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毒
二零一三年，六月二十九日，BJ，皇家酒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也開始不太耐煩起來，下意，識的點燃起一支煙。說到抽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我自己也對我自己産生了厭惡吧。“張志遠，好久沒見了，說這些幹什麽，你是要回憶往事嗎？”說實話，我要是張志遠，我肯定狠狠地抽我一巴掌，我當時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冷漠了，冷漠的仿佛就是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一樣。張志遠終究是張志遠，他并沒有很殘暴的對待我，盡管十年過去，公司旁邊的火葬場還是存在，但是，我還是沒有被丢進去，這得感謝我身邊的人的脾氣。“好吧，不說了，今天确實是難得出來一回，那我們聊點開心的事吧，”張志遠說道。開心的事？仿佛我來到BJ以來就沒有什麽開心的事吧，嗯，如果仔細想想，應該還是有的吧，只是那個能讓我開心的人已經不在這個城市了。在這個陌生無比的城市裏根本就沒有人能讓我開心的起來。在這個城市呆的越久，就越會感到孤獨，一個人的孤獨。“當年的那件事是你幹的吧，”我突然嘴賤，嘴角勾起一道笑紋，“當年王麗英在舞臺上表演的時候突然摔倒，最後送到醫院去被查出來是中毒，這件事我事後想了很久，我想那天晚上你不僅僅是過來找我聊天的吧，你應該是順路過來的。”“呵呵，不錯，我承認，那件事是我幹的，”張志遠笑道，仿佛一切根本就和他沒有關系，“不只是這件事，就連後來王麗英的突然死亡，甚至我哥和我父親的死，這都是我幹的。”我沒有驚訝，定定的看着他，“張志遠，你，中毒了。”－－－－－－－－－－－－－－－－－－－－－－－－－－“客塵，你說這不會出事吧，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啊，我第一次被公司分配任務就出現這種事，你說公司會不會開除我？”我小心的扯了扯客塵的袖子。就算開除了我也是會養你的，就算是在BJ，我也不會讓你餓死，客塵心裏暗道。看着眼前有些擔心的我，心裏有些好笑，眼前這個少女畢竟還是只有十五歲，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沒見過多少世面，幸好這個傻丫頭在BJ還有自己維護着，不然指不定變成什麽樣子呢。“沒事，放心好了，這不還有我呢嗎？”客塵拍了拍我的腦袋，“王麗英在BJ也就只會待七天，要不我去和張志遠說一下，剩下的時間就換個別人吧，或者我去替你。”聽了這句，我的心裏暖暖的，客塵終究還是客塵。我搖搖頭，“不用了，客塵，你已經幫我很多了，而且這是公司給我的第一個任務，我要是這個都做不好的話，以後我再公司怎麽立足。客塵，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用最短的時間适應這個城市。”客塵看着我，眼神很是奇怪，嘴角客塵的眼神總是讓我看不懂。客京，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你永遠都不要适應，這樣我就可以永遠的照顧你了。“随便你，反正你喜歡犯賤。”客塵淡淡的吐出幾個字。肖音走過來微笑的看着我，很自然的坐在了客塵的旁邊，客塵皺了皺眉，還是沒說什麽，肖音心裏一沉。不過肖音還是勉強露出笑容，“客京，剛剛沒打疼吧？現在好點了沒？”我看了看客塵的臉色，總覺得有股不對勁，但是又不知道這種不對勁的感覺來自哪裏。我笑笑，“沒事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客塵給我報仇了。”看着我舉着小拳頭得意洋洋的樣子，客塵一巴掌打在我腦袋上，“得意什麽，能不能長點記性！被打了還這麽高興。”我頓時軟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這個客塵。旁邊的笑意眼神裏面的黯淡越發濃厚，客塵從來就沒有這樣對過自己，不過想到眼前這個客京是客塵的表妹，心裏才放松一分，“客京啊，聽說你是客塵的妹妹，老早就想見見你了，一直沒機會，今天才見到，你別介意啊。”“當然不介意，這有什麽，”我垂頭喪氣道。肖音暗自輕笑，不過沒有別的意思。肖音這個女人一直都是很單純的那種，她只是會在生意場上耍耍心眼，但是她在感情上一直都是純潔的，這也是後來我戰勝她的原因，不，我終究還是敗了。那是一場她舍讓出來的感情，可惜，我沒來得及珍惜。“那就好，”肖音遞給我一張紙，“看你臉上那麽多汗，擦擦。”我接過來就沒有做聲了，耷拉着腦袋。肖音看向客塵，“你打算怎麽辦？”“什麽？”客塵不知道什麽原因，“什麽打算怎麽辦？”“這件事啊，”肖音很小心的看了我一眼，“雖然說這件事終究和她沒有關系，但是你也是知道的，這種事情終究會有些麻煩。我覺得有些善後的事情你還是需要去安排一下，後續的一些事情如果你沒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幫你。”客塵定定的看着肖音，眼神越發看不清，也不知道那雙小小的眼睛裏裝下了多少東西，怪不得後來客塵總和我說累呢。“肖音，你知道的，我……”肖音把頭垂下來，也不去看他，“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僅僅是這樣淡淡的一句話就把客塵噎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在心裏嘆息了一聲。“那好，麻煩你了，處理幹淨些，這次事件的原因還沒有完全搞清楚，醫院的結果還沒有完全下來，等一切事情弄清楚了再作打算吧。”“你還是這麽小心，”肖音笑笑，“你放心，這些我都知道的，弄巧成绌這種事情我現在基本上不會幹了，我辦事，你放心。”客塵再沒說什麽，只留下一句話，“好，我知道了。”－－－－－－－－－－－－－－－－－－－－－－“你是說她是中毒？”張志遠眯起眼睛，任誰也看不出他在想着什麽，客塵有的時候也會露出這種表情來，或許上位者都習慣了這種格式化的表情吧，“你确定診斷沒有出錯？”強大的氣場使得在旁邊的護士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張志遠的表情，“張先生，真的沒有錯，這是醫院診斷出來的，至于種的是什麽毒，我們暫時還無法檢測出來，據醫院裏面有經驗的一些老醫生說，這有可能是苗族的毒，甚至可能是蠱毒，其他的我們實在就沒有辦法了。我們現在唯一能保證的就是王麗英的生命安全。”“不會出事嗎？”張志遠轉過頭去，“蠱毒？這都什麽年代了，竟然還有人用蠱毒？報警了沒有？”“暫時還沒有，”護士答道，“畢竟我們這邊只是醫院，如果您要報警的話，我們這裏可以提供電話，不過，還有一件事……”“說吧，”張志遠皺起眉頭，“吞吞吐吐的幹什麽，有話就直接說。”“那個，報警的話，”護士沉默了一會兒，“剛剛我們院長接到了SH王氏集團的電話，王董事長說讓我們先不要報警。”“不要報警？”張志遠似乎是發出了一聲冷笑，“不要報警？既然他說了的話，那就算了，暫時先不要報警了，哦，還有，你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等護士退出去的時候，整個房間就只剩下張志遠一個人了。這是一間專門挑出來的病房，整個房間只有一張床，其他的幾乎全是一些設備，整個房間充滿了白色。張志遠點燃起一支煙，雖然在醫院裏是禁止抽煙的，但是張志遠很明顯不在禁止的這一列，規矩永遠只對普通人有效，張志遠不是普通人。一支煙抽完，地下有了一地的煙灰，證明了有人在這裏抽過煙。張志遠看着白色的牆壁，眼神緊了緊，似乎成了習慣，“張志遠啊張志遠，你好像是中毒了，是的，我就是中毒了，但是，那又能怎樣？”－－－－－－－－－－－－－－－－－－－－－－－－－“中毒？”客塵皺起眉頭看着肖音，“還是蠱毒？你确定這是BJ市最好的醫院？這不是在開玩笑吧？怎麽可能呢？”肖音很淡定的遞過去一份資料袋，“你自己看，這是醫院的檢查報告，我偷偷的複印了一份。這上面寫的清清楚楚，現在可以确認一點，王麗英的生命安全現在不用擔心，要是王麗英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你的妹妹肯定逃不了幹系，這是目前為止的唯一的好消息。”客塵接過來，仔細的看着，“好消息完了的話，接下來就應該是壞消息了吧，直接說吧，我看看應該怎樣處理。”“那既然你說了我就不客氣了，”肖音這個時候完全恢複了自己都市精英的身份，身上下的氣質煥然一新，“據目前看來，我們要處理的麻煩很多，第一個麻煩，那就是這次的展示會。這次是我們天遠公司和美國英達集團的合作。但是王麗英在臺上忽然倒下，導致展示會被迫中止。”“這個好辦，”客塵嘆了口氣，“這種對外交涉的事情一般都是李毅在負責，沒辦法，這次事情比較緊急，只能去麻煩他了。至于展示會，我相信，重辦一次并不是太過困難，不過王麗英必須要摘出去，不管是她好了還是美好，新一次的展示會她都不能再參加了。”“好，這個事情我相信公司會有自己的安排的，”肖音繼續說道，“第二個麻煩，這個就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了，我相信你應該知道王麗英的身份。作為王氏集團的千金，她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王董事長只有這麽一個女兒，聽到王麗英住院的消息，他現在已經在飛快的趕過來了。據我估計，不到三個小時，他就能出現在BJ。據說，他對這次的事情很是生氣，這是你要解決的第二件麻煩。”“唉，”客塵嘆了口氣，揉着自己的額頭，“這個事情就不是那麽好解決的了，你先說完吧，等我好好想想。”“好，”肖音說道，“第三個麻煩或許更為麻煩，這次事情這麽大，本來應該報警的，但是現在警方竟然還沒有介入，這就讓人産生懷疑了。我剛剛調查到，王氏集團對這次的事情采取的是外松內緊的态度，對外不發表任何信息，從王麗英住院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一家媒體出現在醫院就可以看出來王氏集團對這次事件的封鎖程度了。而且我剛剛還知道了另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這個消息，”肖音猶豫了一下，看着客塵，“是關于張志遠的母親。”“那就不要說了，”客塵毫不猶豫，看着肖音，“肖音，雖然我們現在在BJ的能量已經算是不小，但還沒有到可以無視任何人的地步，有一些東西我們不能暫時還不能觸碰，這件事情就算了吧。”“好，”肖音點點頭，“暫時看來也就只有這些麻煩了，其餘的事情還沒有結論，我建議我們先不要插手，解決眼前的麻煩才是正經。”“好，我先想想，”客塵搖搖頭，“其他的事情比較好辦，就是王董事長那邊有點不好交代，不過按照你剛剛說的，我想王家或許不會對這件事進行追究。”“哦？”肖音道，“你怎麽那麽肯定？”“我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件事一定不會上到臺面上來，或許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客塵眼裏閃着光芒，“哼，那幫家夥還能幹出什麽。”“嗯，我相信你，”肖音的眼神裏充滿了濃濃的情意，這個時候的她哪怕是客塵說豬能飛她估計也是會信的，“對了，你妹妹呢，我怎麽沒看見她？”“誰知道呢，”客塵很是頭痛，“這邊事情還沒有個結果呢，她就不知道跑哪裏野去了，哦，對了，剛剛我們說的那些事你不要和她說啊，這丫頭倔得很。”肖音低低的道：“你對你妹妹可真好。”客塵苦笑，“我說了，她真的就只是我的妹妹。”肖音不再說話了，整個樓道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在客塵和肖音說話的時候，我已經下了樓，從張志遠那裏得知，王麗英已經沒有事了，其他的張志遠說還不能告訴我，我也就沒有追問，反正只要王麗英沒有生命危險，其他的我暫時也管不着。一個人走到BJ的大街上，這是我來到BJ一來第一次一個人走到不認識的街上。街上人來人往，那麽多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莫名的就生出了一股孤獨的感覺，在BJ這個城市，或許就真的只剩下客塵了，這對我來說，是幸運，也是悲哀。來到BJ已經好幾個月了，算起來這是我在BJ遇到的第一個困難，這個困難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我完全可以依靠客塵，但是我還是不能，不是死要面子之類的，就是心裏過不去。來到BJ這麽些天客塵已經幫我很多了，我不能再麻煩他了。但是，說起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往往只有沒有實力的人才會有強烈的自尊心。我現在沒有實力，所以我必須要依靠客塵，或許我還沒有開口，客塵就已經幫我把事情解決了。但是我心裏就是難以接受。街口的路燈打在我的臉上，距離王麗英出事已經十多個小時了，天早已暗了下來。整個大街上燈火通明，吵吵鬧鬧的，或許，我真的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都市吧。每次行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我總覺得自己缺少了點什麽，直到今天，我或許才朦胧的知道一些答案。但是我的內心還沒有完全清晰，這世界上總是不缺傻子，要是缺了我的話，指不定傻子就會減少一分。我站在一家超市門口，門口的櫥櫃反射出我的倒影。我對着鏡子笑笑，裏面的人也對着我笑。很奇怪的是，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在笑着什麽東西，或許這才是最可笑的吧。我把自己的思路好好的梳理了一遍，自己來到BJ後，随着客塵進入天遠公司，先是當了三個月的清潔工，好不容易被公司錄取之後，莫名其妙的又進入了天遠公司的後勤部，最後又莫名其妙的被安排過來接待王麗英，接着王麗英又出事。看起來我在BJ這段時間并沒有發生什麽事請，但是其實已經發生了好多好多。人總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改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而我在BJ的這些時間裏發生的事情已經足以改變我了，或許不久之後一個名叫客京的女人将會在BJ崛起，或許，也會突然死亡。而當我回憶這段時光時，才發現，這段時光竟是我在BJ最為幸福的時光，畢竟，我的身後還是有一個人在守護着我。直到很久以後，或許可以追溯到客塵回南昌的那一年，在那一年裏，我終于知道了客塵對我的重要性。我對着鏡子裏的我伸出了一個手指，“客京，你中毒了。”是的，我中毒了，或許再也不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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