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偷拍
為什麽會有人,想和一個不會射精的男人做愛?
杜黎笙真的不懂,也無法接受。
小狗的執着從難題變成疑題,懸在杜黎笙心頭,搞得他心神不寧。接連幾天,他工作時都心不在焉,甚至會走神。後來,他幹脆以籌辦聚會為借口,推掉了近一周的預約。
他努力向前看。他想,這場圈養畢竟是有期限的,并且期限将至。等到期限臨近,等小狗逐漸脫離被圈養的狀态,也許就會放下對他的執着,把這一切當成回憶。
他勸自己不要太在意,強迫自己把精力放在聚會上。
聚會的籌辦很順利。主題确認以後,布置風格就有了方向,流程也得以細化。杜黎昇埋首桌前,解決了大部分的問題。錢松偶爾來幫忙,其實是為了追問喬伊是否參加聚會。杜黎昇嘴巴緊,堅決不洩露任何信息。另一邊,喬伊也追着問錢松是否參加,杜黎昇同樣表示無可奉告。
他覺得,只要他不說,這兩人就一定會在聚會上重聚。
花園裏漸漸擺滿聚會要用的東西,按照裝飾品、紙品、食品、道具分類。只是少了一樣關鍵東西:拼圖。
杜黎昇找過不少藝術作品,還有不少BDSM相關的設計作品,但總覺得差那麽點意思。耗費兩個小時,就為了拼一幅網上搜得到的畫?成年人好像不太容易被這樣的活動吸引。
錢松說他認識一些圈內大佬,也許有好的攝影作品,他會托人問問。但錢總貴人多忘事,遲遲沒發來。
直到聚會前三天,杜黎昇仍然沒能确定拼圖的具體內容,難免有些焦慮。
好在小狗最近乖了不少,沒給他增添額外的煩惱。
小狗最近沒再偷懶,每天做好飯等杜黎昇回家。雖然他做的飯差點意思……好在杜黎昇不挑食。
小狗的狀态多少也有變化。他看向杜黎笙的眼神總是帶着抱歉,說話聲音也軟軟的,永遠撒着嬌。
杜黎笙有心疏遠他,逼他快一點走出圈養狀态,卻又做不到。他如果能像拒絕別人一樣拒絕小狗,哪還會有這麽一單圈養生意?于是照舊每晚牽着他去卧室,一起看電影,或者調教。
極偶爾的時候,他和小狗一起睡覺。小狗會去籠子裏抱來自己的被子,把自己裹住,蜷縮在床邊,一點也不打擾杜黎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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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黎昇不明白這對他來說有什麽意義,但有時實在挨不住他的撒嬌,便也答應了。
錢松終于發來攝影作品,是在聚會前兩天。那時候杜黎昇正坐在沙發上翻手機,為拼圖發愁。小狗則跪在他腳邊,無憂無慮地吃餅幹。
錢松發來的東西确實有點分量,是真實的BDSM場景圖,出自國外攝影師,視覺效果很震撼,傳遞的氛圍也引人深思,平常很難見到。
杜黎昇立刻推翻了之前的待選項,決定從這些攝影作品裏選一幅。他把圖片投影在幕布上,仔細挑選。
小狗跟着他坐到幕布前,看了片刻,忍不住問:“主人,這是什麽?”
“聚會上要完成的拼圖。”杜黎昇答道。
“哦。”小狗點點頭,繼續吃餅幹。
杜黎昇反複觀看,覺得每個都很好,拿不定主意。“你覺得哪個好?”他問小狗。
小狗轉轉眼睛,清清嗓子,說:“主人,其實狗狗覺得還有更好的選擇。”
“什麽選擇?”
“主人,”小狗放下餅幹,端正地跪好,“狗狗可以說出來,但是您能別生氣嗎?”
“生氣?”杜黎昇十分無奈,“你幹什麽了?”
“主人,您是不是需要一張很有吸引力的圖片,讓大家能夠積極參與拼圖?”
“是。”
“您不覺得對大家最有吸引力的圖片,應該是……應該是您的照片嗎?”小狗讨好地蹭了蹭杜黎昇的小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所以你手裏有我的照片。”杜黎昇感覺自己已經開始生氣了。
小狗馬上把下巴放在杜黎昇膝蓋上,握着他的手,臉蹭向他掌心,說:“主人別生氣嘛。”
杜黎昇甩開他,轉而揪住小狗微長的頭發,迫使他仰頭。“我從來不拍照,你哪來的照片?”他問道。
“剛來這裏的第一天,狗狗偷偷拍的,”小狗乖乖答道,“那天也是聚會,您有些累,帶狗狗進來暗室以後,您先去沖了個澡。狗狗那時在沙發上等您,手機還沒有被沒收,就偷偷給您拍了一張照片。”
杜黎昇簡直有些頭疼,他感覺這只小狗心思太多,煩人得很。
“所以照片在你手機裏?”他問。
小狗點點頭。
杜黎昇起身走到衣櫃前,翻出一個密碼箱,輸入密碼,拿出裏面的手機。
他連上充電線,把手機交給小狗,命令道:“把照片翻出來,我看看。”
小狗點頭,打開了手機。
手機塵封近3個月,甫一打開,立刻接收到一大群信息,又是提示音,又是振動。小狗吓了一跳,沒拿穩,手機摔在地上。
小狗看着仍在振動的手機,遲遲沒有撿。
杜黎昇看出他眼神中的恐懼,知道他正遭受着現實的沖擊。這些聲響和振動是有力量的,正把他往現實世界拉呢。
杜黎昇想放任他承受這種痛苦,正如他之前主動告訴小狗今夕為何日,并要求他參加聚會。他希望小狗逐漸擺脫圈養狀态,以免圈養結束的時候,接受不了現實。
以上都只是想法。在小狗面前,杜黎昇經常做不到知行合一。
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主動把手機撿了起來,說:“在哪裏,我來找。”
小狗仍有些失神,呢喃道:“應該就在相冊裏……”
杜黎昇點頭,快速讓小狗掃了個臉,解鎖以後,迅速翻轉手機,不再讓小狗看。
無盡的信息,幾乎全部來自郵箱和銀行。郵件大多數來自職業經理人,全是工作彙報。銀行那邊則是各類入賬信息,乍一看還以為是詐騙短信。
真正 朋友發來的信息很少。杜黎昇只瞟到了錢松的名字,最新一條信息是:“6月底杜老板的聚會,你參加嗎?”
杜黎昇沉了口氣,關掉這些信息,打開相冊。
剛一打開,他就懵了,擡頭質問小狗:“這叫拍了一張?”
小狗賠着笑臉,解釋道:“狗狗用的連拍……”
杜黎昇氣笑了,看着相冊裏幾十張偷拍照,一時無話。
“狗狗覺得這張最好。”小狗湊上來,點開其中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杜黎昇剛從浴室出來,下半身圍着浴巾,雙手拿着一條毛巾擦頭發,該露出來的肌肉,都露出來了。
杜黎昇不僅很少拍照,也很少照鏡子,偶爾不得不照鏡子,他也把目光集中在領帶、頭發等細節上,很少觀察自己。這張照片,使他久違地看到了自己。可是這個“自己”,讓他感到陌生,仿佛不是他本人。因為這張照片實在太正常了。
照片上的人怎麽看都是個普通的正常人,任誰也看不出他經營着一家BDSM茶社,靠出賣調教掙錢,更無法看出他患有射精障礙。
杜黎昇自言自語一般,感嘆道:“好普通。”
“啊?哪裏普通?”小狗誤會了他的意思,盯着手機上的照片,激動得怒吼:“有幾個男人能長成這樣?”
杜黎昇被他逗笑了,心裏那點憤怒的小火苗早就沒了蹤影。他摸摸小狗的頭,說:“以後想拍,跟我說。”
小狗笑起來,點點頭。
于是拼圖內容定為杜黎昇的照片。小狗說得對,如果是這張照片,大家都會有興趣參與,畢竟杜黎昇本人才是空響社最大的招牌,也是大家來參加聚會的最主要原因。
因為這張照片,小狗也開始期待聚會,他自認可以用最短時間拼好這張照片。他提前熨好西裝,選好面具,計劃好好享受聚會。
杜黎昇覺得他可愛,被他感染着,也開始覺得聚會不僅是工作,更是件快樂的事。
就這樣期待着、快樂着,聚會的日子到了。
杜黎昇一大早就到了花園,開始布置場地。喬伊也一早到了,說是來幫忙的,但明顯是心裏挂着事兒,閑不下來。
中午時,錢松和另外幾個會員來了,幫着一起布置。錢松本來很興奮,進門以後看到喬伊,就不說話了。
杜黎昇把他倆叫在一起,囑咐道:“今天不許吵架。”
接受訓話的兩個人,一個二十出頭,一個四十出頭,但同時臊得像十七歲的青春期男孩,面紅耳赤。
杜黎昇覺得有趣,幹脆把他倆安排到一個組,讓他們一起幹活。
傍晚時分,會員們陸續到達,花園裏熱鬧起來。大部分人都沒戴面具,有些原本戴了,聊着聊着高興起來,也都摘了。共同的秘密讓大家的關系很快融洽起來。
眼看人越來越多,杜黎昇便不動聲色地走進走廊,去接自己的小狗。
小狗已經穿戴好,西裝筆挺,一絲不茍,面具也很好看,是黑色的,輕輕遮住上半邊臉,把鼻子和嘴唇襯托得更加精致。
杜黎昇帶他走出暗室,走進昏暗的走廊。
沒走幾步,小狗突然拽住杜黎昇的手。
“主人,等一等。”他悄聲說。
杜黎昇扭頭看他,不明所以。
“狗狗好久沒有站着走這麽長的路了,有點不适應。”他看着花園裏的燈光,聽着那裏熱鬧的人聲,說:“好多人。”
杜黎昇摸摸他的頭,說:“如果你突然不想去了,那就不去。”
小狗想了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說:“狗狗要去,好久沒見主人站在那麽亮的地方了,肯定帥死了。”
說完,他舒展肩膀,挺直腰背,越過杜黎昇,朝前走去了。
他風度翩翩,走得潇灑又霸氣,任誰也看不出,他是杜黎昇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