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子
“要你靠邊,別擋着我光。”邊牧沒好氣的怼他一句,個缺心眼的,等你過來,黃花菜都涼好幾盤了。
果真,那個老男人聽話的走開,慢慢的沒有聲音,他其實算是個急脾氣,手上有活了,就得趕緊弄出來,要不然,中間一歇着,再連續上就很難,這副國畫的任務量太重,只能細細的認真斟酌,不容有失。
陽光逐漸從天平的這一端掉落到另一端去,落地窗的餘晖遍布,中午邵寇想去做飯,被他嫌棄有噪音,只能罷手,再度回屋裏去玩游戲。
時鐘停擺在下午五點,邵寇再度出門,小畫家也太拼了吧,就這麽一直哈着腰鼓掇,這腎,能受得了嗎?
正好嬸子那有海馬,拿袋枸杞一起炖上,補補腎吧,小夥子。
邊牧的精神高度集中,突然就聽的廚房裏傳來破裂的爆炸聲,驚的他渾身一哆嗦,吓死人啊,你要。
國畫上的筆痕突然加重,帶着金絲邊框架眼鏡的男人伏在上面細細找補,張嘴喊人,“小寇子,出來看看你幹的什麽好事。”
這叫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邵寇也是聽見聲音,幾步竄過去,煤氣罩上的瓷白砂鍋裂開,操作臺上全是崩出來的胖胖海馬和紅色枸杞,怎麽就裂了呢,伸手拿夾子扔掉,重新把海馬和枸杞洗淨,換了一個泥陶鍋裏,開小火慢炖。
“你是撿破爛的叫花子啊,掉地上的東西還能稀罕的撿起來再吃。”
卧槽,不是認認真真的搞藝術呢嗎,怎麽突然冒出來,本來就是背着他整,以為他沒看到,就這麽對付得了,浪費可恥,可恥啊。
圍裙有點歪扭的系在男人脖子上,随着他的讪笑,也随着忽閃忽閃,“呵呵,我重新做,重新做。”
邊牧半個身子倚着牆,突然附後的兩個手背相互摩挲了下,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廚房,這個圍裙看着真礙眼。
邵寇還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又惹了他一把,只能眼睜睜的端着這一鍋的大補之物,送去給隔壁大爺家的金毛消化,哎,他有點郁悶,沒有海馬和枸杞了,怎麽給小畫家補補呢?
他的一片好心喂了狗,然而,這還沒完。
晚上汆的清水丸子,拿着酸菜炖的五花肉和血腸,小炒回鍋肉,煎了兩條長刀魚,邊牧可能頭一回吃酸菜,覺得味道還不錯,可算沒開尊口毒舌,和諧的吃了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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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依舊是邵寇刷碗拖地,小畫家坐在沙發上瞎嘟囔指揮,門口陸續的傳來老大爺的喊叫聲,邵寇出去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那條金毛,吃了那麽多的大補東西,興奮的直蹬腿,繞着村子裏的土狗追着攆着強上,老大爺好不容易拽着才回去。
打開門進屋,聽見他問,“外面怎麽了?”
邵寇實話實說,“就是剛才給你做的大補湯,轉送給隔壁的金毛喝了,有點發情。”
他低頭脫鞋,沒瞧見沙發上的男人瞬間黑下來的臉。
“大補湯?”
三個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偏偏那個憨漢沒聽出來,實際上,他是盯上了老板娘那根泡酒的壯人參,把那祖宗十八代都砍下來,絕對的滋陰補陽。
“看你太累了,幫你補補,明個兒我去買點黑豆,給你磨豆漿喝。”
他直接拿拖布彎腰拖地,也沒抽空看一眼即将火成竄天猴的邊牧。
“你從哪兒看出來我累,需要補腎的。”
這個問題哈,簡單啊,“不就是作畫老哈着腰,怕你老腰間盤突出。”
腰間盤突出就腰間盤突出呗,為啥前面還要加個老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小寇子,你也需要補,先替我試試效果。”
被叫到的男人一口回絕,“我用不着,成天幹不費腦子的事兒。”
你本來也沒那玩意兒,“當老板的,得心疼哈腰拖地的員工啊,你照着剛才給那狗補腎的東西一模一樣的來一份,明天我監督你喝。”
這話,怎麽聽着這麽不對勁呢,邵寇撂下木頭的拖布杆,站直身體回頭看他,“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是為了你好,怎麽反成了他的不是?
邊牧也站起來,兩人相對,“你說呢,這次沒喝酒也要耍個酒瘋是不是,昨天晚上的賬我還沒跟你算,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麽叫節操?什麽叫夾心派三合一?”
這個問題哈,就不簡單了,“呵呵,我酒勁兒還沒散幹淨,我去給你沏杯姜茶撤撤火氣。”
你他媽的酒勁兒沒散幹淨,幹嘛給我弄杯姜茶喝?
你個傻逼,邊牧斜他一眼,信步上樓梯,跟你唠嗑的我,也挺傻逼的,自己明明應該跟個高大上的文化人聊聊修煉之事,何以如此堕落,跟他和糙漢子多費口舌,一定是冬天的緣故。
錯,明明就是春天即将到來的緣故。
于是,第二天,邵寇就見到了一個真正仙氣環繞的大家,早八點,樓梯處傳來聲響,他疑惑,夜貓子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邊牧這陣子放縱了,定好鬧鐘,早睡早起,沐浴焚香過後,手腕上挂着一串檀香的念珠,光腳下樓,臨近廚房裏忙碌的身影,神情自若的喊他,“小寇子,從今天早上開始,我要吃素,你自己上網查查,別犯忌諱。”
邵寇有些無語凝噎,這是什麽鬼,不會是雙重人格吧,昨天明明還強力的怼他,今兒早,怎麽就換了個發型?
是的,邊牧從小信佛,而且還頗有淵源,雖然性格毛刺的不行,但他骨子裏是個佛系的男子。
翻譯過來就是,表面上炸子雞,內心裏如飲白水,對任何事件都平淡乏味,提不起什麽性質,也可以說是,三分鐘熱度,至于發型,是的,不再是用摩絲高高豎起的刺猬頭,而是松軟的垂着,額頭露出來,上面的一绺用黑色的發圈來回綁着,顯得那張俊美的臉愈發的精致。
邵寇特意早起蒸了一大碗蝦皮雞蛋糕,還弄了點海鮮醬油撒上頭,賣相特別美,再有,就是昨天承諾的黑豆豆漿,這,怎麽又整這出?
“那個,我已經做完了,咱從晌午的那頓開始吧。”
毒舌小畫家竟然柔和的沖他點點頭,轉身坐到餐桌前,手中的念珠平放,腰背挺直的目視前方。
不會是昨個晚上遭了黴頭,怎麽像換了一個人?
邵寇邊觀察他,邊把東西挨樣端上去,看他沒穿鞋,把自己的脫了,放到桌角旁邊,“你穿?”
邊牧心裏罵他傻逼,表面上依舊自若,沒搭話茬兒。
“哦,那還是我穿吧。”
有能耐把潔癖也裝沒了啊,城裏人,真會玩兒。
餐廳裏,一向是毒舌互怼的天下,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兩人就餐時弄出來的一點聲音都如放大鏡一般,在空氣裏知道的一清二楚,邵寇吃飯雖然粗魯,但還真的不發出呼嚕的聲音,邊牧更是個中高手,碗匙碰觸都零分貝,一頓早飯,絕了。
邊牧對他最初的印象好轉,就是因為餐桌上最基本的禮儀,此刻意味深長的睨他一眼,随即說了一句讓邵寇完美倒地的話,“你與我佛家有緣,可願,帶發修行?”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這樣,我不習慣。”
說實話大王,就是他,沒錯了。
對面正位上的佛系男子突然就拿起念珠,徑自走開,他就不該跟他說話,憑白拉低自己的智商。
樓下原先就挑了單獨的一間卧室,按照日式的風格辟成茶室,拉開木門,外頭是泥土芬芳的小園子,現今還存留着霧雪皚皚,山尖上的一點兒白,遙遠如嫡仙飄動的銀發,讓人目眩神迷,頭頂亮盞白熾燈泡,蒲團上跪坐着一麻衣男子,他雙眼輕合,唇啓着默默背誦佛經,淨心養氣。
而一牆之隔的邵寇則直接出門,去超市裏,跟老板娘閑唠嗑,“嬸兒,你這有小老板用的顏料嗎?”
櫃臺裏頭的老板娘一股利落勁兒,直接大嗓門回他,“啊,缺了,拿過來挺多啊,那我打電話,讓他們再送來點。”
“哦?誰來送啊?”
邵寇幫忙把旁邊的啤酒套子摞上去,倒出來點地兒放空箱子。
“我把電話號給你,小老板缺啥你就直接聯系他,他是城裏專門負責采買的。”
負責采買?
“嬸兒,這個小老板到底是哪兒人啊?”
他把旁邊的過道也清出來,放的都是過年時節的精品禮盒,賣的快差不多了。
“我可跟你說,好好的伺候着,到時候上市裏,可得記得嬸子的情。”
市裏?
邵寇停止動作,方正的臉上浮現出詫異神色,城裏人,指的是…
“那他,不是還要種果樹?”
這傻孩子,人家那純屬是休閑娛樂,還真以為用這個生活呢。
“我悄悄的跟你說,人家,不差錢,你擡頭往外看,這一座大山啊,都是人家的,底兒厚着呢。”
伸手杵了杵懵圈的某人,“機靈點,他可是塊兒大金溜子耶。”
作者有話要說: 邵寇:金溜子,你出來。
邊牧:幹嘛?
邵寇:你讓我咬咬。
邊牧:幹嘛?
邵寇:我看你是不是實心的。
邊牧:我是鉛球啊,還實心的?
邵寇搖頭:不,你是金子,只不過,我還沒驗出來,到底是千足金,還是萬足金?
邊牧:有什麽區別?
邵寇:能決定你在我心目中的閃光程度。
邊牧:你滾吧,我不需要閃光。
邵寇:是因為你的高亮粉底沒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