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親吻
黎雪英歸家時,黎鵲還未回,家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推門,不想周慧竟在家中,而黎莉蜷在沙發上,裹着毯子,生溫聲安慰。
前幾日還冷眼相對,今日就天生一對好姐妹,讓人好納悶。
門聲剛一響,黎莉就擡起眼看他,那眼裏萬種情緒,飛速被她掩飾。倒是一旁的周慧,她睇一眼黎雪英,便讓人知必定有事發生。
“怎麽回事?”
黎莉支支吾吾,并不打算言語。
“你不給你老豆知曉,跟他說總沒問題。家中總要有一個拿事的,難不成全憑你一人擔下?”周慧責怪道,轉而她見黎雪英面帶疑色,解釋道,“你家姐今日在學校門口被馮慶截住,說要請她看電影,你家姐吓壞,狂奔回家,有沒有人,只好Call我來。”
黎雪英睜大眼,多半不可置信。
“是真的。”黎莉低下頭,“他開轎車來攔堵門口,死活不放我走。我拒絕他,他還要同我閑話,我躲不掉。直到電影場次過,他還惋惜說今日看不上,改日再來。細佬,我們不曾得罪他,我甚至不識他面,他今日來,還當他找錯人。”
“阿姐你別急,別急。”說着別急,黎雪英的神思也微亂,他坐下撫摸家姐的肩頭,免她驚,免她恐,“周慧你也別擔心,跟你沒關系。我想想辦法,我想想……”
“我們這一對姐妹,竟都受過他折磨,真是爛人,下下等的爛人!”周慧不忍罵道,“我還就不信,他馮慶的手難不成還遮天?”
“這件事要盡快告訴阿爸。”黎雪英說。
“不行!”黎莉截斷細佬的話,“你看出阿爸不對勁,難道我看不出?我喊他去搭救你那天,他回來後就面色不對,晚餐都不曾用就入寝。馮慶心狠手辣,惡貫滿盈,阿爸身在警務司,他若能決斷早下手。他沒做決斷,必是還奈何不得馮慶。而馮慶今日既能大肆來找我,也必定是知阿爸奈何不了他……對,對,說不好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我,而是你和阿爸!細佬,那日馮慶邀你出去究竟和你談什麽?”
黎雪英驚心,他平日看家姐文弱溫和,卻不想真正逢事,內心智思如此敏捷,也如此敏感。
面對黎莉期待而熱切的目光,他實在無法隐瞞一切:“他和我談,辛默的事。就是那個人,你知道……”
也不知是怎麽,吞吞吐吐說不出口。從什麽時候起,提及辛默便調動他心緒。
“辛默?”黎莉面帶懷疑,“他因為辛默找你?你講清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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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搞錯,他找辛默就大大方方正面迎戰,找你們這姐弟二人麻煩算什麽男人!”一旁周慧對馮慶評價更底一層,簡直有些嗤之以鼻的意味。她似乎已忘記那日她是如何在馮慶腳下顫抖哭泣。
黎雪英剛欲開口,門口便傳來急切的敲門聲,那聲響震耳而密集,驚得周慧同黎莉都是一跳,如臨大敵地瞪大眼,睇向門邊。
“別怕。”黎雪英回家時反手鎖過門,此刻便走到門前從貓眼中往外看。
剛看清,黎雪英有是一驚。門外人卻不耐煩,立刻對門踹一腳:“開門!急死人!”
“你怎麽會來?”黎雪英幾乎立刻開門。
辛默閃身入屋,将門再次抵押身後反鎖,目光一掃屋內三人,在黎莉身上停頓半秒,又轉向黎雪英:“馮慶又來找麻煩?”
黎雪英抿着唇點頭:“你知其中細節?”
“我不知道!”辛默今天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暴躁,後半句還是壓住耐心低聲只說給他,“但我猜他要對你老豆不利,讓你家姐也聽?”
黎雪英越過他的肩膀看沙發上已目瞪口呆,搞不清狀況的周慧與黎莉,扯了扯辛默袖口:“到我屋內說。”
周慧和黎莉就這樣看兩人進屋,一肚子火燒,滿腦子問號,卻都沒多話。直覺告訴她們這二人談的內容必是重大。
那頭黎雪英落鎖:“究竟怎麽回事?”
“馮慶同官道上有仇怨,我尚且不知他是否針對你阿爸,但他恐怕要将整個警務司搞臭。”辛默也飛快沖他話事,“下午他來我契爺靈堂,對天發誓,定要大仇将報,要他不得好死。”
“他是誰?”
“我不知。”
“是我阿爸?”
“我真不知。但唯有如此能解釋他為何盯住你們不放。”
“這很重要。”黎雪英忽然發話,“若他真同我阿爸有仇怨,那沖着我們家來的事就不應當連累你。馮慶很危險,他的事應當交給警務司。”
“你懂個屁!”這是辛默第一次吼黎雪英,他一雙眼此刻要發紅,“我不會讓你有事,嗯?”
黎雪英同樣焦躁的心忽地因他這一句話靜下,如同驚濤駭浪的心,忽如其來變成清澈的琥珀。
“默哥。”他輕聲叫。
辛默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要因為他這句話融化。
“我多謝你。但我不想牽扯無辜。”這一句話又令辛默如跌冰窖。
“你早惹上我,何必多言語。”辛默收聲,猛地抵住黎雪英,低頭咬他唇。
黎雪英一瞬間身體繃緊,雙手緊捉辛默小臂。此刻掐着他腰,将将一握,松松垮垮将他半個身攬在懷中。而他唇齒霸道,撕咬他的唇,讓他痛,讓他悔過所言所語。
那雙唇刻薄,彎起時不羁放浪,定讓少女們碎過心。但此刻在他唇上碾壓,甚至要他明白他牙齒也鋒利。
這已不能定義為吻,意欲占有,打上标記,供他長久。
回過神來黎雪英掙紮,滿面通紅,卻被辛默不滿地頂胯壓住。他用勃發的欲望對他通牒警告,活似槍口抵着他要他就範。
他扭頭,辛默便捏住他的鼻,迫他張口,趁勢而入,與他口舌交纏。
黎雪英此前從未與人接吻。這和他想象中的吻也太過不同。一上來就是這種等級,不用講他多吃不消,片刻身體便發軟,任他索取自己的舌尖,也任他橫沖直撞。
黎莉與周慧趴在門口,半晌周慧疑惑:“怎麽忽然沒動靜?”
一吻畢,黎雪英腳軟,被辛默眼疾手快撈住腰,膝頭頂進他兩腿間,抵住他敏感部位。
真是要命。
門外的黎莉當然不會知,薄薄一門之隔,基情四射,細佬正背那古惑仔壓在門上細細品過。
“犀利不犀利?”他舔過唇,還要邀功,面皮厚過城牆。被推阻,依舊湊過來啜吻,“阿英,阿英……”
黎雪英徹底被他濃厚的雄性荷爾蒙打敗,大腦嚴重缺氧,混亂一團。
而辛默瞧着他奶白的膚上一層粉,水色的唇也難得有顏色,只覺口幹舌燥,連喉結上下滾動都不自知。
好不容易換過一口氣,搜刮枯腸黎雪英總算憋出話:“你瘋了!”
門外黎莉和周慧已離去,餘下小小空間給二人,冰月高挂。
情愫暗生滋長,攀爬軀體,盤踞大腦。
辛默焦躁地搔了搔後腦勺,直接将黎雪英扛到床上去,對上人強掩驚慌的眼神,伸手将他按住:“聽着,我現在同你坦誠一切。要講清楚馮慶這個人,牽扯到我的過去。”
黎雪英停止掙紮,他的一雙眼中漸漸有更複雜的情緒充斥。
“你講。”
“這話我從未跟外人講過。”辛默神色嚴肅。
“我守得住口,更何況事關你。”黎雪英動了動身子,有些不自然。
辛默笑過,揉一把他的頭。
“我三歲到孤兒院,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後來契爺收留我,供我吃穿用度,教我如何活得自在。他的大名你當聽過,是九龍城上一代的話事人辛柏宏。噓,不要發聲,你家姐還在外面。我十一歲被他收養,直到十七歲我契爺離世。離世半年前他便将我流放在外,跟九龍城叔公叔伯斬斷關系,絕不來往。這也是為何話事人争奪腥風血雨,我卻到如今依舊安然無事。契爺他膝下無子,只得我一個,将話事人權交給馮慶時,還逼他發誓日後定不能動我。”
黎雪英失神凝視路燈照在牆上一塊光斑,喃喃道:“我沒想到,真沒想到……”
“昨日我回契爺靈堂,見到馮慶,只聽他說有個不共戴天的仇家,是官家人。他又對契爺忏悔,高舉過三道香,說留我他心不能安。”
随着這句話黎雪英忽地回神,緊緊盯住辛默:“他要除你?我有點搞不清,馮慶反反複複,行為不可估量,究竟是要對你動手,還是要對我阿爸動手?”
“最壞的猜測不過是……”辛默垂目,冰涼的流光在他眼中閃過,“要動我是真,只因他夜長夢多。動你阿爸也是真,畢竟他那仇家是官家人。”
窒息般的沉默在屋內蔓延。
忽然大門有響動,客廳傳來黎鵲的聲,還有周慧與黎莉逢上去的問候。
黎雪英二話不說拉開窗,與辛默對視一眼。辛默自不用他說,身手敏捷地跳出窗外,扒着窗臺回望。
“我走先,明日再來。”
“你別來,我家姐整日都快吓壞。在餐店等我,我若實習結束早,還能趕上一趟晚飯。”黎雪英急切道。
剛要往下跳的辛默即刻折返,執着地要問出個答案:“你還沒同我說,做什麽工,遠不遠?”
黎鵲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你走先啦。”黎雪英不得不壓低聲,“餘下明天再多話。”
辛默縮頭的瞬間,黎鵲已走到房門口,身後跟着擔憂的黎莉和周慧。
“周慧要走,阿英出來送人。”黎鵲禮貌性地敲兩下,擰開房門,“夜裏不要開窗,蚊蟲多,你和阿莉都怕咬,自己仔細些。”
“只是透透氣,這就關。”他看到身後的周慧和黎莉一臉疑問,還不斷往裏張望,在想辛默究竟藏到何處。
黎雪英的目光投向樓下。
月光下,那鬼鬼祟祟的身影還在放輕腳步,生怕弄出聲響。沒兩步他跨上那臺外形誇張的摩托車,帶上頭盔,有所感似地回頭沖黎雪英的房間忘了一眼。
兩指并攏潇灑揚手,送中二飛吻一枚,令人啞口無言。
一陣機車轟鳴,人很快消失在道路轉口,月夜的風吹來,仿佛還帶着他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