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聊聊嗎?”
滿莎側頭看向旺達,這位即将進入甜蜜成熟期的少女表情冷淡,大多數時候目光只停留在兄弟身上。但由于皮特洛昏迷不醒,滿莎又想盡快通過他們接觸更多的本地人,就主動攬下背人的差事。
但才在暗巷走了百米,她就感受到最少二十次充滿警惕與審視意味的打量。
旺達把滿莎說的每個詞都反複嚼了好幾次,恨不得變成高速運轉的計算機,推算出所有可釋義。直到滿莎都快以為自己其實不曾開過口,她才擡起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幹澀的說:“聊什麽?”
不管在哪個國家,一個看上去才擺脫小學生涯的女孩,同已經可以合法參加特殊派對的姑娘,放在一起總是格外不搭。
要不是才殺人引起的過度亢奮,要放在平時,滿莎寧肯一路沉寂,也不會和滿臉請勿靠近的陌生人搭話。
“比如他的腿。”
滿莎對上旺達一瞬間銳利的眼睛,“只有抗生素和止痛片并不夠,如果不想廢掉,還需要一個好醫生。”
“……沒有醫生。”
滿莎敷衍的應了聲,“恩?”
“除了西邊,其他人拿刀只是為了割器官。”旺達想到索科維亞的現狀,又重新盯住皮特洛,眼裏便多了絲決絕,“如果你有門路,我也可以賣給你。”
“哈?”滿莎一愣。
“你不是東歐口音,這種時候還來這裏的外地人,總不會是個好人吧。賣內髒、自殺炸彈,不管什麽我都能做,只要你能幫忙。”
旺達對自己的心思直言不諱,面對現在唯一能抓住的“大人物”,她的神情卻依舊帶着天生的冷感,“他不能失去那雙腿。”
“如果我做不到呢?”可惜,滿莎對這感人肺腑的兄妹情并不感冒。
“西邊随時都缺實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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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達雙手抱胸,緊皺着眉示意她并不是自己僅有的選擇。
滿莎扭回頭,不再說什麽。
她的确喜歡保持些廉價的同情心,但前提是,釋放它們并不需要花太多精力。這對兄妹的境遇看起來糟糕透了,這次能幫他們,如果不半途而廢,那自己是不是還需要給他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确保皮特洛能好好養傷。
啧,想想就覺得麻煩。
反正他們始終都在一起,活得好好的……滿莎絕不承認,她因此想到了滿謬今。
毫不懷疑自家老哥的能量,正因為這樣她才抑郁,分開都快兩年了,居然一個電話都不打給自己。
簡直不能再好好做兄妹。
旺達給滿莎指的路通往教堂,在當地滞留了這麽久,她也隐約感覺到民衆對信仰的重視。
畢竟很少有地方,會把代表神的建築安置在城市中央。
“收拾殘局的人,應該是西邊吧。”
聽完滿莎對現狀的陳述,年輕的神父沉吟片刻,然後給出了一個同旺達并無差別的答案。
“西邊?”
滿莎環視禮堂四周,因為只有十來根蠟燭稀稀拉拉的亮着,逃過來避難的人們也沒擺脫陰影。
他們臉上,是徹底看不到希望才會出現的表情。
“某個組織的分部吧。”神父還沉浸在失去老師的悲傷中,有種答非所問的恍惚,“也有可能是秘密實驗室,誰在乎呢。”
盡管他是殘存示威者內心的新支柱,滿莎卻果斷放棄介紹奧斯本給他的打算。
羊披上狼皮,還是羊。
正如他所說,沒過多久,街上又被新的一批裝備統一、武器精良的士兵占領,他們把無頭蒼蠅似的政府軍抓起來,又逮了幾個小頭目擊斃,整個索科維亞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看來就算失去一個掌權者,有西邊的人在,很快也會恢複秩序。
滿莎走近教堂外圍的花圃,手機貼在耳旁,低聲道:“讓飛機停在城外三岔路那——別問我在哪,就一條三岔路,直走就能拐進叢林的三岔路。夠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地圖,再廢話我就把你腿上那兩肉烤了喂狗。”
一邊呵斥紅派來的傻逼,滿莎不耐煩地擡眼,結果掃到正朝自己走來,表情莫測的中年神父。
這家夥是唯二幸存下來的神職者,但神色比年輕的那個還要驚慌,遠不如後者讨喜。因為示威者将同事奉為領袖,他還不動聲色诋毀了幾句,試圖取而代之。
“嗨。”滿莎挂斷電話,沖他挑了挑眉,“有事嗎?”
“你要離開……你要離開對吧。”
中年神父自顧自朝左右看了兩眼,反複确認沒人後,才開口道:“我手上有一樣東西價值700,不,800萬美金,你帶我去美國,錢我分你四分之一。”
聽着像他做出了多麽大犧牲的口氣,滿莎嘴邊挂起冷笑,“聽起來不錯,但,你為什麽要找人分享這筆錢。”
中年神父哆嗦了下,試圖敷衍過這個問題。但見滿莎真對這筆巨款不感興趣,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出原因,并乞求面前這人別太貪心,不要借機提高事後分成。
作為一個比韓國還小的國家,索科維亞這個前身是流浪族群集居所的地方,向來被“華約”和“華約”視作三不管地帶。二戰之後,這裏的人民就長期習慣無政府狀态,而唯一的約束,只有西邊。
關于西邊,神父曾懷疑那裏有一個邪教,但礙于他們還不是那麽想早早去親近上帝,也沒過分追究這個問題。索科維亞人就像他們飼養的牲畜,只要有需要就招幾個人過去,但從沒有一個人回來過。
但除此之外,西邊在經濟不景氣的時候也會給他們提供食物,滿足最低限度的需求。正如他所說,索科維亞就是西邊的養殖場,所有人怎麽鬧都可以,死人也好,戰亂也罷,什麽懲罰都沒有,但就是不要想跨出國境線一步。
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中年神父用求死的心說出這個隐秘,滿莎卻擺擺手,頭疼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如果索科維亞對外限制如此嚴格,那奧斯本又是如何和這裏的人取得聯系,又是誰讓他對索科維亞産生興趣……或者說,有興趣到,讓他把索科維亞介紹給自己。
西邊嗎?
滿莎下一刻就打消單槍匹馬去探個究竟的念頭,她又不是愛國宣傳片裏的美國隊長,孤膽英雄一拳揍飛希特勒?哈,這可不适合自己。
至于更多的,紅派來的直升機能不能離開索科維亞,她從不懷疑。十戒幫的勢力她越接觸,越覺得自己所見只是冰山一角。連神盾局這樣的龐然大物,都一直被隐瞞真相,認定十戒幫是早已消失在上世紀的傳說。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烤自己生殖器的威脅也許太恐怖一點。起碼當滿莎走出城,直升機已經穩穩當當停在三岔路中央,駕駛員縮在兩個帶槍的歐羅巴人種的士兵身後,生怕再被她找麻煩。
滿莎擡腳跳進門,“走吧。”
兩個包頭巾的士兵對她的話并沒反應,還是駕駛員說了兩句阿富汗語,他們才啪的一聲把機門拉上,又對她亮牙笑笑,就坐下作閉目養神狀。
看得出來,這應該是駕駛員的“保镖”。
紅居然還會額外派人,索科維亞果然有問題。
看着窗外逐漸下沉的景色,滿莎這樣想。靠着有些硬的皮墊,她摸出手機又想了想,這才撥打奧斯本的電話。
“我不希望她知道太多。”
哈利·奧斯本還在笑,手裏拿着折得歪歪扭扭的紙鶴,偏頭看向自己辦公室的意外來客,态度輕佻的吹了聲口哨,“想必你也一樣。”
“探探她的口風,一旦确定斯塔克已死,就打奧巴代亞·斯坦的私人電話。”
“藥什麽時候給我?”
“拿到文件之後。”
紙鶴皺成一團,奧斯本冰藍色的眼睛閃過暗光,“要是老家夥私吞功勞怎麽辦。”
“那是你們的問題。”
來客瞄了眼他仍在輕微顫抖的手,笑了笑,眉目滿是漫不經心,“小哈利,還堅持什麽,加入九頭蛇,別說是你父親,就連你的變異病毒也能治好。”
“然後做一輩子的陰溝老鼠?”奧斯本把紙鶴重新壓好,深呼了口氣。
“只是時機未到,等……好了,等你好消息。”
來客停下話題,“希望盡早在奧斯本企業本部見到你。”
“那你就得期待這次任務失敗了。”奧斯本勾了勾嘴角,“如果我父親死了,他的合作夥伴就會以繼承者大學還沒畢業來拒絕我。當然,就算他沒死,我要進去也要廢些功夫。畢竟一個連在文件上簽字都需要秘書代筆的殘疾,好過一個比他們還能熬夜的年輕人。”
“你真刻薄。”
放在黑檀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奧斯本把紙鶴扔進垃圾桶的同時,順手挂斷了來電,沒有讓來客知道那是誰的號碼。
“你可以走了”
奧斯本敲了下鍵盤,點開十分鐘前被他刻意留下沒接收的郵件,開始工作的打印機也在對來客示意他有事要忙,“順便把門帶上,謝謝。”
對方一走,他這才起身在自己辦公室內四處走動,确定沒有任何竊聽工具後,撇了撇嘴,重新撥通滿莎的號碼。
“你好。”
半靠在辦公椅邊緣,他扯開領帶,陰郁的盯住自己胸前的黑斑,聲音卻猶帶笑意,“是我。”
☆、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