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倒計時第八天
這一晚,紀繁春特意跟紀慕夏百般叮囑才放心讓弟弟離開。
如果不是知道游戲規則不可違背,他簡直想自己跟紀慕夏住一起,讓謝秉言滾蛋。
不論是村長,還是在農家樂裏幫忙的其他村民,統一的回複都是:村裏沒人養貓養狗,而且他們也沒看到過貓狗。
紀繁春當時就覺得問題大了。
如果那兩只黑貓黑狗都是鬼怪,大白天都能出來,而且如影随形跟着玩家,明顯來者不善,危險大了。
“我倒是覺得,它們是有目标的。”紀慕夏回憶着幾次見到黑貓的情形,眼神微微閃動。
“黑貓第一次出現時,是從你們房間。”
黑貓是秦椒打開門時,從221竄出來的,當時東子格外嫌棄,看模樣像是覺得黑貓不吉利。
但是第二天早上,在餐桌旁再見到黑貓時,黑貓不再躲人,目标明确的去找東子,而東子對黑貓的嫌棄就變成了驚恐,反應格外大。
“那個東子應該知道什麽,前後對黑貓的态度相差太大了,我本以為,踹黑貓的會是東子。”
嫌棄和懼怕之間,只隔了一個晚上。
明明昆喜是被吊死的,為什麽東西會怕一只黑貓?
四個人一起想破腦袋,提出了各種假想,卻苦于缺乏證據,不得其門。
可惜,東子一開始是裝瘋賣傻,後來是被那個叫方師婕的女人圈在身邊,一直等着東子露餡。
他們現在想去找東子也沒機會。
“明天再說吧。今晚,他不一定能活下來。”謝秉言摘下眼鏡,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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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慕夏見狀道:“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去睡覺吧。”
紀繁春點了點頭,看着二人回房,自己默默坐在床邊,看着紀慕夏出門把門帶上,最終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
從一開始到鐘馗廟拿到毛筆時,紀慕夏的待遇就是最特別的。
他既希望紀慕夏真的會是那個特殊的幸運者,又不希望他是。
因為那意味着,紀慕夏将站在剩下所有玩家的對立面,成為其他玩家想要搶奪的香饽饽。
而現在他偏偏成了拖油瓶,無法幫忙弟弟,反而容易成為掣肘他的軟肋。
紀繁春把所有擔憂咽在腹中,默默躺下。
思索着思索着,紀繁春突然覺得身邊太過于安靜了點。
他下意識一回頭,看着秦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但是她睡得很不安生,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快速轉動,仿佛在做噩夢。
紀繁春幽幽一嘆,看到頭頂的燈光自然熄滅,順其自然的閉上眼睛。
一直躺在床上并沒有下床查看的紀繁春不知道,在秦椒的床邊,地上有一道長長的影子。
影子頭朝外,腳朝內,仿佛有一個他看不到的人站在秦椒的床邊,直到燈光熄滅,影子徹底與黑暗融為一體,便徹底的什麽都看不到了……
這一晚,同樣不安生的還有別的房間。
東子因為不安,不敢獨自一個人住在之前昆喜死了的房間。
方師婕別有用心,帶着東子住進自己的253,但是只許他睡地鋪。
東子并沒有拒絕,還主動說為了怕游戲規則判三人同住一起不合格,主動睡到了浴室。
浴室裏有浴缸,看起來舊舊的有一股潮濕的味道,方師婕從櫃子裏翻出了帶着很重潮味的被褥給他鋪在浴缸裏,也沒有多想,因為很快燈就自動熄滅。
“姐,睡覺。”
外面她的弟弟在喊她,方師婕看了一眼在浴缸的被褥裏縮成一團的東西,輕蔑地瞥了一眼,嘴上卻體貼說道:“東子弟別害怕啊,有什麽危險一定記得要叫我們。”
東子的聲音悶悶地從被褥裏傳出來,又變成了那副慫的神經質的模樣。
方師婕沒有再管他,出門後帶上門。
想了想,方師婕從袖中掏出一根挂了鈴铛的細線,一頭系在門把手上,一頭系在自己的小拇指上,這才回到床上睡覺。
作為江湖上的老人,方師婕自然不會那麽輕易就相信東子。
她弟弟已經躺在床上,閉着眼睛。
沒多久,方師婕也聽到了游戲的倒計時。
伴随着倒計時的聲音,方師婕突然聽到了浴室裏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水流聲還頗大的樣子,讓她在腦海裏忍不住浮現一出畫面:溢滿水的浴缸裏,水流從浴缸邊緣嘩啦啦落到地板上,再從地板順着門縫往卧室蔓延……
“東子在搞什麽鬼……”
隔壁床她弟弟不耐煩低罵一聲。
方師婕一聽到那個“鬼”突然想起了,今天有玩家說昨晚遭遇的可能是水鬼,室內有水差點被淹死。
方師婕連忙道:“噓——閉嘴!”
她弟弟立刻反應過來,屏息凝神沒有再說話。
如果是水鬼,只需要找一個替身就行了吧?
方師婕靜靜感受着小拇指上的細繩子,等待着繩子被拉扯的動靜。
她緊緊閉着眼睛,沒敢睜眼看,怕一睜開眼,看到床邊垂着一張被水泡的浮腫的臉在面前看她。
也因為如此,她錯過了牆壁上和天花板上的動靜。
一道比夜色更濃郁的黑色陰影,從緊閉的窗戶縫裏擠進來,在牆壁上不斷擴大,擴大。
很快,它的身子充斥了整個房間。
牆壁上是它的身子,天花板上是它綠油油的眼睛。
它垂下頭,在室內嗅來嗅去,鼻息變成了一道道冷風,吹起了方師婕和弟弟的頭發,吹得二人緊張地瑟瑟發抖。
最後,它停留在方師婕的臉上。
“喵嗚——”
犀利的貓叫聲在方師婕的面前響起,炸裂的她的耳朵震耳欲聾。
方師婕渾身顫栗,猛地睜開眼後,面前什麽都沒有,只有一片濃郁如墨的黑暗。
她猛地坐起,看到對面的牆壁上,又一道巨大的影子。
長長的,毛茸茸的,仿佛是什麽動物的尾巴。
她順着尾巴根往左看,看到那道影子跨越了三道牆壁,仿佛扭着身子,一直繞到了她的背後……
又一道冷風吹在她的頸後。
方師婕小心翼翼回頭,看到了牆壁上,兩只綠油油的豎瞳卡按着她,還有張開的血盆大口,和那反光的尖牙……
“喵嗚——”
“啊——”
聽到室外傳來的貓叫聲和方師婕的慘叫聲,浴缸裏,東子把自己裹在濕漉漉的被褥裏,渾身顫抖着自言自語的給自己壯膽。
“貓怕水的……貓讨厭水的……它一定不敢進來……”
東子一直開着浴缸的水龍頭。
浴缸裏的水滿了,被褥被泡的膨脹,把他整個人浸泡在裏面,皮膚泡的發白。
東子提前堵住了浴室的地漏,地面也被蔓延的水泡的有了薄薄的一層積水,緩緩往外流淌。
這個水的高度對人來說不算什麽,但是對普通的貓來說,是一段艱難的路程。
東子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等着熬過這一晚。
不一會,方師婕弟弟的慘叫聲也相繼響起。
東子身軀一顫,一咬牙,屏住呼吸把頭也沉入水面。
貓的嗅覺太厲害了,聞到他的味道一定會追過來的。
屏氣到了極限,東子終于憋不住了,伸出頭大口大口呼吸時,外面有濃濃的血腥味飄來,但是沒了任何貓叫聲。
東子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又熬過去了。”
他在冷水裏泡的冷得麻木,連感官也變得遲鈍了。
臉頰側面突然傳來濕漉漉的感覺,毛糙糙冷冰冰,還帶着濃濃的腥臭味,讓東子反應遲鈍的慢了半拍。
這毛乎乎的是什麽感覺,像……麻繩?
這腥臭的味道是什麽東西,像……血腥味?
“貓怕水,可是我不怕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濃濃的殺意。
那毛糙糙冷冰冰的腥臭東西纏住了東子的脖子。
東子面色劇變,終于想到這是什麽了。
他驚恐地擡頭,看到了頭頂上倒挂在天花板上,瞳孔幾乎爆裂的掉出來的昆喜的臉。
“東子,哥來找你了。”
昆喜的脖子上,一個麻繩橫亘在那裏。
仿佛一道紅線,一頭系在昆喜的脖子上,一頭系在東子的脖子上。
“啊喜哥——”
麻繩狠狠縮緊,昆喜往上一拉,東子的話戛然而止……
同樣也是這個夜晚,王豐等待着倒計時,在聽到【倒計時第八天】的時間剛過,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王豐推了推懷裏的美豔女玩家,示意她下床開門。
精明美豔的女玩家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出門肯定有危險,撒嬌着說自己害怕讓王哥陪她。
然而,生死面前沒有紳士,王豐直接翻臉威脅起來。
女玩家眼裏閃過一絲憤恨,憤憤地下床去開門。
敲門聲再次響起,在午夜時分顯得格外詭異。
女玩家怕的不行,拿起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準備做投擲武器。
“王哥,是我,羅森,我可以進來嗎?”再一次的敲門聲後,外面還響起了人的說話聲。
女玩家不敢放松警惕,也不敢開門,猶豫着看向王豐。
王豐從床上起來:“怎麽了?”
“我有重要發現!”羅森的聲音裏帶着壓抑的興奮,很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
王豐想了想,白天一直沒能問出重點,現在機會來了?
他親自下床來開門,同時吩咐女玩家在後面警戒。
女玩家撇撇嘴,雖然不屑但也只能配合。
王豐親自打開門,看到外面果然站着羅森。
王豐只把門開了小小的一條縫,門上還挂着鐵鏈,他從縫隙查看羅森,看到他雙手垂在身側,沒有攜帶武器。口袋和腰間也是幹癟癟的,看起來也沒有藏任何武器。
羅森讨好的沖他笑了笑,單薄的身體在夜風中發抖:“王哥,讓我進來呗,外面好黑,我有點怕。”
這慫樣……
王豐輕蔑的笑了一聲,把鐵鏈取下,“進來。”
“你發現了什麽?”
羅森急忙擠了進來:“我發現,齊文恩也還活着。”
“齊文恩?”王豐回憶一下才知道,這個玩家是昆喜逼着出去的另一個男玩家。
什麽叫也還活着?
王豐下意識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奇怪,兩個人不是一起離開,一起活着不是更正常嗎?
而且既然一起活着,為什麽白天只回來一個?
羅森全部進入室內,向身後招手:“阿齊,出來。”
“阿齊?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王豐陡然變色,迅速想去關門,卻被已經進門的羅森力氣奇大的把門往室內頂。
“快!過來幫忙!”
王豐喊着女玩家,聲音撕裂。
女玩家正在猶豫,卻看到王豐情急之下,對着羅森的臉一拳打了上去。
羅森的臉都被打得扭曲皺巴了。
甚至像是脫皮了。
“啊——”女玩家恐懼地尖叫了起來。
她看到,羅森的整張臉皮被打的皺成一團,朝右邊垮塌,左邊的頭顱往外露出了慘白的頭骨。
這張面皮的下面,沒有血肉,只有一具慘白的骷髅。
“你你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羅森不耐煩了,直接把人皮扯下去:“果然是太胖了,人皮都是松的。”
王豐跟着一起慘叫,腿軟腳軟的渾身使不上力氣。
這一次,羅森直接把王豐踹飛,和身後的齊文恩一起走了進來。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在幾聲男男女女的慘叫後,只有如同撕布的清脆聲和兩個低聲議論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我不喜歡女人的身體,這個給你。”
“不,我是純爺們,我要男的……”
“我這麽大名鼎鼎的鬼怪這人竟然不認識,真蠢。”
“所以他就蠢死了,真死了……”
夜風呼嘯,帶走了所有的血腥肮髒,也掩蓋了黑暗中的鬼魅魍魉,只留下隐隐約約的三兩聲,貓叫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