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夢 何處栖遲

第29章

五年後……

昭元二十年，皇帝顧澤瑞立二皇子顧永桓為太子，這個結果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顧永桓很是開心，這一刻等了太久……五年前，燕世清突然撤走了在洛雲關外的大軍，從此再沒侵犯的舉動，楚國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這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似乎所有人都遺忘了當年寧安王府的血案……

蘇府……

蘇家的人都坐在前廳裏，沒有說話，氣氛很凝重，蘇錦榮的表情有些嚴肅，甚至是生氣……

“為父也是為了你好，五年了！你為何還放不下！他回不來了！回不來了！所有人都已經忘了當年的事了，為何你還揪着不放！”蘇錦榮起身在客廳走來走去，氣憤地不斷地揮手。

“老爺，你別氣壞身子了……”祁貞在一旁安撫着蘇錦榮。

“爹，我不會再嫁人的”蘇慕嫣仿若沒有聽見蘇錦榮的話，靜靜地回答道，沒有任何表情。

“為父只想讓你和聞大人的二公子相處試試，如若不喜歡，不會逼你嫁給他，我不是那種迂腐之人！”蘇錦榮口中的聞大人是太傅聞澈，按理說這個世道的男子都會嫌棄被休過的女人，何況還是曾經寧安王府的人，可那聞澈的二公子聞一鳴見了蘇慕嫣一面後竟十分傾慕于她，求着聞澈要向蘇錦榮提親，聞澈一開始堅決不同意，可是聞一鳴竟鬧起了絕食，聞澈對這個二兒子十分寵溺，無奈只得讓媒婆上門提親，蘇錦榮知道蘇慕嫣的脾氣，也不敢貿然答應，只得以生病為由先推辭，可這媒婆都上門好幾次了，蘇錦榮也心動了，如果自己百年以後，只剩蘇慕嫣一個人孤苦伶仃，蘇錦榮不想蘇慕嫣後半生過這樣的日子，所以想勸勸蘇慕嫣，或許見了面就喜歡上了呢，哪知怎麽也勸不了，這才有了剛剛的一幕……

“慕嫣，你快答應，你看你把你爹氣成什麽樣了！”祁貞向蘇慕嫣吼道，這五年裏，祁貞因為蘇錦榮的關系沒有怎麽為難蘇慕嫣，卻也沒給什麽好臉色。

“知道了……”蘇慕嫣看着喘着氣的蘇錦榮，還是妥協了，先答應着吧，見個面也沒什麽。

“好了，爹，您別生氣了，慕嫣都答應您了……”一旁的蘇慕舟幫着蘇慕嫣說話。

“這件事交給你了，安排好和聞公子見面……要照顧好你妹妹！”蘇錦榮還生氣着，甩甩衣袖便走了。

蘇錦榮走後，蘇慕舟陪着蘇慕嫣在蘇府後花園裏散步，初春的京城還有些冷意，蘇慕嫣穿着薄薄的紗裙顯得十分消瘦，蘇慕舟眼裏滿是心疼，“慕嫣，爹也是為了你好，我們不能陪伴你一輩子……”蘇慕舟覺得蘇錦榮的話不無道理，慕嫣身邊總得有個人來照顧她，聞一鳴雖然也是官家子弟，但是他既然不介意慕嫣的過往，說明是真的喜歡她……

“大哥，你說她真的死了嗎？我多麽想突然有一天她能出現在我面前，跟我說：我回來了……可是五年了……我每日都是從噩夢中醒來，全是她滿身是血的畫面……”蘇慕嫣好像沒聽蘇慕舟的話，自言自語地說着。

“慕嫣，你醒醒好嗎，你在這個夢裏已經五年了！她死了，回不來了！我們不想你以後就這樣一個人你明白嗎？”蘇慕舟抓着蘇慕嫣的肩膀，聲音有些激動。這些年蘇慕嫣過着什麽樣的生活蘇慕舟是再清楚不過的，五年前那場災難後的幾個月，蘇慕嫣把自己關在房間沒有出過房門，蘇慕舟每次去看她，那張消瘦發白的臉讓蘇慕舟覺得害怕，再過了一段時間，蘇慕嫣終于出房門了，蘇慕舟覺得蘇慕嫣心裏釋懷了……直到有一次，蘇慕舟回府時已經醜時了，經過蘇慕嫣的院子時竟看見蘇慕嫣一個人坐在樹下，就那樣呆呆地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蘇慕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蘇慕舟那時才明白蘇慕嫣心中的傷再也抹不去了……

“可我想她，沒日沒夜地想她，從她離開後，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也想忘掉這一切！”蘇慕嫣終究掉下了眼淚。

“唉……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不喜歡便不做，大哥以後照顧你，照顧你一輩子……”蘇慕舟替蘇慕嫣擦了擦眼淚……滿眼心疼……或許，誰也體會不到理解不了她心裏的痛……

回到房裏的蘇慕嫣，走近衣櫃，拿出了裏面的一個箱子，裏面是顧爯桐曾經穿過的衣物，在箱底，還有那本顧爯桐的素描本……這是王府被抄沒時，蘇慕舟去找魏啓凡，說也想去湊湊熱鬧，才悄悄從王府拿出來的，蘇慕舟記得那時的蘇慕嫣每日都是發呆，好像與這個世道隔離了……直到蘇慕舟把這些東西送到了蘇慕嫣的面前，蘇慕嫣的眼淚浸濕了還有顧爯桐專屬味道的衣物，蘇慕嫣輕輕翻開那本素描本，她曾經看過，可那時還沒看完便被顧爯桐打斷了……蘇慕嫣沒有看到的是，在後來的日子裏那一頁頁畫紙上都是自己……還有那句：此生，不離不棄……

蘇慕嫣把這些都珍藏得極好，好似一個精神寄托，仿佛顧爯桐還在自己身邊……

夜，太漫長了……蘇慕嫣也不知是怎麽熬過了這一千多個漫長的夜，凄涼的夜晚，總有一名女子，在芙蓉樹下，思念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