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黑狗
偷雞被抓個正着,紀慕夏緊張地差點拔腿就跑。
在他有限的人生裏,這還是第一次做賊。
但是村民的憤怒在謝秉言早有準備的掏出錢包後,就消失了。
用一張一百的毛爺爺打發了村民,謝秉言輕松聳聳肩:“你瞧,解決了。”
紀慕夏:“那你還讓我哥先走。”
搞得他以為要有一場惡鬥。
謝秉言嘿嘿一笑沒解釋,紀慕夏懷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隔音一下紀繁春。
真是幼稚。紀慕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公雞也死了,怎麽好像沒什麽變化?”
“既然不是時間,那吃了也無妨吧。”姜建國笑呵呵地砸吧砸吧嘴,讓紀慕夏非常懷疑這胖子的真實企圖。
紀慕夏直接道:“我懷疑你就是想吃雞。”
“鹹菜吃的太煩了,我來做個雞打打牙祭。”姜建國提着被自己壓死的可憐公雞,找地方處理。
謝秉言看着已經被拔毛的公雞順口問道:“那主人不是很在意雞,奇怪,民間不是說公雞血可以辟邪嗎。這村子,不需要公雞血嗎?”
紀慕夏順口答道:“鬼節用不着雞,反而要用到鴨。”
謝秉言:“鴨?”
紀慕夏一愣,對了,他怎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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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記憶就是這麽奇妙,有些時候不經意間看到的消息,特意去回憶時想不起來,有時候因為一兩個引子就會勾起回憶。
紀慕夏此時想到的,就是以前看民俗時不經意看到的一些信息。
“據說人死後要過奈何橋,鴨子會游泳。”
“嗯?”謝秉言敏銳地察覺到紀慕夏的情緒不太對,“怎麽了?”
“我想到了一些事,現在還有點不确定。”紀慕夏看看走遠的姜建國,沖謝秉言招招手,低聲在他耳邊耳語一番。
鬼節是一種靈魂崇拜,在這一天,人們燒香祭祀祖先,祈求家人健康平安,家人也趁此機會得以團聚。
這團聚的,不單單是生者,也包括死者。
鬼節鬼門大開的時候,死者的亡魂也會通過鬼門,來到人世間與親人團聚。
按照傳統的說法,講究的人會從七月初十就開始準備,一直到七月十五零點鬼節到來。
自七月初十開始,家家戶戶将廳堂打掃幹淨,在神龛前置香案和祖先牌位,備酒肴果品連日供奉,以迎故祖。
到了七月十三,焚燒冥衣、冥錢,在靈屋祭奠新逝的長者。
七月十四是送祖日,用冥紙寫上祖先的名諱在戶外焚燒以祭奠故祖。
七月十五是鬼節,鬼節要燒紙錢。燒紙錢也不能只燒給自己的亡親,也要給無後人的亡靈燒一點,以免他們在陰間為難自家故祖,于是有了七月十五晚為孤鬼“燒孤衣”的傳統。
在過鬼節祭奠祖先時,有些地方比較講究,會用鴨子做祭品。因為據說人死後要過奈何橋,鴨子會游泳,祭拜祖先時所用的紙錢、衣物要靠鴨子駝過奈何橋。
紀慕夏說完自己還記得的信息,“這是比較古老的民俗傳統,但是遵守的人已經很少了,很多人到了鬼節比較避諱,早早回家不出門,鬼節其他風俗更是不會遵守,我也是沒想到。”
因為很巧,村長要求玩家在鐘馗廟祭祀的步驟與這相似。
這裏沒有能直接看到時間的物品,沒有日歷鐘表,玩家不知道來到村子裏的具體時間。
“如果按游戲的尿性,十五鬼節可能是第十天,倒推的話昨天應該農歷的初六。”紀慕夏陷入難以抉擇的時候,“但是從今天村長給他們的紙錢算,今天又應該是十三。”
“還有一種可能,時間流速不正常。”謝秉言補充道。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已經能猜到這次的時間是鬼節,能估計現在大概日期是七月上半旬。
“這雞,還吃嗎?”謝秉言已經聞到了烤雞的香味。
他吞了吞口水,看向那邊膽大的吃貨姜建國已經把可憐的公雞烤熟了。
自備了火源和佐料,準備的相當齊全。
紀慕夏同樣吞了吞口水,連着兩天的清粥鹹菜吃的他無比思念營養劑,好歹還有各種水果味。
“還是別吃了,總感覺我好像忘了什麽。”
看着姜建國拿着烤雞走過來,有點不舍的撕下一絲雞皮遞過來,紀慕夏直接拒絕了:“你自己吃吧,我們不敢吃。”
他沒編造借口,是看在姜建國為人還不錯的份上也說明了一番。
姜建國渾然不在意,大大咧咧道:“嗨,沒事,放心好了,我游戲裏吃過幾次,食物都沒事的。”
紀慕夏嘴唇動了動,想到了上一關的那位漢學家。
如果讓姜建國去漢學家經歷過的毒藥公爵游戲,大概第一晚上就會死吧。
謝秉言同樣拒絕了姜建國,後者也不在意,美滋滋一個人把烤雞吃完了,吃的滿嘴流油。
确認了公雞不代表時間,排除了一個錯誤選項,紀慕夏和謝秉言準備進鐘馗廟。
就在進門的一剎那,紀慕夏心裏若有所感突然回頭,看到外牆牆根下似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跳躍而過,看起來就像是黑貓。
紀慕夏腳步頓了頓:“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只黑貓?”
謝秉言:“沒有。”
紀慕夏想了想,暫時放下,走進神廟。
神廟內一陣喧鬧,玩家并沒有按村長要求打掃和燒紙,而是圍成了一團,似乎在吵鬧着什麽。
紀慕夏在外圍看到紀繁春和秦椒二人,湊過去彙合。
“怎麽回事?”
回答他的是秦椒,她帶着看好戲的笑意道:“昨天失蹤的那幾個人回來了一個。”
秦椒說的是昆喜和大背頭昨天在村長還沒到來時,強行讓自己手下兩個玩家去神廟周圍地方探索後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的玩家。
兩個都是男玩家,只回來了一個,身上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
但是平白失蹤一下午加一個晚上,在這到處都是鬼的游戲裏,誰也不敢保證現在還是本來的玩家。
秦椒也說:“誰知道現在還是人是鬼。”
“我記得昨天原本就少了三個玩家。”紀慕夏若有所思。
總共十八個玩家,昨天鐘馗廟裏他們最後到來時只有十五個玩家。出去了三個一直沒回來,加上後來被派出去的兩個玩家,一起住進村長的農家樂旅館的,只有十三個玩家。
早上昆喜又死了,現在按原本的過程應該只有十二個玩家。
但是今天回來了一個,只回來了一個。
怎麽都讓人奇怪。
紀慕夏聽到那邊有人聲音尖銳地質問:“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是怎麽回來的?是不是踩着同伴的屍體回來的!”
“我真的是人!”那個男玩家叫羅森,一副文弱的模樣,被衆人懷疑的責罵的臉漲的通紅,“是鬼早就涼了!”
“王哥,你要相信我!”
“行了。”大背頭,也就是王豐,看到羅森對自己使眼色,心裏有了計較。
“我的人我自己盯着,你們管好自己就行。”
他攔下其他玩家的質疑,讓這位本就是他派出去的小喽啰玩家回歸了自己的隊伍。
盡管其他玩家有些畏懼不願意讓羅森靠近,王豐依然把他帶在身邊。
“把別人當傻子呢。”謝秉言對王豐的小心思十分不屑。
早上是是如此,現在依然如此。
王豐如果真的相信羅森,就不會不把後背交給他,時時刻刻依然跟他拉開距離保持警惕,而且一定會帶上其他玩家,并不單獨與羅森相處。
他是懷疑羅森消失的這段時間,有了什麽新發現,等着坐享其成。
只是羅森本就是被王豐強迫出去的,現在真的會對王豐說實話嗎?
謝秉言看了那邊幾眼,沒有再管他人。
今天每個玩家都被村長安排了紙錢,他們提着自己裝了紙錢的竹籃去了偏殿。
正殿供奉着鐘馗像,偏殿供奉着祖先牌位。
牌位前的桌案上,香爐點燃了三炷香,下面的鐵盆裏也有燒完的紙錢,有玩家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按照流程,四個人規矩的挨個上前,上香,燒紙錢。
整個過程沒出什麽意外,十分順利,讓四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完成了最基礎的任務後,紀慕夏上前一步,近距離觀察着牌位。
“牌位上有名字嗎?”秦椒照顧着紀繁春,沒有離他太遠,不方便上前查看。
有了以前的陰影,真怕又寫的是玩家的名字。
紀慕夏搖了搖頭,還好,這一次比較正常。
牌位上很明顯,供奉的大部分都是鐘姓,這在村子裏比較常見。比較傳統的風俗上,寫牌位或者墓碑時,會在女性姓名前冠上丈夫的姓氏,所以乍一看全是一水的同一姓氏。
“咦?”看着看着,紀慕夏突然輕輕咦了一聲。
秦椒立刻提起心來:“怎麽了?”
“好巧,我差點以為看到昆喜的名字了。”紀慕夏看清楚後解釋道,“看錯了,是鐘昆喜,大概是同名。”
這裏的牌位十分多,前前後後分了五六排,加起來有兩百多個。
“鐘昆喜”的名字十分靠後,在角落處,夾在“鐘桂英”和“鐘方錫通”之間。
“鐘方錫通”聽起來有點像是嫁入鐘家的女性,但是這裏沒有按照正規格式寫上對長輩的尊稱,“先考”或“先妣”等,只有一個光禿禿的姓名。
紀慕夏也只能當做是民俗不同,暫且放下。
一番觀察後,白天平安無事的度過了,完成任務離開時,紀慕夏看王豐依然好好的,羅森跟在他身邊,同樣是老老實實的模樣。
一直到離開鐘馗廟時,紀慕夏無意間走過那位帶着東子的酒紅頭發的方師婕身邊時,聽到對方在跟同伴抱怨。
“這破廟怎麽什麽玩意都有,黑貓竟然還敢跟來這裏。”
紀慕夏腳步慢了半拍,默默偷聽。
她的同伴沒好氣道:“好了,神像面前少說幾句,就算不信也別冒犯。”
“切。”
紀慕夏低頭,故意在手腕上用指甲抓出一道血痕,然後把衣袖往下拉,蓋住血痕只留了一點點染血的衣袖在外面。
他快步走到方師婕身邊,低聲道:“你也被貓抓了?”
“沒有。”方師婕警覺地拉開距離,沒有承認。看到紀慕夏故意輕聲一笑,“怎麽,小帥哥怕貓?”
“沒有就算了。”紀慕夏不自然的扯一下衣袖,直接走開,“有什麽好怕的,不就是黑貓嗎。”
方師婕精明細心,本就在紀慕夏靠近時在打量他,眼神掃到他衣袖上的血跡,嘴角笑意深了深。
紀慕夏已經沒再搭理她,追上謝秉言幾人,只留給方師婕一個背影。
方師婕身邊一直呆傻沉默的東子此時突然開腔:“方姐,我有點害怕……”
“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嗎?”
方師婕還沒回答,她的同伴先對他怒目以視,眼睛瞪得跟門神似的。
方師婕輕笑一聲,眼波流轉間,跟自己同伴使了一個眼色:“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兄弟也離不開我。”
東子縮了縮脖子,反而放下心來:“你們一起更好。”
方師婕笑了笑,沒再說話。
剛剛不是一直裝瘋賣傻嗎,現在準備有所行動了?
……
被所有人忽視的病秧子紀繁春,不動聲色的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情況好像越來越複雜了。
團隊合作中,怕的不是豬隊友,是自以為聰明的精明人。
偏偏,這一次游戲裏這樣的聰明人最多。
也不知今晚過去,又會死多少人?
回到村長家時,一群人齊齊一驚。
門口蹲着一只黑狗,眼神冷冷地看着衆人,不像普通狗的熱情,冷飕飕的,甚至有點像野狼。
黑狗蹲在那裏,紋絲不動,仿佛一尊冷冰冰的雕塑。
但是它冰冷的眼神,像人一樣,挨個從每個玩家身上掃過,帶着打量的意味。
當它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時,莫名的有種靈魂都被凍結的感覺,僵硬的被凍在遠處,不得動彈。
看了一遍後,黑狗大搖大擺離開了,衆人齊齊松了一口氣,這才感覺溫度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紀繁春感覺自己後背出了一身冷汗,身子更虛弱的搖晃了幾下,還好紀慕夏穩穩充攙扶住他。
“哥啊,你很有點虛啊。”紀慕夏話中有話道,“晚上少看電影。”
紀繁春:……
還準備關懷一下弟弟,現在,只想打弟弟的狗頭。
紀繁春狠狠揉了一把紀慕夏的頭發,這才發現,紀慕夏是是真的神采奕奕,完全沒受到黑狗的半點影響。
再看看周圍的人,包括謝秉言,現在都臉色發白,額頭上冷汗涔涔。
紀慕夏是特殊的?
紀繁春不動聲色,沒有張揚,只故意把身子大部分力量放在弟弟身上,壓得他也一身大汗,看起來跟其他人沒什麽區別。
到了晚上村長和其他人送飯時,紀繁春找了個機會單獨問道:“村長,你們這裏有沒有什麽特殊的風俗,比如說覺得黑色比較吉利?”
“沒有啊。”村長莫名其妙看着紀繁春。
“那您家怎麽養的動物都是黑色,先是黑貓,現在又是黑狗。”
村長臉色一臭:“什麽黑貓黑狗,俺們從來不養這些不吉利的東西!”
“你家房子裏跑出來的黑貓不是你的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看到紀繁春還要糾纏,村長不耐煩了。
“我們村,根本沒人養貓養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