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對不起,(2)
醒回神來,慌忙掉頭離開。
她要遠離這裏的是非。
遠離……某人強加于她的深深觸動。
門外已空落,門內的歡聲笑語還未結束,爆料者觑一眼大驚小怪的同伴,笑得越發得意:“接下來更精彩呢!”
“不會吧?!還有比這兒更勁爆的?”
“後來姚子政走了,隔不久李申寧就出現了,你們猜怎麽着?司嘉怡醒來之後估計以為宵夜是李申寧送的,兩個人打情罵俏,別提多歡了。”
司嘉怡幾乎是從公司一路沖到停車場的,從公司沁涼的大堂一下子闖進露天停車場的範圍,光線瞬間刺進司嘉怡的眼睛,仿佛也将某一些心慌意亂徹底扼殺。
司嘉怡這才有時間定一定神,打電話給另一位和她關系不錯的經紀人:“我有點事不能去開例會了,我們部門派個人替我吧。”
對方立刻應允:“沒問題。”
司嘉怡收起電話朝自己的停車格走去,卻在中途猛地一愣。她的車前圍了一小圈人,司嘉怡腳步頓了頓,帶着疑惑走近。
有人回頭看到司嘉怡,有的面露同情,有的似乎在等着看好戲,有的慌忙地朝她遞眼色,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全都沉默地讓開一條道,讓她走近自己的車。
司嘉怡終于看到了停在她眼前的這輛面目全非的車。她驚呆在原地,剛開始還有些不确定這是不是自己的車,又仔細瞧了瞧,頓時失笑。
大紅的油漆在黑色的車身上張牙舞爪,車頂、車前蓋、車門,密密麻麻地書寫着憤怒。
“賤人。”
“放過李申寧。”
“你不配。”
“壞球!垃圾公司!”
“為什麽只懲罰李申寧!”
司嘉怡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鬧事者,只看到空了的油漆桶倒在車輪下,以及周圍一道道飽含深意的目光。
衆目睽睽之下,她能做什麽?大哭一場讓他們看笑話?抛下車走掉?報警?
她不能。
她只能朝在場的其他人笑笑,轉頭打電話給相熟的修車行:“我的車需要重新噴漆,你們那邊方不方便過來提車?環球娛樂的露天停車場,16號停車格,我把車鑰匙放在保安那兒。”
司嘉怡沒在停車場逗留太久,把車鑰匙交給了保安,直接走向路邊攔車。這個女人逃離般腳步匆匆,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去。留下那孤零零的、面目全非的車,替它主人承受這洗也洗不掉的屈辱。
上班高峰時段難打到空車,司嘉怡再度試圖攔下一輛,卻依舊被前方的人捷足先登,正氣餒,一輛車慢悠悠停在了她面前。
并非出租車,而是輛酒紅色的商務車。
疑惑的表情還未上臉,商務車後座的車窗勻速降下。
車窗大約只降下幾厘米便停住,後座坐着一人,司嘉怡看不到對方全臉,只能看到一雙女人的眼睛,眼角雖有細紋,但一看便知保養得當。
那雙眼睛仔細地打量一下她,這才緩緩開口:“司嘉怡?”
是略上了些年紀的女聲。
這位陌生的長輩平靜的目光中帶着不善,司嘉怡不由得提防:“請問你是?”
車窗聞言繼續下降,終于全部降下,一位打扮入時的中年女子端坐在那兒:“我是李申寧的母親。”
令司嘉怡驚訝的不只是她的這句話,更是她的這張臉。
車門已經替司嘉怡打開,對方面上十分客氣:“司嘉怡小姐,方不方便找個地方聊聊?”
司嘉怡上了車,卻不知怎麽開口說第一句話。
面前的這位中年女性,算得上是司嘉怡演藝圈的大前輩,司嘉怡與她曾在一部戲裏合作過,但只有短短的幾場對手戲。畢竟她是資深演員,雖只是友情客串一個當家主母的角色,但導演都要尊稱她一句“敏莉姐”,而司嘉怡當時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遭副導打擊報複,戲裏連遭掌掴。
“你可以叫我敏莉姐。”
司嘉怡不自禁地吞咽着緊張:“敏莉姐,你找我……”
“陪我去會所喝早茶。你不急吧?咱們慢慢聊。”
她已這麽說,司嘉怡所能做的,只是把這急切更深地壓在心底。
高級會所驅車十多分鐘就到。坐落在深巷的老式洋房裏,外觀看并不起眼,就跟會所中販售的滬式早茶一樣,外表并不起眼,但味道很好。
糍飯糕和生煎都用精致的油紙墊着放置在小盤上。
李敏莉夾了塊給司嘉怡。
“謝謝。”司嘉怡雖很快吃完這一口,實則味如嚼蠟。
李敏莉自己,卻只是喝茶:“司小姐,不瞞你說,我已經把你調查得很清楚了。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對申寧了解有多少?”
司嘉怡大概能猜到她的意圖,覺得對方的擔憂實在多餘,也覺得沒必要隐瞞,索性據實以答:“除了知道他有一個女兒外,現在我還知道他有您這樣的母親。”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誠實,李敏莉默默地用指尖勾着杯口,好一會才繼續:“不知道司小姐有沒有聽到過一些傳聞?說李申寧的家庭背景很複雜,母親當年是正當紅的女明星,與一有家室的官員生下了他,卻還是沒有能名正言順地嫁作官太太。”
司嘉怡沒有接話,只模棱兩可地微笑以對。
但仔細回想,這些消息在她開始做李申寧的經紀人之前,确實已經有所耳聞,但這消息在李申寧剛出道那年就被封殺得一幹二淨,只留下給八卦者們一些沒根沒據的談資。
“司小姐,我也不打算隐瞞什麽,那些傳言确實屬實,說出去有些不光彩,所以申寧的父親一早就已動用關系,封殺了這些消息。”
司嘉怡默默垂眸。她一個外人,是不該知道這些的。但顯然李敏莉不介意告訴她更多:“在那之後的多年,他父親的官級越爬越高,雖然他始終沒給我們母子名分,但其他方面,确實沒虧待過我們。李申寧的成長軌跡造就了他的叛逆,他生父的權勢又給了他有恃無恐的資格。我還記得當年他還沒滿20歲,就帶着個大了肚子的女孩來見我,那女孩長的很清純,看起來也很懂事,但畢竟我身上有着前車之鑒,所以一直反對他們在一起。而且我看得出來,申寧對那女孩只是一時的喜歡,還有那麽點我越反對、他越要這麽做的叛逆心理在。”
再怎麽遲鈍的人也能聽出其中深意了,司嘉怡打斷她:“敏莉姐,我想你是誤會了。”
李敏莉頓了頓,這回幾乎是帶着好奇在打量她了。
“你确實挺特別,或許就是這種不卑不亢的性格讓申寧着了道?”李敏莉玩笑過後,又恢複一貫的帶着點優越感的嚴肅,“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會覺得我啰嗦,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聽我說完。”
司嘉怡有些無奈。
放下筷子,鄭重地聽她繼續:“有趣的是,那女孩當着李申寧的面表現得這麽完美,背地裏卻找過我,希望我用錢解決。現在年輕女孩子的心機,我們老一輩真的是看不懂了,為了李申寧,我最後還是妥協了,可那時候孩子已經六七個月大,堕胎會有生命危險,那女孩生下孩子之後,拿了我的錢就消失了,這麽多年,只要我定期往她賬戶裏打錢,她就絕對不會再出現。”
司嘉怡聽入了神,她沒想過瑤瑤那孩子的身世會如此坎坷。一個孩子,在不被期待、甚至不被祝福的情況下降生在這個世界,如瑤瑤、如多多這般……這些都是他們這些做父母的錯。
“我一直沒把實情告訴申寧,申寧為此痛苦了一段時間,不過幸好,對于那種投入不深的感情,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瑤瑤呢,像她爸爸多一些,不愛受人管教,但性格是善良的,這也注定了一段感情裏,這種性格會讓他們成為受傷最重的那個。大概所有人都會覺得你經歷過這麽多,申寧的思想卻還不夠成熟,你們倆并不合适。但是,司小姐,我只想聽聽你的看法。”
李敏莉優雅地細呷一口茶,作為結束。
司嘉怡用了些時間從李申寧的故事裏緩回神志,一字一句都經過思考,謹慎說出:“敏莉姐,我跟李申寧之間的種種緋聞,完全可以歸咎成一場誤會。我從沒想過跟他在一起,您也不用擔心我會利用他去圖謀些什麽。”
她在極力表明立場,李敏莉微微一笑,并未急着繼續說下去,而是為彼此又倒了杯茶。
茶梗一絲一絲豎在杯中,茶香沁鼻而來。李敏莉嗅一嗅茶香:“你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
司嘉怡目光猛地一頓。
“這次我相信申寧的眼光,你和那些別有居心的女人有所不同。”
李敏莉看一眼因她這番話而生生怔住的司嘉怡,對于司嘉怡的誤解,她十分耐心地解釋:“剛開始申寧被雪藏而我沒有讓他生父幫忙,确實是因為擔心你的目的不純,想要拆散你們。可我後來發現,你比我想象得要正經得多,我在這個圈子裏也待過這麽多年,知道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我最擔心的,反倒是申寧對你,用情已然不淺,而你的心,其實根本不在他身上。”
司嘉怡詫異于她能把一個人看得如此通透,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樣。
顯然司嘉怡的沉默,等同于是對此番看法的默認,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李敏莉似有失望,但很快恢複清爽的神情,說道:“或許是命中注定了吧,他第一次向我提起你的時候,跟我說他第一次見你,是去片場找我的時候,我那時候才想起來我确實跟你有過一次合作。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申寧卻記得這麽清楚。”
李敏莉說到此處,微微一頓,擡眸繼續觀察司嘉怡的反應。
這個年輕女人的眼中,有着深深的觸動。
你的漫不經心,卻換來對方的刻骨銘心——被這人這樣記着、挂念着,再鐵石心腸的女人也會動容的,李敏莉終于打心底微笑起來,松了口氣似的。
她将手心覆在司嘉怡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輕拍:“投入不深的感情,可以靠時間來治療,可一旦真的陷進去了,那可就是一輩子的傷。所以,司小姐,我希望你能試着接受他。”
李敏莉走了。
留下司嘉怡,坐在這靠窗的座位上晃神。外頭的景致邁着緩慢的步調來到她眼前,豔陽,植被,洋房屋頂,老街深巷——
感動嗎?
是的。
心動嗎?
司嘉怡擡手,想要摸向自己的心口試探。
可她最終沒有這樣做。
她的心,早在六年前就已被人一朝掏空,這個鮮血淋漓的事實,無需她再确認一遍。
調整好心情,司嘉怡打車去了Sunny的開工現場。Sunny與富豪開房被拍的新聞雖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公司與時間雙方都以各種方式辟了謠,但這新聞價值的餘溫猶在,依舊有不少記者駐守在場外,等着爆點小料。
司嘉怡的出現對于記者來說是意外收獲。
司嘉怡從出租車上下來,見場外有幾家媒體駐守,剛準備繞道後門,就被逮了個正着。
記者不算太多,這陣仗司嘉怡還應付得了,她一路快走,記者就在後頭一路快跟:“環球雪藏李申寧一事有什麽看法?”
“環球的這一舉措激怒了李申寧的影迷,他們開始聯合抵制環球出品的電影,這事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你有什麽話要對李申寧的影迷說嗎?”
司嘉怡全程低頭不說話,終于閃身進了片場後門,片場保安立即拉上閘門,把記者隔絕在外。
片場內的氣氛緩和得多,部分影迷被允許進場探班。
Sunny釣上的富商是片子的最大投資人之一,Sunny雖挂着女二的名頭,但戲份基本等同于女主,在片場十分風光,來探班的也大部分是她的影迷。
大夏天拍攝古裝劇對演員來說确實是個不小的折磨,裏三層外三層的戲服穿在身上,一到休息時間,所有人都忙着找降暑物品。
Sunny正為影迷送給她的小電風扇安裝電池,擡頭看見司嘉怡出現,立即起身招呼:“嘉怡姐,你怎麽來了?”
Sunny這類型的女孩在如今的圈子裏多得數不勝數,她們待人接物方面一向圓滑,做事懂得變通,司嘉怡一直覺得這女孩選擇用什麽方式往上爬,那都是她的自由,但又擔心她以後會爬得越高,跌得越重。作為經紀人,司嘉怡只能盡量做好本分,替她規劃好演藝生涯,免得她多走彎路。
司嘉怡從包裏拿出兩本劇本:“這兩個本子都有意找你出演,在投資規模和主創方面,兩部戲不相上下,給你的戲份也是差不多的,但因為撞了檔期,你得自己選一個接。”
Sunny接過劇本,笑容清純而動人:“謝謝啊嘉怡姐,我收工回家立馬就看。”
司嘉怡點點頭,這就要道別:“那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好好拍戲,但也別累着自己。”
可司嘉怡還沒來得及掉頭離去,就又有幾個影迷迎面走向她們,還帶了解暑的飲料過來,連司嘉怡都有份:“這瓶是給您的。”
這位影迷特意挑了一瓶遞給司嘉怡。
司嘉怡笑笑:“謝謝。”這就接過飲料,放進包裏帶走。
因為沒有參加例會,司嘉怡早上的工作提前完成,正好可以趕回家吃午飯,瑤瑤這個暑假玩得太瘋,如今被李申寧下了禁足令,必須在家完成了作業才可以出去。
當然,李申寧額外開恩,允許她來司嘉怡這兒做功課。
司嘉怡一打開家中大門,就看見兩個孩子坐在茶幾邊放置的幾張榻榻米上,一個在看電視,一個在做作業。
新請的保姆正在廚房忙碌,有菜香,有孩子,有電視機裏傳出的嬉鬧聲,可司嘉怡顧不上享受這家的氛圍,只顧着驚訝了:正在埋頭做作業的,不是瑤瑤,而是自家兒子。
保姆聽見動靜,拿着鍋鏟就小跑了出來:“太太你回來啦。”
司嘉怡只顧得上對着保姆微微颔首作為回答,她急忙換上拖鞋走進兩個孩子。細看之下,多多做的确實是數學題冊,而不是在本子上胡亂畫畫。
瑤瑤比多多機靈多了,司嘉怡一進身,瑤瑤立刻就招招手示意她坐過來:“這動畫片可好看了,你快來看。”
司嘉怡摸不清頭緒,又不好打攪兒子雅興,只能詢問瑤瑤:“他怎麽會做?”
瑤瑤的雙眼一刻不離電視機屏幕,漫不經心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剛開始是我在寫作業來着,他在旁邊看,這道題特別難,我不會做,氣得把作業本扔了,結果他幫我把作業本撿回來,什麽都沒跟我說,就開始做題了。”
“……”
瑤瑤這才察覺到異樣,眼睛暫時離開最愛的動畫片,看向一臉不可思議的司嘉怡:“應該是他老師教過這道題吧。”瑤瑤完全理解不了司嘉怡的大驚小怪。
司嘉怡沒再說什麽,瑤瑤卻越發納悶了,她怎麽覺得司嘉怡高興得都快哭了?
很快就有手機鈴聲響起,司嘉怡拿包過來取出手機,是李申寧來電:“你現在在哪兒?”
“回家跟孩子吃飯。怎麽了?”
“瑤瑤也在你那兒吧?”
司嘉怡瞅瞅瑤瑤,小姑娘看見她包裏的飲料,當即拿出來,開蓋子就要喝,司嘉怡回眸對李申寧說:“是啊,正好跟多多有個伴。”
“行,那你吃完飯了給我個電話,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
李申寧賣了個關子,沒直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司嘉怡挂了電話,正看見瑤瑤依依不舍地把開了瓶的飲料送到多多面前:“別說我小氣哦,你幫我做題目,這瓶讓給你喝。”
多多皺皺眉頭看着瑤瑤,忽地就笑了。歷來嚴肅的小臉展現的這一抹笑意,幾乎要融化司嘉怡心中那座形成六年之久的冰川,保姆也在這時備好了一桌的菜肴,招呼大家過去吃飯。
兩個孩子坐在同一邊,司嘉怡依次給他們夾菜,瑤瑤咬着筷子,似乎有話要說,司嘉怡有所察覺,微微側首,等瑤瑤開口。
瑤瑤又想了想,才終于鼓足勇氣說:“幹脆我抛棄李申寧,來投奔你好不好?”
司嘉怡被逗笑了:“我也想啊,可李申寧絕對不會同意的。”
瑤瑤小嘴一撅:“誰讓他這麽不關心我?哼,我要讓他嘗嘗失去的滋味。”
顯然瑤瑤已經有了決斷,拉不到司嘉怡的支持,她索性去問剛喝完一杯飲料的多多:“司俊铎,以後你就跟着我混吧,我會照顧好你的。”
多多完全沒有反應。
瑤瑤有點生氣,拍着多多的肩示意他聽自己說話:“喂!”
這一拍着實是把多多吓着了,瑤瑤臉色一變,趕緊尋向司嘉怡:“他……他好像在發抖!”
司嘉怡愣了愣,趕緊湊過來:“怎麽了多多?”
司嘉怡擡起孩子的臉,瞬時驚掉了手中的筷子,孩子的臉已經煞白,沁了一額的汗。
“多多,怎麽了?說話!是不是不舒服?”
孩子死死咬着牙齒,捂着肚子滑到了桌子底下。
司嘉怡趕緊抱起他,轉眼已沖到玄關,指示緊張地跟在她身後的保姆:“快拿雙他的鞋,我們去醫院。”
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司嘉怡焦急地踱着步,醫生終于從裏邊出來,司嘉怡趕緊迎上去。
醫生神情嚴肅:“孩子正在洗胃。”
司嘉怡臉上的表情幾乎因恐慌而扭曲:“食物中毒?”
“我們抽取了孩子的胃內容物,送檢之後測出了強力膠,是不是他趁大人們沒注意,誤食了強力膠?”
司嘉怡試圖冷靜下來回想,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泫然欲泣地搖頭:“應該不是,我家裏沒有強力膠。”
醫生分明看見這位母親驚慌到隐隐發抖,只能盡量安慰:“孩子送來的及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你現在去辦手續,孩子需要留院觀察一晚。”
“……”
“還有,最好把孩子這兩個小時之內吃過的東西都帶點來醫院化驗。”
司嘉怡立馬點頭,逼自己深呼吸幾輪,好歹神情不那麽渙散了,趕緊去辦住院手續。
保姆回了趟家,帶食物來醫院化驗,結果出來了:是影迷給她的飲料摻了強力膠。
孩子睡在病床上,司嘉怡坐在一旁,看着孩子平靜的睡顏,久久無法回神。有腳步聲靠近,她也不曾發覺。
直到李申寧的聲音響起:“我剛在走廊碰到你家保姆,聽說你已經報警了。”
李申寧遞過來一封信:“有人寄到公司給你的。”
司嘉怡瞥一眼面前這張展開的信紙——紅油漆,毒飲料,雪藏李申寧的代價不止這些,你們等着……
司嘉怡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劈手奪過信紙幾欲撕碎,但終究是忍住,捏着信紙的手,用力到想要撕裂對方那恐吓的嘴臉,幾度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才勉強說出一句不惡毒的話:“麻煩你把這封信交給警察。”
李申寧點點頭,轉身似要離開,可最後還是沒忍住,手放上這個女人脆弱的肩,想要安慰,卻發現這一切的禍端都是他闖出來的,矛盾與懊惱統統說不出口,他只能說:“對不……”
一時之間,司嘉怡想到很多。想到李申寧曾對自己說:“如果愛一個人也是一種錯誤,那我寧願将錯就錯。”
想到李敏莉的那句:“希望你能試着接受他。”
可這一切的聲音都被病床上孩子那慘白的臉,狠狠打碎。
“對不起。”司嘉怡說出了他原本想說的話。
她把他的手從肩上決絕地拿開:“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請你離開。”
司嘉怡留在醫院過夜,病房角落的那張長沙發可供她窩一晚。
李申寧請護士送過來的晚餐,原封不動地躺在垃圾簍中。如果不這樣發洩心中無以舒解的恨意,她怕她真的會就此崩潰。
腦中雜緒太多,這注定是個失眠的夜,司嘉怡不時地側身看看孩子,月光從窗棱外幽幽地滑進,照在孩子纖長的睫毛上,疏疏密密間一派平和,司嘉怡內心卻是前所未有的不安,她坐起身,把窗簾拉嚴實。
她的電話在這時候震動起來,為了避免吵到孩子,司嘉怡走出病房接聽。
走廊上空空如也,只有盡頭的值班臺裏坐着位守夜護士。電話是傅穎打給她的。
“我從你的前經紀人那兒聽說了。”
“壞消息永遠傳得這麽快。”司嘉怡想要笑笑,卻已經完全沒有力氣。
“我一小時後的航班飛你那兒,到了我再打電話給你。是在哪家醫院?”
“不用千裏迢迢趕過來了,我應付得了。”
“你拒絕也沒用了,我已經向公司預支了年假,準備過去陪你和多多。最近發生這麽多事,你一個人怎麽應付得來?”
司嘉怡眼眶不知不覺間已紅透,卻流不出淚來,或許痛得麻木,就是如此。
司嘉怡在走廊這頭捏着手機欲哭無淚,傅穎的安慰話還未曾說出口,原本安靜的走廊,突然響起冰冷的腳步聲,聲聲踩在司嘉怡緊繃的神經上。
她猛地回頭,姚子政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
“等你到了我們再說。”司嘉怡慌忙說完挂斷電話,警備地看着面前這個男人。“你來這兒做什麽?”
姚子政沒回答,轉頭進了病房,司嘉怡沖回來試圖攔下他,卻晚了一步,姚子政來到病床邊抱起孩子,司嘉怡被尾随在後的姚子政的助理橫臂攔住,不得近身。
她拼了命要突破姚子政的助理,卻被對方掼在病床上,病房中充斥着她的尖叫:“把孩子放下!”
“你根本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
“你要帶他去哪兒?姚子政!”
他似乎在嘲笑,薄薄地勾起的嘴角如同鋒利的刀片:“我帶他離開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