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39章
金鈴狐疑地上了馬車,回到別苑,把今天的賬目算得清清楚楚。今天累得很,她睡得很早,便把白桑和桃絡打發了下去。半夜裏卻被凍醒了,窗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風吹開了。她連忙披着衣服,去關窗戶,黑暗之中,在外面的月光之中竄入一道黑影,緊緊地捂着金鈴的嘴巴。
她聽到那頗為熟悉的口氣--
“是我。”
裴司寒?金鈴心裏一怔,連忙抗議地扳開他的手,回過頭去,沖着他一巴掌扇了過去,他卻沒有躲。
“你幹什麽?”金鈴壓低了聲音,不想吵到其他人,裴司寒也緊咬着牙關,不吭一聲。
裴司寒上前将她緊緊抱在懷裏,緊得讓她快要窒息了。黃昏相見的時候,他還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現在卻真真切切地抱着她,溫度呼吸都是那麽暖。
“如果我死了……”他的聲音有些寒冷,在金鈴聽來更加寒冷,“你會像為高顯揚那樣哭泣嗎?”
金鈴一邊試着推開他,一邊說道:“不會,因為我已經發誓不再為一個男人哭泣了。”
“真的?”裴司寒漸漸松開懷抱的力量,聲音有些蒼白,“即使我死了,你也不會哭泣,果然,這個世界,我并沒有任何活着的牽絆。”
金鈴狐疑地皺眉,問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半夜闖進來又是為了什麽?”
“我并不想自己不堪的過去告訴自己還算有點喜歡的女人聽。”裴司寒往後退了一步,說道,“你還是趕緊離開高陵比較好,小心裴鶴齡。”
然直接叫自己的父親名諱,這令金鈴非常不解。
“你不會以為他當真是想養着你吧,你只是他手裏的制約我的棋子,而我也不過是養出來的一個工具而已。”裴司寒苦笑了一聲,從劍柄把劍穗取了下來,扔給金鈴,說道:“給你,後會無期。”
金鈴連忙叫住他,把枕頭下的劍穗取了出來,扔給他,說道:“給你,交換。”
“謝謝。”這是裴司寒難得地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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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你來,把我帶出高陵。”金鈴伸出手來,勾起小指,說道,“這是約定。”
裴司寒稍稍一怔,點了點頭,說道:“好。”
說完,他一個飛身掠起,飄窗而出,金鈴上前把窗子關上,回到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翌日,她睡得很遲,梳洗完畢之後,吃了一些東西,才到店裏去,白桑和桃絡幫着她料理着店裏的事情,她還要監工,在程序上一一把關,這可絲毫不比自己親身做首飾輕松。
店裏進來兩個年輕的貴族小姐,她們穿着光鮮,明豔動人,進來便是指定要店裏最好的工匠打造兩套首飾。金鈴見是大戶,自然是要上前好生接待着。
便聽得她們聊着裴府的事情。
“聽說裴二公子終于答應要娶親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好福氣的,可以嫁給裴家公子。”粉衫女子說道。
“我爹已經去探口風了,明日我要去觀音娘娘廟燒香祈福去,娘說那裏求姻緣最靈了。”藍衣女子說道。
“诶,我就沒這福氣了,我定的娃娃親,明年就要嫁到陳州去了,那人長什麽樣子我都不知道呢。”粉衫女子搖了搖頭,說道。
“你那位聽說剛剛得了榜眼,榜眼夫人,這可是大喜事啊。”
“裴家才是真的富貴之家。”
節度使雖然權利被削弱了,但是在地方還是極為有勢力的,何況還有公主入嫁,這等榮耀自然是令人羨慕敬畏的。
金鈴聽着,心裏有些不快,面上卻還要維持着老板娘的笑容。
沒幾日,金鈴就聽見裴司寒成親,即将迎娶沈大人的女兒沈娴,那女人,金鈴在裴府“有幸”見過一次,可謂“驚為天人”。沈建安和沈夫人都算是周正之人,生出來的女兒卻實在是連勉強周正都算不上,裴司寒然就應允了這一樁婚事。
金鈴說不上太難受了,真覺得好笑可氣,不知道這裴司寒究竟葫蘆裏賣着什麽藥。
沈夫人要金鈴為新娘子打造一套首飾作為嫁妝,元嘉聽說了之後,連忙搖頭,要金鈴一定要缺斤少兩地做。
金鈴只能一笑了之。
她連着幾夜把圖紙趕了出來,打算親自送到沈大人暫的城西別苑去。
她不是第一次來,就沒讓人帶路了,那下人也是聽說了今天有人要給小姐送圖紙,便沒有為難她。別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卻不知道,今日裴大人然也在這裏。
經過花園的時候,卻見兩人十分親密地站在大樹下,身體被掩蓋了大半,金鈴見周圍然沒個下人,便偷偷躲了起來。
“再過幾天,就是我們女兒出嫁的日子了。那可是你的親女兒,你可千萬不要讓裴司寒那小子欺負她半分,否則我們這些事,我就抖出來。”這是沈夫人的聲音。
“娴兒是我的女兒,我怎麽會不疼她,我讓司寒那小子娶我們女兒,我還不是為了能夠讓娴兒親口叫我一聲爹,這樣,我們的心願也就足了。”這是裴鶴齡的聲音。
金鈴聞言,身子一怔,知道自己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不免緊張起來。心裏卻覺得奇怪,裴鶴齡把自己的私生女嫁給自己的兒子,這不是亂……倫麽?
難道裴司寒并非裴鶴齡親生?
金鈴突然有些明白裴司寒說的自己只是工具這樣的話了。
“要不是當年,你說要拉攏在京的朝廷官員,把我送給了沈建安,今日,我們便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哪裏會有現在這些事。”沈夫人嬌嗔道。
金鈴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她仿佛能看到沈夫人躲在裴鶴齡的懷中撒嬌的樣子,再聯想起她平時那副驕橫的模樣,不由惡寒。
她也不敢繼續聽牆角下去,蹑足往後退去,從另外一條路走開了,走到沈娴的房門外,由下人通報了才進去。
那沈娴,卻不像是名字那般娴靜美好,她正大口吃着東西,滿手的油膩,身材肥壯,談吐蠢鈍不堪,金鈴說什麽,她都是在旁邊一邊吃着一邊點頭。
她突然想起裴司寒說的--他不太喜歡太聰明的女人,但是也不喜歡太笨的。
“我聽說你曾經是揚州人士,揚州有什麽好吃的嗎?”沈娴舔了舔油膩的手指,沖着金鈴問道。
“嗯,有很多。”金鈴說着便列舉了一些,說得沈娴連忙抓起她的手臂。
“我要吃,我這就讓爹讓人去準備。”沈娴說着就讓下人去跟沈大人知會着。
金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油漬,已經哭不出來了,連忙說道:“既然沈小姐已經看完圖紙,那我這就趕回去監制。”
“等等嘛,我從來沒去過揚州,你跟我講講揚州的額事情好嗎?”沈娴哪肯松手,緊緊抓着金鈴的衣服,說道,“別人都不肯跟我說話,你肯定不是這樣,對不對?”
一個丫鬟連忙湊到金鈴耳邊,說道:“我家小姐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身體不好,請姑娘依着我家小姐。”
金鈴稍微有些同情她起來了,也有些羨慕。雖然說把身子弄得糊塗了,腦子不好了,卻留在了童年童真時期,是多麽快活。而她卻要一步一個算計,最終把自己也算計進去了,多麽的悲哀。
金鈴沖着丫鬟點了點頭。
“暮雪,你說了什麽,我也要聽。”沈娴晃着暮雪的手臂,問道。
暮雪淺笑道:“我對金鈴姑娘說,若是說得好了,我家小姐必然有重賞。”
金鈴不由贊嘆這女子有幾分聰慧,長相也是端莊可人。便也不再顧忌些什麽,把自己在揚州所見所聞挑了些有趣的講給沈娴聽,她像個好奇地孩子,不停地點頭,睜着圓溜溜的眼睛。
她的未來将要托付給一個無法負責的男人手裏,那個男人也許是優秀的,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好男人。她這樣癡傻的女子,不會太懂幸福是什麽,或許,這也是幸運的吧。
金鈴把所有的首飾完成,一件件精雕細琢的精品在燈光下閃爍着光芒。
璀璨的光芒,太過耀眼,反倒讓人覺得太過黯淡。
嫁妝剛剛準備好不久,裴司寒就把沈娴八擡大轎地娶進了門。金鈴去喝了喜酒,在喜堂上,她看過一眼裴司寒,然後看了一眼裴鶴齡。
這場陰謀,這場鬧劇,真是哭笑不得的收場。
沒過幾天,裴司寒把沈娴的陪嫁丫鬟暮雪納為侍妾。暮雪本來就是聰明絕頂的女人,從她的目光裏就能看得出來,只是金鈴沒有想到,她的手段如此厲害。
以至于府上,關于裴二公子的流言沸沸揚揚。
作者有話要說:大哭,小裴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