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雙妹牌香水6
現代民國題材的電視劇, 劇中的人個個視巡捕房為洪水猛獸。而在巡捕房裏當差的人,仿佛天生腦袋秀逗,只會拿些狗屁不通的說法來冤枉好人。
以前柳雁歡以為, 這些只是編劇的腦洞, 直到如今親身在巡捕房裏走一遭,才發現……巡捕真的就是這樣辦事的。
他被氣得哭笑不得:“你一不問在場證明, 二不問事件經過, 三不提案件疑點, 上來就說我是殺人兇手, 原來寧城的巡捕, 就是這麽辦事的?”
“你!”胖巡捕一下子被激怒了,他指着柳雁歡的鼻子,大聲喝道:“把這家夥給我綁起來,在爺的地盤,有的是方法讓你乖乖聽話。”
話音剛落,卻聽見一把蒼老的聲音:“李長官,我倒是看這小子挺順眼的。我一個老頭子,常年呆在牢裏, 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難得碰到個投緣的, 李長官不若讓他到我房裏, 和我做個伴?”
胖巡捕李力達愣住了:“嘿, 祁老,今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啦,您竟然也有開口要人的一天。”嘴上畢恭畢敬地說着, 心裏卻很是憤恨,他想好好地教訓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好讓他知道巡捕的厲害,可祁洪的面子卻不能不給。
畢竟,秦三爺特意給祁洪安排了獨立的牢房,還叮囑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有什麽要求都盡量滿足。當初收了人家的錢財,現在總不好悖逆祁洪的意思。
李力達老大不願意,粗着嗓子将人趕到隔壁。
柳雁歡一進牢門,就在挨着老頭的馬劄上坐了下來。
老頭掃了他一眼,眼中透出些不解:“靠我老頭子這麽近做什麽?”
柳雁歡抿唇笑道:“您的話可比這兒的長官都管用,我自然是要跟着您的,指不定以後還賴上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祁洪大笑出聲。他見過許多人,進來多半是要被收拾一頓的,畢竟這裏哪個都不是好相與的。只有柳雁歡,進來了卻半點不慌張,就像在參加巡捕房一日游似的。
他欣賞這樣的年輕人。
卻說柳雁歡進了祁洪的牢房,李力達心裏老大不樂意,這才想起問詢一事。
他索性也賴在祁洪的牢房裏,和柳雁歡對坐着,擺出一副問詢的架勢。
“嫌疑人柳雁歡,你說沒有殺丁蔚詩,那麽昨夜你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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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雁歡心念微轉:“我跟……秦三爺在一起。”
李力達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毫不掩飾地嗤笑出聲:“哪個秦三爺?”
“寧城還有第二個秦三爺?”柳雁歡唇角也含着笑容,似乎沒聽出李力達話裏的嘲諷。
“我呸,你要能跟秦三爺一起,我就能跟周萱萱睡覺!”李力達啐道。
“我再問一遍,昨晚你到底在哪?”
面對李力達不依不饒的追問,柳雁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奶奶個腿,你敢不理……”李力達一句話沒說完,就聽到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然後他聽見了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一句話——“他昨晚的确和我在一起。”
李力達錯愕地轉過頭,就看見匆匆趕來的秦非然。
柳雁歡閉着眼睛,唇角卻露出一絲笑意。
“三……三爺,您怎麽來了……”李力達緊張得說話直打磕巴。
秦非然連一個眼風都沒給他,直接走向牢裏的人。
出乎柳雁歡意料的是,秦非然先朝祁洪叫了一聲:“祁伯。”
祁洪的臉色很是精彩,他看看秦非然,又看看柳雁歡,臭着一張臉問:“你們認識?”
秦非然這才将目光投向柳雁歡。
他将身上的風衣褪下,整個地披到柳雁歡身上。
李力達整個兒都吓傻了,啞着嗓子問:“二位……二位是……”
還沒等他問完,秦非然就把柳雁歡攬進懷裏。
“現在……你明白我們的關系了?”
“明……明白了。”李力達眼前一黑,險些昏死過去。
他曾聽說過秦非然喜歡男人,也曾聽說過他身邊有人。可傳言中那人是個戲子,怎麽轉眼間就變成了柳家大少爺。
“抱歉,我來晚了。”秦非然沒心思去琢磨李力達的想法,他正上下仔細地打量着柳雁歡,見他身上沒有傷,這才放下心來。
“我就知道你會來撈我出去。”柳雁歡唇邊的笑意漸深,“屋裏的電話沒蓋上,當時的動靜你肯定全聽進去了。”
秦非然方才的滿腹擔心轉瞬間化成了無可奈何,他好氣又好笑道:“所以你才那麽淡定地跟他們走?”
柳雁歡瞪他一眼:“我這不是被迫的嘛。”
話音剛落,他聽見身後傳來重重的咳嗽聲:“年輕人,真是不知收斂和檢點,要說體己話回被窩裏說去,別在這兒丢人現眼。”
柳雁歡這才想起身後還有個祁洪,轉臉一瞧發現祁洪的臉色黑如鍋底。
秦非然朝祁洪微微點了點頭:“祁伯,人我帶走了,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就跟阿利說,只要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的,就幫您搞來。”
隔壁牢房的利哥利落地應了聲:“是,三爺。”
“哼。”只聽祁洪冷笑了一聲,“小三兒,你說的比什麽都好聽,老頭子一壺酒求了你這麽久,你愣是沒讓人送來。”
“祁伯,大夫說您現在的身子骨,不能喝酒。”
“呸,那些狗屁郎中的話你也信,你看看這地方,除了喝酒還能有什麽樂子?好不容易來個能陪我說話的小子,眼下你又要把人領走,老爺子就算哪天閉了眼也不瞑目哦。”
秦非然卻沒有被這話噎住,他朝祁洪鞠了一躬:“祁伯,人我領走了。”
祁洪從地上拾起一枚小石子,“啪”地一下打在秦非然的後腰:“滾滾滾,都給我滾了幹淨。”
秦非然默然地接受了這一擊,帶着柳雁歡出了門。
柳雁歡憋了滿肚子的疑問,如若不是看見秦非然淡漠的臉色,他早就要問出口了。
沒想到他不曾開口問,秦非然卻主動談起:“你剛剛在牢裏看到的祁伯,是我爺爺。”
柳雁歡悚然一驚,難以置信地看着秦非然:“爺爺?!”秦家家大業大,寧城人人碰到都要忌憚三分,可秦家老太爺這麽尊貴的身份,居然呆在牢裏?
但柳雁歡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繃起臉道:“你唬我呢,你姓秦、他姓祁,分明不是一家人。”
“呵,你要這麽看也行。”秦非然沒有反駁,“我爹是祁家的養子,本來就不是一家人。”
柳雁歡恍惚間覺着自己聽見了了不得的家族秘史,正當他想再問下去的時候,秦非然卻将他帶上了車。
他身上還披着秦非然的外套,此刻坐在平穩的車子裏,嗅着熟悉的古龍水氣息,整個人進入昏昏欲睡的狀态。
在入睡的前一刻,他用僅有的理智問秦非然:“我們去哪兒?”
“李珏和丁蔚詩的住處。”
一聽這兩個名字,柳雁歡稍稍精神了些:“你把我保出來,是案子破了?”
“沒破。丁蔚詩是在住處被毒殺的,奇怪的是昨夜她的房門反鎖着,沒有任何人進過她的房間,室內也沒有任何吃食,可她居然中了烈性氰化鉀。”
“有沒有可能是自殺?”
“不排除這種可能。”秦非然沉聲道。
“唉。”柳雁歡長長地嘆了口氣,“她壓力太大了,家人的憤怒,旁人的非議,丈夫的斥責,交雜在一起足夠将人壓垮。”
“可是……我隐隐有種感覺,她不是自殺的。”
他們說着話,車子已經在李、丁二人的住宅前停了下來。
柳雁歡看着眼前有些老舊的房子,略略皺了皺眉:“看來他們的經濟狀況,确實不太好。”
秦非然颔首道:“的确,他們家的仆人只剩下一個。”
柳雁歡看着已經吓得哆嗦的女仆,一面往房子裏走,一面問道:“昨夜你可有聽到主卧裏的動靜?”
那女仆一疊聲地否認:“沒有,太太寫作的時候,特別讨厭別人打擾,我就算在房子裏走路,也不敢發出大的聲響。昨晚太太像往常一樣把房門反鎖,可今日一早卻未像平日那樣起身用早飯,我等了一陣,按着鐘點去叫太太,卻看到……看到……”她捂着臉,整個人抖如篩糠,顯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柳雁歡走進那間傳言中被反鎖的屋子,房門是被女仆用鑰匙打開的,所以門鎖完好無損。屋裏拉着窗簾,一應物品都按丁蔚詩屍體被發現時的位置擺放,沒有挪動過分毫。
柳雁歡環視了一周,問一旁的秦非然:“有什麽關鍵的線索?”
“丁蔚詩中的毒是氰化鉀,是通過口腔進入體內的。氰化鉀中毒發作的時間很快,可以說是入口就會引發猝死,說明丁蔚詩就是在這個房間內服下毒物的。”
“可這個房間除了茶杯以外,并沒有任何可以直接入口的東西。”秦非然的聲音十分凝重,“櫃子裏的藥品,茶杯都送去化驗了,沒有檢驗出任何毒物的殘留。”
柳雁歡蹙眉:“那她是怎麽中的毒?”
封閉的房間裏,不明的毒源,還沒等柳雁歡想出頭緒,胖巡捕又過來忙活着抓人了。
這回遭殃的是李家的女仆。
胖巡捕不由分說地将人抓住了就要押回去審問,柳雁歡将人攔了下來:“她犯了何事?”
“這不明擺着的嘛,這家主人一死一傷,就她一個好端端的,若說嫌疑最大的人,那定然是她。”
女仆被吓住了,一疊聲地說:“求求你們,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夫人吩咐給老爺熬藥,我就一直在後廚忙活,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柳雁歡敏銳地抓住了女仆話中的關鍵。
“李珏的藥?”
“是,夫人說了,老爺吃不慣旁的飯食,所以她日日都親自下廚。”
“李珏受傷當晚的車子可還在?帶我去看看。”
女仆領着柳雁歡來到那架燒毀的車子前,好好的車子已經面目全非,外圈的鐵殼都是燒焦的痕跡,車內更是一片狼藉。”
“車子是突然起火的?”秦非然蹙眉道。
“是……那日老爺出門得匆忙,我在院內聽到動靜,出來一瞧,就看見車子着火了。”
“車內定然有易燃物。”
柳雁歡從壞了的車窗探身進去,瞧見方向盤旁有一些玻璃碎片。
“我明白了,是香水。”
“現在是夏天,香水裏的酒精汽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李珏一定是在車內點燃了明火。”
巡捕們依據柳雁歡的話搜尋,果然在車座底下找到了不成型的火機。
女仆啜泣道:“老爺當天回家,還特地吩咐我将取來的香水放在車上,那香水有個繞口的名字,叫……沃……沃……”
“沃斯。”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老爺說要給夫人一個驚喜,夫人一向喜歡将香水撒在稿紙上,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柳雁歡看着那個圓形扇面的瓶子,微微皺了皺眉。
秦非然看着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憂色:“可是累了?”
柳雁歡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秦非然當機立斷将人塞進車子。
一路上,柳雁歡看着車窗外飛馳的景物,神情若有所思。
“遇到難題了?”
“沒什麽,只是有些地方想不通。”
“你懷疑李珏?”
柳雁歡有些詫異地看了秦非然一眼,随即釋然道:“果然被你看出來了。”
“可李珏有不在場證明,除非……他預先知道丁蔚詩會做什麽,才可能在不在場的情況下動手。”
“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
兩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覺窗外就下起了細雨,啪嗒地打落在車窗上,聽起來像極有韻律的催眠曲。柳雁歡一整天飽受折騰,此刻驟然放松下來,倚在座位上睡了過去。
待他醒來時,一時竟不知置身何處。
伸手一摸,身下褥子的質感與往日不同,睜眼也沒瞧見天花板中央的小吊燈。
這不是他的房間。
柳雁歡的意識迅速回籠,翻身坐起,掀開被子就往床下走。
房間的地上鋪了略微紮腳的羊毛地毯,柳雁歡走到門邊,打開房門的一刻,劇烈震顫的心總算平靜下來。
這是秦非然的公館。
他認得眼前的擺設,只是此刻公館內靜悄悄的,仿佛只有他一個人。
他緩緩地走到樓梯邊上,朝一樓瞧去,只見秦非然正安坐在太師椅上,手裏捧着大部頭的著作,看得津津有味。
柳雁歡以為自己沒有發出半絲聲音。
可下一刻,秦非然的眼神就已經看了過來。
“睡醒了?”
“你睡着了,我就将你帶回家裏來。”
柳雁歡五味雜陳地看着身上不屬于自己的紗質睡衣。
“換身衣服你會睡得好一些。”秦非然篤定地解釋。
柳雁歡張了張嘴,卻無可辯駁,他臉上發燒,秦非然卻老神在在。
“養好了精神,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你不說我是富貴閑人麽,今日便帶你去看看這應酬的場合。”
秦非然領着柳雁歡來到主卧,拉開那兩米高的海派衣櫃,裏頭挂滿了各式各樣的衣物。
柳雁歡着實被這陣勢驚了一下,秦非然的私人衣櫃,在視覺上給人以強烈的沖擊。
幾乎清一色冷色調的衣服。
“今天的場合比較正式,挑一套正裝吧。”
柳雁歡從那衣櫃裏挑出一襲墨綠暗繡綢緞長衫,就着櫃門上的水銀玻璃鏡比了比。
腰間和臂膀處都顯得有些寬,卻遮不住柳雁歡通透靈慧的氣質。
柳雁歡轉身笑問:“如何?”
“不錯。”秦非然從櫃中取出一條黑色薄質領巾,搭在長衫之上,“如此最好。”
柳雁歡接過長衫,轉瞬間見秦非然挑了件暗紅色長衫配白紗領巾。
他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雖然這個時代不興情侶裝一說,可兩人這樣的打扮,看起來極相襯。
柳雁歡跟着秦非然來到目的地時,才知道秦非然說場面正式的緣由。
車子一路疾馳到了秦家本家。
如果說秦非然的公館足夠氣派豪華,那麽秦家本家簡直可以用奢侈來形容。
空曠無人的綠色中,一整排的連體別墅掩映生輝。
秦非然見柳雁歡驚詫,随即笑道:“這一整個山頭,都是秦家的。”
“老爺子喜歡清幽雅靜那套,請風水師相看了許久才看中了這麽個地方。”
柳雁歡默然地點點頭,面上還維持着鎮靜和淡定,心裏卻越發緊張。
“放心,不是鴻門宴,今日我二哥留洋歸來,廣邀賓客,正好帶你來露個臉,結識些人。”
秦非然的車剛露頭,泊車小弟立刻上前來:“三爺,您這邊請。”
柳雁歡跟着秦非然,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前廳。
到了此處,柳雁歡才真正明白秦家在寧城的地位,他參加過宴會,卻着實沒有見過這樣的排場。
整個大廳一眼看不到頭,與其說是個宴會場所,不如說是個大型的娛樂場所。
圓形的德州撲克桌,荷官正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恭候。
麻将臺子更是座無虛席,柳雁歡可以聽見那無數大洋累加而成的聲音。
秦非然将外套交給一旁的小侍:“二哥愛玩,老爺子也寵他。”
短短一句話,柳雁歡就已經腦補出一個纨绔子弟的形象。
還沒等柳雁歡接話,兩人身後就傳來了一把聲音:“三弟,你來了,你說你,難得回來一趟,也不知道帶個人,上回那個蓮官不是……”忽然,來人的聲音頓住了。
柳雁歡回頭,就見一個穿着馬褂,留着寸頭的男人,正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自己。
這時挽着寸頭男人胳膊的周萱萱輕笑道:“柳少。”
“三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大哥,這是柳雁歡,城東柳家的大少爺。”
秦非鴻湊近了秦非然:“行啊三弟,先前是那個叫蓮官的,那麽快又換了一個?”
秦非然唇邊泛起一絲淺笑:“大哥,雁歡是我早就認定的人。倒是你,知道家裏的規矩,身家不清白的女子連門都進不來,所以才帶的周小姐吧。”
秦非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說的話柳雁歡和周萱萱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
周萱萱面色一凜,落寞地看了看秦非鴻。
柳雁歡察覺到氣氛的凝滞,不着痕跡地笑道:“周小姐,香坊近日需要一組新的畫報,不知周小姐什麽時候有空,我和彩輝影樓約個時間。”
周萱萱感激地看了柳雁歡一眼,勉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自然一些:“這些日子我在家休養,通告并不怎麽滿,若是柳少有空,那便約後日中午吧。”
話音剛落,就聽秦非鴻說:“萱萱,你別聽三弟胡說,我們不是說好了後日去珠寶行挑戒指的麽?”
柳雁歡見狀哂笑:“不急,就按周小姐的時間吧。”
周萱萱輕聲細氣地說:“還是工作要緊,珠寶行可以以後再去。”
秦非鴻碰了個軟釘子,心情老大不愉悅,一張臉已經拉了下來。
秦非然領着柳雁歡來到場中,柳雁歡在社交圈裏是個新面孔,身旁又站着秦非然,一切就變得無比順利。
他挑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把玩着手中各色的名片沖秦非然笑道:“某種程度上,我覺得你的臉就是一張通行證,旁人哪裏在意什麽柳家少爺,不過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罷了。”
“你不高興?”秦非然将香槟遞給他。
“高興,我有什麽不高興的。你願意讓我沾光,我求之不得,但是秦非然……方才你與秦家老大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哪一句?”
“早就認定……我?”
“我秦非然早就認定你做我的伴侶,字面上的意思。”
這是第一次,秦非然正兒八經地向柳雁歡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