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各自回家補了個覺,再見面時,這事兒誰也沒提。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冷烈看得出索焰在刻意壓抑,心裏難免有一些愧疚。但是能把自己的态度表明,比黏黏糊糊在一起後又帶着失落分開來得舒服。
烈焰有了楊凱的加入日臻完善。這小子不但唱功不錯,作曲寫詞的能力也很強,為樂隊的作品出了不少點子。
每晚去耗子那地方,基本上就等于樂隊在排練了,還有工資可拿。日子也過得逍遙自在。
到了九月份,國內的高校陸續開學,索焰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挂着一件事呢。
六月那會兒是他自己跑回來的,沒給爹媽和學校打招呼。這幾個月基本不接那邊的電話,對家裏人也是能躲就躲。現在看到一起混的小夥伴兒們都開始四散各處去學校了,突然有點心虛。他不想回大不列颠上學這事得給家裏人一個交代。
好巧不巧,這一天從耗子那出來,随着一聲熟悉的口哨,一條滴溜圓近百斤的大金毛沖了過來,迎面撞進跟在索焰身後的劉勁懷裏。
完了!看到妞妞索焰心想,這是索老板親自上門來找人了。
今日的大金毛妞妞與往日不同,在劉勁懷裏小蹭了幾下就轉身去聞冷烈。冷烈平時沒什麽機會接近動物,一時有點兒緊張,只是伸出手去讓妞妞聞。
結果,那丫頭就毫不客氣地甩着大舌頭吧唧吧唧地在冷烈手掌裏舔起來,好像在品嘗什麽美味。
冷烈被金毛逗樂了,于是放松警惕索性伸出另一只手去摸它的腦袋。
“你到底誰家狗啊?”索焰看到這場面有點兒嫉妒,這小丫頭喜歡劉勁也就算了,居然對第一次見面的冷烈也這麽親近,那手能随便親嗎?老子都還沒親過呢。
妞妞仿佛聽懂了索焰的腹诽,戀戀不舍地又在冷烈掌心吧唧了一口,垂下頭扭轉身子走向二三十米外的人工椰子樹。
這時除了索焰外的幾個人才看清,那假樹下面還站着一人。五十來歲,肚腩明顯有點兒外凸,腦殼上毛發稀少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地中海”。
“叔……”劉勁嬉笑着走向索老板。
冷烈這才反應過來,那人應該是索焰他爸。只是大老板和記憶中的樣子差別太大,那個油光锃亮的腦袋讓他一時有點兒發懵。
索老板背着手,不疾不徐地朝幾個年輕人走過來,臉上帶着一點兒商人慣有的笑:“玩得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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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怎麽來了?”索焰見到老爸,幾乎是本能地在眉間擠出一個川字,小公子性子一下子就抖出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這條小街還是當年我和你劉叔一起跑下來的呢,”索老板甩開雙手,褲腿被妞妞不合時宜地扯着亂晃,上半身還在極力保持鎮定,也不顧及有索焰的朋友們在,挑起話頭就開始罵,“小兔崽子,成天和我躲貓貓,今兒被我逮到了吧!”
索焰眉頭皺得更緊,在男神面前被老爸訓,這也太跌面兒了。他連忙拽住妞妞脖子上的項圈,連人帶狗地推着索老板和妞妞離開人群:“走走走,回家說去!今兒我在您面前跪一宿!”
索老板帶索焰走了。剩下幾個人面面相觑了幾秒,然後一哄而散。回家的路上,冷烈和大偉難得地走在一起。
這種感覺冷烈只覺得陌生,來耗子的酒吧有一段時間了,好像還沒有和大偉一起回過家呢。
“今晚不去你那幾個朋友那?”冷烈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
“哪?”大偉開口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連連點頭,“今兒不去了,休息,哈哈。”
“那幾個人沒怎麽聽你提起過,有時間請過來看咱們演出啊?”冷烈也是随口聊聊。
不料,大偉卻有點兒緊張,突然想到了之前大半夜打電話向冷烈求救的事情,問:“上次,讓你去鴻運賓館接我,你去了嗎?”
冷烈只覺得頭發跟倏地一下立起來了,那個晚上不就是索焰向自己表白的那晚嘛。
如果可能,他有點想讓時光永遠停留在那個夜晚,雖然沒有什麽撩人的夜色,可是心裏有一點小小的悸動,那種難以言語的感覺挺刺激的。
“去了嗎?”大偉打斷冷烈的思緒,又問了一遍。
“去了,”冷烈回過神立刻回複,“不過我們去的時候黑燈瞎火的,看門的白大爺說根本沒人去過啊。你那晚上到底去哪兒了?”
“呼……”大偉聽到這,猛地松出一口氣。
“要不索焰猜你是喝醉了去棚裏和老東家幹架,我才懶得去找你呢,那麽大老遠,跑一趟……啧。”冷烈開玩笑似的口氣。
“索焰也去了?”大偉只聽到這個信息點。
“嗯。”
“怪不得……”大偉若有所思,後面的話沒再說下去。
直到這時,冷烈才覺得大偉的神色有點兒怪異,聯想到這一段時間對面這人總是神出鬼沒的,突然起了疑心:“大偉哥……我知道咱們之間的親密度是欠一點兒,可是,你要有什麽需要哥們分擔的,別藏着掖着,只管說。”
大偉默默地點了點頭,良久給了冷烈一個微笑,擡起手臂搭上冷烈的肩頭:“哥們兒明白!”
九月,秋老虎還有點兒舍不得走,讓燥熱的人們整個處在黏糊糊的狀态。
索焰在客廳中間獨個的大真皮沙發裏窩着,對面依次坐着老爸、老媽、索晴和索晴的準老公,當然沙發邊兒上少不了那只看誰都順眼唯獨不愛搭理索焰的金毛狗。
“我說了我不去!”索焰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行我重新參加高考,上一個國內的學校不行嗎?”
“國內的學校?重新參加高考?你也要确定你能考得上啊?”不等父母開口,索晴先無奈地笑了。
“那我就什麽學都不上了,等着将來繼承老爸的家業?”索焰試探地給自己又找了一條後路,說得戰戰兢兢。
“咳咳……”準姐夫開了口,“噢,叔叔我順便插一嘴,上個季度的集團財務報表我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
索焰:“……”
“嗯,”索老板微微颔首,示意準女婿聽到了那句時機恰當的工作彙報,怒目瞪着索焰,“你成天不學無術,就老爸那點兒家業還不夠你倒騰的!”
索焰繼續:“……”
索老板無奈地嘆氣,然後又無奈地拍打自己凸出的啤酒肚,最後無奈地在妞妞的腦袋上抓了兩把,起身對準女婿安排:“不管用什麽方法,把這貨盡快給我弄那邊兒去上學!”
索焰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麽突然地被軟禁了!
琴房裏的家夥什兒重新進了箱子。卧室的門被鎖上,只有老媽來喂食的時候才短暫地開門通個風。索晴隔着玻璃窗晃他的手機,說裏面下的游戲一點兒都不好玩!
索焰氣不打一處來,聽到窗下的妞妞在被填起來的游泳池裏刨土,心情一度跌入冰點!
到了第二天晚上,原本和烈焰一起演出的時間,他急得恨不能直接從窗口跳下去。
“別跳啊!”老媽站在院裏扶着薔薇花架,“你跳了媽媽就哭死在這不活了!”
“這什麽跟什麽啊!”索焰無奈地躺回床上。
就這麽直挺挺地瞪着天花板一個晚上,第二日天光微亮,他突然就有了主意。
“爸!媽!”索焰站在窗口大喊,“對不起!我反思過了,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讓你們失望,是我的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應該好好完成學業,好好讀書,以後一定把準姐夫比下去!我要憑真本事繼承家業!”
還在睡夢裏的索老板和夫人聽了兒子這一溜壯志豪言,連睡衣都沒換,撒拉着拖鞋就上樓給兒子把門打開了。
“對不起!爸爸,”索焰的悔改簡直堪稱洗心革面,從小時候的傻事一件件地開始自我分析、總結,說後悔當初不争氣,一定下決心改變自己。好像前一晚是去了什麽傳|銷組織給徹底洗了腦一樣。
“爸媽,信我好不好?”索焰激動的神情就像是要哭出來一般,無處不飽含着真誠二字。
“知道了,兒子!”老媽瞬間就被感動了,全然忘了早十幾年自己就是被這麽糊弄過來的。
索老板皺緊的眉頭微微松懈,寵溺地在索焰額間摸了一下。
“那我先出去一下!等我回來一定重新做人!”索焰說着就站起來,在亂蹭了一夜已經顯得很雜亂的頭發上亂揉了兩下,起身就往外走。
直到這個時候,索老板和夫人還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多年後,他們每每想起那個瞬間,都恨不得時光穿梭回去,一掌拍死那個騙人的小王八羔子。
索焰為了表示忠誠,沒敢開小紅車,直接徒步跑出別墅區,在外面的超市找了個公用電話把劉勁叫了出來。
劉勁的家也在這片兒,兩家關系好,當年是一起買的房,先後腳搬過來的。
劉勁揉着惺忪的睡眼,聽了索焰的囑咐,慢慢悠悠不驚不慌地出了門,刻意把時間壓得和往常一樣,波瀾不驚。
到了約定的地方,劉勁踩下剎車,跟做賊似的在小超市接應了一頭炸毛的索焰。
索焰剛上車就往劉勁身上摸:“電話,電話,備用手機帶了沒有?”
劉勁掏出一個手機往索焰身上一甩:“我……我知道你……你丫喜歡男……男的,可……不代表……我……我不介意……你亂摸!”
“閉嘴吧你!爺爺摸你是你的福氣!”索焰打開手機才想起來自己并不記得冷烈的電話號碼,現在誰還會專門去記一個穩妥妥存在手機裏的號碼啊,竟一時犯懵起來。
“你……你昨晚……去……去哪兒了?”劉勁手下一打方向盤,車子拐上往城裏走的路。
“被我爸媽活生生控制了兩個晚上!”索焰活動着脖子,故作鎮定地清了下嗓子,“那什麽……那誰問我了嗎?”
“誰?”劉勁無所謂地問。
“還有誰?”
“怎麽……不……不叫……男男神了?”劉勁壞笑着從後視鏡裏瞟了索焰一眼。
“哼!”自從上次表白被赤|裸|裸地拒絕以後,索焰一直憋着氣呢。男神居然說可以做床伴,這樣的話怎麽能随便說出口啊!
“那……你這……這個模樣,是要……要去哪兒啊?”劉勁其實也覺察出來這兩人最近有點兒矛盾,平時在酒吧裏除了一起演出多一句話都沒有。
“沒地兒去!”索焰半眯着眼從車窗伸出腦袋往後看了一眼,見沒人追上來,放心似的縮回脖子,“去耗子那兒呆着吧!反正我打死也不會再去那邊兒讀書,大爺我連他們常吃的那幾種奶酪都分不清楚!”
劉勁對着索焰,除了嘆氣再無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