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塊陰刻着優美牡丹花莖紋的玉佩, 在陽光的折射下反射出溫潤的光華, 白筠仰頭看着逆着光在空中打着旋的美玉,思緒還沒能從那段久遠的往事中抽離開來。
丞相夫人還沒走進白筠的閨房,就看見她手裏高舉着牡丹花玉佩,沉默地注視良久, 只覺得這塊玉佩異常眼熟。
回憶了好一會兒,方才醒神,快步走到她的跟前, 将玉佩拿到自個手心裏, 擺弄着細看後,方才驚訝道:“咦,筠兒,這不是你祖父送給你的牡丹花玉佩?娘記得上次你爹追問的時候,你還說弄丢了, 因此被你爹責罰,跪了一宿祠堂, 如今竟是尋回來了?”
眼見娘親也在為她尋回玉佩而欣喜慶幸, 她的嘴角不自主地微微勾起。
白筠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心, 仔細端詳時, 那抹久違的笑意染上眉梢:“我估計是三年前那次在宮裏遇險時弄丢了, 期間涵哥哥一直記挂在心, 竟然還派人替我尋找。沒想到皇天不負有心人, 終是讓涵哥哥給尋回來了,今兒一早, 涵哥哥親自将玉佩送還到了我的手中。”
這個答案真是令丞相夫人始料未及。
三年前丢失的玉佩,太子殿下竟然一直記挂在心?!
還給尋回來了!
究竟是記挂着玉佩?
還是記挂着持有玉佩的人?
丞相夫人身為過來人,還是個知情的局外人,能不明白其中的含意?
筠兒都離京三年了,才剛回府,太子殿下眼巴巴送還玉佩,重新博得好感,其中意圖那是再明顯不過。
丞相夫人每每想起她的掌上明珠,被一匹狼崽子惦記着,随時有可能被叼回狼窩,就覺得不寒而栗。
何況當年的狼崽子,如今早已長成一匹獨擋一面的領頭狼。
如若一個不慎,女兒真有可能被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三年前女兒失明時的痛苦,她是再也不想經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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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覺得可怕。
太子殿下真是居心叵測。
真是太可惡了!
“你可莫要相信太子殿下的花言巧語!他當年禍害完汝陽郡主,如今又禍害了盧家大小姐,此時京城裏不知道有多少無知的官家小姐圍着太子殿下轉悠,期盼着嫁入東宮。這種花叢中的男人,如何能嫁?只要你入了東宮的門,那就是與數不盡的莺莺燕燕鬥智鬥勇,你可不能被太子殿下給欺騙了!”丞相夫人義憤填膺地指控太子。
白筠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
三年未見,原來他比以往更壞心眼了?
竟然幹起了禍害姑娘家這等龌蹉事。
真是難以想象那種場景。
不過再一細想,還是可以理解,畢竟太子生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又貴為儲君,即便少了點內在美,也是能夠讓人接受的,畢竟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容易被皮相勾了魂。
何況哪一位皇帝的後宮不是佳麗三千?
專寵一人的皇帝,在史書中掰着手指頭都數的清吧。
三年前她離京時,因為太子沒來送別,她不是還傷心了好一陣子。
算起來,她也算是太子禍害過的小姑娘吧?
太子身上這一筆筆情債,細一想來,真是多得數不清……
白筠很是驚訝不可置信地詢問道:“涵哥哥竟然與那麽多個姑娘勾勾搭搭?真是不可思議,他以前不是挺讨厭女人的嗎?”
“筠兒呀,三年前太子殿下才多大,那時候還是個雛,如今再過一年多可就要行冠禮,那可是成年男子,你以為這京城裏在行冠禮前的男子,還不懂的男女之情?”丞相夫人滿是警惕之色,連忙誇大事實依據,恨不得給太子戴上玩弄女人的高帽。
欸?
這話怎麽那麽讓人浮想聯翩?
還令人面紅耳赤。
可是聽着這話卻是那麽有道理。
但是,娘親說話可以不那麽直接嗎?
她分明還沒過笄禮,娘親就同她讨論起男女之情?
很是不可思議。
丞相夫人見到女兒一臉懵逼神色,以為是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太子絕對不是良婿,語氣又恢複柔和:“所以你可萬萬不能牽扯進了太子的情感糾葛中,倘若像三年前一樣挂上太子妃人選的頭銜,那還不被京城裏太子的愛慕者們擠兌死,擠兌還算輕的了,被牽連謀害了,那才令娘膽戰心驚!”
……
有那麽嚴重嗎?
是不是娘太誇大其詞了。
誇的有點令她難以置信。
畢竟是在太不符合實際了。
眼見女兒眼神瞟到別處,丞相夫人不由得急了:“你這是什麽表情,這是不信娘說的話?”
……
“娘放心,有前車之鑒,女人斷然不會上當!”迫于威勢,白筠一字一句地妥協道。
聽見承諾,丞相夫人終于松了一口氣,十分慶幸這三年來,讓奴才好生留意從京城送來的禮物與信函,果不其然,奴才們不知道截獲了多少太子私下裏企圖勾引女兒的罪證。
還好她準備周全,不然這三年來,女兒如何靜下心将太子忘記?
如今女兒離京三年再歸來,當真是想通了,看來是将太子抛到海外,瞬間覺得似吃了一顆定心丸,如釋重負道:“你能這樣想,娘真是放下心了。”
頓了頓,想到那日同大嫂提起的事,覺得該提上日程,以免女兒遭東宮那位窺視。
斟酌後,方才小心翼翼試探道:“筠兒,你如今年紀也不算小了,娘親讓你返京,也是想着在你行笄禮前,先定下來你的親事。”
這件事在前些日子,白筠已然聽到些風聲,也就不足為其,像她這個年齡的名門閨秀,早早就物色好了人家,她自然點頭表示理解。
眼見女兒竟然沒不抵觸,丞相夫人的心底已是樂開了花,趕緊稱熱打鐵,推薦早已拟定好的人選:“是這樣的,娘親多方打聽後,覺得薛侍郎的嫡長子薛恒就挺合适,年少有為,知書達理。”
白筠愕然,竟然連人選都有了?
果然娘親是有備而來,這算是趕鴨子上架嗎?
不由得恍惚道:“其父是薛侍郎?哪個薛侍郎?”
聽聞女兒追問薛恒的家事,更是自以為女兒好奇心已起,趕緊一五一十事無巨細介紹道:“薛恒的父親薛侍郎,屬于你爹管轄,時任工部的二把手,将來你爹有意将他提拔做工部尚書,可謂前程似錦。”
背景介紹完了,又趕緊補充人口複雜程度:“薛侍郎娶了一位夫人,早年納過兩名妾侍,庶出兒女不多,嫡出倒是有四位,可謂子嗣綿長,家族自然得力。”
頓了頓,生怕女兒會不喜薛侍郎納妾一事,極力推銷後又趕緊補了承諾:“薛侍郎的升遷還指望你爹呢,将來他的嫡長子若是娶你過門,還不将你給供着。”
……
這話令白筠不由得惡寒。
她并不需要被供奉呀,那不是準備殘廢等死?
“娘,我嫁到夫家,将來是給人做兒媳婦的,怎麽還能進去做祖宗。”白筠翻了翻白眼,立馬糾正這個觀點。
這話可就戳到丞相夫人的痛,她可不認同女兒觀點。
這些時日以來,她挑來挑去,斟酌再三,可不就是為了女兒嫁去夫家絕不被欺負,這才尋了個低标準的門戶,二品官員的嫡長子,倘若不是為了女兒一輩子的安逸小日子不被妾侍打擾,那完全可以往高标準的挑。
立馬斥責女兒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糾正道:“你懂什麽,尋個低幾等的夫家,對方的背景硬不過你爹,還要被你爹管束,你的夫婿自然要乖乖聽你的話,不敢欺負于你。否則若是嫁了厲害的夫婿,在外偷偷養了女人,亦或是納了美妾進你的後院,你回了娘家還不向我哭鼻子。”
……
這話說得,沒毛病。
她是否應該誇贊一番?
娘親想的真是長遠周道!
她一通長篇大論下來,竟換來了女兒的沉默不語,生怕女兒是心底不滿意這門親事,趕忙苦口婆心,吐沫子橫飛,繼續推銷道:“娘親親自看過薛恒小公子,生得是風流倜傥,學文也是一等一的好,定然是個有出息的年輕人,哪像現在京城裏的纨绔子弟,盡吃家裏的餘糧,借着祖輩的庇護。”
想了想,覺得誇贊的還不夠,趕忙又道:“最主要的事,娘還特意讓人打探過,薛恒小公子也不是個流連花叢的人,到時候你嫁過去,娘就實實在在的放心了。”
白筠一時間語噎地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被親娘推銷男人,應該怎麽破?
她如今這種狀況,是該選擇默默接受?
倘若接受,是否該做出嬌羞狀表示她并未拒絕相看這門親事?
她這個年紀的姑娘臉皮應該都挺薄的,被親娘推銷了一個公子哥,理應表示出害羞來。
想通這點,立馬低垂下頭,含羞帶怯道:“就聽娘親安排吧,女兒願意見一面這位薛恒小公子,也好就近了解一下他的品性。”
“好!好!娘趕緊給你安排,到時候讓你親近之人陪着你,給你出出主意,順便再考驗一番薛恒小公子,就可知道是否真如外邊所言,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是個良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