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散步
魯王底氣十足,本來這已經是舊事了,誰能真的掰扯清楚?除非将當年那個奶娘從地獄裏撈出來。
他輕哂一下,嘴角不由勾出弧度,伸手狠狠地拍拍戚舒的肩膀。他本就從小練武,手上力氣大,這一下戚舒的肩膀怕是得青腫個四五天。他倒要看看戚舒有沒有臉面在大庭廣衆之下喊出聲來。
可這一下下拍下去,他卻見戚舒只是盯着他的母後,看都沒看他一眼。臉上笑意微凝,他不着痕跡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戚舒緩緩扭過頭來,冷冷乜了他一眼,擡手抓住他的手向下一拐。
一陣劇痛直從手腕沖上腦子,魯王差點痛呼出聲,額角也滲出點點冷汗。他咬緊牙根惡狠狠地瞪視着戚舒,将到了嘴邊的痛呼吞了下去。心裏卻掀起滔天駭浪,他從來沒有想到當年那個任人宰割的戚舒如今竟然變得如此……
戚舒丹鳳眼染上點點戾氣,太陽穴的痛意像是在提醒他不能放過眼前這個人面獸心的腌臜東西。他手上用力往外一扭,如願看到魯王面部扭曲起來。
下面的人看不清這裏的動靜,只看到魯王和瑞王相互糾纏了一瞬,可離他們最近的皇上和皇後将兩人之間的來來往往看了個真真切切。
皇後再也顧不上方才維持的假象,厲聲喝道:“瑞王!”
皇上也終于肅了臉色,立直身子沉聲道:“舒兒,适可為止。”
戚舒聽着這話撇頭看了皇上一眼,突然壓低聲音道:“父皇,昔日我多希望你也能對他們說這麽一句話。”
皇上心裏一震,昔日戚舒煞白幹瘦的小臉從眼前閃過。他陡然升起一股愧意,嘴唇翕翕合合卻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戚舒卻不再看他一眼,伸手甩掉魯王的手,差點将魯王摔一個踉跄。看着魯王狼狽的樣子,戚舒壓低聲音道:“別以為本王還是當初那塊砧板上的魚肉,洗幹淨脖子給本王等着。”
他突然扯出一個笑臉,高聲道:“兒臣恭祝母後壽比南山,青春永駐。”
最好長命百歲,這樣才能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報複回去。他冷下臉,不顧皇後驚駭的臉色,轉身走了下去。
陶妧看得抽抽嘴角,這哪裏是賀壽,怕是恨不能就此撕破臉。她還真沒看出來瑞王竟然還是個直性子,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只盼着不要牽連太子表哥。
要是牽連到太子表哥,勢頭正好的魯王和英王登基,以後怕是有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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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壽的事情搞成這樣,太子也生怕再出事情,立馬領着一幹皇子出去了。只剩下安安靜靜的妃嫔、外命婦們。
皇上也借口前朝有事提前退席了,好好的一個壽宴鬧成這幅樣子,皇後氣得臉都青了。
安泰長公主倒是來了興致,不顧陶老夫人眨眼眨得快要累死,只管跟一幹外命婦們高聲挈闊一番。
陶妧看着不由抿嘴笑了,在陶國公府娘親還給祖母幾分面子,到了皇宮就連一絲忌憚也沒有了。她也明白祖母的想法,不過是打着兩不得罪的想法。可她卻沒有想過陶國公府将娘親迎進門的那天起,陶國公府就被綁上了太子這條船上。
安寧公主看陶妧眼神熠熠地盯着周圍,眼前的菜肴根本動都沒有動一下。她抿抿嘴唇,拿着筷子偷偷夾了一筷子蘿蔔絲放在陶妧的碟子裏,然後趕緊扭過頭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可過了一會兒,她偷偷瞥了陶妧一眼,見陶妧根本沒有發現。她又抿了抿嘴,稍稍放大動作又給陶妧夾了一筷子雞肉,可陶妧還是沒看見。
她抿緊嘴唇,幹脆光明正大地将臨近的那盤攢絲鴿蛋全倒進陶妧的碟子裏,擡頭卻發現陶妧根本沒有動靜。
她不禁有些憋氣,兩頰慢慢膨脹了些,有些氣惱地将所有的蘿蔔絲都堆在陶妧的碟子裏,成功将吃食堆成一座小山。
身後的桃枝看不過眼,悄悄拽了拽安寧公主的袖子,朝安寧公主搖搖頭,示意不要再做了。
這下安寧公主就像是洩了氣的河豚一般,整個人恹恹地彎下了身子。
這一切剛好落入乖乖候在陶妧身後的薇姿眼裏,她憋着笑只覺安寧公主可愛極了。要是自家小姐跟安寧公主交好,總比跟二房的小姐們相處來得好。
她躬身上前,低聲湊到陶妧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陶妧聽着就瞪大了眼睛,低頭果然看見她本來空蕩蕩的碟子裏此刻堆積如山。不過看着倒是絲毫不亂,最重要的是東西雖多卻一點都沒有掉出來的景象,一瞬間腦海裏映出安寧公主小心翼翼将東西堆到她碟子裏的場景,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安寧公主聽着就懊惱地低下頭,只覺她自己丢臉得很。突然,頭頂被人摸了摸,她吃驚地眼睛都瞪得圓溜溜的。
陶妧見了她這幅小松鼠的模樣,不由又笑了起來,“謝謝安寧,要不然我怕是填不飽肚子了。”
安寧瞬間就紅了臉頰,喏喏地說:“我,我是看你沒有吃飯。”雖說是這樣,可到底話音慢慢低了下去。
陶妧還是第一次聽安寧說話,軟軟糯糯的,聽得她心都化了。“安寧說話很好聽,以後還要多說話才是。”
安寧公主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滿是喜悅,說着還用力點了點頭,“嗯。”
陶妧實在頂不住安寧公主濕漉漉小鹿般的眼神,一個沖動就将碟子裏的吃食全部吃完了,後果就是吃撐了。
陶妧安頓好安寧公主之後,就帶着薇姿走出去溜溜彎,消消食。
剛出大殿,薇姿就笑道:“以前怎麽沒有看出來安寧公主殿下竟然這般可愛?”
陶妧也覺得好奇。滿京城的宴席她參加的多了,皇宮裏的也不少,也見過安寧公主,但是當時的印象太淺了,只記得角落處乖乖坐着的小姑娘。
“安寧的性子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她可是舅舅膝下唯一的女兒,天下的東西不能說手到擒來也差不多了,竟然養成了這幅性子。以後可怎麽辦?”
薇姿笑道:“小姐這就是杞人憂天了,安寧公主畢竟是聖上的女兒,以後下嫁聖上自然會給公主挑一個妥帖的人。只不過安寧公主養成這幅性子,怕是安寧公主身邊的人難辭其咎。別的不說,就方才那個小宮女桃枝竟然也敢貿然指點公主的言行,平日裏可見一斑。”
陶妧聽着皺起了眉頭,想她只是長公主的女兒,小的時候雖然不受陶國公夫人的待見,可到底被娘親和父親捧在手心裏,脾氣自然不會很好。
可安寧公主這般小的孩子能養成這副性子,不定背後受了什麽委屈。
只是看着端妃對安寧公主也很上心的模樣,怎麽會呢?
她不解地搖搖頭,想不明白,幹脆将這件事情放下。大不了以後讓娘親跟端妃娘娘說一聲,總不能讓安寧公主這般下去。
“小姐,你看那邊。”
薇姿突然的一句話将陶妧的思緒從安寧公主身上拔了出來。她順着薇姿的手指望過去,卻見不遠處大樹上面攀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