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午,麥穗接到一個陌生的外省電話。這種電話她一般是不接的,可它來勢洶洶,挂了一次又來一次,她總算是忍不住,準備把其拉黑,這時,q*q圖标閃了起來。
那是她加的一個同好群,裏面基本都是常年在各大城市漂的人。
點開群後,一個頭像陌生的人私聊她。
“你在重慶?”
麥穗不認得這個號,随手回了個“嗯”字。
那邊很快就發了個陰險的表情過來:“正好,我也在。怎麽不接我電話?”
麥穗接收到這條的消息的時候吓了跳。她的q*q好友寥寥無幾,這人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怎麽還知道她的電話號碼了?該不會是騙子吧?
她留了手,趕緊下了q*q,不再理這人。
只是手機很快就收到條短信。她将短信打開,表情由疑惑變得明朗。
“我的大號被人盜了,手機也在公交車上丢了。薛路。”
麥穗松了口氣,撥回去,很快就有人接起。
“你以為我是騙子吶?在哪個地方?我在沙坪壩這邊。”
她笑了笑:“我也在沙坪壩,石碾盤這邊。”
那邊的男聲很是激動:“那可真是巧了!下午五點我在附近學校的門口等你,一起來吃個飯。對了,你找得到那裏吧?”
麥穗看着窗外,漆黑的天上挂着兩三顆星星,“找得到……你怎麽知道我在重慶的?”
薛路故意買了個關子:“這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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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挂電話之前,叫住他:“那個……有消息了嗎?”
那邊有幾秒的沉默。
“沒有。中國人口這麽多,就是不吃不喝花一輩子,也難得走完。”薛路低嘆一聲,“雖然很殘忍,但我還是勸你放棄。你還年輕。”
她不說話,沉默地将電話挂了。
讓她放棄,除非她死。
——
下午陽光正好,由于是周五,學校門口人來人往。
來到約好的地方,麥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群學生中的薛路。一米八幾的個子,平頭,裝束簡單,長相中上,穿了雙黑色靴子。
他朝她揮揮手,“這邊。”
走近了,麥穗這才看清楚,他比去年又黑了些,也瘦了不少,可人看着卻精神。
薛路走上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這人熱情直爽又仗義,是麥穗去西藏的時候結交的朋友。
“薛路,你女朋友呢?”她朝四周看了看。
“別提,上個月就分了。她嫌棄我沒正經工作。”薛路擺擺手,主動把她身上的包接過,“咱們去吃火鍋?我在網上查了,附近有一家很不錯。”
麥穗則拍了拍他的肩膀,“過了這個坎還有更好的風景。”
薛路一手拿着她的包,側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哥這條件,多的是女人找上門來。麥子,你這是嫌棄我是不?”
麥穗無辜地皺眉:“我哪裏嫌棄你了?”
“你安慰我就是嫌棄我。我長這麽大,女朋友都能組成一個足球隊了,哪有過不去的坎?”他輕哼,鼻孔扇了兩下。
“……”麥穗不理會他的自戀,只是想起他昨晚的話,随口問了句,“你不是電腦高手嗎?大號怎麽會被人盜了?”
“誰知道哪個無聊的傻x盜了爺的號?盜了號又不發色*情廣告,我前幾天去看,空間一點動靜都沒有。那個號是爺從初中就開始用的,我要是知道是誰盜的,非得把他找出來扒了皮不可。”
這過路往來都是穿絲襪的美女,薛路的眼珠開始不安分了。
麥穗又問:“什麽時候被盜的?”
他的眼睛仍然貼在路過的美女身上,“一個月前吧。”
聽了這話,麥穗渾身一涼,趕緊拿出手機翻了半個月前的聊天記錄。
她半個月前還和他的大號聊過幾句,那和她聊天的人是誰?莫非就是那個盜號的?
麥穗有種不好的預感。
——
兩人吃完火鍋後,薛路接到電話,說是讓他去ktv。他挂了電話,問麥穗:“去ktv不?我有幾個朋友在那裏。”
麥穗不喜歡去太鬧的地方,便拒絕了。
“也行,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找你。我住在對面那棟大樓,看見了嗎?”他拿出随身攜帶的筆和紙,“唰唰”寫了個地址,又指了指燈火輝煌的大樓,“來找我玩。”
麥穗接過地址:“知道了,你趕緊過去,別讓你朋友等久了。”
薛路突然正經起來:“如果找累了,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知道。”
她心頭一暖,這兩天的彷徨一掃而空。
七八點鐘,正是夜生活正濃的時刻。薛路一推開包廂的門,就聽見田二震耳的嚎叫聲,偏偏還是廣場舞大媽最好的那口。他皺皺眉,嫌棄地把耳朵捂上。
田二撩了撩脖子上的金鏈,見他來了,趕緊把話筒遞給錦竹,朝他走去:“你沒帶女的來啊?”
薛路到了杯啤酒,把袖子湊到他跟前:“聞聞,一股子油味兒。”
“我問你,沒帶女的來?”
“分了。”薛路翻了個白眼,“你這麽關心我帶女人的問題幹嘛?”這時,他用餘光瞟到對面坐了一個長腿男人。
田二說:“只有一個女人,我得給她找個伴不是?”
“你養的那個?”薛路看向錦竹。她正在切歌。
“誰是我養的?只是個吃白飯的。”田二濃眉一挑,挨着他坐下,又指了指沈謙坐的方向,“那是沈哥。”
“沈謙?”薛路挑眉,主動起身走了過去。
沈謙是這幾年來it界幾乎人人都知道的巨頭,只是他不在媒體上出現,而且從來不用真名,業界代號“m”。
薛路站到他面前,田二也跟在後面,介紹兩人認識:“沈哥,這是我表弟,薛路。”
沈謙起身,和薛路握了握手,“你好。”
“沈總,久仰大名。”
兩人随便聊了幾句,沒多久,薛路電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麥穗打過來的。
田二無意間看到他電話上的備注,笑得暧昧:“去了個檸檸,這麽快又來了個麥子啊?”
薛路起身,揚了揚手機,解釋道:“就是剛才和我吃火鍋的朋友,在西藏旅游時認識的。”
沈謙不動聲色地喝了口啤酒。
待薛路出去接電話後,他也借口去上廁所,出了包廂。
ktv裏很明亮,沈謙靠在牆邊,聽到拐角處傳來男人打電話的聲音,右手玩弄着打火機,看着上面的火苗時熄時現。
“找哥有事?”
麥穗打開手提電腦,把q*q界面調出來,問:“就是想問問你那個大號的事情。你的號不是一個月前被盜的嗎?可我半個月前還和這個號聊了。”
“剛才吃飯的時候怎麽不問?”
她撓撓頭發:“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互相問候了‘晚安’。可我心裏覺得瘆的慌。”
薛路“喲”了一聲,“這人盜號就盜號,該不會事先知道爺的行情好,故意把爺的號弄去,然後去勾搭美女吧?”
“……你列表裏全是女的?”
薛路掩面假咳:“嗯。”
她歪了歪嘴角:“那怪不得你女朋友要和你分手了……”
随後,兩人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麥穗催他回包廂。薛路卻說:“麥子,這幾年你去哪裏都是一個人,也不見家人打過電話。我多陪你說兩句話吧。”
這邊,沈謙手上的動作微滞,打火機的火苗停頓了數秒,最後消失。
等他打完電話,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情了。田二出來找人,見沈謙在牆上靠着,表情不鹹不淡,問:“沈哥,在外面站着幹嘛?進去唱歌撒。”
薛路也挂完電話走過來,見沈謙和田二都在,便問:“怎麽在這裏不進去?”
沈謙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把打火機放進褲兜裏,擡步往包廂的方向走去。
待他走後,薛路摸着下巴思考:“表哥,這沈謙怎麽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別個是外冷內熱,你懂啥子!”
他瞄了一眼田二脖子上的粗金鏈,“啧啧”道:“俗不可耐。”
田二一拳給他掄過去。兩兄弟鬧騰了會兒,勾肩搭背地進了包廂。
——
沈謙剛上初中那會兒,和班裏大多數男生一樣,對異性抱着很濃厚的探究心理。當時班上有個文靜好看的女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便在上學期間,時常偷看她。
他私下裏覺得,這女生長得和家裏那個發育不良的丫頭有幾分相似。
那時,每逢周五放假,麥穗都會在村口等他。有的時候她心情好了,會一個人跑到不遠的鎮上,在鎮中學門口的臺階上蹲坐着。
沈謙和一群班裏的男生走過來時,紮着馬尾辮的麥穗就會站起來,沖他喊:“沈謙!”
“這不是你的小媳婦兒嘛?白白嫩嫩挺可愛的。”幾個男生笑他。
沈謙陰冷地看了他們幾眼。他長得高大,性子又冷,手段高,常人都憚他,更別說這幾個剛從小學畢業的毛孩兒。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很少有人會拿這件事來調侃他。
他領着麥穗回家,小小的人身高差了他一大截。沈謙步子大,她只能用小跑的方式追随他。
“沈謙,你走得太快了!”麥穗紅着小臉,大聲喊。
沈謙不耐煩地轉身:“沒人叫你來。”
“阿爹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家不好玩。”她抹了抹額上的汗,趕上去和他一道。
小丫頭紅紅的臉蛋和嘴唇讓他不自然地撇過臉去。
“你走慢一點。”
他當真走慢了一點。兩人在小路上走着,麥穗自顧自地跟他講這一個星期來發生的趣事。
這時,一輛載着兩個人的自行車從不遠處的公路上緩緩滑過。後座上坐的,正是沈謙最近一直在觀察的那個女生。
麥穗笑嘻嘻地看着他:“那是你喜歡的女生嗎?”
他皺着眉看了她一眼,“你聽誰說的?”
“你一直在看她呢。”
沈謙收回視線,說了句麥穗聽不懂的話,“她和你很像。”語畢,他提拉起她的衣領,态度驟然惡劣起來,“你再嘴滑,以後還是我媳婦兒!”
“我不是!”
沈謙冷笑一聲,不再搭理她,自顧自地往前走。
麥穗追上去:“你的耳朵好紅。”
“……”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認真看過其他女人。長大成熟後的沈謙想,當時會注意到班上那個女生,可能是因為她和麥穗的相似。那時的麥穗才九歲,還處于天真的孩童時期。
待她發育後,沈謙內心的*一天比一天膨脹。
她誘人的胸脯和白嫩的大腿曾經一度出現在他的夢裏。
——
錦竹纏綿悱恻的歌聲将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沈謙煩躁地拿了打火機出來,又在口袋裏搜尋煙。最後他懊惱地發現,自己最近已經把煙戒了。但習慣,卻始終改不了。
一旁的薛路見狀,遞過去一支煙:“不嫌棄的話可以試試。”
他沉了眸,婉拒:“我已經戒了。”
“你這個年齡的戒煙很少,是女朋友在管嗎?”薛路給自己點燃一支,漫不經心地問。
沈謙:“以前是一直管着的。”
薛路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