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四節課就沒回來
背影。
跡部剛跟他表白,所以這時候說的關系當然不是非親兄弟的事,而是默認了他們交往,甚至話裏暗示如果他們平穩交往了五年還能公開。
白村心中不可思議,跡部不知用了什麽辦法說服了他父親,真真做了完全準備,掃除了一切障礙。
跡部想的太清楚了。
白村的手被牽起。
跡部表情柔和,向來高傲王者姿态的他在母親面前卸下了一切铠甲,卻不減貴氣。
“母親大人,我找到了願意追尋一生的人,很幸福。”
沒用“本大爺”的自稱,沒用傲慢的語調,他此時好像一個陷入熱戀的普通少年一般。
白村怔怔注視着跡部,反手握住跡部的手。
跡部揶揄笑着,眼角瞥向白村。
白村黑眸幽深,精致得不真實的面容在滿天冰雪中沉靜清冷,目光直直盯着那尊墓碑,輕輕開口:“這對你不公平。”
跡部把兩人交握的手揣進自己兜裏,冷冷道:“怕對我不公平而拒絕才不公平。”
“你不能喜歡我沒關系,你在原地不動沒關系,我确實認識到你是個什麽樣的人,這沒關系,一直在我身邊就好。”
跡部妥協的這麽多是白村沒想到的。
“還有,去把你那個對象分了。”
白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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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還有這碼事。
哎呦喂嘿!他劈腿了,真刺激!
白村抽出手翻手機打給阿久津。
跡部自然而然的湊過去按了免提。
白村:“……”
沒等白村開口阿久津平穩的聲音響起:“老大,您想起來分手了?”
“……嗯。”
“好的。您還有吩咐嗎?”
跡部:“你就是這麽談戀愛的?”
白村:不,我不是,我沒有,聽我解釋!
白村挂掉電話,望天,望地。最後“噗通”跪在墓碑前,閉上雙眼,雙手合十。
跡部:“……”我喜歡的人真不是正常人。
饒是如此,跡部也微笑着和白村并排跪在母親墓碑前。
白村眼睛掀起一絲縫,偷瞄跡部,跡部笑得很好看,轉頭逮住偷看的人的兩只爪子,用自己的體溫為他捂手。
白村感受那雙修長寬厚的雙手的溫度,內心惋惜,多好的人,怎麽栽自己手裏了。
跡部起身,順帶拽白村起來。
白村想,就算交往了也和以前沒什麽變化吧。
這麽想着,報應就來了。
跡部眼睫半阖,俊顏微紅,俯身輕輕含住白村的唇。
白村:“……”
跡部遺憾的離開白村柔軟的唇,戀人不會臉紅,差評。
白村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我是不是應該臉紅?你需要嗎?”
跡部:“……”
算了,這樣也可愛。
白村已經決定只要跡部需要,他就一直待在跡部身邊,不抛棄不放棄,并開始心裏下注跡部能堅持忍受他多久。
三年!
不會,跡部很長情。
五年!
為了他父親總會堅持五年。
好,買定離手!
……
白村當時是怎麽都沒想到跡部真的花了餘生的全部光陰去愛他。
剛草率的确定了關系,白村就進劇組拍戲了。
跡部也忙于升學和計劃畢業旅行,跡部決定畢業旅行去中國,到時還可以看到跟劇組的白村,簡直完美。
白村見跡部那麽認真,進劇組之後特別無聊的他就一邊給扮演人物寫自傳,一邊學習。
劇組氛圍不錯,這個時代的演員還算老實,佐藤導演剛出院卻特有活力。這次白村拿到完整的劇本并開拍,不禁吐槽,《美人禍》什麽鬼,應該改成《蛇精病變态連環殺人魔》。
白村在本國需要拍的戲分最後說不定剪在電影裏總共不到半分鐘。
他的戲分就是待在幾個不同的家庭裏,不停的用各種手法殺人,抛屍,放火,善後,全是白村強項有沒有!
白村出發中國那天正巧跡部先生回歐洲。
國內一下子只剩跡部留守,白村特別心疼他:“哈哈哈,聖誕節你自己過吧,小可憐哈哈哈。”
跡部:“……”
跡部懶得搭理他。
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跡部沒法做出格的動作,輕輕抱了他一下,向來銳利的眼神很溫柔,語氣淡淡:“小業,一路平安。”
嗓音磁性,“小業”兩字由跡部舌尖吐露,帶有纏綿入骨的羁絆。
白村去追劇組大部隊,小跑着向後揮手,還是忍不住回身,跡部還在那,他們之間行人匆匆,相隔甚遠,而跡部卻像太陽,不,比太陽還要耀眼,站在那裏目光追随着他。
在這個遠赴國外的冬季,白村突然渾身都暖了起來。
新井提着他不多的行禮,問:“你家人?年紀不大很有氣勢嘛。”
“是戀人。”
新井一臉呆滞,祖宗,你在全劇組跟前亂說什麽大實話!
全劇組的人習慣了白村平時話少但口無遮攔,一度被鏡頭中白村驚豔又被現實擊倒的人們都一臉麻木,誰知道他是在演戲還是說謊。
沒人敢探尋白村話語的真實性。
人不能注視深淵太久。
白村跟劇組到中國,劇組需要布景,所以白村得到了幾天假,反正也近,白村決定去孤兒院看看,如果還是那個龌龊德行的話,聯系國外分部之後順便把它端了。
淩晨白村便出發了,異時空的這個國家的北方的冬季和他記憶裏的一樣,冰冷蕭瑟,純白厚實,雪深至腳踝,每一步都發出很大聲響這一點白村不喜歡,其他的,包括雪碰到皮膚的冰涼觸感和吸收體溫化成液體流過皮膚的觸感都很可愛。
穿過一片黑褐色樹林,遠遠的有棟三層小樓,高高圍牆圈起一大片場地。鐵灰色的大門緊閉着伫立在那裏讓人窺伺不到院裏的情況,白村卻清晰的知道裏面有一套簡單陳舊的兒童娛樂設施,南牆角有個狗洞,樓東邊放了一個醬缸,明明是不适合生長的北方,後院的月季花叢夏天卻尤為繁茂,月季花叢下是累累骸骨。
白村眼力很好,遠處便看到孤兒院大門前的一團小小的東西。
白村走近,在昏黑黎明中,雪地之上的是一個嬰兒,他居高臨下的俯視那個嬰兒。
頭等獎。
嬰兒襁褓的棉被中露出的一塊方巾是孤兒院院長曾交給他的,撿到他時便在他身上,白村以前拿它做過幾天抹布就扔了,印象卻是有的。
這是……他。
嬰兒露出的一點柔嫩的臉被凍的發青,氣息微弱。
白村事不關己的雙手插兜站在幾步外。
突然,他眉頭一動,漂亮的眸子捕捉到了嬰兒身邊雪地上的腳印。
腳印被雪覆蓋了一點,很淺,較小,女性。隐約延伸向另一個方向的樹林。
那一串腳印比嬰兒身邊的更淺,幾乎微不可見。
抛棄嬰兒的女人在嬰兒身邊那裏站了很久啊。
白村不再施舍虛弱的嬰兒一眼,順着腳印尋過去。
經過一片密實的樹木,漸漸開闊起來,這裏有偷伐樹木的痕跡,也是因為這個樹木越往裏越稀疏,走了很久,常常要走好久才能看到幾個淺腳印,還是得益于路面不平又天黑,對方走的深一腳淺一腳。
白村每一步都難免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此時天光微亮,他沒什麽表情的尋腳印走着,心裏也沒什麽想法。
不喜歡踩在雪地上發出的聲音,因為聽起來就像雪在疼痛的呻'吟一樣,很煩。
終于,白村腳步放緩放輕,那是一輛破舊的灰色汽車,在黑色的樹木和潔白的雪地中十分顯眼。
白村在它側面,車裏似乎有人,白村借樹木掩護加緊走近繞到它正面,遠處鼻端就萦繞着一股難聞氣味,越近氣味越刺鼻——是火'藥。
白村看到了,狹窄的車裏有一男一女,他們身上堆着很多粉末狀的土火'藥。
那對男女邋遢消瘦,狼狽不堪,副駕駛的女人倚在車窗上好像死了一般,男人手裏拿着火柴和……槍。
白村只能躲在遠處一顆勉強遮住他身形的樹後,看不大清。
“砰!”
一聲槍響。
白村皺眉,突如其來的心悸,手指不知為何顫抖。
白村不管隐藏,跑出去,離那輛車越來越近,才看清倚在車窗上的女人太陽穴已經出現一個血洞,瘦脫型的臉上滿是眼淚。
白村腳步驟然凝固,瞳孔一縮,身體慣性讓他一個趔趄。
那個女人,很眼熟。
而抖着手拿着燃燒火柴的滿臉絡腮胡的男人也一樣。
依稀能看出來,他們是郊外鬼屋別墅遺像上的……白村業本應死去的雙親。
☆、二八章
破曉之際,天際霞光大盛,淡黃色的朝陽冉冉升起,少年在樹幹漆黑的林中奔跑。他背後的林中深處發出轟然巨響。
那個男人點燃炸'藥後才注意到白村,他的眼神讓白村确定他确實是這具身體的父親。
而白村無力回天。
白村業的父親湮沒在火光的臉露出了見到孩子的慈祥和滿足,以及徹骨悲傷,并不驚訝,似乎以為眼前人是一個幻象,最後他好像說了兩個字。
那個口型是,藍珠。
古怪珠子待會再想。
白村難以說明他現在的心情,他突然想起一個被他忽略的情報,白村業母親出車禍前懷胎七個月。
事情的一部分真相不言而喻。
不知道另一個時空有沒有白村夫婦如這個時空似的。
白村業的父母也是他的父母。
那個嬰兒看上去很健康,讓父母在受人追殺的緊迫形勢下費盡心思詐死,流亡異國他鄉颠沛流離、窮困度日也要生下的孩子,如今又為其赴死的、被父母深沉愛意包裹的孩子,白村不能讓他死。
他在第一聲爆炸響起後便原路飛奔回去,身後傳來更驚心的爆炸聲,這是引爆油箱的第二響,他來晚一步沒能救下父母,不能再讓那個孩子流落孤兒院。
白村夫婦被不死不休的追殺,他們只能這樣保全兩個孩子。
白村推測,車上和他們身上很可能有什麽無法抹消的證據,不然他們不會選擇這麽慘烈的死法,一方面不暴露身份,從而洩露假死的事再次引來追殺的人,再來說不定連一無所知的白村和嬰兒都會一并滅口,一方面讓那些令他們被追殺的證據化為飛灰。
是什麽樣的事件和證據讓白村夫婦以死封口才夠?
需要滅口的知情人只白村一家嗎?
不可能吧。
那個孩子只是他自己的話他是懶得管的,即便他重複白村前生可悲的人生白村都無所謂,但現在他身上不止寄寓了白村業父母——也是他父母的苦心,更有可能因為那顆古怪藍珠,白村業少年,他原本的親哥哥的靈魂在那個身體裏。
他感恩真相,感恩他的父母為他拼盡全力。
他們滿足了白村對父母全部的幻想。
即使他們沒有陪伴過他一天,他此時也感到無比幸福。
自己是這樣被愛着的。
白村喘着粗氣跑回孤兒院門口。
不見了。
大門口的雪被清掃過。
不做它想,被撿進去了。
白村冷笑一聲,那,順便了。
白村打了三個電話,然後上前敲大門。
門內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誰啊!”
白村聽到這聲音就心頭泛起殺意。
白村切換中文高聲回答:“社區送溫暖的來查水表。”
男人沒聽懂什麽意思,因為是少年聲音還是開了門。
剛開門男人就看直了眼。
白村客氣的說:“門口的孩子是我的,還給我。”
男人完全沒注意他說了什麽內容,直勾勾的盯着白村,上上下下的掃視他,視線似乎要剝掉他的衣服。
白村被他用似曾相識的下流眼神看着,微微一笑:“收起你惡心的眼球。”
男人怒道:“什、什麽?!”
當年他在這個孤兒院待到六歲。
有意識以來一直被這男人用色咪咪的眼神看着。
他是孤兒院院長的老公,白村體弱乖巧長得可愛,重男輕女的院長對白村很是照顧,幸免于難。
但這對夫婦都不是好人。
院長虐待女孩,這男人則男女不忌的強上那些好看的孩子。
有的孩子受不了自殺便“病逝”和真正病逝的孩子一起埋在月季花叢下當花肥。
不止如此,因為院長的寵愛白村還知道她的孤兒院裏“孤兒”都是哪來的,一部分是從養不起孩子的家庭那裏弄來的,或者直接從沒人照看的産婦那裏抱來的,騙國家的補貼和社會的善款。
院長跟當地公安局和上頭有關系,所以她橫行無忌的虐待、誘拐、埋屍這些“孤兒”。
男人很矮,白村俯視他,輕蔑厭惡的目光幾乎要讓他低到土裏。
男人腦子一熱怒氣和色心一起就想去拽白村。
“啪!”
白村不躲不避,一巴掌扇他左臉上。
男人粗砺黝黑的大手僵在空中沒回過神,嘴角流血。
白村特意留了力道,沒扇翻他。
“啪!”
反手一巴掌,右臉。
“啪!”
左臉。
“啪!”
右臉。
大清早,大院還一片死寂,院長剛剛聽林子裏的巨響就覺得不對勁,還以為來人上山裏盜獵黑熊。此時又聽院子裏男人的慘叫,她披着棉襖沖出來。
“咋了!幹啥呢!?”
白村扇爽了就停下手,從兜裏摸出帕子細細擦手。
男人趴在地上,兩邊臉高高腫起,原本難看的臉更沒法看了。
“你誰啊?這是幹嘛!”
白村随手扔掉淡藍色的手帕:“我的孩子呢?”
院長去扶男人:“今早門口那個?好好說呗,這是幹啥!”
白村笑容滿面,純淨無辜:“人話是對人說的。”
院長尖叫,伸手就想去扯眼前纖弱少年的頭發:“哪來的野孩子!這麽沒家教!”
孩子們早就被吵醒了,一擁藏在樓門口看熱鬧,看男人那樣沒人露出擔憂,反而滿臉快意。
白村在那群孩子中掃視,孩子們臉色都不好,有幾個女孩狀況特別差。
沒冤枉這對夫婦,換了一個時空他們還是不配做人。
稍側個身,院長撲空,肥碩的身體向白村後面倒去,白村抓住她的頭發,院長沒着地,發出殺豬般的嚎叫,白村把她原路往她男人身上一扔。
孩子們紛紛發出歡呼,還有孩子忍不住鼓起掌來。
白村視線往那一掃,孩子們不再做聲。
白村好看是好看,太暴力了。
白村見男人要爬起來,上前控制力道一腳踢他太陽穴上,男人暈過去,女人哆哆嗦嗦對上白村的目光,一股騷臭味彌散開來。
白村剛想把她踩暈,想了想,她好歹照顧過自己,轉身去院長房間找孩子。
院長房間沒有。
白村轉出房間,看了眼時間,人差不多該來了。
“孩子們。”白村喚那群看完熱鬧就不敢動彈的堆在那的小孩。
他們一個激靈。
“有誰見過一個嬰兒嗎?”
孩子們面面相觑,紛紛搖頭,一個臉色極差的枯瘦女孩把頭轉一邊去,低着的頭更低。
白村緩步走過去,孩子們怯怯的退到一邊,那個女孩渾身顫抖,看不見她的臉,但她肯定很害怕。
白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僵住,白村又拍撫她的後背,過了一會她抖得不那麽厲害了,白村道:“對不起,別害怕。”
孩子們都怔住了。
女孩擡起頭,即便瘦弱也能看出五官秀麗,她恐懼也一直不肯掉下來的眼淚卻在這個陌生少年的輕語安撫下決堤而出。
她想開口告訴他孩子在哪,一張嘴全是泣音。
白村一下一下隔着棉衣拍着她的後背,沒有半點不耐,目光平靜的落在她擦淚的手上。
一雙與十一二少女年輕的臉不符的手,粗糙,有老繭和凍瘡。
白村想起自己在這裏時,即使受院長照顧,活也得照幹,還被別的孩子排擠,手只比她的好一點。
他在這生活的時候沒見過她,她那時可能已經死了。
女孩努力平複:“我,我看見叔……叔把孩子抱到樓上給沈姨了。”
沈姨,院長妹妹,下半身癱瘓,人品一般,一般人的一般,什麽都不知道,心思不好不壞,癱瘓之後人不怎麽說話。
白村循記憶找到了沈姨的閣樓,她和記憶中的一樣,白村不顧她的詢問,徑直抱走孩子。
樓下陣陣車聲和警笛聲,白村出去,分部屬下迎上來。
白村怎麽調整姿勢都覺得孩子不會舒服,切換日語問:“有不妥嗎?”
“交涉沒問題,少爺,這個孤兒院沒可能開下去。”
“不,我是問抱孩子的姿勢。”
“……”男屬下,“我去查!”
“不用,照我說的起訴,物證在月季花叢下,人證哪個孩子都行,嗯,盯好他們,我先走了。”
“是!”
沒走幾步,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警察上前攔住白村。
“人是你打的?涉嫌故意傷害,孩子你也不能随便帶走,留下來做筆錄。”
白村一臉冷漠:“那個男人對我意圖不軌,那個女人幫他對我意圖不軌,這孩子本來就是我的,是他們偷走的。”
小警察臉漲得通紅:“我怎麽知道你說的真假!”
“你不必知道我有沒有說謊。”白村對他笑笑,眼裏有點歉意,“你要知道,有特權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小警察:“……”
一邊一個領導走過來,客氣的跟白村說“不用筆錄”,然後把小警察拉走訓話。
白村出了院門,孩子仍安穩的睡着。三個電話,一個報警,一個聯系屬下,白村命令林裏的爆炸由他的屬下接手。
新井是第三個電話,他面無表情,臉色青黑的問:“你想幹嘛?”
白村認真的道:“我有孩子了,以後就不惦記當你爸爸了,有沒有很驚喜?”
新井:“……”去你爹的。
“這孩子什麽來頭?”
“弟弟,親的。”
“你覺得媒體會信?”
“為什麽不?”
新井開車門讓白村上去,他坐上駕駛室,掏出煙。
“盯……”
白村抱着娃虎視眈眈。
新井:“孩他爸,來根煙?”
白村冷眼盯着他
新井:“……”
新井把煙一摔。
白村開始琢磨找月嫂,手指輕輕碰碰孩子柔滑圓潤的臉頰,原來他自己今年就出生了啊,他一直以為是明年呢。
明明見到他時白村還想見死不救呢,現在卻稀罕的不行。
還有他僅見了一面的父母,即使他們去世了,白村還是感到幸福,萬分感恩自己成為他們的孩子。
原來他和白村業少年是親兄弟。
那他沒法和白村業少年結婚了。
白村捏捏口袋裏的藍珠。
假如白村業少年真的在這個殼子裏,那麽事情可就有趣了。
這個珠子很可能是以血緣為基礎靈魂互換的媒介。
靈魂互換,這個時代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跡部和貓貓的事也得問明白了。
白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可一旦猜想成立,血緣互換的理論就有問題了。
父母的仇家那絕對不是善茬,跡部先生涉局很淺,因為可能父母覺得如果那夥人不放過白村業的話,跡部先生也護不住他。
白村現在的力量不夠,繼承義父大佬的位子也不一定能奈何那個神秘的仇家,何況他只是繼承人之一罷了。
白村拍戲是省事的,只要對方不出錯他都一條過,而自從他領回來一個孩子,不止新井,連劇組人員都發現白村行蹤成謎,沒他戲份的時候不可能抓的到他和他娃的影子。
而佐藤導演看到後補簽合同上跡部先生的大名一直不敢大聲跟白村說話。
為了獲得得知全部真相的權利,白村一夜回到解放前,還沒逍遙些日子,白村就開始忙了,收攏擴張這邊的黑道勢力,關鍵是還得悄悄的,即使相隔萬裏動作還是太大,白村只能力求瞞住義父老爺子一段時間。
後來又覺得瞞不過去,白村幹脆制造假象,謊報軍情,說這邊上面發生整改,黑道有人不安分,內憂外患,請義父不要計較他手段過激。
這邊可用的人才不少,忠于白村的幾乎沒有,他只能不擇手段。
威逼、利誘和洗腦。
白村常想如果自己生在古代皇家,無疑是一個暴君,不昏庸卻無道。
跡部會是千古明君,他有仁義大度的王者風範。
他們同生一個亂世的話,也不知鹿死誰手。
他的道一開始便不是正道王道,應該像現在一樣輸給他吧。
一想自己輸給跡部,白村不日将見到來中國的跡部也不怎麽開心了。
白村忙裏偷閑找到他前世工作的畫廊,它才在青年養父的手下剛剛起步。
白村簽下文件把畫廊推了,蓋了個公廁,本來不是好地段,沒有人的清幽近郊,公廁都沒人上。
白村倒沒想到養父年輕時那麽有骨氣,一點都不圓滑,對畫廊的狂熱卻沒變,他跳樓抗議自殺了。
歲月到底對人做了什麽啊,養父也是,白村也是,他們都變成了和過去截然相反的人了。
再看新井那樣,白村突然懂了,李小良悟沒變,他長大了就是這個樣子。
從巧克力味小孩變成煙草味男人。
跡部來中國畢業旅行,沒對白村抱有太大期待,指望他做些戀人會做的事。
結果,沒想到,白村……還真接機都不接。
跡部甚至聯系不到他人。
劇組請假,助理和導演一問三不知。
這即視感是怎麽回事?
跡部記起白村剛混黑時動不動失蹤就淡定了,雖然不免擔心,但跡部自己游玩,仆傭伺候倒也舒心。
跟白村交往就得心大。
不然會憂慮而亡的。
跡部去了南方,杭州西湖,住在湖心木屋中,供暖先進完全不冷,每天賞雪景,飲清茶,詩情畫意的就差賦詩一首了。
這天他攜一小童(傭人),身披錦裘(羽絨大衣),手一暖湯(暖寶寶),步于湖上棧橋,湖中人鳥聲俱絕,霧凇沆砀,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盡興游樂而歸,門前……出現一個血跡斑斑的木箱子。
怎麽看都像恐吓,裏面裝了白村人頭那種。
跡部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傭人去開箱,箱蓋一開一股暖流撲面而來,透氣的暖烘烘木箱子裏一個健康可愛的嬰兒打了個噴嚏,伸胳膊蹬腿。
跡部一把甩上蓋。
☆、二九章
跡部指揮傭人把箱子拖進屋裏,傭人住在岸邊,跡部遣走他。
然後跡部帶上一雙薄薄的白手套,凝重的緩緩掀開木箱的蓋子,仔細檢查了睜着烏溜溜大眼亂轉的嬰兒旁邊有沒有線索,并拆炸'彈似的試圖把嬰兒弄出來。
抱孩子不握頭吧,那麽拎胳膊?不,應該是托背部和臀部,跡部看着電腦搜索頁肯定了猜想。
果然,什麽都難不住華麗的本大爺,跡部抱着安分的盯着他的臉的娃,呼出一口氣。
把孩子放一邊,檢查那個箱子,箱底好幾個暖水袋,上面鋪了很厚的毯子,箱邊有些嬰兒用品,都很名貴。
暖水袋的最底下有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寫的是:跡部收 ——白村業寄。
跡部一點都不驚訝,習慣了。
不如說他隐約猜到是白村搞事。
他只想,如果是白村一時興起偷的孩子,那他得督促白村把孩子還回去。
跡部看了看天色,日沉西山,冰封的湖面映出一片溫暖的橙紅。
很明顯了,白村應該很快就會來找他。
這孩子真的很乖,他精神了一會,伸手往箱子的方向勾,跡部便理解了,給他喂過奶瓶裏還溫熱的不知什麽生物的奶,嬰兒就安生睡了。
把孩子放回軟綿綿的箱子裏,摘掉手套,跡部欣慰,這幼崽比白村還懂事嘛。
果不其然,深更半夜,由遠及近的傳來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
跡部這次旅行一直養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熬到這個時候本該困得不行,聽這聲音他卻精神一振。
因為他想見的人出現了。
屋頂“嘭”的一沉,卻再沒出現腳步聲,直升機的聲響漸漸遠去,一道黑影從特意沒鎖的窗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屋內。
“哥。”
白村擡起頭,手指梳了梳跳直升機而被風吹的淩亂的黑發∶“我回來了。”
跡部幾月不見白村,白村表面上除了黑眼圈很重有些疲倦沒什麽變化,此時風塵仆仆的。
“歡迎回來。”
也只是表面上,白村向來沒有殺氣,可現在戾氣和血腥氣還有硝煙味都濃郁至極。
“對不起啊,再晚點換了衣服回來好了。”
白村脫掉外衣,外衣落在地上的聲音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地板被衣服的輪廓濺了一圈紅色液體,他內裏的灰色的棉襯衫也完全是暗紅色,被溫暖的屋子一烘,他的黑發滴下液體砸在地板上濺出一朵朵紅蓮。
跡部不在意的搖搖頭,給他指了浴室的方向,起身去看嬰兒有沒有醒。
直升機那麽大的聲音,嬰兒只要聽力正常當然是醒了,但他只安靜的躺在柔軟的箱子裏,呆呆地。
跡部開始擔心這孩子智力會不會有什麽問題,或者聲帶有問題。
他沒養過孩子都知道這個幼崽乖的不正常。
擔心也沒用,跡部拿幹淨衣物敲浴室門:“衣服。”
白村懶散的聲音從浴室裏傳來:“不想動彈。”
懶死你。
跡部才不承認他被那慵懶的聲線撩到了。
也沒有對美人出浴有期待!
跡部猶豫一瞬,推門進去。
浴室裏水汽彌漫,少年閉眼躺在放滿水的浴缸裏,浴缸的水還在往出漫,溫熱的清水已然變成紅色,濕漉漉黑發襯着瑩白如玉的面龐,長睫挂着水珠,精美的宛如藝術品。
灰襯衣和黑長褲都完好的穿在身上,和他一起泡在水裏,勾勒出纖細的身形……是不可能的,冬天的厚衣服,又完全泡在水裏,鼓鼓囊囊的。
果然不該期待。
竟然懶到不脫衣服不關水。
跡部關掉水,把衣服搭在架子上,坐到浴缸邊上。
“很累吧。”跡部擠了洗發水抹到他發上揉搓起來,“突然之間這麽努力,發生了什麽吧?”
揉出來的泡沫都是紅色。
跡部大少爺頭一次伺候別人,他都沒讓人這麽伺候過。
也不是,他突然想起做貓的日子,白村一直給他洗澡。
跡部還以為自己做不好這種事,但當他對這個人付出全部溫柔心思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做到了。
這樣的人世上不會有第二個。
“還好,是……感興趣……的事。”白村頭皮被輕柔按揉,加上回到安全的地方,意識漸漸遠離,斷斷續續迷迷糊糊地說,“那孩子……是我親……弟弟。”
跡部沒太在意親弟弟是怎麽回事,只注意不讓水進他到眼睛裏把泡沫沖淨,心無雜念、心無雜念、心無雜念的念着最近學的清心咒給白村換上幹淨衣物。
白村身上有幾處傷痕和淤青,擦傷,刀傷,燒傷還有槍傷,新舊都有。
跡部抿唇,不用念清心咒都心疼的沒有雜念了。
跡部沒注意到的是,他右肩的皮膚光潔細膩沒有傷痕。
那裏原本應該有一道貫穿右肩的槍傷。
白村不太清醒的配合擡擡胳膊動動腿。
跡部此時在心裏把白村和嬰兒做對比,再次得出嬰兒比白村好伺候的結論。
跡部打橫抱起白村,懷裏的重量很輕,剛被放到床上白村便主動的滾進被窩。
跡部戳戳他的臉頰:“上藥。”
白村抱着被子毫無動靜。
跡部捏着他的鼻子吻住他的唇。
白村缺氧醒過來,喉嚨裏發出哼哼。
跡部松開他,色'氣而回味似的舔唇,嗓音華麗而沉啞:“上藥。”
“在……大衣口袋。”
跡部嘆氣,原本想讓他自己來的,輸的一塌糊塗。
找到傷藥,給床上的巨嬰細細上藥,肯定很疼的傷口,跡部卻沒看到白村表情有絲毫變化,甚至,好像更放松了。
跡部傳喚傭人收拾血跡和浴室給嬰兒換尿片,最後上床的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跡部關掉燈,反而又不困了。
要說又,是因為他回憶起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
那時他也睡不着,那時就喜歡他了吧。
這學期開學時他絕對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
身旁的少年一動跡部就發覺了。
少年慢吞吞的挪到他身邊,與他肌膚相貼。
頭搭在跡部頸窩,他能感到他涼涼的長發散在他的胸膛,輕輕的呼吸,小聲地軟軟又懶懶的嗓音響徹耳邊:“有景吾在真是太好了……”
白村聽到身下少年胸膛裏驟然加快的心跳,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景吾真是太好了。
冬日裏擁着最喜歡的人一起睡個懶覺,日上三竿都不起床是件很幸福的事。
被枕麻了半邊身子一晚上沒怎麽睡覺的跡部這麽想。
跡部對白村果然是真愛。
白村醒來,神清氣爽——怎麽可能!
“哎呦媽呀,疼……”
過了昨晚的累勁兒困勁兒,回來之前吃的止痛藥的效果消失,痛覺大複蘇的白村從跡部身上滾下來裹走全部的被子蜷縮在床邊。
被清晨涼風席卷全身的跡部冷靜的躺在原處,等身體恢複知覺。
竟然還很心疼卷走被子的戀人。
跡部對白村絕逼是真愛。
疲勞和疼痛只是一開始難以忍受,白村緩過勁來又滾回跡部身邊,把被子還一半給跡部。
白村不會仗着跡部喜歡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