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夢 何處栖遲

第6章

在王府裏沉悶了幾日的顧爯桐終于受不住了，重生到這個世界就是要這樣過完一生嗎，顧爯桐這樣問自己。

“青竹，給我找一身下人的衣裳，陪我出府”

一刻鐘後，穿着一身青色暗舊長袍的顧爯桐站在了王府門口，後面跟着青竹。

“少爺，咱們出府做什麽呀？您還穿成這樣，王妃知道了會責罰我的”青竹一邊問一邊跟在顧爯桐身後。

“成日待在王府裏你不悶嗎，偶爾出來走走看看外面的世道”顧爯桐走在前面，擡頭仰望着天空。

也許顧爯桐今日沒有出府，她可能真的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了……

京城裏還是很繁華的，之前都沒好好欣賞，看來顧澤瑞把楚國治理得很好。

“青竹，前面怎麽這麽多人？”顧爯桐望着前面圍着的一堆人問青竹。

“奴婢去看看”青竹也喜歡看熱鬧，一會兒便跑到人堆裏去了。

人群中間，地上跪坐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姑娘在哭泣，衣衫褴褛，旁邊躺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臉色慘白，一點生氣也沒有……

“聽說啊，這個小姑娘在乞讨時被魏府的公子一腳踢成這樣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顧爯桐聽到旁人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施以援手，這就是這個世道的冷酷無情，有些人高高在上，身份尊貴，有些人，卑微低賤，命如蝼蟻……

“少爺……”青竹眼淚汪汪的看着顧爯桐，八年前青竹也是像這麽大的時候被王妃帶回了王府。

“小姑娘……”

“小姑娘……”兩個聲音一同響起，顧爯桐看了看聲音的主人，男子打扮，身着白色錦服，顧爯桐一眼便看出對方是女扮男裝，後面還有個丫鬟，也是男子裝扮，不知是誰家小姐貪玩跑出來了，女子聽見顧爯桐的聲音的時候露出了一絲微笑，顧爯桐對着女子禮貌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小姑娘，這是你妹妹吧，我帶她去看大夫好嗎？”顧爯桐一邊問一邊準備抱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當顧爯桐碰到小女孩時，才發現女孩的身體已經冰冷，顧爯桐看了看跪坐着的女孩“跟我走吧，帶你妹妹去換身衣服好好安葬”顧爯桐面對着女孩覺得自己說出這些話有些殘忍。

“青竹，你扶她起來……你們要一起嗎？”顧爯桐抱起了地上的小女孩，轉頭望着兩名女子。

“公子，我們該回去了”旁邊的丫鬟憂愁的望着白衣女子。

“不行，一起去看看”女子有些堅決。

一行人走向一間客棧，可掌櫃的怎麽也不讓他們進去。

“你為什麽不讓我們住店？我們又不是不給你錢！”白衣女子有些激動，她還沒被這樣對待過。

“算了……咱們走吧”顧爯桐不想與人争吵。

一行人來到郊外的樹林裏，草草地葬了小女孩。

“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為何流落在京城？你爹娘呢？”

“我叫江月塵，今年十三歲，我爹是江城太守江文忠，半個月前，我與妹妹偷跑出府玩耍，在樹林裏迷路了，等我們回府的時候，家裏所有人都被殺害了，爹和娘都死了，有人說我爹是得罪了朝廷的權貴才會被殺害，我和妹妹一起乞讨至京城，今日我與妹妹在街上乞讨，不小心碰到了那位公子，哪知那人一腳踢到妹妹的胸口，是我沒保護好妹妹……”江月塵說到最後的時候哭了起來，一夜之間所有的親人都沒了，就在今日連唯一的妹妹也死了，顧爯桐想，江月塵的難受不比她失去季雨溪的時候少。

而一旁的白衣女子卻是看着江月塵什麽話也沒說。

“願意跟我一起走嗎，青竹姐姐會照顧你的”顧爯桐看着江月塵，指了指青竹，聲音特別溫和，十三歲，對于顧爯桐來說，還是個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孩子……

江月塵看着顧爯桐點了點頭。

“姑娘，你們也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外面不安全”顧爯桐說得很直接。

“你早就知道了？”白衣女子有些窘态。

“哪有長得這麽好看這麽瘦小的男子，趕緊回去吧，你家裏人該擔心了……”

“我叫燕羽離，你叫什麽名字？”

“有緣自會再見，姑娘，保重”顧爯桐揮了揮手，帶着江月塵和青竹離開了

“我們還會見面的……”燕羽離看着顧爯桐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

“青竹，你這幾天替我看看京城裏有沒有酒樓變賣？”

“少爺，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要做生意，還有，你一起看看有沒有宅子售賣的”

“少爺，王爺知道了會生氣的”青竹越來越弄不懂她家少爺的想法了。

“有什麽我擔着，越快越好”顧爯桐覺得在這個世道做什麽都必須有錢，有錢才好做事，身為王府的少爺，她不愁吃穿，可要達到她想要的還遠遠不夠。

“跟我一起去趟百井坊”顧爯桐思考了一番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

“少爺，那裏可都是乞丐”這句話是江月塵說的。

“就是要去那裏”顧爯桐摸了摸江月塵的腦袋。去的路上顧爯桐進了一家花房，拿了些東西出來。

顧爯桐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她不是嫌髒，而是明白了什麽叫做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了，這讓她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的。

“你們想以後過上好日子嗎？”顧爯桐對着約十來個乞丐問他們，大的約摸十七八歲，小的才八九歲。

衆人點了點頭。

“我可以帶你們走，但是你們要先幫我一個忙，我這裏有些花的種子，你們拿去替我種上，半個月後的這個時辰我來看你們是否幫我種好了，如果做得好，我就帶你們離開，讓先生教你們識字做生意”顧爯桐怎麽也沒想到小時候聽到的童話故事竟然會用在這裏，想想有些好笑。

顧爯桐再給他們每人一些銅板，然後才離開。

“少爺，你這是做什麽呢？”青竹更加不懂了。

“月塵想知道嗎？”顧爯桐看向月塵，默默地點了點頭。

“半個月後跟我來吧，你們自然就會明白了，好了，咱們去吃點東西”顧爯桐帶着一大一小往酒樓走去。

顧爯桐回到王府的時候，看到正在池塘邊站着的蘇慕嫣，天空開始飄着細雨，顧爯桐叫住了拿着傘正要過去的侍書，向蘇慕嫣靠近……默默地撐着傘站在蘇慕嫣身後

“侍書，下雨了……”蘇慕嫣伸出潔白的玉手在空中，感受細雨綿綿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是你？”

“剛剛我回府看到你一個人在這邊，又下起了小雨，故才送傘過來”顧爯桐慢慢的向蘇慕嫣解釋。

“讓你費心了”

“蘇小姐，雨大了，回屋吧……”

顧爯桐看着蘇慕嫣點了點頭，才牽起蘇慕嫣的手，冰涼的手讓顧爯桐微微緊了緊手

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兩人執手煙雨中，看呆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