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完這個三明治。”
“你有的是時間思考。等你想好了,給我一個答案。”邁克爾說,他心中知道歐文很可能是個連環殺手,所以邁克爾剛剛走進來時,帶着獵槍,小心翼翼,但和歐文聊聊天,邁克爾就放松下來了——歐文的手不是一雙殺手的手,他吃頭痛藥,坐在浴缸裏一只一只穿他的白襪子……
他有點後悔沒有在這裏裝攝像頭,觀察歐文讓他覺得很有樂趣。
“你真的聽完了我的廣播節目?”歐文問。
“一共九期,是的。”邁克爾說,“我最喜歡的是第六期,講氣味的那一期。”
“我也很喜歡那一期。”歐文點了點頭,和邁克爾一樣,他也比剛剛放松下來了。
邁克爾沒想好怎麽才能讓歐文陷入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他在下樓找歐文之前,花了一個小時,試圖通過那本筆記本,确定歐文的性癖。他猜測歐文會喜歡很多種玩法,但他不知道歐文是喜歡承受,還是施加。他是個同性戀嗎?關于這一點邁克爾也不能肯定。他沒有把歐文的電腦帶回來,如果翻看他的浏覽記錄,找到他的黃片文件夾,就不用做這些似是而非的推理了。
邁克爾伸出手,把手指放在歐文的脖子上,歐文表現出了一個明顯向後躲的姿勢。
“你想換一件衣服嗎?”邁克爾問。
“現在不用。”
“你想換衣服了就告訴我,我拿下來給你。如果你有別的事找我,就敲擊這個水管,我聽得到。”
“好。”歐文說。
歐文的身體語言比剛剛更拘謹,一定是邁爾克突然伸手的原因。
他終歸要洗澡和換衣服的,邁克爾想。他想讓歐文在他面前換衣服,他想看歐文脫光自己,再把自己塞進幹淨衣服裏。
這會讓歐文慢慢地依賴他嗎?讓一個殺手慢慢陷入你的陷阱裏,有什麽比這更有趣?
“你不用害怕我。”邁克爾說,他并非真的想吓到歐文,“如果你遵守規則,我就不會傷害你。”
“我想我明白所有的規則了。”歐文說。
“浴缸很冷。我可以拖一個床墊下來,讓你睡得舒服點。”
“我喜歡浴缸,但我想要一條毯子,厚點的毯子。”
“好,我待會拿下來給你。現在我想要你的左手。”邁克爾說。
歐文伸出了手,他的左手還是在發抖。邁克爾握住歐文柔軟的手,他低下頭,把鼻尖埋在歐文的手心裏。他聞到了歐文的味道。
即使他現在低下了頭,毫無防備,歐文也沒有攻擊他的腦袋和咽喉(一般電影裏被綁架的人都會那麽幹)。歐文只是坐在那裏,很安靜。
這很好,邁克爾想。他确認了一件事,歐文是個理智的人。
于是他可以繼續了。
邁克爾擡起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小團繃帶。
“鎖鏈長期下去會磨傷腳踝。”邁克爾說,“你要從浴缸裏出來,坐到地上來。”
歐文照做了。
邁克爾讓歐文把腳伸給他,他将繃帶纏在歐文的腳踝上,那裏的皮膚已經被鐵鏈磨到紅腫。“這樣會感覺好一點。”邁克爾一邊為歐文綁着防止摩擦的繃帶,一邊問他,“你昨晚睡得好嗎?”
“有點冷,總體很好。”
邁克爾覺得他們現在又都冷靜了,可以好好說會兒話。
“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邁克爾說。
“我是你綁架到這裏的第幾個人?”歐文問他。
“第一個。”邁克爾老實地回答了這麽問題,“我保證這是一個真實的回答。”
“那個水箱上的愛心形狀是怎麽來的?”
“哪兒?”邁克爾反問,他轉過身,看了看水箱,“我沒注意過。我畫的愛心不是這種形狀的。”他想了想,在歐文的腳踝上畫了個愛心,然後擡起頭,看着歐文,“沒有那麽細長,對嗎?”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想和歐文上床,但他在內心默念了兩遍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這個詞。他必須慢慢的、慢慢地讓歐文依賴他。
他從社交網絡和廣播裏了解了歐文,但歐文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他以為歐文會是一個冷血的、擅長使用各種刀具和武器的男人,但他吃頭痛片,手像葉子那樣顫抖。他一點也不美,沒有什麽吸引力,除了那些筆記和廣播,他毫無特殊之處,看上去只是個普通人。如果他現在走出去,就會淹沒在人群裏消失不見。
不過他喜歡和他聊天,他們很合拍。為了把他變成他的搭檔,他甚至還想上他。雖然這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也不會讨厭。
歐文.亞當斯覺得自己問錯了問題,他應該問,“在我之前你殺過幾個人”,這樣就可以确認邁克爾在他之前殺沒殺過人,殺過幾個人。但這麽問太冒險了,如果邁克爾最開始不準備殺他,因為問題想起來這一點呢?
邁克爾幫歐文包紮好了腳踝,歐文把腳縮回去,坐到浴缸邊,開始吃那個三明治。他撥開外面的保鮮膜,咬了第一口。
面包邊被完整地去掉了,裏面是烤雞肉、辣椒圈、生菜、番茄,還有酸黃瓜,三明治的味道很好,就和早餐一樣好。
邁克爾到來之前,情緒中的緊張歐文自己聞得到。邁克爾接近他、和他說話、給他午餐之後,他感到了滿足,滿足緩解了緊張。邁克爾可能是個以後會傷害他的人,但這一刻,還沒有。歐文只要簡單坐在這裏,就可以逃避整個世界。不能自由活動就意味着他不用強迫自己去醫院複查。
歐文知道,不會有人因為他的失蹤而報警,他的螞蟻呢,還沒有學會怎麽打電話告訴警察。他原本覺得自己不喜歡和他人分享生活,得知可能得了腦癌之後,突然想要有人來為他分擔痛苦。但世界上不會有不勞而獲,感情和關懷也一樣。
綁架就不一樣了,綁架可以看作一種不勞而獲的關懷,歐文咬着三明治想。
我被綁架了,怎麽還能去醫院?我被綁架了,就不需要考慮我會不會三個月內死掉。我被綁架了,這個綁匪看上去在意我的死活……
這麽一想,綁架成為了一件不錯的事。
歐文戴着眼鏡,一大口一大口把三明治吃掉了。邁克爾問他要不要再來一個。
“如果還有晚飯就不需要。”歐文說,他把自己髒兮兮的袖口扣好,把腿褲放下來,遮住鐵鏈。保持這樣的秩序,讓他更加放心一點。他不再問問題了,就算知道邁克爾已經殺了十個人,他也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畢竟有他在這裏,邁克爾看起來不打算去綁架其他人。
“整個屋子裏,地下室和上面,這一刻,只有我和你嗎?”歐文問。
“是的。別想着逃跑。你逃不掉的。”
歐文不打算逃跑,他準備保持這個狀态,做個遵守秩序的被綁架人。等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之後,再去報警。
邁克爾等歐文把三明治吃完,上樓去了。五分鐘之後,他帶着毯子出現了。
歐文從他手上接過那條幹淨的毯子,重新鑽回了浴缸裏。那條毯子可以一半墊在浴缸裏,一邊蓋在身上。毛毯是深褐色的,樣子糟糕卻柔軟,手一抹,褐的顏色就改變了,變得更深或更淺。歐文反複用手抹來抹去,想看看能不能把它變成一種顏色。他失敗了。
邁克爾離開了,他說他下午再來。歐文有點頭痛,還沒有到吃藥的地步。他昏昏沉沉,只能鑽進那條毯子。毯子上是人的味道,那味道并不讓歐文讨厭(他不喜歡的是剛買回來的衣服那毫無人氣的味道)。
因為無法控制的頭暈,歐文昏睡過去。
夢襲來得很快,他夢到自己躺在童年時的床上,畫一張畫。他個子高了,把那張床顯得很小。床單是紅格子的,聞起來是別人家的味道,不屬于他自己。歐文畫的是一張玻璃畫,炭筆和水彩筆落到紙面上,就變成水晶一樣的晶體。這時他的阿姨走過來,指責他把顏料弄到了床單上——其實是有一點兒,可是只有一點點。歐文很羞愧,很緊張,心髒痛得發抖。
他是大人了,心髒卻像孩子那樣脆弱?歐文用手輕輕碰了碰那張畫,畫面上的水晶和琉璃被他的手指打碎了。
打碎的色彩好像紮到了他的心髒上,歐文驚醒過來,渾身冷汗。
為什麽?
為什麽他能夠一個人關燈吃爆米花,看完恐怖指數很高的恐怖片,卻被這樣普通的夢驚醒?
歐文難受得發抖。
她為什麽要指責他呢?弄髒一點床單那麽重要嗎?畫碎在夢中。這代表什麽?代表他所寫的、所畫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歐文的童年有幾年并不是在父母面前度過的,他住在叔叔家裏,他們對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