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緣定三生3
溫達不知道怎麽形容心中的感覺, 他想進去看看,可手觸到門把,又猶豫着轉身離開。
這兒應該不歡迎他。
溫豁受傷的消息不胫而走, 外人聽說這是溫家的內宅之争, 大多選擇避開風頭,前來探看的人寥寥無幾。
讓溫家沒有想到的是, 秦家二少爺秦非翔居然在這個特殊時期前來探望溫豁。
秦非翔到達的時候, 溫豁正趴在床上看香譜, 身邊有個小厮在替他掌扇。
秦非翔一瞧便笑出了聲:“看起來溫大少爺還挺享受的啊。”
溫豁猛地阖上手中的香譜, 冷聲道:“你來做什麽?”
随即, 他忽然想起身邊還有人,揮揮手讓小厮退了下去,才又露出了漠然的神色:“這兒不歡迎你。”
“啧啧,大少爺的态度真是令人傷心啊,莫不是忘了當日找我換标簽時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了?”
溫豁已經顧不得身上的傷,他戒備地瞪着秦非翔:“二爺該不會想把這事兒說出去吧。”
秦非翔戲谑地笑道:“若我要說,憑你溫豁能攔得住我嗎?”
“那二爺這次來……”
“聽說你被打了,我心裏高興, 就是過來看看, 溫達那個傻子還去寺裏給你求健康符。雖然他德行不好, 可對你這個哥哥确實沒話說, 而你呢,面上兄友弟恭,內裏卻波濤洶湧。”
此時, 溫家的婆子看見站在溫豁房門前的溫達,她疑惑道:“二少爺,您來看大少爺,怎麽不進去?”
溫達轉過臉來,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像是憤怒,又像是悲楚,他把手中的健康符揉成一團,勉力沖婆子擠出一個笑容:“沒什麽,我還有點事兒,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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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轉身,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囑咐婆子道:“別告訴人我來過。”
次日清晨,管事婆子在院裏洗着衣裳,心裏老大不爽利,溫豁這些日子在府裏的處境很糟糕,連帶着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忍不住和小丫頭嚼舌根:“你猜我前些日子聽着什麽了?”
“咱們将來的日子可不太好過啊。”
“你還年輕,能想法子的就盡量往二少爺跟前調吧,跟着咱們院裏的這位沒出路。”
房內,溫豁将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丫頭好奇地問:“為什麽這麽說呀,大少爺和二少爺,不都是一樣的麽?“
“哎喲,那怎麽能一樣呢,這位身上可沒流溫家的血啊。”
“什麽?!”丫頭驚詫的聲音替溫豁問出了潛藏在心底的疑問。
“你不知道了吧,咱們兩位少爺的親生母親,是抱着個娃娃嫁進咱們家的。”
“啧!”丫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嗐,這溫家啊,淨出癡情種子,那位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的魅力,硬是讓當時的溫家掌門人非她不娶。”
“這不,老爺只好同意了。”
“算了算了,死者為大,過去的事兒咱不論,可眼前的事兒你總得看吧。我瞧着老爺這回下的是狠手,到底不是親孫子,動起手來半點不心疼啊,看這架勢這院子還是不呆的好,指不定哪天就被牽連了。”
接下去的話溫豁沒聽清,可他忽然就覺得背上的傷劇烈地疼起來。
他咬着牙,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落地鏡前,看着周身的創痕,苦笑了一聲。
是他太傻了,這世上哪有什麽莫名其妙的偏心和愛恨,分明就是他和溫家半點關系都沒有,才一直被人當猴耍。
難怪從小到大,溫如岚的眼中只有溫達,其實沒有錯,溫如岚比誰都清楚,他只有這麽一個親孫子。
所以哪怕這個孫子性情乖戾暴躁,學藝不精,卻依然能夠輕輕松松地從溫豁手裏搶走東西。
敲門聲響起,溫豁瞬間看向門外,眼神裏透着異樣的光芒,把送藥的小厮看得心底一涼:“大……大少爺,這是您的藥。”
“放下吧。”溫豁說這話時,聲音帶着一絲喑啞,有一種不同于往日的感覺。
“是……是……”面對着這樣的溫豁,小厮沒來由地緊張。
等溫豁将傷徹底養好,已經是兩個月後的事情了。
溫達沒有再來探望過他,他也松了口氣。在病中還要保持好哥哥的形象,實在是太累了。
他反倒喜歡這樣一個人呆着,清靜。
當然,他心底還有一絲隐秘的遺憾,在受傷前,他沒有機會去見一次那條絲帕的主人。
合該等傷好了,再去一趟麗都。
在溫豁行将傷愈的時候,柳雁歡和秦非然已經從法國回來了,兩人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商定好擇日同居。
柳雁歡要搬的東西不多,最為貴重的就是各種香水小樣和香方手稿。
秦非然在宅子裏給他空出一處工作間。
柳雁歡一打開工作間房門,就被那冷硬的白牆和褐色實木辦公桌震住了。
真是刻板到極致的布置。
不僅這一間房透着禁欲的氣息,整棟宅子的布置也很冷清。
柳雁歡仔細地打量着宅子,決心一點點地留下自己的痕跡。
比如他從家中帶來的綠蘿,就這樣入駐了新宅的窗臺,柔軟的坐墊,也成了實木沙發的标配。
就像秦非然的淩厲中,融合了柳雁歡的柔軟。
這一日,柳雁歡在家中看書,外頭忽然傳來門鈴聲。
見郭斌站在外頭,指揮着工人往裏搬東西。
柳雁歡看着那實木大床從外頭擡進來,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是……”
郭斌撓了撓頭:“柳少,三爺說了,主卧的床太窄,不好辦事兒。”
柳雁歡只好斂了眉目,裝作認真看書的樣子,但當他看見又一張大床從外頭擡進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麽……還有一張?”
“三爺說了,一張不夠,兩張拼接在一起,盡興。”
柳雁歡恨不能直接将書糊在秦非然的臉上。
兩張大床拼好了,柳雁歡勉力維持着得體的微笑,等人都走了,才“砰”的一聲關上門。
他抹了把通紅的臉,和房裏的大床對峙了十秒鐘,猛地撲上去,撒歡兒似的翻了個滾。
當他把頭埋在褥子裏時,室內的電話适時響起,柳雁歡抓起聽筒,此情此景下,秦非然的聲音帶了種不言自明的性感:“下來,我送你去公司。”
柳雁歡從陽臺朝下看去,秦非然的座駕穩穩當當地等在下方。
上了車,扣上安全帶,兩人臉上都漾着幸福的微笑。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秦非然稍稍開了窗問道:“第一天入職,緊張嗎?”
“嗯,挺緊張的。”柳雁歡看着秦非然的側顏,“不過,我有信心,無懼任何挑戰。”
秦非然将車停下:“這個時候,給你一個鼓勵。”說着,他傾身向前,吻住了柳雁歡的唇。
就在夢三生公司的大樓前親吻,柳雁歡清楚地看到車窗外來來往往的人。
這就好像在公衆場合接吻一樣。
初時的緊張散去後,他情不自禁地圈上秦非然的脖子。
兩人的每次接吻,都像一場無聲的較量,誰都想将它無限延長,可回歸現實還是得分開。
“還緊張嗎?”秦非然貼着柳雁歡的耳背問。
“不……嗯……”
秦非然笑了,伸手替柳雁歡把領帶理正:“去吧。”
柳雁歡通紅着一張臉下了車,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情愛的餘韻。
他沉醉在方才的情境中回不過神來,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大少爺。”
柳雁歡擡眼一瞧,被眼前的男生驚豔了一把。
那是脫下戲服的芸笙,眉清目秀的他穿上了改良的中山裝,像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
柳雁歡笑道:“來了,等很久了麽?”
“沒……沒有……”芸笙的眼神有幾分躲閃。
見柳雁歡擡腳往裏走,忙不疊地跟上去。
“大少爺,這……這是給你的禮物,恭喜你比賽獲勝。”
柳雁歡打開錦盒,瞧見裏面是個寶藍色的同心結。
芸笙磕磕巴巴地說:“我……沒有什麽手藝,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同心結編得好一些,跟秦三爺的禮物當然是不能比,可我……”
柳雁歡倏地擡眼看向他,芸笙心下緊張,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裏。
“很漂亮,你費心了。”柳雁歡禮貌地道謝,他看了眼手表,“快些吧,約定的時間到了。”
當柳雁歡踏進夢三生大樓時,才意識到它的財大氣粗。和韶華香坊的古色古香不同,夢三生的內部陳設,有種傳統與現代相結合的美感。
寬敞的一樓還設有前臺接待處,柳雁歡和芸笙一進門,前臺的夥計便笑道:“這位就是柳少吧,樊姐吩咐過,若是您來了,直接上六層總裁室。”
“謝謝。”柳雁歡乘坐電梯來到六層,樊夢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
兩扇開的雕花木門微微阖着,柳雁歡在上頭輕輕地敲了敲,聽見一把柔和的女聲應道:“進來。”
他推開門,就見樊夢穿着條紋短袖旗袍,靠坐在闊背椅上。
“歡迎你們。”見他們進來,樊夢笑道,“芸笙,我讓秘書帶你去辦公室,雁歡,你跟我來。”
柳雁歡與樊夢對坐着,看着面前澄澈的茶湯。
“雁歡,現在你正式成為公司的一員了,因為是首席調香師,所以我需要了解一下你對夢三生香水品牌的想法。”
“不瞞您說,法國之行給了我很多靈感,目前國人對洋香水的認同度還不夠,香水的普及性比較弱,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發展夢三生原本的客戶群,然後再逐步擴大。”
“鑒于夢三生的服裝設計理念,海派旗袍原本就是富有東方特色的服飾,為了和服飾相配合,我建議主打的第一款高端香水也是東方香調,香水和服裝相互契合,能夠産生很好的品牌效應。”
樊夢聞言輕輕點頭。
“高端線的生産,最注重的是創意和品質,創意當然指的是品牌風格的獨特性,而品質則是指香水的用料、制作工藝以及生産包裝。”
“因此,在我的設想裏,高端線的投産量不需要很大,重要的是每一瓶的用料都要來源于天然香精。”
“這個成本價比較高,但是只要這一炮打響了,夢三生的品牌獨立性就形成了。”
“高端線穩固後,我們可以用醛調制香精,發展中端線,而幹餾後的原料殘渣,則可以用于香皂、沐浴露等日化香精的生産。”
“就跟旗袍的生産一樣,绫羅綢緞為宴席面料,棉麻為日常面料。”
樊夢笑了:“我果然沒看錯人,夢三生從來不做孤芳自賞的旗袍,衣服做出來是給人穿的,制香當然也是給人用的,如何平衡它的質感和實用性,是你首先要考慮的。”
柳雁歡颔首道:“我明白。”
樊夢站起身:“我帶你去看看公司的陳列館。”
夢三生的陳列館建在大樓的二層,展品從建立初始定制的第一件倒大袖旗袍,到如今的高領旗袍。玻璃櫥窗內挂着的旗袍樣品,見證了夢三生的企業發展史。
夢三生的設計師非常用心地将二樓設置成一條樣板商業街,每一處櫥窗都以分店的名稱命名。柳雁歡粗略一數,如今夢三生旗袍在寧城和申城一帶,已經有四家門店了。
每一處門店的設計風格也不盡相同,比如申城的店鋪,人們普遍喜歡單一盤扣的典雅領形。因此櫥窗中展示的旗袍,也根據人們所喜的風尚做出了改變。
而同一時期,寧城的顧客仍鐘情于傳統的元寶領,三排盤扣的高領,顯出女性自信傲人的神态,因此寧城的櫥窗裏,展示的多是元寶領的旗袍的。
其餘的諸如面料、剪裁風格等,各櫥窗都有細微的差異。
柳雁歡驚嘆道:“夢三生旗袍能夠取得今日的成就,和設計師的用心息息相關,香水品牌若想有這樣的成就,也要仔細斟酌才是。”
樊夢颔首道:“你先前和我提過的萃取儀器、原料種植和半成品的加工,我都已經吩咐下去聯系各方了,你不用擔心,只管專心調香便是。”說着,便領着柳雁歡走進實驗室。
實驗室內,各色儀器琳琅滿目,基元原料也應有盡有,柳雁歡試穿了白色的實驗服,樊夢笑問:“如何?還合身嗎?”
“非常合适。”
話音剛落,實驗室的燈忽然都熄滅了。
柳雁歡疑惑地轉頭看了看,就見幾個人推着一個蛋糕,從側門緩緩地向他走來。
“歡迎柳少。”蛋糕上的蠟燭閃動着,在一片漆黑中格外亮眼。
柳雁歡的記憶與前世重合,記得上一輩子,他剛入職鏡花緣的時候,組裏的同事也是這樣,推着一個號稱純植物淡奶油的草莓蛋糕來歡迎他,嘴裏嚷嚷着:“歡迎老大。”
只可惜空難過後,柳雁歡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燈光再度亮起時,柳雁歡認真打量着面前陌生的面孔。
“雁歡,從今天開始,他們都是你的助理和下屬,他們都有基本的調香知識,像俞非和林立就是半工半讀的學生,現在就讀于寧城大學藝術系;孫駿,之前你們在比賽上見過面,也是一位年輕的調香師,他很仰慕你的才華,現在也是公司的一員;至于芸笙,是你推薦來的學徒。我希望你們能夠運用好團隊的基礎,盡快打造出一支業界經典的香水。”
“我明白了。”柳雁歡點頭回答。
樊夢離開了實驗室,剩下的時間,她全權交給柳雁歡自由支配。
柳雁歡看着面前滿眼憧憬的新同事,忍不住笑道:“諸位,知道作為一位調香師,最重要的素養是哪些嗎?”
俞非是組裏唯一一個女生,性子十分活潑,聞言當即笑道:“我知道,首先嗅覺一定要靈敏,要能夠熟悉分辨許多香材。”
孫駿也說:“要敢于嘗試,勤加練習。”
柳雁歡看向站在後頭的芸笙:“芸笙,你認為呢?”
“我……我不知道。”芸笙方才根本沒注意聽大家在議論些什麽,他只覺得穿着白褂子的柳雁歡着實好看得過分。
柳雁歡拿起花名冊:“你們方才講的,确實很重要,但我個人認為,身為一名調香師,最重要的是能感知旁人的喜怒哀樂。”
“香水對顧客來說是一種點綴和寄托,每個人的個性不同,際遇不同,鐘情的味道也不相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接到每一份訂單的時候,都幫助顧客還原心中的那個夢。”
“如果只是悶頭背香方,一味地追求配方的繁複,并不是明智的選擇。”
看着前方一雙雙專注的眼睛,柳雁歡拍了拍手說道:“好,現在我們來互相認識一下。”
“我是柳雁歡,從今天開始,我将會跟你們一起研發夢三生的主打香水。在我的團隊裏,我不喜歡搞一言堂,大家有什麽想法都可以主動提出來。”
“我叫俞非,是寧城大學大二的學生,我的專業是藝術學,對調香非常感興趣,平常在家我也會自己練習制香,同時我也是夢三生旗袍的忠實擁趸。”
“我叫林立,和俞非一樣,是寧城大學大三的學生,專業是社會學,從小我的嗅覺就特別敏銳,為了不浪費天賦,我決定來學習調香。”
“我是孫駿,先前曾留洋學習,對調香非常感興趣,也看過相關的書籍,有過國外企業的實習經歷。”孫駿伸出手和柳雁歡握了握,“先前我也曾參加過夢三生的比賽,很佩服你的能力。”
大家一溜地介紹完,目光最後聚焦在芸笙身上。
“我……”
孫駿盯着芸笙的臉看了一陣,忽然笑道:“芸老板,我先前在‘朋來’戲班看過你的戲,頗為驚豔。”
“我……”
柳雁歡見他局促不安,索性替他回答:“他是芸笙,先前确實在‘朋來’戲班唱戲,如今脫離梨園來夢三生做學徒。孫俊,你先前有過調香的經驗,芸笙沒什麽基礎,凡事還得從頭學起,你有時間就多帶帶他。”
孫俊盯着芸笙,笑得有些玩味:“當然,既然共事便是緣分。”
芸笙平日在戲班裏挂着油彩,嬉笑怒罵毫不怯場,到了這兒卻分外內斂。
孫駿的眼神看得他有些不舒服,卻還是禮貌地笑笑。
“大家先吃點蛋糕,然後回辦公室收拾各自的東西,明天正式開工。初次見面,今晚我請大家去醉仙樓吃一頓。”
下班後,一行人來到了醉仙樓,此刻正是飯點,醉仙樓人聲鼎沸。柳雁歡點好了菜,舉杯道:“來,為我們的相識幹杯。”
話音剛落,遠方有兩道目光看了過來。
溫達認出了柳雁歡,臉色立馬冷下來:“他怎麽在這兒?”
溫豁吃着清淡的菜肴,他傷勢剛剛痊愈,還不能碰大葷。
聽了溫達的話,他臉色蒼白地笑笑:“聽說了麽?柳雁歡最近可是風生水起,夢三生的首席調香師,風光無限啊。”
溫達看了溫豁一眼:“他們很快就要推出第一款香,夢三生的旗袍名聲很大,若是放任他們将香品做起來,将是我們最難對付的對手。”
溫豁點頭:“你說得沒錯,可又能怎麽樣呢,畢竟夢三生財大氣粗,光是廣告的費用就不是我們能夠匹敵的。”
“媽的,這也太憋屈了,我們怕他們做什麽?這麽多年的顧客群也不是蓋的,我偏要和他們同期推出香品。”
溫豁輕笑一聲。
溫達疑惑地看向他:“你笑什麽?”
“若是我們和他們推出同樣的香品呢?”
“同樣的香品?”溫達不解。
“夢三生的首款香品,如果從香味到包裝都和我們撞了車,你想顧客會怎麽想?”
溫達眼神一暗:“你的意思是……創意剽竊。”
“就是這個意思。”
溫達把花生米扔進嘴裏:“可是……我們怎麽才能知道,他們第一款香水的配方呢?”
溫豁朝柳雁歡的方向看了一眼,唇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