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離花谷，四面環山，地形複雜崎岖，只有離花谷的弟子才知道唯一的入口……
月亮湖邊站着一名男子，身着白色長袍，微風扶過，幾縷青絲微微揚起，清瘦的背影顯得那麽的孤寂，清冷……
一名女子向男子走近，男子并沒回頭，“我要去京城……”不是請求，只是告知的語氣……
“你瘋了？！”女子有些生氣……
“是時候回去了……我已經讓邢珏先行回京了”男子回過頭，不是別人，正是顧爯桐，女子便是燕羽離……
五年前在京郊樹林救下顧爯桐的蒙面女子就是燕羽離，本來燕羽離已經回到燕國，無意中發現顧永桓與她大哥的來往信件，知道顧爯桐有危險，便帶人前來救他，可是還是去遲了一步，雖然救下了顧爯桐，但是那場災難對顧爯桐來說無疑是致命的，無論從精神上還是身體上……燕羽離帶着顧爯桐來到了離花谷，後來他足足昏睡了半年才醒過來，這幾年顧爯桐的身體也是時好時壞……
“為了她？”燕羽離很艱難地問顧爯桐。
“為了她，也為了寧安王府含冤而死的那些人……”顧爯桐回頭看着燕羽離，眼神十分篤定。
“五年了……顧爯桐，不管我做什麽都無法替代她在你心裏的位置！你的心是冷血的嗎？”燕羽離依然記得顧爯桐在那昏迷的半年裏曾無數次喊到蘇慕嫣的名字，醒來的顧爯桐常常一個人發呆，顧爯桐的心死了，從那日起顧爯桐再也沒笑過……燕羽離希望自己能找回以前那個顧爯桐，所以她不顧父皇和皇兄的反對，一直待在離花谷……
顧爯桐醒來後的某一天，問燕羽離為何她們會在離花谷，顧爯桐對離花谷的印象十分深刻，傳說中那麽難找的離花谷為何自己卻在這個地方，燕羽離把顧爯桐帶去離花谷也沒想瞞着顧爯桐，只是顧爯桐沒問燕羽離便沒說，如今顧爯桐問起，燕羽離便都告訴了顧爯桐，她便是當年殺害江城太守滿門的離花谷的谷主，顧爯桐十分驚訝，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原來那個讓世人聞風喪膽的離花谷谷主竟一直在自己身邊……江湖稱離花谷谷主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可燕羽離救了顧爯桐多少次了連顧爯桐也數不過來了……顧爯桐還曾嘲笑過自己，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讓高高在上的燕國公主離花谷谷主照顧自己這麽多年……
“公主，你我都是紅塵中人，何必那麽執着呢？以前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你現在知道了為何還在我身上浪費精力？”燕羽離帶着顧爯桐回離花谷的時候，就發現了顧爯桐的身份，當時燕羽離有些接受不了，還覺得自己太傻，可是她依舊無法不去關心顧爯桐……
“我喜歡的是你，與其他無關……”
“公主，五年前我失去了所有，現在對我而言，你是我最親的人，也只能是親人……我要回京城，我不想這樣過完一生！我要用餘生來證明寧安王府的清白……”
“若是她沒等你呢？”
“能看她一眼便足夠了……”
“要去你自己去吧，這次我不會再陪你了！”燕羽離負氣離開。
“公主……”顧爯桐看着燕羽離離去的背影，是深深的內疚感……若不是燕羽離，自己不會活到今日，為了能救自己，燕羽離尋遍了燕國的各種奇珍藥材，燕羽離從不在她面前提起楚國，寧安王府……只是在她身邊陪着她，因為她害怕顧爯桐想太多，顧爯桐欠燕羽離太多了，可感情不是感恩……那樣對燕羽離不公平。
回到竹屋的顧爯桐沒看到燕羽離，“顧少爺，公主剛剛已經走了，這是她吩咐我交給你的……”飛舞遞給顧爯桐一枚令牌，飛舞也是離花谷的人，一直在燕羽離的身邊，醫術十分了得，當初顧爯桐昏迷不醒，就是飛舞把她從鬼門關帶了回來……
“走了？”顧爯桐訝異這次燕羽離的決絕，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是的，她說你以後如果遇到任何問題，可以拿着這枚令牌找離花谷在外的任何同門，他們都會聽從你的安排”
“她說去哪兒沒有？”
“聽太子說皇上要将公主嫁給黎将軍，公主應該是回燕國了”飛舞說着有些不高興。
“黎将軍？你們皇上就這樣下旨了？不管她是否喜歡？”
“我們公主喜歡誰你心裏沒數嗎”飛舞小聲嘀咕着。
“你說什麽？”
“雖說皇上很疼公主，可是公主早已到了成親的年齡了，在我們燕國，像公主這個年齡的女子孩子都有了，皇上曾說過，只要公主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可以允許他們成親，可是公主至今都未成親，皇上才下旨讓她下嫁給黎将軍的，黎将軍名叫黎瑞，是我們燕國的飛猛将軍，打過不少勝仗……皇上對他也十分滿意”飛舞越說越替燕羽離覺得委屈，自家公主那麽好的人，偏偏這人就是不領情……
“飛舞，跟我一起去燕國找你們公主”顧爯桐不喜歡燕羽離，可她心裏早已把她當成最親的人，她不能看着燕羽離就這樣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去燕國？你不是說要回楚京嗎？”這次把飛舞給弄懵了。
“你想看你們公主嫁給她不喜歡的人嗎，走吧，我們一起把她找回來”
“好！”
就這樣，顧爯桐帶着飛舞一同出谷去找燕羽離了，這是五年來顧爯桐第一次出谷，踏出離花谷的時候，顧爯桐的心情有些沉重，她記得醒來時她質問燕羽離為何要救她，就這樣讓她死掉不是很好嗎，為何要讓她一個人茍活于世！五年來，燕羽離曾無數次勸顧爯桐和她一起回燕國，從此改名換姓在燕國生活，可顧爯桐說什麽也不願出谷，這次她卻自己提出要回楚京，燕羽離是徹底傷心了……
盡管顧爯桐和飛舞路上沒有耽誤時間，可還是沒有追上燕羽離……
“顧少爺，馬上就要到武陽關了，我得幫你改變一下”飛舞仔細打量着顧爯桐，帶着狡黠的笑容……
“你要做什麽……”顧爯桐看着飛舞的笑容有些慎得慌。
飛舞帶着顧爯桐走向武陽關，此時的顧爯桐面色發黃，已經是一位體弱多病的中年男子了，關口站着許多官兵，“飛舞，燕國和楚國還在打仗嗎，為何武陽關會查得這麽嚴？”
“只是例行檢查……”飛舞小聲說着。
“你們進關做什麽？”一個官兵盤問着他們。
“官爺，前幾日我和我大哥去探親，今日才回城，我們就住在麓陽城，我大哥生病了，趕着去看大夫……”因為飛舞是燕國人，官兵看了看便放行了。
“飛舞，你有辦法進宮嗎？”顧爯桐才發現說要找燕羽離，卻連燕國的皇宮都進不了。
“我有辦法進宮……等晚上再行動”
顧爯桐和飛舞找了家客棧吃東西，“诶，你們聽說了嗎，我們的公主就要嫁給黎将軍了”
“唉，聽說公主是個仙女一樣的美人，可惜黎将軍是個粗人，肯定不會憐香惜玉……”
“誰說的，黎将軍骁勇善戰，是我們燕國的大英雄！他為人親和，與公主是郎才女貌！”
“聽說啊，公主不願意嫁給黎将軍，五年前公主突然回燕國後然後匆匆離去，據說當時公主和皇上達成了一個協議，五年後回燕國嫁給黎将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事咱們怎麽清楚，不說了，來來來，喝酒”
客棧裏的人大多都在聊燕國公主下嫁黎将軍的事……
“雖說黎将軍為燕國打了不少勝仗，可我們都知道公主嫁給他是不會幸福的……”飛舞聽着這些怎麽也吃不下了，十分郁悶。
“為什麽會有那個協議？”
“唔……”飛舞支支吾吾的。
“告訴我”
“公主不讓我們說的，五年前，我們趕去救你的時候，你已經只剩一口氣了，我們把你帶回離花谷，卻也無力回天，當時公主聽說皇上有一只千年冰蟾可以救你，便去求皇上，皇上答應了，條件是五年後公主回燕國嫁給黎将軍……”
顧爯桐不知道，不知道燕羽離為了她賭上了後半生的幸福，可燕羽離卻從未在她面前提過，五年裏，燕羽離一直在
她身邊陪着她，她甚至不願想起曾經是怎麽對燕羽離冷眼以對……
“走吧……”顧爯桐匆匆喝了兩口水準備離開。
兩人默默無言，一同走向皇城，飛舞找到宮裏的嬷嬷帶了兩套侍衛服給他們換上悄悄跟着混進了宮裏。
一路小心謹慎，終于到了燕羽離的寝宮
“櫻桃，公主呢？”
“飛舞姐姐，你怎麽來了？”櫻桃是燕羽離的貼身婢女，飛舞認識。
“我來找公主的，她在哪兒？”
“飛舞姐姐，公主回來後就被關在寝宮裏，皇上吩咐公主出嫁前都不能離開宮中半步”
“帶我去”
“有侍衛守着，被他們發現可就不好了”櫻桃有些擔心。
“沒事”
櫻桃帶着飛舞和顧爯桐去到燕羽離的房門外，飛舞幾下功夫侍衛全都趴下了。
“公主，我們來救你了！”飛舞開門後跑去燕羽離的身邊。
“你來做什麽？”燕羽離有些驚訝，飛舞可從來沒來過這裏，以前都是帶着櫻桃出宮的。
“顧少爺也來了……”飛舞小聲說着。
“什麽？”燕羽離才發現門口的顧爯桐。
“怎麽，幾日不見不認識了嗎”顧爯桐走近難得揶揄道。
“你來做什麽？”燕羽離扭頭不看顧爯桐。
“公主，我們來救你出去的”飛舞搶先說道。
“救我？為何要救我？我在宮裏待着好好的”
“公主，你真的要嫁給黎将軍嗎”
“五年前我答應父皇的，如果我想走你認為他們關得住我嗎？”
“可是公主你不喜歡黎将軍啊！”飛舞急了。
“這世間，兩情相悅的太少了……”
“燕羽離，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選的，我們不能左右，如果你真想嫁給那個人，那我祝福你……如果你只是意氣用事賭上自己後半生的幸福，你會後悔的……飛舞，咱們走吧”顧爯桐很平淡地說着。
“公主……”飛舞看着兩人，十分難受。
“走，飛舞！”顧爯桐催促着飛舞。
出了宮，飛舞不停地抱怨顧爯桐，
“都怪你，怎麽不勸勸公主呢，公主肯定受了很多委屈”飛舞撅着嘴，十分郁悶。
“你放心，你們公主不會嫁給那個姓黎的，不然她就不叫燕羽離了”顧爯桐顯得平靜，一個人走在前頭。
“你說真的？”
“你以前怎麽和你們公主聯絡的？”
“我跟公主每次都在城東頭的福來客棧見面，怎麽問這個？”
“那我們就去那兒吧”
飛舞帶着顧爯桐來到了福來客棧，“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等你家公主啊”
“公主會來嗎？你怎麽知道的？公主什麽時候來？”飛舞有些疑惑。
“你這樣問，我怎麽回答，等便是了”顧爯桐喝着茶，其實她也不知道燕羽離會不會來，她在賭……
一直到傍晚也沒見到燕羽離的身影，顧爯桐也有些沒有信心了……直到戌時，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客棧裏，顧爯桐的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公主，我們等你好久了！”飛舞壓低聲音朝燕羽離跑去。
“你怎麽知道我要來？”燕羽離看到飛舞有些疑惑。
“顧少爺說了，你肯定會來，我們便在這裏等你……”
“我認識的燕羽離不會那麽容易認命的……”
“如果我沒來呢？”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公主，咱們走吧……”
“燕羽離，待我們出了武陽關，我們便分道揚镳吧，我希望你不要拿你後半生的幸福開玩笑，我們都賭不起……”顧爯桐心裏的內疚他無法表達，若燕羽離真的就此嫁給了她不喜歡的人，顧爯桐會內疚一輩子的……
“飛舞，走！”燕羽離沒有理顧爯桐，徑直走了出去。
城門戒備森嚴，燕羽離和顧爯桐折騰了一會兒才出了城門，連夜趕路到達武陽關……
顧爯桐正要與燕羽離說自己一個人獨自回京城，便被燕羽離打斷了，
“我好多年沒去楚國了，我想去不可以嗎？駕！”燕羽離不再多說，騎着馬飛奔向前。
“公主，等等我！”飛舞也跟着燕羽離追了過去。
看着已經走遠的兩人，顧爯桐覺得自己太矯情了……顧爯桐擡頭看着天空，長長地吸了口氣……“楚國，我回來了……”餘晖下，顧爯桐三人策馬奔騰，映在臉上的夕陽是顧爯桐重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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