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二十一
去年這個時候,敖丙還在漠北的魔門裏跟哪吒鬥智鬥勇,眨眼間一年過去了,當初他去找的人現在轉頭跑到了他的面前,敖丙愣了片刻,還是沒忍住拍了哪吒一巴掌。
“你再抱一會我就要給你勒死了。”手指夠着哪吒的後腦揉了兩下,還是那種硬硬又厚重的感覺,挺好,敖丙斂着眉眼笑了笑,心口綻放的煙花一朵朵的溢上腦海,他現在有種喝多了酒的暈眩感,雖未迷醉卻已酣然。
“那我可舍不得。”
從漠北到江南,然後一路向東而來,哪吒無時無刻不害怕着,害怕芙蕖所說的話成真,害怕敖丙真的已經死了,而他晚了一步,忘了一段,至此就是永訣。
“你怎麽跑這來了?”
雙手握着哪吒的手腕,敖丙有些發癢的躲了躲,對方粗糙的掌心揉捏在臉上,弄得敖丙快要睜不開眼來。
“我抓到奸細了,是芙蕖。”
“嗯。”當日離開時敖丙想了很久,他也怕自己算錯、猜錯,最後讓哪吒死于芙蕖之手。只是他離開、昏迷再醒來時,卻已經遠遠離開了魔門。他回不去了,就只能求着申公豹把消息給他,等到霜雪滿天、冬梅料峭,除了五大派接近的消息外,他什麽也聽不到,直到哪吒現身朔方郡,那一刻他才真的安下心來。
“她說你受了傷又跑進沙漠,沒有向導肯定早就死了,我口上說着不信,心裏卻怕的要死。”
“然後你就回中原了?我聽外面說你抓出了突厥奸細,還得了隋帝楊堅的嘉獎,現在魔門已經是對付東突厥的一把利刃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回家了?”
對着眼眸明亮如星的敖丙,哪吒有一兜子的話想要說,也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問,可他也沒忘了現在的危機,敖丙這會可不是什麽自由身。
“你先和我離開這裏。”
蹙着眉用力抓住敖丙的手腕,哪吒剛想後退,卻被對方牢牢扯住,敖丙站在原地看了哪吒一會,然後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不能走。”
“為何?難道汝辰南給你下毒了?這裏根本沒有多少看守,他想借你來折辱昆山派,師兄你既然不想讓師尊為難為何不走?”
盯着哪吒滿是煩躁的面孔,敖丙斂下眉峰,伸手敲了兩下對方的額頭,這是他每次提醒對方冷靜時才會做的動作,不過小時候他要是這麽敲哪吒,對方肯定立刻炸毛發火。
“我離開時,芙蕖給你下了毒,那毒解了嗎?”
“師兄你不要打岔?!”
“我問你解了嗎?”
皺着鼻頭一臉認真的看向哪吒,敖丙很清楚的記得,自己離開時已經告訴了哪吒自己的身份,如果哪吒記得自己“混元天靈珠”的身份,又怎會問他中毒之事?芙蕖說那毒藥會影響神志和記憶,就不知道自己最後那口血,到底幫了哪吒多少。
“沒有……但是!”
“所以你不記得了對不對。”
不記得他自作主張的每一件事,不記得他把功毒過走,也不記得自己發現的那些線索,但就算不記得,最後哪吒也還是抓到了那個家夥。
“是,我不記得了,可這和帶你離開有什麽關系?難道你真的想讓汝辰南那家夥如此侮辱?”
“我不想,但是我現在不能走。”
瞪着圓滾滾的眼眸,哪吒只覺得心口一團烈火焚燒,他受了傷、失了憶,一覺醒來所要面對的就是無人可信無人可依的局面,他雖然很強勢也很鋒利,卻也會有疲累的時候。
從漠北到江南,他跑了數月,好不容易找到敖丙,卻發現對方馬上就要被別人拐走,他急得滿頭冷汗渾身發抖,屬于李哪吒的偏執正一點點的吞噬理智,有那麽一秒,哪吒甚至想打暈敖丙就這樣将人扛走算了,反正他把對方惹火也不是一日兩日。
“給我個理由。”閉上眼深深壓下眼底的煩躁,哪吒按着抽痛的眉心,喉頭驀地湧上一股腥甜。
“我離開漠北後發生了很多事,也知道了很多事,之後我受傷落水,被兩位游方道士所救,他們是一對結伴的道侶,帶着一個徒弟一個女兒,我能活下來多賴他們相助,汝辰南之前不知我身份派人來擾被我打退,但……”
“他抓了那對夫妻。”
敖丙點了點頭,當初他給哪吒過了功毒後,內息就亂了,在被申公豹帶走的那段時間裏,他師父親手廢了自己的內力,不然憑汝辰南的手下是奈何不了受傷的敖丙的。
“所以他把你一人放在這裏,然後藏起了那對夫婦。”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哪吒只覺得一陣諷刺,在東都先生的故事裏,那個可以在重傷時出手拯救他人的敖丙,又如何會任由自己的救命恩人受傷受累。
雖然哪吒對敖丙的性情早就了如指掌,但到了此時此刻他還是止不住的想要發火。
——難道你自己的命就不重要嗎?難道你不知道汝辰南想對你做什麽嗎?你相信每一個背叛過你的人,就連丢下過你兩次的申公豹,最後也能得到原諒,那他呢,那些在乎你的人又該如何?難道眼睜睜的看着你去受苦受難?
“你是菩薩嗎?你是不是覺得你能救盡天下人?”
“我救不了所有人,只是既然看到就不能視而不見,而且他們也的确是因我而受難的。”
要對付一個人其實比對付一群人要複雜很多。
因為孑然一身的家夥是不畏死不畏權的,怕就怕身後想要守護的人太多,就像當初為了保住李家的哪吒一樣。
“若我不來,你當如何?”
張着嘴沉吟了片刻,敖丙瑩亮的眼眸怔怔的望着哪吒,他雖不說,哪吒卻已經明白。
“你為何從不為自己想想?!”
在敖丙心裏所有人都是應該好好活着的、應該擁有幸福人生的,除了他自己。
他羨慕哪吒、恭謹師叔、感恩旁人、救助婦孺,只是這裏面都沒有他自己,有時哪吒也很好奇,敖丙到底把自己放在了哪裏?放在了何處?
“我想了,只是有時命該如此罷了。”
“命該?!”
哪吒嗓音一起,扣在敖丙手腕上的指骨勒緊,敖丙眉頭抽蹙,伸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巴,這個院子雖然沒有太多的看守,但也不是沒有人在,哪吒這麽大聲,要是被人發現就糟了。
“那照師兄所言,我被人陷害、被人利用也是命該如此嗎?”
“你別胡說。”舌尖卷着鼻音帶出一股軟糯的叱責,敖丙現在又喜又怕,喜得是哪吒安然無恙,怕得是這裏龍潭虎穴,拾田幫的高手都已到達,這時哪吒要是被他們發現,只怕會落得個群起而攻的下場。
“師兄總是如此奇怪,用一種标準要求別人,又用另一種标準要求自己。”
順着敖丙的動作慢慢壓下聲音,哪吒側過頭來和對方靠近,那近在咫尺的眼睫輕輕顫着,宛若漆黑的粼羽,在哪吒的記憶裏,他還沒見過如此乖順的師兄,嘴唇翻動帶來的幹澀讓他舔了舔唇角,不過那種由內而起的幹渴卻沒有因此而消退。
“不管你怎麽說,這裏都是不能久留的。”
推着哪吒的拇指想讓對方放手,不過越推這家夥按得越緊,那摳緊了脈門的手指壓得敖丙腕骨發疼,他抿唇咽下一股咳嗽的瘙癢,還沒等他再開口,站在原地的哪吒卻突然紅了眼睛,那一根根拔起在腦後的發絲,映得男人面目猙獰,似乎下一秒就會化成惡鬼噬人一般。
“你的內力呢?”
“哪吒……”
“你的內力呢?!”
“敖公子。”
屋外守衛上前敲門時,敖丙整個心髒都被吓到了嗓子眼,他瞪了哪吒一眼,然後拖着不肯松手的家夥往屋裏走,等把人推進床榻裏面後,才摳着手指硬把哪吒的手指給掰了下來。
“怎麽了?”
打開木門,一臉倦容的站在屋內,守衛側目看了看屋裏沒有熄滅的燭火,就知道對方肯定又是一夜沒睡。
“剛剛我聽到……”
“聽到什麽?”
剪水般的秋瞳涼涼的掃過對方臉上,被敖丙那平和的态度弄得一頓,等守衛再想開口時,敖丙卻擺出了一副不太想聽的樣子。
想想對方現在的身份,守衛壓下了心底的疑惑,然後側身讓出了背後的侍女,那一行三人,每個人手裏都捧了一個大托盤,上面紅豔豔的禮服,真是讓人想不看見都難。
“公子,這是莊主讓我們送來的,說如果公子不喜歡,這幾天還能改一改。”
“我要是說我不喜歡紅色,他改嗎?”
垂下眼吝啬的瞥過這滿盤的喜色,敖丙側身讓三人進屋,然後把托盤擺在了屋內桌上。
“若是公子沒事,我們就告退了。”
對于汝辰南的行徑,這些人并非不知,不過是在違心和自保中選擇了後者,所以敖丙雖然面色很冷卻也沒有難為幾人,等屋門關上後,敖丙嘆了口氣,一回頭就看見坐到了桌邊的哪吒。
手裏拎着一塊長長的蓋頭,哪吒轉着手指把那紅蓋頭直接轉飛了出去,看那眼下深深的陰影,敖丙毫不懷疑,如果汝辰南現在來找他,哪吒定會直接把人拆成兩半。
“你準備什麽時候殺他?”單手托着臉頰,哪吒似笑非笑的坐在這殷紅的喜服前,映在瞳孔的绛色,火燒般炙烤過心胸,哪吒現在到是很想一口血吐在這衣服上,也算給敖丙添一把柴火了。
“我給師尊送了信。”
“嗯哼。”
“汝辰南既然執迷不悟要以此為要挾,我自然可以在他放松警惕時取他性命,他的把兄弟雖然也對昆山派不滿,卻不會公然與之做對,只要師尊派人前來,汝辰南又死了,裘一行沒理由不放了邵氏夫婦二人。”
“那你呢?難道你就要為這殺人之事和昆山名譽而給汝辰南殉葬?!”
說殉葬雖然難聽,不過離敖丙所想也差不了多少,最後不過是個玉石俱焚的結果罷了。
“你生氣了。”
垂着頭眼神複雜的打量過哪吒,原來混元天靈珠在身體裏時,他對感情的取舍很是淡薄,如果不是為了救哪吒,自引功毒入體亂了天靈珠的根本,他大概也不會明白何為喜愛仇恨。
對他來說,沒能成為一失了魂的死物,也不知道到底是福還是禍。
“師兄在乎嗎?”
“當然在乎。”
他用了三十年的時間做了一件自己想做也喜歡的事,他從玉京山上走下,就是因為太過在乎,在乎到連命都可以掏出來給對方。
“那就和我走。”
“你的傷還沒好吧。”側過頭躲開了哪吒灼熱的視線,敖丙走到桌邊,拉起對方的小臂,素白的指腹輕輕壓在了腕脈上。
敖丙的醫術比之哪吒那是好了太多,驟一見面,他就看出哪吒心火旺盛,五髒不調,恐怕內傷嚴重,現在按着脈搏把完後,對方的情況也的确如敖丙所料。
“多寶道人和慧念大師畢竟長你太多,雖然你天資聰慧,要贏過他們二人的聯手也是不易,而且你這裏還憋了口氣,你是想把體內殘毒給逼出來吧。”
手指點着哪吒的右胸,這裏離肺不遠,卡着一口淤血才讓對方咳嗽不止,本來哪吒要是好好調養,不出一個月就能好全,但對方贏了多寶道人後卻一刻不停的入了中原。
颦着月牙般的眉目,敖丙嘴角輕揚,想笑又覺得心裏澀澀的發苦,他如何會不知道對方落下病根的緣由,可若讓他丢下邵氏夫婦獨自離開,敖丙卻是做不到的,四條人命與他和哪吒的重逢相比雖不等同,卻給這一面加上了無比的沉重。
“你要救人,卻要傷我,對師兄來說,我盡如此不值一提。”
此時哪吒到希望敖丙從未下過山,沒有因為他來到漠北,看盡這世間險惡,他寧願敖丙永遠也別開竅,就這樣做他的昆山派代掌教師兄,等他想念對方時,就可鴻雁傳書,他們一個在山上一個在山腳,雖不相見,他也願意。
眼看哪吒雙目通紅,眼角帶血,卻是氣急攻心之狀,敖丙皺着眉用力攥緊了對方的手掌。他連師門道義、師兄倫常都已經放下,怎麽會不重要、不值得,但敖丙前三十年的生活從未做過如此糾結的選擇,現在婚宴将近,拾田幫和武林中哪吒的敵人都已到來,若是走,邵氏夫婦與孩子必然會死,就算事後他可以帶昆山派的長老、師弟前來,汝辰南卻也能抵死不認,至于哪吒……
溫涼的手掌輕輕拂過哪吒的眉眼,如刀削斧刻,那般英挺逼人,可敖丙還記得對方圓頭圓腦、胖胖乎乎時的模樣。
為了昆山,哪吒負氣下山,為了李家,哪吒遠走漠北,現在為了自己,難道還要與滿山莊的武林人士為敵嗎?
“我說不過你,也說不服你,只是你可動天命改萬代千秋,我卻只想你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柔膩的臉頰蹭過哪吒的掌心,敖丙閉上眼靠進對方懷中,被自己師兄投懷送抱的舉動驚到,等哪吒愣愣的擡起手臂時,眼前突然一黑,卻是被敖丙點住了穴道。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幹這種事,敖丙雖然心虛但至少不會手抖了。
蹲下身接住倒下的哪吒,敖丙吐了口氣,心裏還有些麻麻的刺痛,每次在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哪吒時,對方都會呲溜一下蹦出,然後帶着滿滿的暖意和芬芳向他靠來。
越是如此,他越是做不到放手,只是命途多舛、世事變遷,不如意之事十有七八,現在他已經回不了昆山、也回不了家了。
“以後還是少生點氣吧,眉心都長褶子了,你才多大點年紀啊。”
手指點了點哪吒那連昏迷都緊皺的眉頭,敖丙拔下發簪對着手腕輕輕一劃,血水湧出時他湊上前吸了一口,然後鼓着腮幫把嘴唇覆到了哪吒唇上。
腥甜的血水順着唇齒淌入咽喉,等薄薄的血繭将傷口凝住,敖丙抱起哪吒走回床邊,然後将屋子靠內的一扇窗戶打開,坐在床邊細細的拂過哪吒腕骨上的疤痕,敖丙瞥着眉笑了起來——居然湊成了一對。
那敞開的窗戶是對着後山的,盡管陽光不入但能聞到一片竹林的芬芳,敖丙等了兩個時辰,中途哪吒要醒了,他還用力戳了兩下睡穴,等到窗棂被人敲響,他才起身走了過去。
“果然是先生親自來了。”
看着站在窗外的東都先生,敖丙理了理發絲,發白的面上漾起一抹血色。
“當初我讓手下給敖兄帶信,想來敖兄應該是看到了。”
“先生想要我用師尊的秘密來換一個脫身的機會,我雖然已經離開了昆山派,卻也做不出這麽大逆不道之事。”
“那敖兄今日喚我前來,是為何事?”
“先生知道邵氏夫婦被關在哪裏嗎?”
“不知,但如果敖兄有交換的籌碼,不出五日我就能找到他們。”
垂下頭看了看攥在窗框上的手指,敖丙嘴角微曬,卻是已經太晚了。
“那我用另一件事和先生做個簡單的交易吧。”
“何事?”
“先生想不想知道,三十年前敖家那驚天的變故。”
握着折扇的手指一緊,東都先生亮堂的腦門幾乎就要反光,他如何不想知道,那可是事關敖丙身世的大事啊,對方果然是知道了什麽吧。
“敖兄要和我做什麽生意?”
“你幫我把哪吒送走吧。”
扇骨啪的一下敲到掌心,東都先生愣了一下然後有些無力的笑出聲來——這家夥果然還是找到了啊。
“敖兄不怕我把他賣了嗎?”
“他從漠北到江南少說也要兩月,回來後能這麽快的找到我,想來想去也只有找知情人買消息了,我師父既然沒有找到我,昆山那邊也沒有找到我,那唯一給我遞過消息的,就只有先生你了,所以丙大膽的猜一猜,哪吒他,是被先生你引過來的吧。”
“哎呀,師兄真是聰明人、聰明人。”
展開扇子把臉一擋,東都先生很想說,這兩人真是絕配,無怪哪吒眼比天高,實在是如此知己難得難求啊。
“不過李宗主為了敖兄跋山涉水而來,你就這麽讓我把他送走,到時他醒來可不要跟我拼命嗎。”
“你幫我帶句話給他。”
回過頭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哪吒,敖丙眼眸一暗,卻是連脊柱根骨都發疼了起來。
“帶什麽話?”
一覺醒來已經回到山中道觀,哪吒瞪着眼前悠哉悠哉的男人,恨不得提槍給他捅個窟窿。
“掌教師兄說了,”握拳清了清喉嚨,東都先生對着李離咧嘴一笑,然後繼續道。
“綠酒如歌京山宴,一朝驚鴻一朝憐。梁上新燕春泥晚,願君千歲長相見。”
長相見?
垂下眼好笑的捂住腦袋,哪吒不懂,這事過後,他們又要如何長相見?
還是說對于敖丙而言,只要自己活着就好?早晚會有新燕占據舊鳥的巢穴,春已晚、春意晚。
“咳——”
“師父!”
按着胸口張嘴就是一口鮮血,淋漓的血沫滴答在了床邊,哪吒合上眼,一股昏沉的睡意鑽探進了腦海,那從四肢百骸翻湧而起的沉重捆着他的腰腹将他拉入深海。
窒息的水流鑽入鼻腔、眼窩,哪吒垂着手腳甚至一時不想掙紮。
他越墜越深,直到耳邊再也聽不見李離的哭喊聲。随着汩汩的水流慢慢消失,頭頂、肩膀、腰腹的濕濡漸漸飄開,哪吒躬起背脊,胸口仿佛被掏空一般的疼了起來。
瑟瑟的北風吹拂而過,他聽到兵器相接的脆響,接着有個熟悉的聲音開口道。
“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用這個偷襲我是不是有些太過輕敵?”
“師兄,你可知……我一直心悅于你。”
說完這話,兩邊具是一頓,等挑釁的家夥把人點住後,那嬉笑中帶着點滿足的聲音才緩緩道:
“你說,你這算不算自投羅網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