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考核(一)
孟琪恒一向尊師重道,符谌前腳剛發話,他後腳就去了天師論壇發帖詢問。而且老實說,不僅僅是師叔祖,就連他也對這個名字有着詭異的熟悉感。
恰巧司淵也對這個名字有所興趣,他正想提出幫忙,孟琪恒已經臉色難看地收了手機。
“我想起聞羽是誰了。”
符谌連忙追問:“是誰?”
“揚城聞宅的最後一任主人。”
符谌醒來不過一年時間,對于業內的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不知聞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竟然讓一向穩重的孟琪恒也變了臉色。
“有什麽不對嗎?”
“聞宅是業內出名的兇宅。”
“很兇嗎?”
“很兇,非常兇。”孟琪恒深吸一口氣,“就連一級天師都只能勉強囫囵個出來。”一級天師并不是天師最高等級,事實上上頭還有個特級天師壓着。但特級天師一般深隐山野,天師協會也不敢給他們派指标,因此仍在人間行走的最高等級就是一級天師了。連一級天師都對聞宅束手無策,可想而知它有多兇了。
符谌輕輕地“啊”了一聲,聲音中帶着失望:“那不是去不了了……”
孟琪恒卻比他樂觀得多:“雖然聞宅兇,但若是師叔祖恢複當年的水平,區區一個聞宅也不在話下。”
符谌沒有應答。他對自己的水平還是很了解的,知道現在的自己離一級天師還差得遠,更不要說能進到聞宅的程度。
司淵倒是很感興趣地湊了上來:“怎麽,符谌以前很厲害嗎?”
一聊到符谌以前的豐功偉績,孟琪恒頓時化身為為偶像瘋狂打call的迷弟:“那當然。當年師叔祖不過二十出頭,就是公認的道教第一人,無人能挫其鋒芒。不僅僅是剛才的問魂盤,師叔祖還發明改進了許多陣法與符箓。我們平山派門口的風吹草動聞鈴陣,就是師叔祖發明的。”
“風吹草動聞鈴陣?”司淵頓時想起他那天找不到的鈴铛。
聽到對方應答,孟琪恒興奮得像是賣出了安利,聲音更加激越:“那一年師叔祖輪班守門,他嫌守門麻煩,便發明了這個陣法。只要身邊放着聞鈴符,哪怕是待在房裏,有人一碰門環,就會響起鈴铛的聲音。”
孟琪恒還在慷慨激昂地吹噓着,符谌已經聽得面紅耳赤恨不得鑽到地下了。司淵則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符谌,只覺這張仍舊殘存稚氣的臉頓時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符谌本來還在想聞家的事情,被孟琪恒一打岔也忘了。但到了孟家,安頓好之後,又不免想了起來。
他本也不是會端架子的人,平日裏和門派弟子平輩相交。因此除了克己守禮的孟琪恒,郁景丞之類的門派弟子都毫無顧忌地與他往來,甚至會因為嫌麻煩而跟着掌門叫師叔祖。
平日裏聊天的時候,弟子們偶會說起自己上山前的事情。每當這時候,符谌都分外羨慕。不要說上山前的事情了,醒來之前的一切事情他都不記得了。孟琪恒說他曾經是威風八面的道教第一人,他卻不敢相信。他潛意識裏覺得自己并不是這樣的人。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自己究竟是誰,真的是符谌嗎?
沒有了過去,他還是他嗎?
另一邊,郁景丞已經下了飛機。符谌被陌生人塞紙條的時候他已經過了安檢,因此也就不知道那邊的小小騷動。
他取了行李出門,一眼便瞧見他師父站在門口等他。
郁景丞興奮地沖過去:“師父!你怎麽來了?”他師父是師祖最小的弟子,平日裏四海為家,鮮少有回平山派的時候。
師父給了他一個擁抱:“想你了,就回來了。”他往他身後看去,“師叔祖沒有回來嗎?”
郁景丞聲音悶悶的:“師伯說讓師叔祖留下,剛好把八級證考了。”
他什麽表情都放在臉上,現在明顯是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怎麽了?在尉城遇上什麽事了。”
“不是尉城,”郁景丞遲疑了一下,“師父,師伯他是不是不喜歡師叔祖啊?”從那天師伯找他單獨聊天他就看出來了,只是裝作聽不懂而已。也因此,他對師伯替師叔祖找的雇主格外不信任。
車已經近在眼前,師父按下了車鑰匙,才含含糊糊道:“或許你師伯知道些什麽我們不知道的。”
“知道些什麽?”郁景丞皺起眉頭。
“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的,我老是不在門派裏嘛。”他打開了車門。
郁景丞還想再問,但他師父擺明了一副不願意說的模樣。他清楚自家師父的性格,不願意說的,誰也撬不開嘴。也只能将這個話題過了。
符谌第二天一醒來,面前就擺滿了一摞資料。他吓了一跳:“這、這是什麽啊。”
孟琪恒神色嚴肅:“這是八級筆試的資料。”
“這麽多?”符谌眨了眨眼,面露疑惑。他記得其他小弟子考八級的時候沒有用這麽多資料啊。
孟琪恒看出他在想些什麽:“那是那些低要求的人。”至于符谌,當然不一樣。他不允許自己的偶像輸給別人。為此他甚至決定戒掉一段時間的游戲機,陪着師叔祖一起複習。直到确定師叔祖一定是第一名。
符谌苦着臉:“一定要全部讀完嗎?”
孟琪恒寬慰道:“師叔祖一定沒問題的。”
下午司淵過來的時候也吓了一跳:“你們道教也流行應試教育嗎?”
符谌沒聽過這個詞,好奇道:“什麽是應試教育啊?”
“就是越學越傻,越傻越學。”司淵瞎幾把解釋。
符谌聽得一頭霧水:“學了會傻為什麽還要學?”
司淵又随口亂說:“因為社會需要。”
符谌越聽越懵,望着司淵,左眼寫着“疑”,右眼寫着“惑”。
孟琪恒看不下去對方打擾師叔祖震驚天師界的計劃,不耐煩道:“司先生有什麽事?”
“沒什麽事,”司淵笑眯眯地,“就是突然想起來,你們幫了我這麽大個忙,我都沒有請你們吃過飯。”
孟琪恒皺起眉頭:“不是給過錢了嗎?”他開始思考郁景丞的話的可信度。
“又不沖突,”司淵一臉無所謂,“正好補一補腦子,背書更快。”
孟琪恒指了指客廳中的茶幾,司淵望去,只見上面擺着滿滿當當的核桃露。
“……”沒想到道士也信虛假廣告。
孟琪恒一臉驕傲,他很是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
“還有,司先生。”孟琪恒又道,“您的八字我看過了,缺水。”也因此給他取名為“淵”。
“然後呢?”
“因此你若是想要尋找代替的法器,我建議您找一找偏水的法器。”他一邊說一邊盯着司淵脖子上的那塊玉墜,眼神瘋狂暗示司淵趕緊把墜子還給師叔祖。
司淵抓緊了墜子:“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怎能随便找一塊就了事。”開玩笑,墜子還回去了,自己還有什麽理由接近符谌。
孟琪恒馬上露出不高興的臉色,就差把“快走”二字寫在臉上:“既然如此,司先生最好抓緊時間尋找。”
司淵沒理他,隔空對符谌喊話:“符谌,一起吃飯嗎?”
符谌搖了搖頭:“我要看書。”再過半個月就是筆試了,這麽多書,還不知道趕得趕不及看完呢。
連符谌都不配合,司淵徹底沒了辦法,失望地離開了。
見司淵離開,孟琪恒松了口氣。他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那個冷冰冰不愛說話的司小先生這麽煩人呢。他扭過頭,看向符谌:“師叔祖,你怎麽認識他的?”
“他住在客院裏,小白不聽話跑進了客院。我進去找他,就認識了。”
“那玉墜呢?為什麽給他?”
“我看他沒有法器護身,身上陰氣又那麽重,容易招惹髒東西就給他了。”
孟琪恒不太相信,卻也沒多問。畢竟這是師叔祖的事情,師叔祖不想說,他做晚輩的也沒資格多問。
之後幾天司淵仍舊是常來,每次都會帶着一些吃的過來。只是再沒有提過讓符谌和他一起出去吃飯的事情。再之後的幾天,符谌書背得差不多了,就跟着孟琪恒,去了隔壁的永城參加筆試。
天師等級考核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筆試,另一部分則是實踐。筆試部分占全部成績的三分,而實踐成績則占到七分。從此就可以看出天師考核重實踐遠過理論。
畢竟天師這個職業是個危險的職業,一有不慎可能連命都賠進去。因此,保證自己的姓名,是天師課程中最重要的一門學問。
“天師等級制度剛建立的時候,還叫道教等級考核,天師協會也叫做道教協會。但後來通訊發達,有時有天賦的年輕人沒有進行過正式的入道儀式,在別處學會了法術符箓,也自稱天師。後來那些人逐漸壯大,聲音也響亮了起來,道教協會也就改名叫做天師協會。”
臨近考場,孟琪恒才發現自家師叔祖居然連這種基礎知識都沒有補全:“也因此,有些沒有入道的天師和入道天師有時會有摩擦。到時候不要理他們就是了。”
孟琪恒替符谌別上平山派的徽章:“去吧,師叔祖。”
重征天師界的第一步,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別看孟師兄穩重,其實他是個隐性重度中二病患者,郁景丞都沒他病的重XDDD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