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索焰前腳拿着押金爬上樓梯,後腳就有一個甩着兩條大花臂的小子敲了敲斷齒面前的櫃臺。
“大哥,打聽點兒事呗?”
花臂少年雙手叉腰,說話中氣很足,斷齒幾乎是被聲波震擡頭的。
“啊?”斷齒捏着眼鏡腿扶正了一下鏡框,笑眯眯地問,“什麽事兒?”
“剛退押金那人……”花臂少年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聲音很大對于別人來說或許是個麻煩,還刻意往前趴了趴,“那人他們樂隊去哪兒了?”
“嘶……”斷齒往後躲閃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花臂少年,腦袋剃得很個性,耳朵鼻孔都紮着眼兒,說話底氣又足,沒覺得這孩子是害羞不好意思主動搭話的人,抓了抓枯草叢生的腦袋,說,“人還沒走遠呢,你自己去問啊!”
“別啊!”花臂少年回頭往樓梯口的方向瞄了一眼,不好意思地搓了搓下巴,“我喜歡他們樂隊!瞅着他們一直沒主唱,剛聽說他們在外邊駐站了,琢磨着我這毛遂自薦會不會太晚?”
“所以?”斷齒這才明白少年的用意,笑了笑,“你有何打算?”
“您告訴我,他們去哪兒了,我去偷偷聽一耳朵。如果他們的主唱比我唱的好,那我就隔着江湖默默祝福。如果沒我好,那我必須抓緊機會争取一下啊!”花臂少年挑了挑眉,側腦袋的時候耳廓邊一排金屬環在紅綠色的排練室樓道裏非常晃眼。
斷齒這才突然想起,烈焰第一天在這瞎玩的時候,他打開門讓門口的學生們聽來着,當時這花臂沒擠過來,只是遠遠地貼着牆,雙手環抱在胸前,用腦袋點着節奏。
“行,”斷齒笑着伸手在花臂少年胳膊上拍了一下,“你去吧,在新開的酒吧街……”
傍晚,烈焰很熟練地倒騰好設備站在小酒吧裏,準備繼續沒有主唱的演出。這段時間,經過朋友圈的傳播,知道這地方的人越來越多了。
冷烈和索焰都明白,這是朋友帶朋友來嘗新鮮,他們大都是來買人情面子的。所以,樂隊得抓緊時間招個主唱,不能總這麽自嗨式地在舞臺上瞎搞試驗音樂。
在冷烈的建議下,那晃人眼睛的亮白色燈光被換成了稍微柔和一點的橘黃色,随着索焰低沉的貝斯聲響起,橘色燈光一點點地暈染全場。每一個身上打着橘光的人不由自主地放下手裏的酒杯,跟着索焰的貝斯節奏開始拍手。
大偉爆裂的鼓聲剛一插進來,就引得人們開始尖叫,随之,冷烈激流一般的吉他旋律飛流直下,那群尖叫開始變得此起彼伏……
烈焰很享受這種可以操控人們情緒的表演方式。可是,一陣又一陣的激情過去,三人要想再掀起波瀾就明顯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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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連樂隊成員自己都能感受到巨大的空虛和無趣。
橘色的燈光在黑漆漆的酒吧裏亂晃着,無意間照到了一個雙手環抱在胸前,安靜站在門廊扶手邊的少年。
他微閉着眼睛,摒棄場內一切雜音,安靜地尋覓着三樣樂器間相互碰撞時發出的細小火花,聽到關鍵處,居然能和臺上樂手們露出一樣或惋惜或爽快的表情。
“操!”花臂少年睜開眼睛,緩緩穿過人群朝舞臺走去,在心裏默念,“吓死老子了,居然一直沒有主唱?!爽!”
花臂少年乘人不備,貓腰從舞臺邊的控制臺上拿起一把麥克風。他之前觀察過,開場前有人用這個說過話,應該都是調試好的,可以用。然後他背着手,溜達到舞臺正前方,三十厘米高的臺子對于他來說稍微一擡腿就能跨上去。
然而他并沒有急着跨,而是跟着臺上的旋律琢磨了一下唱詞,然後等旋律卡到一個非常吊人胃口的點,才猛地蹦上舞臺。
蹦的那一瞬間,花臂搓開話筒,用水吼開唱:“……”
站在舞臺邊上靠前的冷烈被這突然竄上來的小子和從監控音響裏傳出來的唱聲吓了一跳,連忙閃了個身往旁邊挪了一小步,看上去是很自然地讓了些位子給他。
烈焰繼續演奏着,并沒有因為突然多出一個唱歌的人而慌了手腳,這還要多虧這大半個月來,他們都是這麽即興玩起來的。
等稍微适應了一點,冷烈側身瞄了花臂一眼,那半躬着身子,竭盡全力從胸口迸發出唱詞的人整個脖子到連接面部肌肉的部分顯得格外凸起,十分賣力。
他琢磨着,這人應該是索焰那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家夥事先安排好的,只是為了什麽特殊的效果而沒有提前說。
然而,這麽一唱特殊的效果立刻就凸顯出來了,剛才順着一陣激情蔫了下去的觀衆,因為這突然冒出來的主唱而變得再次興奮起來。
一曲連着一曲。樂隊沒有停,那個花臂少年就一直矗立在舞臺上,誰也沒有把他趕下去的意思,反而與樂隊相互配合着,好像還有那麽幾分相見恨晚的意思。
演出很完美,至少是烈焰成立不到一個月來最完美的一次,無論是演出狀态還是現場氛圍,都可以說是空前的。
可是,演出過後,在杯盤狼藉的酒吧裏,坐在一張桌子四個角落裏的人卻都沒什麽開心的表情。
和想象的太不一樣了!
索焰幾乎是硬着頭皮演完的。因為,和演出經驗豐富的大偉、冷烈來說,他有一些應接不暇,手指頭都要腫起來了。汗水打濕了頭發,順着脖子往下流,沁濕了貼身穿的T恤,他索性脫了衣服甩在一邊,等這幾個人主動交代。
冷烈看出索焰在鬧脾氣,可是自己還沒有因為樂隊突然來了個人而發脾氣呢,索焰你憑什麽先拽起來了?
大偉倒是想和一把稀泥,無奈該用的力氣剛才演出的時候都用光了,這會兒蔫塌塌的,就想找個地方先睡一覺。
花臂抽了一下鼻子,胸口還在因為之前的興奮而劇烈起伏,腦袋兩側剃出青皮的地方跟着血脈的膨脹而跳動。他伸出食指在鼻環上摸了摸,然後又去摸耳朵上的環,一溜摸下來,像清點小兵似的,摸到最後一顆,他才蠕動雙唇,說:“對不住了各位!”
花臂的聲音很大,桌子另外三邊的人不由得同時驚了一下。
“那個……”花臂突然意識到夜深人靜,好像沒必要那麽大聲,于是自動調小音量,擠出一個笑來,“今兒突然跑上去唱歌,對不住了!我叫楊凱,在音樂學院,學聲樂的,平時在斷齒大哥那和同學們排練。那天……”
聽到斷齒的名號,烈焰那三個小子才不約而同地挺了挺身板,對那樂于助人的大哥印象挺好的,敢情這人是他介紹來的?
“那天聽到你們一起玩兒,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然後一有空就去偷聽你們排練。今天唱的這些詞兒,都是聽了好多遍之後自己瞎琢磨出來的,如果對你們的音樂有理解錯的地方,還望海涵……”
楊凱的聲音突然消失,冷烈明白過來這人是臨時起意,也不再生索焰的悶氣,起身從吧臺上找了包抽紙,往索焰瘦而精幹的胸肌上一甩:“擦擦把衣服穿上!”
索焰抽了兩張紙巾往身上貼,這才喘了口完整的氣,擡頭看關心自己的男神,抓緊時間眨眼飛了個桃花。
“噢,我明白了。”大偉打了個呵欠,點着腦袋,“你是想加入我們呗?”
“嗯!”楊凱抿緊嘴巴,連連點頭。
索焰腰一沉,伸展大長腿,故意在冷烈的牛仔褲上蹭了一下:“表态啊!”
“表什麽态?”冷烈面無波瀾,桌下面卻擡腳把索焰的腿踹了回去,“剛一起不挺順嘛?”
楊凱不知道這話是接受了自己還是沒接受,咬了咬牙,準備再推銷一把自己:“那什麽,我平時什麽都聽,但是金屬、黑金屬聽的多點兒。水喉拿得穩,但是黑嗓、獸吼、說唱、流行什麽的也能唱!”
“噗……”聽到這,樂隊裏那三位已确定成員不約而同地笑了。
在坐的這四位,原來興趣愛好都不在一個點上。索焰跟了冷烈,喜歡聽老搖滾硬派的。大偉喜歡有情調的布魯斯。現在又來一個聽黑金屬的。
眼看烈焰馬上就成一鍋亂炖了,不過居然互不幹擾,相反,剛才在臺上還一路順暢非常和諧。堪稱奇跡了。
“笑……什麽?”楊凱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尖,又準備鼻環耳環地摸一圈。
“你挺厲害的,有真才實學,我喜歡。”冷烈說着,轉身伸出手,等楊凱來握。
大偉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也伸出手:“一起玩!”
索焰只覺得以後和這三個高手在一起,壓力倍兒大,頓時從額頭冒出來三條黑線,不過當初是誰說是金子到哪兒都能發光,還把大家夥忽悠到這來着。這會兒,金子露了點兒光,吸引來另外一塊金子,自己必須要上趕着高興才對啊。
他一貫地微笑,起身伸出右手:“歡迎加入我們!”
毫無懸念地,花臂少年成功地把自己推銷出去了。從此烈焰樂隊一架鼓、一把貝斯、一把琴、一位主唱,齊活兒!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