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四節課就沒回來
麻煩事裏。
并且白村至今都以客人身份住在跡部宅,跡部先生暫時不打算公布白村的養子身份,協議上白村也沒有繼承權。
跡部先生不信庇護白村不會招惹麻煩。
雙方都心知肚明。
以此為條件跡部先生為白村提供已知的情報,不過這情報終究太過有限。
……
而跡部通過父親隐晦的敲打也知道了白村還是客人,不被承認的,客人。
跡部紳人只履行部分法律監護人,僅此而已。
父親也允許他們玩哥哥弟弟的游戲,但不可以宣揚到法律和利益上。
這一切父親都會明明白白的告知白村。跡部一時間不知如何面對從父親那得知這一切的他。
他沒法再接受跡部用報紙敲他的頭削弱他的睡眠了吧。
可能立刻倔強的搬回他郊外的鬼屋一心只想變強為父母複仇。
把畫室裏最後,也是他走出心理陰影恢複語言能力後唯一一張跡部的畫像毀掉……
再也不叫跡部哥哥,不和跡部說一句話。
就在跡部想上樓把畫室的門鎖死丢掉鑰匙時,白村出來了。
“哥哥怎麽了,臉色很不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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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平常一樣,貼心可愛的小業。
跡部卻空白了一瞬,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可笑。
覺得自己華麗都喂了狗。
因為跡部發覺這個叫自己哥哥的眼神毫無陰霾的可愛孩子從未對他和父親抱有期待。
跡部終于清醒的意識到了——他,白村業一點也不在意。
不是大度寬容忍痛原諒一切的那種聖母不在意,而是不付出感情心若磐石,對本來就沒想法的東西的不在意。
就像貓貓一樣,白村業曾對它像對他自己一般照顧,時時放在掌心,最後它消失了卻都想不起來它的存在。
動不動就讓他觸動的種種,都是……演出來的?
“吶,看來,哥哥是終于看到我了。”白村站在跡部面前,淺笑安然,“看到真正的我了。”
倒不如說,你終于讓我看到了,小業。
近期,白村少年又開始了一段青春活力校園生活,為期兩周左右,那之後便跟劇組出發,佐藤導演也勉強能出院了。
校園真是個好地方啊,白村如此想着,随處可見可愛的小羔羊,是個能讓人淨化心靈、打起精神的地方。
“白村,你……稍微,那個……醒一醒?”桃城顫抖着雙手鬥膽去叫白村。
“要上體育課了……”醒了,桃城立正站好,“不!那個……想睡就睡吧。”
反正只是不上課而已,白村的話,怎麽都有辦法的。
“一覺就下午了?”白村睡眼朦胧的站起來抻了個懶腰,哈欠連天。
桃城滿臉欣慰和劫後餘生,原來白村沒睡死。
上次前桌睡死時碰到他的人被他自稱條件反射的、抱歉的卸了一條胳膊,雖然馬上就給人家接回去了,但是,竟然若無其事的說了“幸虧不是頸骨”這種話。
幸虧不是頸骨啊,那東西就算再接回來也……
“你最近多穿點吧,都凍的發抖了。”白村摸出書包裏的便當打算把午飯補上。
“……飯粒掉到課本上了。”
“哦,謝謝。”
桃城坐在白村對面下巴擱在椅背上試圖閑聊。
“白村這幾天雖然全勤,但完全一睡睡整天,你……”晚上都在幹什麽這種問題還是別問,“不聽課桌面上為什麽還放滿了課本!?”
桃城真的好奇這個,所有老師對白村都睜一只眼,不,兩眼不睜,完全沒有僞裝的必要嘛。
白村露出“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把嘴裏最後一口米飯咽下去,特嚴肅的說∶“只有在書本的芳香和老師的喃喃細語中才有世界上最好的睡眠——這句話是值得銘記一生的真理。”
桃城∶“……”
桃城∶稍微有點實感但沒你這麽理直氣壯。
“在書本上睡覺說不定會夢到它們,有助于提高成績也說不定呢。”
桃城∶“……”不,成績不是這麽提高的,成績不可能這麽提高!
秋冬之交的下午,空氣很冷,由于體育課學生轉移陣地的原因教室開窗通風,桃城也是怕白村睡覺還吹冷風生病所以冒生命危險想叫醒他。如今有股風掀起白村淩亂桌上壓着的新發的一張國文卷子的一角……
桃城∶“……!!!”
明明上次小測還比桃城低一分的。
勉強平均分37的桃城還在心裏憐憫過36分挂掉的白村。
現在,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原以為會給自己墊底的人,在題目變态,平均分極低的情況下,考了96分。
為什麽?怎麽做到的?
難道?難道……天天在課本上睡覺有此奇效!?
白村吃過東西才感覺精神了點,稍稍掀起眼皮∶“好了,走吧,上體育課。”
三觀搖搖欲墜,陷入晴天霹靂的桃城被這慵懶的語調電的渾身一個機靈,立刻起立,跟着白村的腳印機械的走。
體育課,兩人自由組隊做準備運動。
“今天體測,準備運動要做充分。”桃城叮囑白村。
“嗯。”
全班能忍受白村,和白村接觸的人只有桃城,所以就算有男生為白村旁邊的位置競争了一下重任還是落在桃城身上。
為什麽男生要競争……白村長得遠比班上所有女孩子都可愛。
可愛即正義!
被卸掉胳膊也沒關系可以原諒,反正不是頸骨!
“體測……”白村完全不熟悉這套剛見過的準備動作,只能由桃城教,“測什麽?”
“這你就不懂了吧……诶?”桃城覺得自己的說法不對,“這你也不知道?”
白村之前一直接受單獨的精英教育,沒上過學,來這裏還沒原身記憶,上了學又五天打魚五天曬網∶“就不知道!”
桃城∶“……”
桃城∶你橫,你有理。
“今天一千米跑,四分左右過終點就好。”桃城記得他的怪力,不知道他體力怎麽樣。
“啊。”白村總算在引導下做完準備運動,長嘆一口氣,疑問道∶“一千米四分鐘?用爬的嗎?”
桃城∶“……”
全班同學∶卧槽!
是太沒常識還是開嘲諷呢?
桃城受夠白村與衆不同的腦回路了∶“……四分種,是全世界正常未成年人類雄性的正常速度……”
“哦哦,抱歉。”白村把礙事的頭發捋到耳後,平淡道∶“所以我讨厭幼小的東西。”
桃城∶“……”
全班∶“……”
都怪這不夠喧嚣的風兒。
不然他的話語也不會傳遍這個安靜的操場的一角。
有些事是可愛也無法原諒的,涉及未成年人類的尊嚴。
話說少年我們同齡诶,是不是很巧?
☆、二四章
“白村你……未免也太不會說話了。”
桃城最終只能憋出這麽一句。
“天生的。”
桃城崩潰∶“這有什麽好驕傲的?!”
白村手指卷了卷長發,随意慵懶。
“嗯……同學們太可愛了,忍不住想逗逗。”
桃城也知道他沒壞心,嘆氣∶“你這樣下去說不定,不,一定會被人看不慣找麻煩的。”
有麻煩的是來找他麻煩的人。
“那我就期待着了。”白村輕松的回答,随即對桃城露出微笑,“不過謝謝你的提醒。”
桃城原本擔憂的表情消失,愣愣看着白村,臉越來越紅。
“要開始了。”
桃城回過神,有點尴尬∶“……嗯,好。”
桃城發現白村遠離了隊伍,要集合了他這是做什麽?
白村掏出震動的手機∶“說。”
“還要我教你嗎?……遲早的事,貨給他們吧。”
“……查他們,上次交易他們可沒那麽矯情。”
“我回去。”
挂掉電話,白村打算翹了接下來的課。
剛放松一陣就有人搞事情。
那幫部下明明混黑,辦事還一板一眼的。
桃城跑完回來∶“诶?又要逃課?”
白村和桃城一起往更衣室走∶“嗯。”
“社團不用我幫你說,他們都忘記你的存在了。”
白村擺擺手∶“那幫我退部好了。”
“哈?!”
桃城驟然停住腳。
白村在桃城質問之前便說∶“你是不是想問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到底把網球當什麽?’”
桃城沸騰的怒氣平靜下來一點,被猜中下一句話,沉默不語。
“我知道你把網球當做重要的東西,我接受了你的邀請就應該尊重網球。”白村不用看就能猜到這個網球笨蛋腦子裏想什麽。
桃城說他不會說話,可曾經,他猜人心思最準,說話最好聽。
“但我正是尊重網球才退部的。”
桃城迷茫臉∶“什麽道理?”
“我自知心不在網球那裏,不能專心對待網球,所以才退部。”
桃城覺得好有道理,一時無言以對。
這種事就像桃城喜歡的姑娘選擇了白村,而白村還不接受一樣,再不爽其實也不幹他事。
桃城苦惱之色溢于言表,終究沒說什麽。
白村有千萬種方法,一句話就可以讓桃城毫無芥蒂心滿意足。
但正如他一直以來做的那樣,白村只是換過衣服後簡單道個別,回教學樓取過東西便出校門回組裏,因為沒必要,懶得做。
他來之前,獲得自由之前,在畫廊的時候,左右逢源,長袖善舞,鑽營人際,一直看人臉色過活。
或許在衣食無憂的狀況下說看人臉色讨好別人活着沒什麽說服力,但他那時還沒學會克服緊張和恐懼,養父告訴他,如果他不好好學習,惹惱……不,令任何人不快,他就會再次被抛棄。
當然是吓唬他的,領都領回來了,每犯一次錯只是關小黑屋而已。
最短才關了兩天,房間漆黑無光,期間水米不施。
養父很大方的給他十次機會犯錯。
那時才遣返他。
孤兒院是什麽好地方呢,白村那時很快意識到,這個畫廊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家,他也不是只會撒嬌就行的孩子,是工具。
在這裏至少可以接受教育,能學畫,還有,那個孤兒院也危險。
除了剛開始,他六歲第一次的技術失誤,那之後只因為不可抗力犯了兩次錯。
第一次的兩天;第二次只給水,四天;第三次同第二次一個待遇,七天。
那間沒有擺設沒有窗沒有燈,空無一物,沒有一絲光,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他的手指在摸索的時候把能摸到的牆壁磨掉了好幾層漆。等到最後幾天沒力氣動彈,除了睡覺,醒來補充水分,然後就只能睜着眼睛盯着漆黑的虛空發呆,那時候真的無聊呢。
他現在很感謝養父,不帶任何感情的謝謝他。
他之前是個僞君子,現在重獲新生後就是個真小人。
現今以殺戮和令人難堪為樂,和他以前烹茶與衆位大人物做假惺惺的君子之交的愛好,略有不同呢。
白村扶額淺笑,他真的爛到骨子裏了。不過這樣為所欲為真的開心啊。
他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好,他很正常。
像三重小姐,像千反田,白村和她們一樣,都是有好故事的人而已。
經過了那段時期,他們反而更享受生活,活的更好。
千反田吶,白村一直沒動手查她的過往經歷和具體目的。因為千反田依附他去往目的地,那麽她不可能繞過白村。有意思的事、感興趣的事需要耐心揭開真相。他遲早都會知道千反田執着于什麽,拼盡全力追尋的是什麽。
初次見千反田白村就看出來,千反田好像找他好久了一樣,然而她并不是一定要白村,千反田只需要一個能讓她攀附的能達到峰頂的人。
所以白村接受了千反田的利用,除了演戲很有意思,還因為好奇,想知道她的故事。
千反田是精神病?怎麽可能,她很清醒,比所謂正常人清醒多了。
手機又震動起來,正是千反田。
“長話短說,第一件事,佐藤還沒出院,正巧又請到了來國內有名的美術指導,所以先拍國內的戲分,延遲出國。第二件事,我不能跟你們劇組,所以給你請了個經驗豐富的助理,跟他打過招呼,他不會“打擾”你,這幾天他會跟你聯系。最後一件事,再過一周,你就要進組了,好好拍戲,紅遍全球!挂了。”
千反田也只有在電影上精雕細琢磨磨唧唧,其他時候十分雷厲風行,看着跟抽風似的。
千反田知道白村一些背景,她說不打擾他的助理應該是個知情識趣的人,也許他才是白村真正意義上的經紀人。
白村到了地方,部下立馬迎上來,說明情況并奉上文件。
這批貨的交易方換了主事人,這不是問題,問題是果然對方內鬥,白村思考了下,決定摻一腳,沒想到他的屬下們熱情不高。
“介入分裂別人,總覺得很陰險啊……”
白村∶“……”
白村∶媽的智障。
白村直接回他一個微笑∶“我就陰險,有意見?”
屬下們∶“……不敢,不敢。”
腦門頂着槍誰會說敢。
白村收起槍∶ “你們混黑的屁事還挺多。”
屬下們∶“……” 您是我們老大。
不過衆屬下想申明∶我們的黑道行的是大義!
白村也不是閑的沒事去摻一腳,對方勢力級別不低,就是和他們幫會方向不同,其中自然有利可圖。
另外不考慮利益,白村彈了彈文件中的一頁資料,歪在椅子上,嘴角趣味的笑容抑制不住。
那頁是一個青年人的資料,交易方勢力的二公子,上次他主事白村還跟着大佬義父學習,沒發現是他,江呈渙,老熟人啊。
被關七天小黑屋那次就是他搞事。
當年白村還不到二十歲,遇見他的時候他是個奔四的大叔,然後見面就高姿态的說白村虛僞,挑他刺。
現在他被他大哥驅逐到國外去了,江呈渙那麽強勢的人還有這種時候。不過按歷史軌跡和能力對比,他多年之後會卷土重來奪得唯一繼承權,白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家主了。
當年溫潤如玉如蘭如竹的白村沒法跟他計較,現在看他這麽可憐兮兮的被攆走,其實白村猜到那賤人可能是養精蓄銳去了,白村也不打算落井下石,相反的他要幫他,以前的恩怨兩清,現在利益至上。
畢竟那賤人是真挺有本事,還特別會攬財。
同時他的存在說明,這個世界也有畫廊,不過據白村了解的本國娛樂圈名人他前世都沒聽說過,跡部財閥這麽有影響力他也沒印象,應該類似平行時空,和他原來世界框架相同部分軌跡不同。白村早有猜測,現在只是确定猜想,所以并不意外。
那麽他以前認識的人在這個世界還剩多少?他的前世還會存在嗎?如果存在,幹涉他的人生軌跡,他如今的靈魂還會存在嗎?白村業少年到底是去往他的時空還是在他這個時空的身體裏?
這些問題——都無所謂。
白村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
這次交易還算重要,交易方換了的人正是江呈渙他哥,看資料和行事這個人陰謀詭計還行,卻不大能談交易,表面上這次他獲益卻得罪了人,不陰他都不是白村風格。
晚上照例去岩崎老師那裏上過課回跡部宅,跡部先生沒回歐洲那邊,不過即使在東京他也忙的腳不沾地。
月上中天,繁星點點,仍不見跡部的影子,整個大宅空空蕩蕩,白村在畫室端詳那幅畫完的畫,修長白皙的手指撫摸風幹的顏料,眼裏露出的情緒複雜難辨。
白村去參加這種青少年繪畫比賽好像有點欺負小朋友,雖然看上去他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青少年,但他已經學了二十來年畫,這次的作品還很認真,完全就是去欺負人家其他參賽的孩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即使他大神充小號,表面上也是從零開始的新手,今年的第四十八屆威尼斯雙年展已然落幕,不止因為時間錯過了,白村暫且也沒資格代表國家參展,只能做新手應該做的零級任務。
白村無奈卻不急。
也不算零級任務,國際頂尖的繪畫大賽,評委不乏繪畫大家。
順帶一提,威尼斯雙年展是權威最高,歷史近百年的的藝術展,堪稱藝術界的奧林匹克。
當初,他有資格參展,後來嘔心瀝血兩個月的畫被養父毀了。
養父不想他脫離掌控,卻又沒有拼命攔着他把握那次機會,最後,只消一把火燒掉了一面牆那麽大的畫,燒的幹幹淨淨只剩一點灰。
給了他希望又讓他絕望。
有過經歷的人應該知道,視若生命的得意之作被毀,感覺就跟國破家亡天崩地裂沒兩樣,比兩個月小黑屋都難受。
雖然不是親生的,不過他和養父的惡趣味簡直一脈相承,他用刷子蘸着汽油均勻仔細的塗滿那幅畫才點的火。
現在想想,自己那時候還是太嫩了,那是他第一次違抗養父,原以為自己對抗養父得到了勝利,原以為自己能掙脫枷鎖嶄露頭角……
最有趣的是,那些邀請他做畫的人都承認了養父的鬼話,這是一場意外,還對他的冒失行為和對雙年展中國館的耽誤表示譴責。
曾極力推薦他,溫柔而真誠奉勸他參展的那個女人,一度獲得了他為數不多的信任。
最最可笑的是,她調查發現那幅畫燒的只剩一點灰明顯人為的痕跡後,所有人包括她都相信了養父的暗示,默認做出這種事的是他。
經此一事,她對他很失望。
真正失望的是白村,他不止對她徹底失望,更是完全無法信任他人。
回憶往昔傷春悲秋的白村委頓而坐淚如雨下,決心複仇,徹底黑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個鬼。
白村平靜地把手裏的畫打包寄走,打車去了郊外他最開始醒來的別墅。
他現在也是土豪到随便打車的人了,要知道日本的出租車貴的離譜。
站在別墅的畫室裏,這棟別墅在他搬去跡部那裏之後就斷水斷電了,凄清的月光滲進室內,空氣裏一股灰塵和黴味,更多是油畫顏料的氣味,畫室一整面牆上所畫的火焰正靜寂無聲的燃燒,和那時一樣。
他用引以為豪的記憶力保證和那時那幅油畫着火的樣子一模一樣。
怪不得今天總想起以前的蠢事,原來又到每年的今天了,從那天他養成了不滿意的畫就燒的習慣,也從那以後改畫水墨畫。
更是再也不違逆養父。
馴養的象,幼年期用細繩栓住它,它掙脫不開,長大後有了掙脫的力量卻不再嘗試,因為它不覺得自己有那個力量。
假如它鼓起勇氣嘗試,發現細繩原來是鋼絲,勒得它血肉淋漓呢?
這便是他第二次小黑屋的犯錯。
真的是不可抗力啊。
那年幾歲來着?十五還是十六不記得了,他也有青春躁動的叛逆期啊。
那之後他便妥協了,安穩的服務奉承名流,等待繼承畫廊,成為下一個養父,成為一個汲汲營營為養父看守財寶的木偶。
估計還會有啤酒肚和地中海,變成一個油膩老男人,想想就可怕!
如果不是來到這個世界,他會像一把工具一樣一輩子爛在那個畫廊,永遠不畫油畫,永遠不知道自由是什麽。慢慢變成可怕的油膩老男人。
真是無聊的往事。
白村拿起畫筆和顏料,爬上三角架,在火海中補出當初那幅畫畫框的輪廓。
他克服恐懼和痛苦的方法,就是一次次在傷口痛得發癢的時候雙手顫抖的親自撕開它,習慣了、麻木了就不在乎了。
外面的天空開始飄雪,東京完全步入冬季了。
別墅周圍夏天瘋長的雜草,一年生的趴在地上,多年生植物則光禿禿的挂上雪花,正好的沁涼月光被雲覆蓋,外面卻還很亮。
他可以不受阻礙的調色下筆,不用像剛來到這具身體時每每坐在畫架前試圖重新畫油畫,卻只能天天擺弄顏料下不去筆。
雖然當時自己重獲新生,但差一步就走上油膩老男人不歸路的人,就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亂碼了一樣,他驟然失去了啤酒肚和地中海的終極目标,一時間感官混亂,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的人格和未來。
所以他用油畫記錄那場火,自我和人格就是從那時丢失的。
江呈渙說他虛僞一點都沒說錯。思想和人格都是被打破後灌輸的,整個人都是假的能不虛僞嗎?
還有那時迷茫又暴躁的狀态下對忍足态度惡劣了點。
那以後他就不找忍足麻煩了。
目睹當時的畫面完整的在自己手下出現,他颔首低眉一笑,古韻風度盡顯,恍惚間他似乎又是那個舉止風流有禮,言談謙遜的溫潤公子。
記起來了,那個女人問他怎麽回事,他當時因為恐懼和絕望習慣性的帶上了謙謙君子的面具,她就一臉悲傷痛苦的質問他,那個态度和音量應該是質問吧,他腦袋一片混亂耳邊嗡鳴完全聽不清她說什麽。
他無聲無息的笑着,唇角的弧度卻漸漸不再完美,調色板、畫筆和顏料随手一甩,在這個安靜如墳的昏黑房間發出巨響,他則跳下三角架悄無聲息的輕盈落地,長出一口氣,仿若吐盡數年積聚不散的郁氣和戾氣,睨着這面牆這副畫,他氣息越發平和。
當年這場火結束了他的油畫,穿越而來,又從這場火開始他的油畫。
終于在多年後的同一天,了結了。
☆、二五章
沒幾天白村就見到了自己的助理。
助理名叫新井良悟,下初雪的第三天來到青學見他将要負責的藝人,因為青學是唯一能找到那個神出鬼沒背景深的藝人的地方。
來之前千反田出于道義稍微說明了下白村的事,新井這時還沒意識到問題,他等候在主任室跟主任閑聊起來,不過主任似乎對他有什麽誤解,戰戰兢兢的,長着一張娃娃臉的他還從來沒受過這種敬畏的對待呢。
難不成,那個藝人之可怕,背景之深達到這個境界了?
主任确實很怕跟白村有關的人。白村不服從安排說逃課就逃課的嚣張行徑已經引起了校方一定的高度重視,主任召見白村家長,白村就指揮屬下裏最和藹的(黑社會危險分子)去了。
于是校方及主任紛紛折服于白村的配合與恐吓,給予了白村最大限度的自由。
某種程度上,新井真相了。
“咚咚咚!”
三聲間隔時間相同的敲門聲響起,聲音不高不低卻讓主任一個哆嗦∶“請、請進進進吧。”
新井被主任弄的也有點方,千反田那瘋女人到底簽了個什麽回來啊?看照片是人類沒錯啊,與此同時好奇心也膨脹起來,他從業多年什麽風浪沒見過,這個初二生藝人又是何方神聖?如何難搞?
門開,驚鴻一瞥的身段和臉蛋,新井就無語了。
“李良悟!”
素昧平生的少年驚嘆着踮腳揉搓他的臉蛋,名叫新井良悟的成年男子呆滞過後額頭青筋直冒,咬着牙忍耐掀翻他的沖動想拂開他罪惡的爪子。
白村捏着他臉蛋上的肉不撒手,這不是那誰嗎,又一個老熟人。
畫廊常客,一個高檔巧克力商人的小兒子,長得又軟又萌很黏他,最後一次見他那時他剛要高考。
每次揉他嬰兒肥的娃娃臉他都紅着臉不敢反抗。
現在不僅變老了手感不好了也不可愛了。
白村揉捏夠了就遺憾的撒開爪子。
新井強忍着脾氣,問∶“白村業君,我們認識?”
白村不敢置信淚眼汪汪用秦香蓮看陳世美的眼神看他,點點頭。
新井這下整個人都不好了,也忘了生氣,他記得白村進門的時候準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千反田只會告訴這個少年他的姓,因為千反田只記得他的姓。他膽顫的回想近三十年記憶中(不小心暴露年齡)并沒有這號人,而他卻認識自己,難道自己的記憶被篡改了!?是什麽人篡改了自己的記憶,目的呢?
白村觀察他神色發現李小良悟的腦洞還是那麽大,在他眉頭緊皺已經開始憂慮地球安危的時候,白村及時拉他回現實,語氣散漫,一聽就不正經的道∶“我們上輩子認識。”
新井依舊保持社會精英嚴肅正經的表情,內心抽搐的道∶“請不要開玩笑。”
白村倍感無聊的往主任的椅子上一坐,主任退出門外并輕輕關門,白村任新井打量他,轉眼去看窗外的雪。
入冬的雪還很薄,第一天下第二天就化了,現在灰藍的天空中只飄着零星雪花,風也緩緩,和雪花打着轉,冬季的寒風竟顯得很溫柔。
室內有些暗,窗很大,透進來的光似明似暗,新井不得不仔細看看未來要伺候的祖宗的臉,在這種憂傷文藝電影般的光下他的側臉完美得不像人類,詭谧而神秘。
“有事說事。”
等他說話的白村半天聽不到音。
看的入迷的新井羞憤的想撞牆,面上一本正經的道∶“今後我們就是工作夥伴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新井良悟。”
白村眼神示意他繼續。
“除了今天正式見面認識一下,你有問題可以聯系我,你的宣傳和包裝團隊的聯系方式在這裏……”
白村撐着下巴尋思拍個戲原來比想象中的麻煩的多,這個侃侃而談精明強幹的李良悟真陌生。
“麻煩死了。”
新井停下話音∶“啊?”
“你還真的把我當一般藝人對待啊?”白村雙腿交疊架到主任的辦公桌上,眼睛半眯,似笑非笑。
新井沒有小看這個少年,但他發現還是低估了他,太有壓迫感了。
新井故作不知的問∶“什麽意思?”
“沒什麽。”白村笑笑,把腿拿下來正襟危坐,話鋒一轉,黑眸湛亮,“剛剛真的太失禮了,不過那都是因為,從進門那刻我就,我就……”
少年臉頰緋紅,言語支吾,新井說不清心裏的感覺,好像有種違和感。
“我就對你有種親切的感覺,所以,我可不可以……”
怎麽回事,一副要告白的樣子和氛圍?新井心跳加快又緊張,初次見面這是幹嘛?直覺不對勁∶“白村君,有關工作我很願意為你解惑。”
“請聽我說完!”
“是!”新井感覺跟被上司喝令似的下意識的應聲。
新井∶這麽可怕的嗎?不會真的要告白吧,如果是,他答應了會被千反田殺掉的!
“我可以……”
新井咽下一口唾沫。
“做你爸爸嗎!”
新井∶爸爸,我想殺了他。
新井額頭蹦起青筋,厲聲道∶“請嚴肅,不要開這種無禮的玩笑。”
“我嚴肅的想做你爸爸。”
新井∶“……”
李小良悟氣的臉頰不自覺鼓起來的樣子才讓白村心情稍好些,除了那張臉總算有了些前世影子。
“抱歉。”白村這聲道歉還算誠心,“我應該尊重你母親的意願。”
新井∶滾!
白村率先站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外走,眼角因為困倦而帶上一抹緋紅,慵懶妍麗,擦肩而過時他停下腳∶“啧,什麽味道。”
新井輕度潔癖身上不可能有不好的味道,要說有,也就煙草味吧。
沒等新井解釋白村就一臉嫌棄的走了。
他認識的李良悟愛吃巧克力,愛做巧克力,身上總算有股巧克力的甜香,大學志願都想報食品專業,所以說這個假正經煙草味和李小良悟一張臉的童顏老男人是誰啊。
和白村對這個新井一樣,新井對白村的第一印象,糟透了。
不過這樣的藝人吃不了虧也不用管,就這麽地吧。
下午白村去網球部退了部,放學打開鞋櫃的時候竟然——收到了情書!
誰這麽不開眼?
內容大意是∶放學後天臺見。
沒留名字,白村挑眉,不會是惡作劇吧?或者僞裝成情書的樣子約架,這很有可能。
白村把信捏在手裏如約而至,天臺的門一般來說是鎖的,然而今天……也是鎖的。
白村随手就從身上摸出一根鐵絲,捅咕幾下鎖就開了,溜門撬鎖不在話下,要不是浪費子彈沒有開一槍解決不了的。
白村還以為天臺鎖着情書應該就是誰的惡作劇,沒想到真有人,一個一看就弱雞……不,文弱不可能約架的男生。他一推門,倚在門上的男生一個跟頭柔弱無依的摔倒在地。
白村等障礙物爬起來才能開門進去,男生黑發擋住大半張臉,隐約露出一只墨綠色的鳳眼,總體看來一派淡定,稍微有些驚訝和動容,白村就知道發生什麽了。
估計被惡作劇的是這個男孩,情書是他寫的,不過他看上去好像沒膽量送,被人慫恿遞了情書然後鎖進天臺了吧。
“名字?”白村倚着天臺的護欄,透過護欄的空隙往下望。
“阿久津禾。”
阿久津頭低的很低。
一時沖動被損友慫恿放了情書,後來發現損友是真損,他好像有點嫉妒阿久津又一直想看他笑話,把他鎖天臺,一般被約的人看見門鎖着就會覺得自己被騙了轉身回家,像白村這樣撬門進來的真不多。
青學初三年級阿久津學習成績很好,學年前十常客,但因為性向所以越來越陰郁孤僻,至于為什麽喜歡白村,簡單來說,白村太過符合他審美,嚣張性格毒舌屬性戳他萌點,所以就喜歡白村了。
阿久津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