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招埋怨。”
姚二老爺哈哈一笑,将這個話題揭了過去,順勢說起兩個兒子的教導來。
與此同時,姚夫人與姚儀也說起了這件事。只是姚夫人擔憂的,卻是姚玉這樣鬧下去,打擾了楊宛。
“玉兒那丫頭,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只是年歲越大,這性子也越左,也不知道怎麽就養成了這樣。如今她畢竟是身份上不一樣,若是真要欺負宛宛,只怕宛宛也擋不住。”
姚儀點頭稱是,道:“還是分開來教才好。你是好意,奈何玉丫頭不聽話。”
姚夫人原本也不太樂意讓姚玉多往來,聞言倒是心情舒暢,笑道:“若是只教真兒一個,我倒是另外有個想法。”姚儀側臉看她,姚夫人就道:“夫君如今身份也不同了,真兒的教導,我想着,不如請了專門的人來,一門一門課的教着。管家這種事,讓她平日裏跟在我身邊打打下手,我來教一教。夫君覺得如何?”
姚儀當即明白姚夫人的意思,卻是不希望女兒與教習相處太久感情深厚,想一想也就同意下來。
夫妻二人商議已定,決意等年一過完,就辭了席泓晴,另請教習去。
消息也沒有瞞着人,楊宛很快就知道了消息,一時之間居然有些失措。姚肅見了她心不在焉的模樣,擱了筆來問她怎麽了,等楊宛一說,他頓時恍然:“你以前是不是要說要去看看那個教習家裏的?”
楊宛低頭默認,他就自個兒琢磨起來,怎麽把楊宛帶出去跑一趟,讓她遂了心願。若是等席泓晴真的走了,以後可就是連借口都沒了。
只是不等他有主意并付諸行動,就另外有消息傳來,二房想要正式地聘請了席泓晴,單獨去做了姚玉的先生。
姚玉過來告訴姚真這個消息的時候,眼角眉梢的都是喜氣洋洋,拉着姚真的手,言語中滿是得意:“也是爹爹疼我,才聽了我的意思,請了席先生教我。只是真是對不住姐姐了,姐姐得另外請先生了。”
姚真對此并不在意,淡然的模樣讓姚玉心底的快意消失了不少。不過想到以後席先生只教自己,她心裏面還是喜悅居多。
臨走的時候在路上碰到楊宛,居然也沒有生氣,只是冷哼了一聲就昂着頭驕傲地走過去了。
楊宛垂手立在路邊,等她走過了之後才繼續前行,溫承送了消息過來,請她見面。
因為答應過姚肅,楊宛将這件事與他說過了之後才過來,盡管姚肅看上去有些不太樂意,但依舊是答應了。楊宛想,其實姚肅當真是個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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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子裏人并不多,除了一兩個灑掃的丫鬟就再沒有看到其他人。
楊宛穿過一片冷清的花園,将袖中的手爐攏了攏,覺得天氣還是有些冷了,她有點後悔應該聽了姚肅的穿大毛衣服出來。
慢慢地走着,就見一人等在花園涼亭當中。冬日冷風呼呼地吹,那人居然就那樣站在風口,動都不動。
楊宛一見之下就有些焦急,上前就過去拉他的手,道:“天這麽冷,怎麽站在風口,病了怎麽辦?”
話出口,她卻愣在那裏。
站在那裏的人,根本就不是約她過來的溫承,盡管兩個人周身的氣質如此相同。
她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第 20 章
站在那裏的人低頭看着她。十二三歲的少年,已經有了挺拔的身形了。
楊宛緩緩地松開手,低下頭去。她的聲音幹澀:“見過大少爺。”
姚章平靜地說:“不必多禮。今天是我送信過去,将你叫出來的。”他的聲音,赫然比楊宛剛剛伸手一觸碰到的手還要冰冷。
“你知道我是因為什麽叫你出來嗎?”他問,楊宛說一聲并不知曉。
姚章道:“這一次回來,有很多東西跟我走之前不一樣了。”楊宛立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和他本來就不那麽熟悉,就算以前姚夫人真的将她當做女兒養的時候,她也是更多的與姚肅和姚真打交道,與姚章這個人,也不過是在姚夫人那裏見面的時候點一點頭而已。
這個時侯,他說了這句話,心裏面是怎麽想的?
楊宛摸不着頭腦。
“你不要想太多,”看着小小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仿佛噤若寒蟬,姚章在心中搖頭,“我此前假傳溫承的消息讓你過來,并不是要來責怪你的。”
楊宛連頭都不敢擡,在姚章面前,她總有一種莫名的拘束感。
姚章說:“你似乎跟着真兒在一起學規矩,你覺得真兒的規矩學得如何?”他選了這樣一個開頭,楊宛小心翼翼地想一想,選擇了誇獎。
“三小姐進步極快,先生對她多有贊賞。”
“也就是說,真兒的□□太低。”姚章看着楊宛的頭頂,聲音平靜,“和你比起來,真兒确實是□□很低了。”
楊宛心一緊,姚章接着說:“但是,真兒以後會變得很好。姚家如今已經不同往昔。你若是跟着真兒,說不定能學得比她更好。”
聽他這樣說,楊宛心中想,難道在誰身邊,是我能決定的嗎?可是想一想姚夫人,卻又覺得若是自己強行要求,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姚章這樣莫名地叫了自己出來,真的只是為了說這樣的話嗎?
姚章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不過六七歲,卻已經見識過人世間最極端的兩段,從貴女到宮奴……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不過,如今在肅兒身邊,也要好好勸着他上進才是。他很是聽你的話。”
她頭頂上的頭發已經盡力梳得整齊,可是小女孩的頭發還是細弱而散亂的,中間依舊有幾根堅強地冒出頭來,在寒風中随風而擺。
仿佛是她這個人一樣,看上去再恭順,背後總有些東西,與奴婢不同。
楊宛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姚章的意思。
他是在對自己說,就算自己曾經是高門貴女,如今也不是了,要安分于自己的身份。她仿佛被打了一耳光一樣,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
這樣的身份,難道是自己想要的嗎?現在這樣尴尬的處境,難道是自己願意的嗎?
“你和溫承,也是昔年舊友,你們有所往來也是平常。只是如今你們私下往來卻多有不妥當,日後還應當少些接觸才是。”
他冷淡地擡手,擲了一物向楊宛,輕輕地落在她身上,并不重,卻仿佛重重地落在她心上。
地上落了一個荷包,素面的,針腳還略有些稀疏,仿佛做針線的人并不擅長。
楊宛屈膝下去拾起來,聲音越發恭謹起來:“是,多謝大少爺指點。宛宛記住了。”話說得清楚明白,可是心底卻是一片茫然。
這姚家對她……
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仿佛小老虎一樣沖過來,急速地。“宛宛!”背後姚肅大叫着,“你沒事吧?!我跟你說,那個約你的人根本就不是那個承心,我看到他……”
後面的話再沒有說出來,腳步也漸漸慢下來到最後停下來。
姚肅看到,站在那裏的人赫然是姚章,臉上卻已經是面沉如水。
“哥,”他叫一聲,小心翼翼看一眼低着頭站在那裏的楊宛,“你怎麽在這裏?”姚章走下涼亭來,從他身邊路過,說:“你也不小了,以後不要這樣橫沖直撞的,太沒規矩。”
姚肅答應着,盯着楊宛。姚章走過他身邊,看着他目光的方向,心中重重地嘆息,終于腳步一錯離開。
等他一走,姚肅就立刻走到了楊宛身邊去,伸手去拉楊宛的手:“怎麽是哥在這裏,我還以為是有人騙你呢。我跟你說,那個承心我剛剛在那邊看到了,我問了他,他根本就沒給你送信……你的手怎麽這麽冷?是不是衣服穿少了,趕緊回去暖一暖。”
他一邊說着,一邊拉着楊宛就走。
出奇地,這樣的舉動就是讓楊宛覺得心中暖意漸漸席上來,仿佛方才那刺骨的寒冷,也慢慢地從心底流出去了。
“沒事的,少爺,”楊宛說,“只是剛才在冷風裏面吹了一陣,回去喝一碗姜湯就好。”說完,她又有些擔憂地握住姚肅的手指,讓他停住了腳步,“方才我過來的時候,大少爺就已經站在這裏,大少爺會不會冷?”
姚肅握住她繼續向前走,說:“大哥不會有事的,他身邊的人會注意的。”說着,他心底卻想,宛宛被大哥吓得臉都白了,手心都是冷汗,才不要管大哥呢。
楊宛聽他這樣說,也不再多言,沉默地跟着姚肅回去,喝了姜湯方歇息一陣,身上熱熱地出了一陣汗,姚肅才放下心來。
結果第二天,就有消息傳來,姚章病了。
姚夫人擔憂地前去探望,姚章窩在被子裏,臉頰有些蒼白,眼神迷茫。但是姚夫人說話的時候,他似乎找回了視線,目光落在姚夫人臉上,露出溫柔的笑,聲音嗡嗡的:“娘,別擔心,大夫已經來看過了,說只是風寒,好好養兩天就好了。”
姚夫人依舊是擔憂地伸手摸了摸姚章的額頭,又叫了身邊伺候的人過來問了問情況,方才嗔怪地将姚章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道:“你呀,就是讓我擔心。你昨兒又跑到什麽地方去了,鬧了這一身病回來?”
姚章頭暈暈的,聞言道:“只是吹了吹風,也沒想到……”
“你這孩子,自個兒身子弱,還跑去吹風,你不知道娘有多擔憂。”姚夫人握着姚章的手說着,忽地就聽外面報,姚肅來了。
姚肅一進門就見姚夫人正坐在那裏,連忙過去見禮。
姚夫人一掃,就看見姚肅臉頰紅彤彤的,一身諸色,氣色極好。伸手摸了摸他的手,也是熱乎乎的,姚夫人方才放了心,笑道:“還好,衣服沒少穿。”
說着,就看到姚肅身後跟着楊宛,手裏面捧着個手爐,也将她叫過來摸了摸手心,将兩人摟在懷中,道:“你們記得來看章兒,都是好孩子。”
姚肅垂頭喪氣,小心地看一眼姚章,問:“哥你難受不難受?我給你帶了點心過來,都是宛宛做的。”
說是楊宛做的,也不過是楊宛說了法子,指揮着廚房的人做的。六歲多的小女孩,都沒有竈臺高,哪裏又能動手做。
姚夫人自然明白,摸摸楊宛的臉頰,溫柔道:“宛宛是個好孩子。只是肅兒,章兒在吃藥,不知道能吃些什麽呢。”
姚肅連忙道:“我問過了大夫的,這個可以吃的。”姚夫人笑道:“這是什麽?”姚肅求救地看楊宛,楊宛道:“是酸棗加了秋天存下來的杏仁做的點心,用雞蛋調了面粉蒸出來的。并不與藥物相沖。”
姚夫人聞言柔聲道:“我替章兒收下了。”轉頭一看,姚肅已經爬到姚章面前去了,小心翼翼地看他。
姚夫人吃了一驚,讓姚肅趕緊過來:“也不怕過了病氣。”
姚肅垂頭喪氣過來,道:“娘,都是我的錯,才讓哥哥病了。”姚章半睡半醒聽得這樣一句,勉強打起精神擡眼看他,就聽他說:“昨天我知道哥哥吹了冷風的,我心裏面生哥哥的氣,故意沒有提醒哥哥喝姜湯。要是哥哥也喝了姜湯就好了,宛宛昨天喝了姜湯就沒有生病。”
姚夫人心中詫異,問:“為什麽生氣?”
姚肅頓時發覺自己失言,小心地擡頭去看姚夫人:“因為……因為……”
因為半天也沒說出來,姚夫人也不以為是多大的事,失笑去捏姚肅的耳朵:“你這孩子,還瞞着我。罷了,不過與你無關。你都想得到,章兒身邊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想到,這是他們失職。”
一句話出口,屋子裏伺候的下人都打了個顫。
姚章頓時清醒,想要開口替身邊人求兩句情,結果一開口卻是咳嗽聲冒了出來,咳得撕心裂肺,止都止不住。
姚肅緊張地看着姚章,似乎馬上就要撲過去問他好不好。姚夫人已經過去,扶了他起來小心地撫着背給他順氣。
好容易等這一陣咳嗽過去了,姚夫人的氣性也上來了,三言兩語就吩咐了下去,姚章身邊的人都被扣了月錢。
姚章無奈地閉上了眼,心中想着,只怕自己再想一個人出去,就難了。
門一聲輕響,有人在門口端着藥送過來:“少爺,該吃藥了。”
楊宛聽着溫承的聲音,擡眼目光從他臉上一掃而過,想到那個荷包,心裏面悶悶地不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姚章:你要看清自己的身份
楊宛:我是女主
姚章:你已經不是高門貴女
楊宛:我是女主
姚章:現在你就是個宮奴
楊宛:我是女主
姚章:……要點臉好嗎!
☆、第 21 章
姚夫人在這裏,見了溫承卻是笑微微的:“你是承心,對吧?”她的目光很溫和:“也是個好孩子。如今你在章兒身邊,就多照顧照顧他。雖說他年歲比你大,卻還沒你沉穩。大冷天的還跑出去吹風,不将自己的身子當一回事。”
溫承連說不敢,卻也應下定然小心謹慎地照顧姚章。
扶着姚章起來喂了他喝藥之後,溫承才讓人拿了藥碗下去,自己垂手在邊上侍立。低着頭的時候,卻看到楊宛的手,手裏面捧着個鎏金的手爐,緊緊地捏在上面,手指都有些發白。
他在心中嘆一聲,想着還是什麽時候找楊宛聊一聊,說說清楚才好。
在他心中,一向是将楊宛當妹妹看的,如今卻因為自己在姚章面前露了行蹤而讓楊宛受過,他心中實在是不安。
正想着,就聽得姚夫人已經與姚章告辭,起身準備離開——順便帶走了姚肅與楊宛。看起來,這個機會得另找時間了,溫承想。
這個機會很快就到了。
事情還要從過年時姚玉的那件事說起。
自從姚二夫人說過要換先生反而會讓姚玉不快之後,姚铎在姨娘處碰到姚玉的時候,也就順口笑微微地問了一句,要不要給她重新請一個先生。
“你伯娘說年後兩家還是分開來請先生,說不定大房會将席先生請過去。”
姚玉的反應分外激烈,她當時就站了起來,非常激動地說:“席先生可好了,不用再請別的先生了。”
姚铎在心中微微皺眉,姚玉也立刻反應了過來,知道自己反應過激。她裝着激動地過去拉住姚铎的袖子,撒嬌道:“爹,席先生真的是個好先生,而且玉兒以前一直都是席先生教,換了人還要重新學,一點都不好。”她掰着手指頭一點一點地細數席先生有多好,自己就應該跟着她學。
姚铎很享受這樣被女兒撒嬌的感覺,只是聽得她對這個先生那麽推崇,不可避免地生出好奇來:“這個席先生,就真的那麽好?”
姚玉點點頭,頭發上的小鈴铛叮當作響:“席先生可好了,又溫柔又漂亮。”
姚铎含笑拍拍姚玉的頭,将這件事記在了心中。
轉頭他就與姚二夫人說了,讓她還是去請了席泓晴過來:“畢竟玉兒喜歡。”姚二夫人心中酸澀,臉上卻是笑吟吟的:“是,好歹也是家裏唯一的姑娘,也該嬌寵一點。”
既然答應了,姚二夫人轉頭也就派了人去與席泓晴分說了一二,結果席家卻來了個小子,梗着脖子非要說辭了這個館不做。
“多謝先生厚愛,只是姐姐畢竟是席家的女兒,席家有我就好,無需姐姐出來抛頭露面做活。之前是我沒攔住姐姐,這次不會讓姐姐出來了。”
見他的是姚铎,聽了這話心中詫異,平靜道:“若是席先生不願,姚家也沒有非要席先生不可。”
雙方暫且算是達成了一致,姚铎回去自将消息告訴了姚二夫人,道:“還是要再找一個才是。”
姚玉卻并不接受,聽到席先生不過來之後,鬧着姚铎非要去見一見席先生:“先生就算是不想教我,也該是先生自己說才是。”
姚铎對這個唯一的女兒也是多有寵愛,聽了這話雖然覺得女兒說的話并不妥當,可是居然也答應下來。
姚二夫人嘔了一口氣,私下裏對姚夫人抱怨:“也不知道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寵得那丫頭連天高地厚都不知道了。”
姚夫人将姚二夫人勸了回去,與姚铎說起這事,也是感嘆姚铎這個小叔子太過寵女兒。“哪能事事都由着她。”
姚儀含笑,說起自己請人去幫忙尋訪新的女先生:“你就先讓真兒跟在你身邊學一學,宛宛,就讓她跟着肅兒去學堂吧。”
姚夫人有些擔憂:“宛宛年歲還小,現在去跟着陸先生學,是不是太早?”
姚儀搖頭,道:“宛宛很聰明……就是太聰明了,我有些擔憂。小小年紀想得太多,只怕慧極必傷。”
姚夫人心中一跳,連忙道:“哪裏就這樣了。”姚儀卻沒有再多說,轉而說起姚章的事情來。如果姚夫人不準備再讓姚章出京,京城裏又有什麽人可以給姚章當老師,又該如何求上門去。
正月并不怎麽熱鬧地過完了,姚肅重新開始自己的學習。只是這一次加上了楊宛。
陸先生見他帶了楊宛過來,卻并不驚訝,私下裏,姚儀已經提過。他依舊是笑微微的,與姚肅說過兩句,目光就輕飄飄地落到楊宛身上來。
問了楊宛學了什麽東西,楊宛恭敬地答了之後,陸先生似笑非笑瞥一眼姚肅,對楊宛和氣道:“原本是不該單獨教你的,只是你年歲還小,若是基礎不好,日後再學就更難了。但是,為了追上進度,你要學得更用心些。”
楊宛只要是有人肯認認真真教自己就已經是感激不盡,哪裏還有不同意的,當即點頭不止。
陸先生教了幾天,心中也是喜悅。楊宛絕對是個很好的學生,又聰明,又努力,更聽話,就算他覺得姚肅是個聰明有餘的,也不妨礙他更加喜歡楊宛這樣的學生。
于是,每每說教起姚肅,就會拿楊宛來打比方。
姚肅曾經就因為自己比不過楊宛而難受過,如今被陸先生刺激,越發感觸深了。縱然是自己私下裏努力了,對着楊宛的時候,也生出不服氣的心思來。
這一日從學堂回來,姚肅因為上課的時候走神被陸先生訓了一頓正難過,腳步走得飛快。楊宛與青衫淡墨三人跟在他身後,追得很是辛苦。
青衫淡墨還好畢竟是給姚肅做小厮的,也練了出來。唯有楊宛,名義上說着是姚肅的丫鬟,可實際上也還是嬌寵着養的,就算是努力的去追了,也有些追之不及。
行到半路,一個沒跟上,整個人就摔在了地上,啪叽一聲響,拍在了地上。
青衫淡墨先意識到,連忙停了腳步,叫着宛宛姑娘往回轉。姚肅也回過了神,一邊念叨着怎麽連路都不會走,一邊又忍耐不住地轉過了身去。
青衫淡墨相互擠擠眼,也就沒有急着去扶楊宛,等姚肅過來。
姚肅走到楊宛面前的時候,楊宛正爬起來,手上衣服上全部都是灰,就連鼻子上也擦上了一點。姚肅心裏面覺得愧疚,卻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是惡狠狠地對楊宛瞪眼:“你怎麽連路都不會走?”
楊宛擡起頭,因為摔得疼了,眼睛淚汪汪的,黑黝黝濕漉漉,分外可憐。
姚肅對着她伸出手去,楊宛正要伸手,忽地就有人在邊上笑:“肅堂哥,你居然也會對丫鬟動手啊。”
聲音熟悉地惹人讨厭——是姚玉。
楊宛莫名地縮回了手,姚肅也冷淡地轉過臉去,對着姚玉冷哼一聲,又轉頭對着楊宛吼一聲:“還不趕緊起來?”
等楊宛起來了,他對着姚玉一下都沒搭理,直接就走了過去。楊宛與青衫淡墨繼續跟在他身後。
不過這次,姚肅的腳步就慢了許多。
姚肅沒有搭理姚玉,讓她覺得很不高興,帶着丫鬟就跟在了姚肅身後:“肅堂哥,你怎麽都不跟我說話呀?你是不是去了學堂回來?為什麽還帶着這個讨厭的丫鬟?”
姚肅聽她在耳邊聒噪,心煩意亂,悶着頭直奔姚夫人的院子去了。
等進了門,姚夫人第一眼就看見摔得可憐的楊宛,連忙叫了身邊丫鬟将楊宛帶了過去梳洗一下,看看有沒有受傷。
帶着楊宛過去的是珍珠和翡翠,都是老熟人。見了楊宛摔得可憐,翡翠輕手輕腳地取了帕子給楊宛擦了灰塵,又細細檢查了楊宛身上有沒有傷痕,見沒有方才放下心來。
珍珠給楊宛取了衣衫過來,正聽得翡翠對楊宛說身上臉上都沒有傷,但是自己回去之後也要小心,若是有了什麽不舒服的要及時說出來的話。她掀了簾子,繞過屏風到了楊宛面前,笑道:“沒有什麽事就好,女兒家的臉面身體,可金貴着呢。”
翡翠聽她這話就要皺眉,楊宛卻笑眯眯地謝過珍珠,自己換了衣裳,翡翠幫她将頭發又綁了綁,三人方才回了姚夫人的房間。
姚玉還在那裏,不知道姚夫人說了什麽,臉上滿滿的都是不平之色。見了楊宛,她的臉拉得越長,嘴巴撅了起來,似乎可以挂油瓶。
楊宛對她一貫的不喜已經習慣,并不在意。在邊上站了一會兒,姚玉卻移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對着楊宛說:“別以為你跟着去學了,就有了身份。你不過是順帶的而已。”
對她的挑釁,楊宛甚至半點都不驚訝了。二房的這位小姐也不知道到底對自己有什麽想法,三天兩頭的就來找自己的麻煩。
姚玉又說:“到時候等爹再請了席先生回來,單獨就教我一個,你就沒這個運氣了。”
她的話并不讓楊宛生氣,只是略有驚訝。席泓晴年後并沒有再來,楊宛以為是姚夫人決心給姚真另請先生的緣故,如今看來,倒似乎另外有原由。
她垂下眼簾聽姚玉在自己身邊說着炫耀着,心裏面卻想,也不知道席家到底出了什麽變故。
作者有話要說: 楊宛:啊啊,到底出了什麽事好想知道
姚肅:我帶你出門啊!
楊宛:姚叔叔同意了?姚嬸嬸同意了?
姚肅:……沒
楊宛:呵呵
姚肅:我一定會讓他們同意的你等着我哈!
溫承:宛宛,關于席家,我有個消息……
于是楊宛就跟着溫承走了→_→
☆、第 22 章
席家有什麽變故不清楚,姚玉在回去之後,卻又鬧着一定要姚铎将席先生請過來。
小小的人在姚铎面前哭得連話都說不流暢了:“真,姐姐,會有專,門的先生,來教,那個讨厭,的楊宛,跟着肅,堂哥,去學堂了。只有,我,沒有人教。”
姚铎心疼,又頭疼。他倒不是不願意将席泓晴請過來,但是上次姚玉說過了之後,他也去調查了一番,發現席家在前朝不說是高門,也算是個中等人家。這樣的人家,就算是家道中落了,也斷然是不願意女孩兒出來走動的。
去歲的時候席泓晴出來坐館,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如今對方既然已經明擺着說了不願意讓人出來,自己再糾纏不休,就顯得無賴了。
只是看着姚玉哭得可憐,一顆心又忍不住身上偏。不管怎麽樣,席家如今家道中落是事實,如今的姚家,也是宰相門第呢。
姚二夫人聽說姚铎去又去席家為了姚玉奔忙,帕子都不知道撕碎了幾張。只是這心思,對着家裏面的任何人都說不得,一時之間越發心煩意亂,身邊伺候的丫鬟都被尋着由頭,不輕不重地發落了兩回。
只是,她怎麽都沒想到,沒等到三月,姚铎忽地就回來對她說,要納妾。
姚二夫人覺得怒意勃發,頭發似乎都要燃燒起來,臉上卻還勉強露了笑臉,不輕不重地說:“怎地老爺忽地有了這樣的心思?這些日子,似乎也不見老爺……”話未說完,見姚铎連上面色不佳,又連忙轉了話頭:“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兒,惹得老爺這般魂牽夢萦的。”
姚铎臉上居然顯出赧然之色來,頓一頓方才輕聲道:“便是那席家的,當初給玉兒做教習的那個席先生。”
聽得這一句,姚二夫人只覺得一顆心仿佛被人丢到冰水裏,冷冰冰地往下墜。她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一把抓上去抓花他的臉,口中卻還笑着在問:“席先生?席先生可是好人家的女兒。”
姚铎臉上有些挂不住,道:“是,所以進了門,也是一門貴妾。”
姚二夫人越發覺得心頭火起,好容易按捺下來,臉上又堆起笑,道:“夫君喜歡,妾身自然會幫夫君去打理。只是也不知道席先生家裏是不是同意?”
姚铎立刻就露出自得之色來:“她家裏自然是同意的,她二叔可是親口應下,老太太也已經同意了。”
姚二夫人一顆心都涼透了,将姚铎打發走,答應了去幫他操持這件事,轉頭自己就在屋裏面捂着臉哭了個痛痛快快。
不等過夜,下午就去找了姚夫人,借着臉上哭得腫起來的臉,對着姚夫人倒苦水:“也不是說不讓他納妾,家裏頭又何曾阻礙過他。可這般自己定了人,連話都說好了再回來對我說,卻是生生将我的臉皮拉下來在地上踩。”
姚夫人聽了,也覺得姚铎此舉不像話,好生安慰了姚二夫人一番,答應幫着她教訓教訓姚铎。
姚儀在聽姚夫人說了這事之後,微微皺眉,道:“那一家,原本不該出這樣的事。”
姚夫人聽姚儀這句話,略有好奇,追問一句,姚儀就道:“宛宛那丫頭似乎也說過,那席家,原本是她的遠親。”姚夫人恍然想起這件事,道:“遠親又如何?”
“楊家出去的女兒,心志都高,斷然是不肯為妾的。”姚铎這樣說了,見姚夫人依舊不解,又道:“那席家也不曾将女兒嫁給別人做妾過。”
“只怕如今家道中落,有人動了旁的心思。”姚夫人這樣說着,卻又想着席先生平日的一舉一動,承認姚铎這話只怕是真的。
席泓晴本人,大概是不屑于做妾的。
“若是怕老二被人騙了,不如找個機會去看看,說說清楚?”姚夫人這樣建議,姚儀點點頭,又道:“也不必太過正式。若是當真露了口風出去,只怕席家會以為是姚家仗勢欺人,非要讓席家女兒來做妾。”
姚夫人嗔道:“夫君還不放心嗎?必定辦得妥妥帖帖的。”
姚儀點着頭,心裏面卻也想着,什麽時候要将姚铎好生教訓一番才是。如今姚家身份不同,做事當謹慎許多才是。
姚夫人将這件事攬在手中,細細思索了一番,派人叫了楊宛過來,笑眯眯地與她說,讓她借着探親的借口,上門去見一見席泓晴。
楊宛聽着姚夫人說話,又想着姚夫人派在自己身邊的兩個人,就知道這其中大約是別有內情。只是她也不矯情,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臨走的時候,姚夫人想一想,卻又讓人去前院與姚章說了一聲,另外将溫承叫了過來:“後院的事情女人說妥當,可這件事與前院也有些幹系,也該帶兩個小厮過去才好說話。”
除了溫承之外,另有平日裏跟在姚儀身邊伺候的一個叫做承意的小厮,加上楊宛并姚夫人身邊的兩個婆子,一行共五人出了門,往席家去了。
楊宛在路上看着行走的路線,心裏面想着席家原本的位置,黯然地發現,席家大約是真的家道中落,連房子都賣了。
新的房子卻是在平民區,周圍都是一進的小院,夜間說話的聲音稍大,外頭似乎都能聽到。
姚家的馬車走到巷子口就再也走不進去,車夫只能讓人下了車,自己守在巷口等幾人回來。
路上倒是青石板,卻并不怎麽幹淨,巷口的樹木開始發新芽,枝條雖然還光禿禿的,卻也有了點點的綠意,倒是顯出欣欣向榮的姿态來。
地上的石板已經磨得水滑,楊宛一路走過去,提着裙子走得小心翼翼。溫承在後面看不過眼,伸手虛扶了一下:“小心。”
楊宛感激地對他笑。
席家的院子不大,在門口敲了門,很快就有人應聲問着是誰。
楊宛清脆地叫:“可是中書郎席家?老親來訪,還請一見。”
門內的人頓時就一驚。中書郎,真是久遠的稱呼了。只是這個稱呼,也讓門內的人相信,外面來訪的人真的是老親戚。
門打開,看着外面的人,開門的人臉上就爬上了迷惑。
溫承這個時侯接替了楊宛開始寒暄,等進了門,說了來歷,對方臉上的困惑越發明顯起來。
“老祖宗的娘家,确實是楊家。可楊家……”
楊宛擡起頭,微微地笑了笑:“是,楊家已經不在。只是我有幸,如今得貴人相助生活無憂。之前偶然與泓晴姐姐相遇,所以前來拜訪。”
開門的婦人皺了皺眉,臉上卻還是含笑的:“原來是來見晴丫頭的。你且先坐,晴丫頭在屋內繡花,我去叫她出來。”
這樣說着的時候,那婦人卻又看了一眼溫承與承意兩人,略顯遲疑。
溫承拉一拉承意,笑道:“我們就在院子裏站一站。”那婦人方才微微一笑,帶了楊宛去了廳屋,給楊宛和兩個婆子倒了三杯白水:“家裏頭也沒有茶葉,沒法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