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夢 何處栖遲

第4章

顧爯桐半躺在床上，手裏拿着素描本，直直地望着窗外發呆，她想季雨溪了，想另外一個世界的親人朋友……顧爯桐剛醒的那兩天王府裏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都是來看望顧爯桐的，除了太子顧永銘見到了顧爯桐，其他人都被顧爯桐需要靜養謝絕見面了。

“青竹，你帶我去看看蘇家小姐吧”顧爯桐喊不出夫人這樣的稱呼。

“少爺，您要去夫人那裏？”青竹的表情有些擔心。

“怎麽了？不能去嗎？”顧爯桐看見青竹的表情好像有些為難。

“奴婢不敢，您去看夫人天經地義，只是……少爺，您可否不要再折磨夫人了？夫人本來就失明了，她……”青竹吓得跪下了……

“失明？？”顧爯桐又一次驚訝了，之前怎麽沒聽誰說起。

“您就是覺得自己娶了一個瞎子，有損您的顏面，一直折磨夫人”青竹小聲的為蘇慕嫣抱不平，顧爯桐昏迷的這半年蘇慕嫣才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青竹覺得像夫人這樣美麗溫柔的女子應該被寵着，可是少爺一點都不憐惜夫人…

“那算了，不去了，萬一把她給吓着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顧爯桐站在楊柳樹下，身着白色長袍，微風徐徐，掀起了長袍的下擺，消瘦的背影顯得落寞孤單，青竹遠遠地看着顧爯桐，她覺得少爺變了，變得溫和，不再是以前脾氣爆戾的少爺了。

“桐兒怎麽了？”王妃突然站在青竹旁邊。

“參見王妃……少爺從醒來後就一直這樣，很少說話，經常看着一個冊子，上面好像是一名女子的畫像，睡着的時候甚至會呓語，喊着一個人的名字，有一次，奴婢還看到少爺流淚了……”青竹如實禀報。

葉卿瑜緩緩地朝顧爯桐的方向走去，她從未見過這個孩子如此安靜。

“桐兒，在想什麽呢？”

“娘親，您和父王為什麽這麽寵溺我，還把我當做男子來養，甚至還為我娶妻？相府的人不知情嗎？”顧爯桐怎麽也想不明白，如果是王府沒有兒子那她能理解，可是不是有顧霆之嗎？

“孩子……娘親和你父王是沒有辦法，你出生那年楚國和燕國開戰之即，當時的楚國并沒有燕國強大，最後先皇把當時的熙和郡主與燕國和親，才幸免了那年的戰事，可是半年後就傳來了熙和郡主自殺的消息，那年，我與你父王商量，如果你是女孩，就把你當做男孩來養，哪怕冒着欺君之罪，從你出生那天起，我和你父王對你百般遷就，因為覺得有愧于你，可沒想到你的性格變得那般暴躁，我們都沒辦法，至于蘇家姑娘，也是陰差陽錯，皇上突然下旨，沒給你父王說話的機會…”

“娘親，在這個時代，女子都是這麽卑微嗎？都是任由人擺布嗎”顧爯桐有些同情那個素未謀面的蘇家小姐了，同情這個世道的女性。

“那又能如何？當年的熙和郡主，前一刻還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親王的女兒，下一刻便淪為了政治工具”葉卿瑜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要改變這一切，女子也有自己的選擇權力”顧爯桐堅定地看着葉卿瑜。

“桐兒，權力是把雙刃劍，它能幫你也能害你，你父王一直在你皇伯父面前表現得與世無争，可這樣他就能放心你父王了嗎？娘親寧願你就這樣不争權奪利，一世逍遙……”突然之間，葉卿瑜不認識自己的孩子了，剛開始她覺得很欣慰，可現在的桐兒安靜地讓她感到害擔心。

顧爯桐覺得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但是卻來到了這個世界，或許冥冥之中她應該做點什麽……

王府的西園裏，站着一名女子，身着一襲綠湖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紗衣如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将那纖纖楚腰束住……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顧爯桐見到此女子後脫口而出……今日，顧爯桐本想出府走走，但王妃堅決不同意，說顧爯桐還需在府裏靜養，不宜出門，顧爯桐無奈，只能在王府裏逛逛，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西園……

“姑娘為何一人在這裏？”

“什麽人？？”女子一驚，連忙退步，卻忘了後面的臺階，身體不自主地往後倒……

“小心！”顧爯桐本能地拉住女子的手臂可用力太大，女子結實地撞到了顧爯桐的懷裏。

“放開我！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女子推開顧爯桐，往後退，雙手一直在摸着身旁的假山，顧爯桐這才發現，眼前這名絕色女子兩眼暗淡無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女子沒有反應。

“姑娘莫怕，我不會傷害你”顧爯桐恍然大悟，眼前這名女子正是寧安王府小少爺的夫人蘇慕嫣，顧爯桐看着蘇慕嫣，怎麽也不明白為何那人會對這樣的女子下得去手。

“你是誰！你對我小姐怎麽了！”一個丫鬟突然從遠處跑來。

“侍書……”蘇慕嫣朝丫鬟來的方向喊道。

“少……”侍書走近了才看清楚顧爯桐，連忙下跪，顧爯桐伸出手指放在嘴邊，侍書還沒跪下去便被扶了起來。

“兩位姑娘誤會了，小生是來王府做客的，本想四處走走，不想打擾了兩位姑娘，小生就此別過”顧爯桐說着就要離開，離開的時候向侍書做了個閉口的手勢，侍書遲疑地點了點頭。

扶着蘇慕嫣回房，顧爯桐遠遠地跟在她們後面，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有些女子還有父母的寵愛，可她，又有誰去愛護？

“侍書是吧？你過來一下”顧爯桐喊住了剛從房裏出來的侍書。

“少爺……”侍書面對顧爯桐非常緊張害怕，她沒少見過少爺怎麽打罵下人還有她家小姐，雖然聽王府裏的下人說少爺醒來後變得沉默寡言，忘記了以前很多事，但是侍書還是心有餘悸。

“你不用害怕，我想問問你家小姐的事情，沒有其他”顧爯桐往後小小地退了一步。

“少爺您請問”侍書很詫異，這樣的少爺她從未見過。

“你家小姐是什麽時候失明的？”

“回少爺，兩年前，小姐和大小姐在去靈隐寺祈福途中，不知為何馬兒突然受驚，小姐頭部被撞傷，醒來後才發現眼睛看不見了……來診治的大夫說小姐有機會複明的，但需要許多珍貴藥材，老爺本就不疼小姐，就再也沒治療了，一直到現在……”

侍書眼眶有些紅潤，她覺得小姐太可憐了。

“我會請大夫來為她診治，以後你們有什麽需要就告訴我或者告訴青竹也行，但是不要讓你家小姐知道，我怕她知道後會有些抵觸”

“少爺，您…不會再…打小姐了吧”雖然很害怕，侍書還是說了。

“不會，以後都不會了，也不會人再傷害她”都是可憐之人，未來是怎樣她不知道，能幫到她也算欣慰，顧爯桐自嘲地笑了笑。

“去吧，記住別讓她知道，好生照顧她”顧爯桐說完就離開了。侍書走後顧爯桐便吩咐青竹去喚大夫了，耽誤太久，顧爯桐也不知能否還能讓蘇慕嫣複明……

夜裏，顧爯桐站在書房的窗邊，望着滿天星辰，負手而立……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雨溪，你還好嗎？你現在是不是也在另一個世界想着我？

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