
齊靜之發來一張照片,是從房間陽臺望出去的景色。他那裏還未日落,雲朵游在天空裏,自 自在。
「天還沒黑,我好困。」他說。
「睡之前好想你,你睡了嗎?」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我七夕節回不去了,這裏的行程有變動,只有七夕節後一天再回去。」
「好消息是,我因為太想你了,給你錄了視頻。」
接着是一個視頻文件。
一個齊靜之在床上自慰的視頻。
他光裸着身體,躺在夕陽裏。他先是打飛機,後來嫌不夠,竟然張開雙腿,把手指插入後穴。捅了兩下,他又抽出去,嘀咕道:“手指真沒意思。”最後,他一手摳着床沿,一手撸動性器,低聲呻吟着,射了出來。
他倒是挺爽。
杜黎昇氣得手指都在發抖,回複道:「你在火上澆油。」
齊靜之秒回:「你還沒睡呀?」
「火上澆油是什麽意思?」
「你不會也在想我吧,嘻嘻。」
「那我還有另外一個好消息告訴你。今天下午你問我那個問題,我說讓你猜,算了,我現在決定直接告訴你。」
「我想吃你的雞巴。」
杜黎昇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憤怒過。他沒再回消息,點開齊靜之發的那張圖片,确認了他的酒店名稱,然後搜索,然後打開購票軟件,買了飛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