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成親之變
經過了昨晚的事，敬軒夜心底那份早早就有的患得患失之感更甚。下個月的婚禮是無論如何也熬不到了。他思忖着，只希望盡早把落梅安置在自己身邊，如此方可時時守着，日日護着了。
“成親？！明天？！”落梅瞪大眼望着自己的老爹老娘，看來看去也不像是玩笑話！
“怎麽不行？再等一個月也是嫁，明天嫁也是嫁，你早早嫁了，好讓你爹和我也省省心！”
嫁了？難道真的就要做人家媳婦啦？落梅想起夜英姿勃發的身姿，不由得臉上飛霞。
唔！這個壞家夥，一定是生我昨晚晚歸的氣了！逼婚？小氣鬼！
翌日
這是整個小鎮的喜事啊！藩王可是這裏最大的官了！最大的官要成親，那豈不是滿城皆喜、普天同慶的大事麽！
“小姐小姐——如意鎖忘帶了！”
“哎呀？還有啊？我這脖子都快斷了！”
“小姐小姐——你左邊臉還沒塗胭脂呢！”
“啊？怎麽回事？我說怎麽一邊紅一邊白的！”
“小姐小姐啊，喜服的腰帶要綁緊，你別扭來扭去的啊！”
“呼——你們就折騰我吧！我都快被勒死了！嗚嗚嗚——”
老夫人一推門就看見這樣一幅熱火朝天的景象，大家七手八腳，落梅哭喪着臉，可憐巴巴。
“哎呀，你這孩子！大喜的日子，你嗚嗚什麽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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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合起夥來擺弄我，我都快成玩偶了！”落梅癟着嘴，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老夫人無奈地笑着搖頭。
“哪家的閨女出嫁也沒像你！真是我的活冤家！”夫人上前，接替過系腰帶的丫鬟。柔軟的手撫上落梅的衣衫，動作極輕極柔。
落梅低頭望着身下為她忙碌的母親，那張豐腴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有了歲月流逝的痕跡，不由得鼻子一酸。
老夫人擡眼，對上了她泛紅的眼圈，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一場戲啊，一場雖然逼真但卻終究非真的戲。她在戲臺上演了大半輩子的戲，直到王爺找上她。她竟然連生活也變成了戲。她以為她可以一輩子演到底，到死都帶着那張別人看不透的面具，可是此時此刻，當那個假女兒，真的用那種出嫁女子望向母親時的眼神看她時，她的心，竟然莫名的，狠狠抽痛起來。
“唉！”她嘆息一聲，沒有再言語。有些事情，有些人，總會讓你不知如何是好。就像這場戲，到底是戲中人幸福還是戲外人超脫呢？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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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聲聲，鑼鼓喧天。落梅被喜娘攙扶着，小步上了花轎。夜坐在高頭大馬上，硬将一身妩媚豔紅穿出飒爽英姿。他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新娘，終于在轎簾放下的那一秒，彎起唇角——這一刻幸福終于變得如此之近。
長長的迎親隊伍，可以從街頭連至巷尾。街邊的百姓無不駐足瞻望。女子婦人或是豔羨或是嫉妒，小孩子歡笑嬉鬧着猜測轎中新娘的模樣，男子們望着英俊不凡的夜王爺，只恨自己與之的雲泥之差。
這熙熙攘攘的街頭，理應處處熱鬧。可卻偏偏人群中的一隅，伫立着那個颀長的男子，一身白衣素然，眼底深情落寞。
這熱鬧怎麽會屬于他？！這天底下，一切的美好都不屬于他啊！
他無神的眼望着豔紅的迎親隊伍，卻好像是命運的安排。只是一個轉眸，他便望見棗紅馬上端坐的敬軒夜，春風滿面的臉。
是他？！怎麽會是他？！施玉錯愕，落梅在的邊陲小鎮竟然依舊有他！
此時此刻，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能猜出這裏暗藏的蹊跷了吧。這不會是巧合，絕對不會！
大紅的喜轎晃晃悠悠。那裏面會是誰？讓敬軒夜可以笑得如此春風得意，滿面桃花？
無需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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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夜
紅燭跳躍，大紅的喜房中，落梅規規矩矩地坐着。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外面的喧嘩依舊未減，官員們興致正高。那她的夫君呢？何時才會來掀起她流蘇的紅蓋頭？
靜谧的空氣，似乎也因她的緊張和羞卻，侵染上絲絲暧昧迷離的韻味。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鉸着衣襟下擺，煎熬等待着。
忽然，好像是一陣風吹進來，燃燒的紅燭噗噗兩下竟然熄滅了。室內雖然還點着燈籠，卻霎時間黯淡許多。落梅不知道怎麽回事，卻不敢私自摘下蓋頭。
“為什麽？！”一個好似極度壓抑着怒火的嗓音，忽然傳來。在這安靜的新房內，突兀且詭異。
“誰？！”落梅驚慌失措，“誰？誰讓你進來的？你是那個不懂事的家丁？”
“還不摘掉紅蓋頭？是在等你的夫君麽？”那個聲音更近了，落梅緊緊地攥住身下的錦被，手心裏全是汗。
一雙手伸過，紅蓋頭終究還是飄落。
落梅驚訝地擡起頭，對上的是一雙纏綿悱恻的眼，哀絕。
“是你？！流浪公子！”
“是我先掀起你的蓋頭，你是我的新娘。梅兒，你是我的！你怎麽可以變心？怎麽可以這樣背叛我？我才是應該和你厮守一生的人！”
男子陌生且炙熱的氣息襲來，他雙臂圈着她，讓她就在自己的懷抱範圍內。落梅驚慌，忽然發覺事情不妙。
“你！你是如何進來的？這是王府，我是王爺剛娶進門的娘子，你這樣擅自闖進來，不要命了！”
“命？呵呵，命？沒有你，我要它何用？”施玉冷笑着，一顆心汩汩流血。
“瘋子！你我才一面之緣，怎的就讓你這般死心塌地？”
“什麽？！梅兒？你說什麽胡話？我們怎麽可以只有一面之緣？我明明看着你長大？難道你都忘記了嗎？”施玉迷茫了，他傾身牢牢地望向她，呼吸相聞。
“滾開！你這個登徒子！沒想到你果真這樣不堪！”她一把推開他，拔腿就往外奔去。“救命啊——救命啊——唔——”
施玉一把摟住她的腰，情急之下只好用嘴堵住她的嘴。
落梅完全傻掉，只能瞪着一雙眼吃驚地望着他。
這一吻，纏綿冗長，好像花盡一生的時間和氣力。這樣長長久久的尋找，這樣那樣無法忍受的苦難，仿佛都化作這一吻，傾訴給她。
兩唇相離時，落梅依舊無法回神，還是那樣呆呆地望着施玉。
修長的手指，劃過女子光潔的額頭，再緩緩覆上她因驚詫而圓瞪的眼。
“閉上眼，我帶你走！”
一時間天旋地轉，落梅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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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
這是臨着景陽鎮的一座小山，半山腰有一間獵人蓋得小木屋。那是專門為了冬季打獵而蓋得歇腳地。現在正是盛夏，小屋空置，孤零零地躺在林間。
嘩啦啦——是潺潺的流水聲，應該是小溪的歡唱吧。劈啪，噼裏啪啦——小木屋外是木材燃燒的聲音，随之還有濃濃的米粥香氣，借着門縫窗縫飄進屋中。
“唔——”落梅醒來，揉揉惺忪的睡眼環顧四周。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她急了，趕忙跳下床鋪，推開木門。
“梅兒，醒啦？快來吃飯吧，爹爹給你熬了米粥。喏——還有山雞的白煮蛋。”施玉擡手，溫潤修長的指尖是一顆煮熟的白皮蛋。
“你這個瘋子！誰要你的白煮蛋！”啪——雞蛋被打飛，跌落在地上，碎了，髒了。
施玉低頭看着那顆破碎的蛋，剛剛還明亮如星的眼神漸漸黯了下去。
落梅愣住，一瞬間被那樣的眼神打動。不知怎的，竟然覺得心痛。不由自主間，心頭已經泛起一絲悔意。
“呃，對不起啦。我不是存心想打飛的！”她慢慢坐了下去，偷偷側目瞄着施玉。
這個人許是受了什麽刺激才瘋掉的吧？可能是以前有一個特別心愛的女子？可他還說自己是爹爹，難道是女兒？不像啊——這樣輕的年紀，就有孩子了？
他轉過頭，正好對上她探究思索的眼神。
“你被人下蠱了吧。所以你不記得我了。”
看！又發瘋了。還有幻想症狀呢！落梅同情地搖搖頭。可憐啊可憐，這樣俊美的男子。
“那個——流浪——呃，爹爹啊！我餓了，還有米粥吧？”還是順着他吧，瘋人最大，說啥就是啥吧！
“你不必欺騙我，故意順着我了。我叫施玉，你就叫我施玉吧。”施玉起身回屋，拿碗去了。
呼——落梅挫敗地垂下頭。瘋子的腦子咋還這麽好使呢？那他——什麽時候才能放我回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