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風流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竟然會在戰場軍營裏過冬,他的傷養了足足兩個月才徹底痊愈,只是留了不少痕跡,随處一看都有點疤,每回看見都能想起經歷過這麽段生不如死的痛苦。
花春說他要介意的話弄些藥替他除了,風流聽了就笑,我又不是大白,還弄這個。
花春把火爐起了,挪到榻前,自個兒跳上去把風流推下榻。
洗腳去。
冷死了!
爐子不是點了嗎。
那也冷。
大男人還磨蹭,快去!
花春剛把被窩暖上風流就回來了,跟陣風似的,二話不說掀開被角就鑽,花春給涼得一哆嗦,風流倒比他還會叫。
春花!外邊好冷啊!
別動了!
你暖和你讓我抱會。
煩不煩你不是已經在抱了嗎?!
軍營的日子總是很冷,條件也有限,風流總問花春什麽時候才走,花春總說等開春吧,現在實在太冷了,壓根走不動。
花春給士兵們看傷的時候風流就會閉上嘴給他打打下手,日子一久換藥比吃飯還麻利,有時他也在想如果小時候遇到的是花春,沒準倆人現在就是同門,說不定花春還得喊他一聲師兄呢。
軍營的日子還很苦悶,除了莫問閑時會來唠嗑,幾乎沒有任何作樂的法子。
莫問也總有些惆悵,他說當時軍師跟他說只要兩個月便可退敵,可現在跟說好的不太一樣啊,估摸他這年是交代在軍營裏了,不知守到正月是否能撥雲見日。
風流連連搖頭,說他跟花春還不如自個兒活得痛快,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那會莫問正灌着老白幹對月高歌,唱得比風流要好聽點,他唱西風吹了個屁嘞,風流咋還不走诶。
風流一聽就不樂意,我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吵啥吵?!
莫問抱着酒壇嘻嘻笑道,那你敢不敢說說,你現在想不想走?為什麽沒走?
風流噎了半天,還是沒嘣出個屁。
莫問接着笑話他,就你這樣也好意思說活得痛快,可拉倒吧。
風流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大帳裏小憩的花春也睜開了眼睛。
其實他和風流差不離,自诩人生逍遙,來去随性,可當莫問那樣問風流時,他卻也是無話可說。
怎麽才算痛快呢。
喝臘八粥那天風流突然和花春說,這是他入丐幫以來第一次在外頭過年,以往這個時候他都和大白他們在一塊湊年貨,備好酒菜過大年。
風流問花春,明年可以跟他在桃花島過年嗎?
花春不答,別過頭喝粥。
春花,說話。
明年的事明年再說。
你不高興嗎?
沒有。
你都不肯看我。
花春把碗放下,扭過臉來,卻說了句讓風流出乎意料的,過完年,你就回桃花島吧。
風流一愣,那你呢。
看情況,沒準在這多呆一陣,沒準換個地方。
為啥啊?
什麽?
為啥不跟我一起了?
花春就笑,為什麽非得和你一起?王法你定的?
風流不樂意了,我們說好了一起走的,你怎麽說變卦就變了。
我現在覺得不好了。
花春是考慮許久才決定同風流說實話的,他認為倆人都是喜好自在的人,不論是風流和他走還是他和風流走,都未必能夠皆大歡喜,畢竟打從一開始便道不同,能成莫逆之交已是緣分,但風流顯然不是莫問。
既是如此,不如好聚好散。
風流的反應出奇的平靜,盯着碗裏吃剩下的粥半晌沒吭聲,他能聽得出花春并非對他涼薄無義,只是他也聽懂了話外之音,生死之情,止于金蘭。
風流忽的食之無味了起來。
都說醫者仁心,要他說,花春最無情。
花春沒想到風流還沒等到開春就走了,在喝完臘八粥的第二天。
這事有些突然,就像從不下雪的黑龍飛了霜,花春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消化得有點難受。
他實在不懂,他既将風流與莫問比肩,又何以對這樣的結果失落。
花春?怎麽在這發呆?
莫問?你怎麽有時間來?
來問你個事,你不是跟風流最熟嗎。
啊?怎麽了他?
莫問說風流走前給他留了封信,就簡單幾個字,要莫問照顧好他媳婦,不清不楚的,莫問尋思半天都沒想出風流媳婦到底是誰。
花春,你跟他熟能給想想到底是哪個不?诶你倒是理下我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