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的身體完全屬于他了。
這之後,他把醫療垃圾裝好,喂歐文吃了幾片藥。他準備回到樓上去,再弄點冰塊下來給他。此刻,歐文卻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快死了對嗎……”他問。
邁克爾轉過來,重新坐到浴缸的邊緣,他看着歐文,歐文也看着他。這個可憐的男人疲憊、不堪一擊、恐懼得像狼群裏的鹿。
邁克爾輕輕撫摸歐文滾燙的臉。
“你給我注射的是什麽……”歐文問。
“把你變成木乃伊的幹燥劑。”邁克爾說。歐文才不會相信邁克爾給他注射的只是消炎藥,他也不知道邁克爾了解他的過敏史。所以邁克爾得回答這個,這樣歐文才會安心。
歐文笑了,然後開始流淚,他的手攥緊邁克爾的衣服:“別離開我……”
“我不會走,我向你發誓。”
瑞安穿過走廊,走到克麗絲的身邊。
“今天邁克爾來過?”他問克麗絲。
“是。”克麗絲說,她捧着一杯新的咖啡。瑞安是他的未婚夫,和她一樣,一位外科醫生。
瑞安在她身邊站着:“我一直都想問,你和邁克爾是從小認識的嗎?”
“我十歲左右知道有他這麽個人,沒見過面。我媽媽離開那個男人很早,那個男人最開始也不知道有我這麽個女兒。後來,對麥克的一切我都是道聽途說。直到大學二年級,麥克和我進了一個學校。我去找他,對他說他曾經的繼父就是我父親。”克麗絲頓了頓,“我總覺得我虧欠麥克,他承受的一切都是我是應該承受的。”
“不是你的錯,”瑞安說,“他的母親選擇了嫁給那個男人,你的母親選擇了離開。你覺得邁克爾受到過……”他停頓了,沒有再說下去。
“我們誰也沒有問過,至少我沒問過。麥克的童年是所有人都避之不談的一件事,那個男人對他做了什麽,教了他什麽,是不是傷害了他,沒人知道。”克麗絲長出了一口氣,“我抱着好的幻想,希望他沒有對麥克做什麽,可能吧……怎麽說,麥克現在很好,我認為那些事沒有真的發生。如果你更了解麥克,你就會知道他雖然有時候怪怪的,卻是個樂觀、善良的人。我大學的室友有一次把貓寄養在他那兒,我們去墨西哥玩的那次。那只貓出了名的難搞,我們去接它的時候,發現它像圍脖一樣趴在麥克的脖子上,它可從不喜歡和人親近。你會了解麥克的,以後吧。他非常奇怪,非常聰明,比我見過的每個人都聰明。對了,你知道他當過廚子嗎?”
“我只知道他畢業了之後沒有當外科醫生。”
“他去餐廳打工,然後當了廚子,最後他混成了一個著名餐廳的主廚。接着他莫名其妙地辭職了,去了游樂園工作。他做過很多種職業,每一種都幹得很好。你搞不懂他到底喜歡幹什麽,他什麽都在嘗試,什麽都做得很好。他太聰明了,學習能力非常強,比我認識的任何人都要聰明。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把他當做我的兄弟,雖然我們一點兒血緣關系也沒有。我必須說,他一點兒也不危險,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麽,我認為那對他都沒有什麽影響。”
“我只知道他對我說,我如果我騙了你,他就用鐵勾子穿過我的胸肌,把我挂在門口。”
克麗絲大笑起來:“這确實是他會說的話。所以小心點吧,瑞安。我看過麥克徒手把他都一個同學扔出去。”
“我可得小心點,”瑞安露出了一個苦笑,“聽你說他還扮演過小醜?”
“小醜、聖誕老人、迪斯尼花車上的卡通人物、稻草人……他好像都幹過。他扮演的聖誕老人還拿過獎。讓我想想……那是四年前?他在聖誕老人大獎賽裏拿了個金獎,從45位聖誕老人中脫穎而出。”克麗絲笑着搖搖頭,“他給我寄了他得獎的照片,上面還有他的簽名。他捧着雪花獎杯,藍眼睛的聖誕老人,小朋友愛死他了。”
“這就是重點,他實在太古怪,有時候像個孩子,和他聊天時,我會跟不上他的思路。”
“不用跟上他,試圖跟上他是徒勞,和他相處很愉快,如果你仔細聽他說話的話。”克麗絲聳聳肩,“不過老實說,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回到這裏。這裏是一切開始的地方,他和他的母親、那個男人,當時就住在這個州。後來麥克一直在別的地方生活,成年後就沒有回到過這裏,半年前他回來了,之前沒有告訴我。有一天他跑來找我,吓了我一跳。他就是這種風格,讓你猜不到他準備幹什麽。”
“搬回老地方說明他從過去當中痊愈了?”
“我不知道。”克麗絲把咖啡喝完了,看着遠處結果的鵝掌楸,“我希望他早就痊愈了。我更希望他沒有被真的傷害過。”
*********
歐文醒來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單人床上。昏暗的黃色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是陳舊的、昏黃的、模糊不清的。
我在哪裏?他想,我還在做夢嗎?浴缸呢?
這時,他聞到了邁克爾的味道——他的身上蓋着邁克爾給他的毯子。歐文脖子摩擦毯子,知道自己還在邁克爾的掌控中。這給了他安心感,他翻過身,看見不遠處有一個門,門裏面就是邁克爾關他的浴室。
我還在地下室,他這下知道了。歐文動了動腳,發現自己的腳被鎖在床頭,鎖鏈讓他感覺很安全——邁克爾沒有抛棄他,他還鎖着他呢。歐文用力呼吸了幾次,他依舊在低燒,兩側的牙龈都腫了起來,頭和咽喉也依舊很痛,不過相比之前好了許多。
他從床上坐起來,借着灑進浴室的微弱光線看着那個鎖了他兩天的浴缸。被綁架的真實感越來越重了,他卻沒有想逃離的感覺。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他聽見有人下樓。歐文回過頭,邁克爾拿着水和一個裝滿東西的盤子。
“猜你餓了。”邁克爾說,他把盤子放在旁邊一個廢舊的木凳子上。
那是肉湯和煮得軟軟的通心粉,配合碎肉和西紅柿醬。
歐文喝光了那杯水,他的确餓了,非常餓,有食欲是件好事,說明他漸漸好起來了。他開始吃邁克爾給他準備的東西,狼吞虎咽地地把它們吃完了。
“我對昨晚沒有什麽印象了,你……給我注射了什麽?”歐文看着邁克爾,“毒品?”他問的時候自己有點害怕,如果他讓他上瘾了,他就可以永遠控制他了。不過在生命可能只剩下三個月的情況下,無所謂他到底做了什麽。
“我不喜歡對神經有傷害的東西。如果我要用毒品控制你,說明我是個徹底失敗者。”邁克爾說,他穿着藍色的襯衫,坐在歐文的旁邊,是個安靜又英俊的男人,“那是鎮痛和緩和症狀的藥劑。那不是昨晚,是今天早晨,現在是下午。”
“我的印象不深了。”
“你記得多少?”
“記得我做了夢,然後發燒了。”歐文的印象模模糊糊的,他記得游戲,記得夢,記得邁克爾給他注射了東西,他記得自己說“別離開我”,他笑了,“我記得你說你給我注射的是木乃伊幹燥劑。”我是從那一刻開始不害怕的,他想。
“我失敗了,你沒有變成木乃伊。”邁克爾露出了一個失望的表情,然後他笑了。
歐文覺得這真好,他從未覺得世界如此溫暖過。他被鎖在床頭,這個小小的細節令他感激。他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麽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你會把我鎖回浴缸嗎?”歐文問。
“當你退燒了之後。”
“浴缸讓我感覺更安全。”
“你這麽想?”
“是的。”他看着邁克爾。燈光從上方射下來,邁克爾的眉骨在眼睛那兒投下陰影,他顯得陰險、恐怖、像個罪犯,歐文覺得這讓他更加英俊了,“你能把牆角的那個玩偶拿走嗎?”歐文問。
“怎麽了?”邁克爾回過頭去看那個小木偶。
“我害怕木偶。”
“為什麽?這和你的童年有關?”
“一部分。”歐文說,他的童年其實很普通。
“給我講講你的童年。”邁克爾看着他,眼睛深不見底。
“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歐文回答,他沒有說謊,确實是這樣,他的童年是平庸的,沒有太多的幸福,也沒有太多的不幸,它早就了他的平庸。平庸是一種讓他被理所當然忽略的存在體,人們關注更特別的,而不是這樣的歐文,“我在叔叔家住了幾年,确切說是兩年零三個月。我的父母不争吵,也不怎麽相愛。他們不讓我養寵物,我一直想要一只貓、一個烏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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