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意外
杏花開得正好,只是那人攀着的那棵杏樹卻像是被□□過似的,只剩光禿禿的樹枝,随風顫顫巍巍地晃蕩兩下,像是羞愧見人一般。
玄色錦袍從樹上垂下一個袍角,随着冷風飄飄蕩蕩。人卻是一動不動,整個人蜷成一團頭埋得深深的,看不清楚臉。
陶妧卻心裏陡然突突直跳,她雖然看不清那人的臉,可卻認識這件玄色錦袍,分明是方才大殿上瑞王戚舒穿着的衣服。
他怎麽了?
薇姿卻深知事情輕重緩急,不管樹上那人是誰,定然是個大麻煩。最好的方法便是趕緊回去喊人過來。“小姐,我們趕緊回去吧。”
陶妧仰着頭望着樹上的戚舒,直覺事情不太好。要是沒事便罷了,可要是萬一她們離開的這會兒功夫瑞王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她們怕是難辭其咎。
心裏轉圜一瞬,她立馬下定了決心,“薇姿,你回去告訴娘這件事情。切記不要驚動裏面的外命婦們。”
薇姿大驚失色,連忙拉住她,急急勸道:“小姐,要不我留下。萬一小姐你要出什麽事情,婢子也沒法活了。”
“別烏鴉嘴!”陶妧聽着就厲喝一聲,“你是會爬樹還是會救人?”
薇姿僵了僵,她還真不會爬樹。
“你趕緊回去報信,記得要趕快,你家小姐這條命說不定就拴在你身上了,趕緊去。”說完陶妧就大力推了薇姿一把,她自己也返身慢慢朝那棵樹走去。
陶妧知道她現在有些魯莽了,可到底還是沒有辦法。今日她要是沒有看見也就罷了,可看見那一刻就像是一腳踩進泥沼,即使順利脫身也會拖泥帶水,落不得一個幹淨。
萬一她們回去報信的這個間隙,瑞王跟着出什麽事情,怕是太子和皇上舅舅嘴上不在意,也會記她一筆。
她平日裏撒嬌歸撒嬌,可到底明白,人有親疏之分。在皇上舅舅和太子表哥眼裏,當然是瑞王大于她。
腳步越發急促,她只覺前面的叢叢假山像是猛獸張開的大嘴,穿過假山呼嘯的冷風也如猛獸的咆哮。向來膽大的她不由也縮了縮肩膀。
不過片刻,她就摸到了假山附近,想起上次在假山洞的事情,不由暗自腹诽,這瑞王怎麽就單單跟假山過不去了?還沒有吃夠假山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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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着假山的一角,她探着腦袋往裏看過去登時駭得瞪大了眼睛。
原本空蕩蕩的假山,現在卻橫陳着幾具屍體,血污噴濺在假山上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她不由輕輕捂住了口鼻,驚懼地咽了口口水。
這幅場景分明就是幾人圍攻瑞王,卻反被瑞王反殺。
她瞬間有些後悔盲目自大,竟然她自己一個人過來,可心裏到底明白她根本沒有選擇。這個時候她只盼着瑞王再能幹一些,将仇人殺了個幹幹淨淨,要不然她這身手沖上去只怕就是送了顆白菜。
她咬咬牙,快步上前将最靠近的那具屍體旁邊染血短刃踢開了些,慌忙後退幾步看那具屍體沒有絲毫動靜,她才猶猶豫豫上前撿起那把短刃。
手中的短刃給了她幾分底氣,她慢慢挪動着越過幾具屍體,只覺她膽子還是不夠大,這般場景就将她吓得戰戰兢兢的。
眼見只要越過最後一具屍體,她就能靠近那棵樹了,她卻只覺那具屍體有些眼熟。電光火石之間,她猛然想起這張臉分明是今日入宮時瑞王撞到的那個小太監。只是換了太監服,換了一身黑袍,竟然差點沒有認出來。
陶妧腦海裏突然印出今日進宮時看見的那一幕,那這個小太監和瑞王相撞是不是也是在謀劃什麽?
她心裏亂糟糟的,卻對事情大致有了一個輪廓。她細細環顧四周,覺得應該沒有什麽危險,想把短刃插到鞋子裏,卻發現今兒穿的是繡鞋,哪裏能插?
她想了半天,幹脆将短刃插在地上,蹭蹭兩三下爬上樹。
動靜應該不小才是,可上面的瑞王根本沒有動靜,不知道是不是受傷很重。
好不容易爬到瑞王身邊,她躊躇一瞬伸手将瑞王的蜷縮的手臂拽下來,停頓了一下發現瑞王真的半分意識都沒有,就這般任她施為。
她啧啧稱奇,幹脆穩好身形準備将瑞王整個人都拖到自己身上。一只胳膊、兩只胳膊、……
噗通一聲,陶妧不禁咬緊牙根閉上眼,她真的不是故意将瑞王摔下去的。不會摔出什麽問題吧?
她難得有些慌張,匆匆忙忙爬了下去,見瑞王安安生生躺在那個小太監身上,才松了口氣。
瑞王此時臉色看着蒼白得很,方才觸手碰到的濕濡,八成是受傷了。她不覺得她一個人能夠将瑞王這八尺大漢給扛回去,準備就地給他處理一番,就這般等着薇姿帶人過來。
伸手着将瑞王翻了個身,她這才發現他的肋下的衣服早已破開,衣裳觸手濕濡怕是早就被鮮血浸濕了。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抄起短刃幹脆利落地将他的衣服劃開,當做繃帶将他的傷口綁起來。
做完這些她準備再翻翻還有什麽傷口,突然眼前飛快地劃過一只手,頃刻之間扼住她的脖頸。
陶妧低頭便發現方才還任她施為的瑞王此時早已瞪着一雙猩紅的丹鳳眼死死地盯着她,一副她是殺父仇人的模樣。
她咬緊牙根,心裏一番痛罵,雙手擰住他的胳膊用力敲擊他的手肘,好不容易掙脫出來起身就踹了他一腳,罵道:“想死你就直說,還省得我勞心勞力!”
戚舒被狠狠踹了一腳,反而一下子安心下來。他方才根本沒有看清擺弄他的人是誰,此時看到是陶妧反倒放心暈了過去。
他倒是放心暈過去了,陶妧卻一股火氣沒處發,只覺這人怕是專門跟她作對的,遇到他便沒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