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夢 何處栖遲

第5章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

“二弟！”顧爯桐正在書房裏寫着什麽，突然床進來一名男子。顧爯桐有些懵，随即反應過來，這就是她那位大哥，眼前的男子身着青色長袍，身材高大，卻沒有那種彪悍的感覺，臉上洋溢着淳樸的笑容。

“大哥，你回來了”顧霆之從小習武，皇上便封他為中郎将，在軍中任職，顧爯桐醒來的前一個月，禹州城的一個山寨竟然在青天白日下燒殺搶掠，皇上大怒，顧霆之主動請纓前去圍剿，到今日才回京。

顧爯桐見到顧霆之之前，總覺得顧霆之不是那麽好相處的人，因為在這樣的皇家貴族裏都是些纨绔子弟或者十分高傲的公子哥，可是眼前這個男子讓她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看得出來他是真心為了顧爯桐的醒來而高興。

“二弟，你醒來真是太好了，大哥一直很內疚，本來出去狩獵那天我答應你和你一起去的，可軍中臨時有事，不然你不會出這事”顧霆之從小很照顧顧爯桐，因為年齡的差距，顧霆之特別寵她。

“大哥，我這不是沒事了嗎，你別放在心上了”

顧爯桐安慰着顧霆之

“是是是，醒來了就好”顧霆之附和道。

“二弟，去換身衣裳我們一起進宮，還有父王和娘親一起”

“為什麽進宮？”

“看來娘親還沒跟你說，今日是皇伯父壽辰，晚上我們要一起進宮賀壽”

“原來如此”顧爯桐頭疼，雖然她沒見過，但這種盛宴她想也能想到有多熱鬧，偏偏自己害怕熱鬧。

顧霆之走後，葉卿瑜來了

“桐兒，今晚進宮帶上慕嫣吧，她是你的夫人，自該進宮一起為皇上賀壽”不管怎樣，也是王府明媒正娶的夫人，葉卿瑜不想讓人落下口舌。

“娘親……”顧爯桐有些不知所措。

“桐兒，委屈你了，日後父王母妃會恢複你的身份，到時候你也可以像平常家的女兒一樣成婚育子”葉卿瑜拉着顧爯桐的手愧疚地說道

“娘親，我無所謂的，這樣很好啊，很自由不是嗎”顧爯桐是真的覺得沒什麽，而且這正符合她的心意。

“只要你是真的高興就好，好了，娘親去看看你父王，時辰差不多了，快收拾收拾去接慕嫣吧”葉卿瑜臨走前催促着顧爯桐。

顧爯桐看着葉卿瑜走遠，突然想到了什麽……

“青竹，京城裏最好的賣衣裳的鋪子在哪兒？快帶我去”顧爯桐一邊問一邊準備出門。

“少爺，馬上要進宮了您還出去做什麽？”青竹跟在顧爯桐後面。

“所以要快啊，別說了，帶路吧”顧爯桐讓青竹走在前邊，自己後面跟着。

……

“少爺，到了”

織錦坊，京城的有錢夫人小姐們都喜歡光顧的地方，顧爯桐剛走到門口，掌櫃就迎出來了。

“顧少爺，您大駕光臨本店，小的有失遠迎”掌櫃連忙行禮。

“把你們店裏的成品都拿出來”顧爯桐徑直走到店內，環顧店裏的衣裳。

“小的馬上就去”掌櫃讓店裏的夥計把所有的成品全都放在了顧爯桐面前。

琳琅滿目，各種各樣的衣裳都有，顧爯桐挑花了眼，突然眼前一亮，顧爯桐莫名喜歡這件衣裳，是櫻花色的錦衣，裙擺的刺繡點綴顧爯桐尤為喜歡，顧爯桐覺得在今晚這種場合不适宜太招搖但也不能穿得太素，這件剛剛好，顧爯桐滿意的點了點頭。

回府後，顧爯桐命青竹送到了西園，自己則回房換了身衣裳，然後再去西園。

顧爯桐站在蘇慕嫣的門口，沒有進去，她不想弄得大家都尴尬，于是就在外等着。

門開了，顧爯桐帶着欣賞的眼光看着蘇慕嫣，她不得不承認，古代女子的溫婉賢淑蘇慕嫣都有，今日的蘇慕嫣略施粉黛，看着自己親自選的衣裳穿在蘇慕嫣的身上，顧爯桐還是有些小小的欣慰，這身衣裳就是屬于她的。

“小姐，少爺來接你了”侍書有些擔心地看了看蘇慕嫣，雖然顧爯桐特意囑咐過侍書讓她不要告訴之前發生的事，可侍書還是告訴了蘇慕嫣。

“交給我吧”顧爯桐伸出手，看着蘇慕嫣。

侍書慢慢地将蘇慕嫣的手放在了顧爯桐的手中，觸碰到的時候蘇慕嫣的手往回縮了縮，卻被顧爯桐握住了，此刻的顧爯桐想到了季雨溪，她的手也是這樣，細膩總是涼涼的，顧爯桐總是喜歡把季雨溪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裏，握住她的手讓它變得溫暖起來，顧爯桐嘆了嘆氣“走吧……”

寧安王府大門口，一行人向皇宮出發。

馬車裏，顧爯桐覺得氣氛有些尴尬，兩人在馬車裏都沒說話。蘇慕嫣面對顧爯桐還是很謹慎，雖然從那日還有今日顧爯桐的表現來看，蘇慕嫣能感受到，顧爯桐說話的語氣，還有和他接觸時對自己的照顧他确實是變了，但是她還是擔心哪一天顧爯桐又變回以前的他了，蘇慕嫣每每做夢都還會夢見顧爯桐對她的打罵，從進王府到顧爯桐昏迷的那段時間，蘇慕嫣每日都過得心驚膽戰……

“以前是我不好，對不住你，往後你不用怕我，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我發誓”顧爯桐打破了安靜，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替真正的顧少爺向蘇慕嫣道歉……

“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住我，就讓我以後安安靜靜地在王府裏生活下去吧……”蘇慕嫣從未想過自己能過多好的日子，只求安穩地過活。

到底受了多少折磨才讓她唯一的願望是安靜地過完下半生，顧爯桐有些心疼……

馬車來到了宮門前，高大宏偉的建築讓顧爯桐有些挪不開眼，她感嘆古人的智慧與勞動……

不知又過了多久，終于到了，顧爯桐率先跳下馬車，拉起門簾，牽着蘇慕嫣扶她下車，顧爯桐扶着蘇慕嫣向顧霆之走去，王妃和寧安王去應付那些王公大臣們寒暄了。

“大哥，待會兒有人跟我打招呼，你幫幫我”顧爯桐可是除了王府的人一個人都不認識，還得向顧霆之求救。

“放心吧二弟，大哥知道的”顧霆之向顧爯桐點了點頭。

晚宴是在長樂宮裏舉行……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大殿四周裝飾着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顧爯桐再一次贊嘆到皇家的奢華氣派，此時已有許多王公大人來到，

“二弟，向你走來的是兵部尚書魏林的公子魏啓凡和相府家的公子蘇慕舟，那日你便是和他們一起出去狩獵的”顧霆之看着兩人小聲的在顧爯桐身邊說着。

“我們的顧小少爺可是好久沒見了啊，看來是徹底好了”魏啓凡一邊向顧爯桐方向走來，一邊笑着說道。

“魏兄，蘇兄，好久不見兩位兄長依然這麽意氣風發”顧爯桐笑着回應，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兩位不是什麽善茬，也許半年前那起事故與他們脫不了幹系。

“妹夫竟然把她帶出來了，這可少見呢”蘇慕舟帶着鄙夷的眼神看着蘇慕嫣，蘇慕舟與蘇慕娴乃同母所出，自然不待見庶出的蘇慕嫣了，卻偏偏嫁進了寧安王府，蘇慕舟經常對顧爯桐說一些蘇慕嫣如何不恪守本分不知廉恥，本就脾氣暴躁的顧爯桐便對她百般折磨。

“蘇兄這是說的什麽話，慕嫣是我夫人，我帶我的夫人來給皇上賀壽有什麽問題嗎？”顧爯桐握住了蘇慕嫣的手。

“自然是沒問題的，宴會馬上開始了，我們不打擾顧賢弟了”蘇慕舟語塞，一旁的魏啓凡附和道，對着蘇慕舟使了使眼色。

“這小子醒來後竟然變性子了，現在居然護着那個女人！”魏啓凡對着蘇慕舟恨恨地說着。

顧爯桐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一聲尖細的喊聲。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衆人下跪，顧爯桐扶着蘇慕嫣下跪，這輩子誰都沒跪過，卻來這兒下跪了，顧爯桐十分不情願。

“平身……今日大家開懷暢飲，不必多禮”顧爯桐悄悄地打量着那個穿着龍袍的男人，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也許上了年紀，身體有些微微發福，仍然遮不住年輕時的英俊霸氣，此刻，顧爯桐覺得這位皇帝是和藹可親的，可顧爯桐明白歷代君王又有哪個不是殘酷無情的？皇後站在皇帝的旁邊，所有人都就坐後，開始了歌舞演奏，大臣們開始一個個向皇上敬酒賀壽，皇上甚是欣慰。

“你有什麽需要可以跟我說，放輕松”顧爯桐側身對着蘇慕嫣說道。

“嗯”蘇慕嫣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回答了顧爯桐。

大殿上各家大臣的公子們都在使出絕招贏得皇上的贊揚，顧爯桐看着這些被利益蒙蔽雙眼的人，搖了搖頭……

“二弟，太子旁邊的是二皇子顧永桓，是魏貴妃所生，兵部尚書魏林是他的舅舅，經常與太子明争暗鬥，二皇子旁邊是四皇子顧永正，四皇子的母妃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不怎麽受寵，但是四皇子是所有皇子中品行最出衆的，為人謙遜，再旁邊是幾位小皇子和公主，三皇子顧永肅從小習武，一直在駐守在邊關”顧霆之一一為顧爯桐介紹，聽得顧爯桐雲裏霧裏的。

待顧爯桐反應過來，發現許多人都往他們這邊看來……

“皇上，不如微臣舞劍為皇上助助興”顧霆之站了起來。

“如此甚好……”

顧霆之站在大殿中央，點劍而起，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游龍穿梭，顧爯桐看呆了，原來她有這麽厲害的大哥，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朕這侄兒可是不比他父親當年差，後生可畏啊，”皇上對顧霆之贊許有加。

“皇上謬贊了，這只是些拳腳功夫，不成大器的”寧安王起身拱手答道。

“皇弟謙虛了，霆之是可造之材，霆之今年二十有四了吧，應該成婚了，有合适的告訴皇伯父，朕給你做主”

“謝皇上”顧霆之的眼神暗淡了下來。

“桐兒，朕是很久沒見你了，身體好全了嗎？”皇上突然轉移話題到顧爯桐身上，顧爯桐還在想顧霆之的事，為何大哥還沒成婚，擱現代覺得沒什麽，可古代男子不到弱冠之年大多數都有孩子了……

“多謝皇上挂心，桐兒已經完全恢複了”顧爯桐想以後再也不想來這種場合了，每個人都暗藏心思，人心，太複雜……

“皇上，微臣想與王爺的小少爺對對聯，也給皇上和在坐的各位助助興”魏啓凡像是綢缪已久，等待着這個時機。魏啓凡玩味地看着顧爯桐……

“嗯？讓霆之與你對吧”皇帝怎能不知道顧爯桐是怎樣的人，顧霆之雖說從小習武，可文也不差，魏啓凡分明是想讓顧爯桐難堪，皇帝不想掃了興，讓他們做個樣子就行了……

“皇上，桐兒願意與他對”顧爯桐回答得很堅定。

顧澤寧和葉卿瑜有些擔心，顧澤寧雖是寧安王，但是不想卷進這些争權奪利的鬥争中，他只想看着自己的兩個孩子一家人幸福地生活下去，生在皇族，是無奈，如果不是一母同胞，如果不是當年顧澤寧在顧澤瑞面前詛咒發誓永不會有叛逆之心，也許就沒有現在的寧安王府了……

“魏兄請出上聯”

“顧少爺聽好了，風吹疏竹風停而竹不留聲，雁渡寒潭雁過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來而心如始，事去而心随空”魏啓凡有些得意。

大殿裏顯得有些安靜，除了寧安王府的人，都想看顧爯桐的笑話。

“山沐耀日山靜而日必經宇，水流大地水漫而地必複蘇。此常人仰天須知歲逝，俯地須知時恒。”魏兄，我的下聯可對？

魏啓凡大驚，随即開口“望江樓 望江流 望江樓上望江流 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古月井 古月影 古月井裏古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顧爯桐脫口而出。

“好！咱們桐兒不一樣了啊”皇帝打破了安靜的氣氛，其他人也跟着喊好……

魏啓凡恨恨地坐下了，今日是怎麽了，總在顧爯桐那小子那裏吃虧，這些恥辱今後定要加倍奉還！

坐在一旁的蘇慕嫣有些驚訝，這還是她認識的顧爯桐嗎，不論從聲音，內涵還有行為舉止都跟以前的那個顧爯桐扯不上關系，從今日他的表現和之前的種種即使他想做做樣子，那麽剛剛又能怎麽解釋？

“想吃什麽，我給你拿”顧爯桐應付了剛剛的事情便坐了下來，看一旁的蘇慕嫣在發呆，這樣的晚宴是很無聊吧，自己也不喜歡。

“不用了”盡管如此，蘇慕嫣還是不願與顧爯桐有更多的交流，顧爯桐也不惱，她覺得做好自己就行了。

自從剛剛發生的事後，顧爯桐總覺得有人在看她，她四處望了望，并沒有發現什麽……

……

晚宴終于在顧爯桐眼皮快要打架的時辰結束了，顧爯桐長長的嘆了口氣……

回到王府，顧爯桐先送了蘇慕嫣回西園，然後再打着哈欠回房。

夜已深，萬物靜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