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丘秘術
扶着姜寒，莫翎軒來到了冰室，那是藏着東方瞳身軀的地方。
看着暈迷中的他，那張冷峻異常的臉，在她心裏似乎留下了位置，手不禁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頰，感覺到的是溫熱，不像她的手這般冰涼。
他還是沒醒，或許是永樂冥王之前附身在他身上的緣故。
永樂冥王是冥劍劍靈，萬年時間，冥劍早已禁锢不了他，但他需要姜寒的力量，也需要利用姜寒當他的殺人工具。
這一生，姜寒從未為自己活過，從她的身份與他的身份對換後，他就生活在黑暗中，沒有光明，沒有幸福，沒有快樂，一直被永樂冥王一手操控着。那種痛苦本該由她來承受，他卻為她承受了一輩子。愛他的，離他而去，他愛的……
“寒，我會為你複活東方姑娘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莫翎軒向他保證着。這或許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他要将他的愛人救回來，即便是用她的命。
推開石棺，她看着棺內美麗的紅衣女子，不知為何，心裏竟是滿滿的歉意。東方瞳可以為他死，可她能為他做什麽？她的心早已給了另一個男人了。
閉上雙眼，十指變換，她使出的是青丘山的秘術。此秘術，她只聽過口訣，只知道這法術十分強大，十分危險，能救人的同時，一不小心也能要了人的命。
“生離死別，恰逢因果，愛恨離愁後，縱觀雲雨時，光陰方寸，思慕将歇。”念出口訣，一股強大力量從她的體內爆發，整個冰室開始震動。
“啊……”一道白光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覆蓋了整個冰室。這是她第一次使用此秘術，也不知結果會如何。
白光散盡，冰室如初，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莫翎軒看着冰棺內像睡着了一般的東方瞳，想不明白為何會這樣，為何她沒有複活。
她施的咒不會有錯，也已經毫無保留地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結果不該如此的。
也許東方瞳已經複活，只是她沒有醒過來罷了！
就在她伸手觸碰到東方瞳的身子時，一股力量卻向她反彈過來，毫無防備地，她被擊打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咳咳……”吐了口鮮血，她擡頭，看見的卻是冰棺中的人像塵埃般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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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瞳的身子不在了，她這次是真得走了。
“不要。”莫翎軒想去抓住那些塵埃，卻都抓了個空。
她這是做了什麽？
前世，姜寒失去了東方瞳一次，那具軀體是她留在世上的唯一憑證，也是他唯一的念想。
現在，她卻連他最後的念想都剝奪了。
“東方瞳，你那麽愛他，不要離開他，不要離開啊……”她對着空氣喊着，像個傻子一般，也顧不得身上的傷。
看着塵埃飛去的方向，莫翎軒竟看見了東方瞳站在冰棺中正對她笑，溫暖的，毫無惡意的笑容。
為何是笑？難道不該責備她嗎？
等莫翎軒想仔細看她時，卻發現冰棺上什麽也沒有，一切似乎只是虛像，卻是真實發生過的。
突然，她竟明白了東方瞳笑容的含義。
不是秘術失敗了，而是——
他已經不愛東方瞳了。
東方瞳笑，是因為她明白他已不再需要她，她可以安心離開了。
能如此大徹大悟，又有幾人能做到？也許是東方瞳已經死了，明白自己和他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她比所有人都看的清楚。
這一切自然只是莫翎軒個人的猜想，不過這猜想應該很接近答案了。
莫翎軒起身，他正好也醒了，兩人面對着面，看着對方，但表情都異常平靜。
轉過頭，他的目光落在冰棺上，失神地看着冰棺內僅剩的那一襲紅衣。
“你對她做了什麽？”他突然沖她怒吼，像一只咆哮的野獸。
大抵是猜到了他會有這種反應，她沒有一絲慌張，簡單回答道：“如你所見。”
話音剛落，“砰”地一聲，他握緊拳頭，重重地打在冰棺上，很快，在棺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裂痕。他連看都不願再多看她一眼，指着她道：“你給本座滾。”
這事的确由她引起，也是她的錯，若非她想救回東方瞳，東方瞳的軀體也不會灰飛煙滅，連他最後的念想都奪走。沒有解釋，沒有動怒，她道了句“對不起”，然後轉身離去。
走到冰室門口，有種沖動令她回頭，可最後她沒有回頭，而是含着淚決然離去。
邁出大門的那一刻，她永遠都不會看見，冰棺瞬間粉碎成沙。
他頹然地立于原地，背對大門，偌大的冰室，他獨自一人，冰冷寂寞。
若他真得動怒了，莫翎軒早已像這冰棺一樣，粉身碎骨了。
他只是要一個理由，一個她離開的理由。
“最終，你還是選擇了他啊！”姜寒無比失望地喃喃自語道。
離開冰室後，莫翎軒自然是打算回臨安的。
當知道姜黎曾幫她掩蓋真實身份後，她已經不怨他了。
不管是萬年前的姜黎，還是兩千多年前的上官钰澤，亦或是如今的溫子揚，才是她最愛的人。
此生此世，怕是再也沒有人能将他從她心裏奪走了。
說到底，前世，他是神，她的真實身份是魔，這或許是他們無法善終的原因。
今世，他是人，她是仙，哪天或許也會成魔，聽起來，似乎和前世沒什麽兩樣。
可她并不這麽想。
管他是魔是仙，愛上了便是愛上了，即便千劫萬難，她也要試一試。
走到魔宮外，莫翎軒卻被紫玉一行人攔住。
“哼，莫翎軒，這魔界豈是你想來就來的，真當我們魔界是什麽地方了？”紫玉氣焰嚣張道。
敢于在魔尊眼皮底子下嚣張，很明顯，是得到了姜寒許可的。
“你想怎樣？”莫翎軒不卑不亢，不屑道。
紫玉眯起眼睛，心裏打着如意算盤：“魔尊想讓你留下來，可你卻不知好歹，你說，對你這種賤骨頭，該用什麽刑呢？”突然她想到了什麽，陰險地笑道，“哦，不如，就這樣吧！”說着，拿出自己的法寶——烽火鏡，鏡子落地，在莫翎軒面前出現一片火海，火焰蹿得有如人高，火焰下都是燒得滾燙的炭火，無邊無際，一直撲到魔界的出口。
“想走出魔界，你就從這炭火上走過去吧！”紫玉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唯一的出路已經被阻，莫翎軒沒得選擇。若她屈服，豈不是說明她怕了嗎？
她二話不說，撇過臉去，毫無畏懼地走進了火海，當炭火的高溫從腳底透上來，灼燒了她的腳，她才明白這火焰的可怕，之前青丘秘術已消耗了她過多靈力，這時，她已很難再施展法術。無計可施，她只能咬緊牙關，繼續往前走着，然而手上、腳上……都漸漸出現紅熱的燙傷，有的甚至起了水泡，不知是腳上的水泡破了還是怎麽，她只感覺腳上一陣劇痛傳來，整個人便都摔在了炭火上。低頭看去，右腳竟是被利劍戳穿了。
原來，烽火鏡裏不僅僅是火海，還是刀海。每一步，不僅是踏在炭火上，還是踏在鋒利的刀子上。流出的血已經被燒灼，根本看不出流血的痕跡。但痛感卻是那麽清晰，那麽持久。
看到莫翎軒跌在地上，猜她大概撐不了多久，紫玉不屑道：“如果你連這些痛也受不了，那你還是別出去了，留在魔界老死算了。”
若這世上還有什麽能攔住莫翎軒，這東西怕是還未出世。
讓她屈服于紫玉這個丫頭，還是再等下輩子吧！
莫翎軒咬了咬牙，又站了起來，這一次，不管是刀子戳穿了幾次她的腳，她都沒有再摔倒在地。雖然離魔界的出口十分遙遠，根本看不到盡頭，但莫翎軒已經不在意了。她只知道，她的目的地就在前方。
如果現在放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她也永遠出不了魔界。唯一可做的，就是堅持到底，毫無妥協。
姜寒站在魔宮上，倚着欄杆，看着一個纖弱的白色人影在火海中沉沉浮浮，心裏很不是滋味。
本以為這樣做，能留住她。但她拼盡一切也要離開魔界，卻是要去找溫子揚，想到這，他陷入絕望，然後轉身離去。
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機會，從此以後，若她再敢違背他的意願，他定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不知多少次要摔在地上，不知多少次就要暈倒在地，莫翎軒最終還是走出了烽火鏡，便也是出了魔界。
回頭看去，還能看見那一片火海，熊熊火焰包裹下的魔界，就像被熔融岩漿吞噬後的毫無生機的死亡地帶，就像無數火山爆發，正在毀滅世間，但她似乎能透過火海看見紫玉那張氣急敗壞的臉。
想到這，她的臉上便揚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只是想起那一抹熟悉的玄色背影，她的心裏還有一絲痛。
望着魔宮的方向，她心裏默念道：“對不起，寒。”
字字肺腑，發自內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将更新《臨安夜話：系列》的《白澤圖》一個故事，所以這周就更新到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