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索焰照例送冷烈回家,故意把T恤從下擺卷起來,露出漂亮的腰線。冷烈故意不去看,咬着指甲把頭扭向窗外。
“哎我說,”索焰把聲音捏的很細,“剛我突然忘了一事兒!”
“什麽?”冷烈扭頭,眼裏帶笑地看了索焰一眼。
“我剛忘問楊凱是直的還是彎的了!”索焰壞笑着學冷烈之前對楊凱說的話,“ ‘你挺厲害的,有真才實學,我喜歡!’”
“吃醋了?”冷烈調整了一下坐姿,繼續微笑着看索焰。
“必須啊,憑什麽我整天圍着你轉,想方設法地讨好你,不見你說一句我喜歡。那小子就吼了幾嗓子就讓你喜歡了?”
“啧!”冷烈擡手搓了搓臉,這醋雖然吃得莫名其妙,但不得不說心裏頭還挺爽的。
“你長這麽大都沒戀愛過吧?”索焰一手掌控着方向盤,一手把冷烈的手從臉上拉下來,“就不能試試我嗎?”
聽了這話,冷烈突然臊得慌。怎麽說呢,他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卻從來沒想過能和誰發展一段長期穩定的戀愛關系。
長期穩定的那種關系,在男人和女人合法化了之後都尚且不能長久,更不要說總喜歡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之間。沒有結果的戀愛卻要分出身心去經營,還沒有約炮來地爽快利索呢!
可他嘴上卻不願對索焰說這些,反問:“這和戀沒戀愛過有關系嗎?”
“有!”索焰笑着右手握回方向盤,身子跟着車傾斜,連人帶着車地拐了一個彎,把車穩穩地停在核桃樹下,“當然有了,你要真沒戀愛過,那我要做的功課就得多點兒,得挑着怎麽浪漫怎麽來啊。”
“切……”冷烈被索焰這話逗樂了,“就算要跟你在一起,憑什麽要你掌握主動權啊?”
“哎,”索焰側過身,下颌微微揚起,半眯起眼睛嗅了嗅狹小空間裏緩緩釋放出來荷爾蒙氣息,“來,親一個我告訴你!”
冷烈擡起一掌糊上索焰的臉頰,笑着,卻什麽都沒說,轉身打開車門走了。
他想起那個令人燥熱難耐的傍晚,天氣也如現在這般粘膩,汗水浸透運動短裝。社區籃球場裏光着脊背接球傳球的男孩們,個個精壯強健,與之擦肩磨踵撩起來的細小火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胸口點燃,那一瞬間頭皮發麻、發根豎立、整個人都開始有規律地戰栗和大口喘息。
Advertisement
那一晚,是他第一次想着男人解決生理需求,從此知道了自己原來喜歡同性。有過短暫的慌張也有過迷茫,不過還好,很快接受了自己天生與衆不同的事實。可是随着年齡增長,那方面的渴求會越來越多,對另一個身體的好奇随時随地都能打開,雙手已經遠遠無法滿足。他甚至有過重逢時與索焰那天一樣的想法——實在憋不住,就找個人花錢解決一下好了!
夜色濃重,唯有小超市門口的兒童搖搖車吱呀亂叫,唱着不明所以的兒歌。冷烈回頭,索焰一手搭在車門上一手卡在胯上,腰間的T恤還保持着原狀高高地卷起,與冷烈四目相對立刻換上一個谄媚的微笑。
如果有什麽躁動的話,那應該要怪罪于天太熱了——冷烈回頭,微笑着,繼續走自己的路。
“別怕,未經允許,我什麽都不會幹的,我只是想和你談戀愛!”
冷烈進電梯,正準備給大偉打個電話問問什麽時候回來,微信裏先冒出了一條信息。他點開來看,就看到這句。
是怕嗎?有什麽可怕的?冷烈任憑電梯把自己帶到要去的樓層,恍着神從裏面出來。摸兜、掏鑰匙、開門,看到黑漆漆的屋子,再聯想到樓下馬路邊,核桃樹下扶着車凝望自己的索焰,腳下這一步是怎麽都邁不進門裏去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電梯,門已經合上,還沒有去別的樓層。于是後退一步拉上門,轉身就又拍了電梯下行鍵。這個動作好像是身體內自發而成的,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冷烈進了電梯,看着門板上映着自己略顯疲憊又心慌意亂的臉,對自己的行為不受控制這事一時難以捉摸清楚。
再次路過小超市,搖搖車已經不唱了,店老板正拔了插銷準備把車擡進店裏去。冷烈朝剛才停車的地方望過去,果然,那個人還在。
索焰正笨拙地拆開一包煙,小心翼翼地從裏面往外抽出一根,慢悠悠地叼在嘴上。
“要火嗎?”冷烈走近索焰,在他身邊輕聲問了一句。
索焰一哆嗦,剛叼進嘴裏的煙掉了。還好冷烈眼疾手快,掌心往上一摟,穩穩地把煙接住。
“你……怎麽又下來了?”索焰把煙重新放回嘴裏,又取出一根給冷烈。
兩人頭對着頭,就着一把火機把煙點着。或許是同時想到了剛剛的那條信息,兩人又在同時吐出第一口煙氣後,陷入了沉默。有點兒尴尬。
“你不是不大抽煙嗎?”冷烈背靠着車,伸展雙腿,在路牙子上蹭着鞋底。
“剛買的,”索焰解釋,“有點兒緊張。”
“緊張什麽?”冷烈扭頭看索焰,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大半視線,只能看清索焰捏着煙嘴的細長手指。
“別看我挺不正經的,”索焰擡起手臂,又吸了一口煙,順手在腦袋上抓了抓,“其實……”
冷烈看索焰臉頰上居然有一片從來沒見過的紅色,他猛吸了口煙,掐滅煙頭,把煙彈進不遠處的垃圾桶,拍索焰的肩頭說:“我會認真考慮一下的!”
索焰被拍過的地方立刻麻酥酥一片,半個身子都要跟着坍塌,卻頓時喜上眉梢,連忙把煙滅了,學着冷烈的樣子往垃圾桶裏彈。卻由于手抖得厲害,彈了兩次都沒彈進去,最後還是拍了拍手,從地上撿起來乖乖走過去丢進垃圾桶。
冷烈看在眼裏正準備說點什麽來緩和一下尴尬的氣氛,結果手機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誰啊?”顯然,索焰對冷烈這麽大晚還有電話很關心。
“大偉,”冷烈說着接起電話,“喂?”
“小烈,快來接我一下,在鴻運賓館!”大偉說完就慌張地挂了電話。
“鴻運賓館不是你以前工作的那個錄音棚嗎?”還沒等冷烈說話,索焰先一句開口。
“嗯,”冷烈疑惑地收起電話,看了看索焰,“他什麽意思?”
“是不是從酒吧出來又跑場子喝多了,想起老東家的不好,然後去鬧事,結果被壓住了?”索焰信口亂猜。
冷烈遲疑了一下,沖着小紅車仰了下脖子:“那辛苦送一趟呗?”
“走!”索焰反應極快,轉身打開車門。
兩人驅車一起往老東家的棚裏走去。越往城北深處走,越是黑壓壓的一片,連之前那個孤挺着的賣面家led廣告牌都滅了。聽着車輪碾壓井蓋的聲音,索焰把車停在路邊。
冷烈撥大偉的電話,一直沒聲兒。
“沒人接?”索焰問。
冷烈一邊繼續撥電話,一邊往門口保安那走。大爺面前的監控開着,燈卻調成了适合安眠的暖黃色,人也裹着毛巾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白大爺!”冷烈敲了敲門衛的窗口。
老爺子很警覺地順手抓起通話器,一把掀開身上的毛巾被:“誰?”
“小冷!”冷烈勾勾手指頭,示意大爺把窗戶打開。
白大爺愣了會兒神,才看清楚小冷的臉,起身看看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兩點了:“這大老晚的,你怎麽來了?”
“胖子周大偉看到了嗎?”冷烈伸手把窗子開得更大一點兒。
“沒啊!今晚上交了班,一直沒什麽人來。”白大爺說着打了個呵欠,灌了幾口濃茶。
冷烈擡頭往小樓看了一眼,燈都滅着。一晃一個多月沒來過了,也不知道從老爸那繼承下來的琴現在怎麽樣了。他嘆了口氣,緩緩把窗拉上,又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今晚上怎麽就你一人啊?”
“噢,新來的小梁在樓門口那間屋裏呢。”白大爺說着,又打着瞌睡重新坐回椅子裏。
鴻運賓館就這麽大點兒地方。樓門已經上鎖,小院也是一眼望盡,根本沒有大偉的影子。
“不會是這家夥喝醉酒說胡話呢吧?”索焰把冷烈拉到一邊,指了指周圍,“這兒就倆保安和幾只野貓,那麽大個胖子,能看不到嗎?”
“哎……”冷烈又嘆了口氣,拍了拍索焰,“那咱回去吧,這一宿折騰,整整繞了A市一個大圈。”
即便是夏日北方的後半夜,也是有點涼的。剛進車,一陣暖烘烘的感覺,立刻讓冷烈攏上一層困意。小車在不平整的老城區颠簸着,很快就把坐在副駕駛上的人給颠睡着了。
索焰時不時地扭頭看冷烈的睡顏,突然有點兒舍不得把這人就這麽送回家去。到了路口,該拐彎的時候,他愣是沒拐,憑着幾年前和兄弟們來這片兒瞎鬧過的記憶,車子左搖右晃地上了一條便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