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晉江獨發
天空像籠罩了一張巨大的黑布, 四周靜悄悄的。
顧靳高身鶴立的站在一棟樓前，仰頭去盯一個熟悉的窗口。
燈是滅的。
是已經到家，關燈休息了？還是...沒回家？
他步子往單元大樓裏面邁，可沒走幾步又停住。
這個點時間還早, 而且...她不是那麽早就關燈休息的人。
還在疼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 顧靳漆黑深眸極不可察的暗了暗。
就當是自己被耍也罷，他今晚勢必是要看到溫音一眼才能放心走了。
...
手機微信反複點着撥打, 但都處于未接聽的狀态。
因為常常開車過來這邊, 顧靳對周邊的生活設施有一點大概的印象。最近的是一家診所，醫院的話就要遠很多。
診所不是24小時營業, 有固定下班的時間點，如果有病人的話，會再延遲一點。
顧靳開車過去的時候, 診所的燈已經将亮度調暗, 身穿白衣大褂的中年女人将眼鏡吊在自己鼻框上，眯着神看手機的新聞報道。
而旁邊并排的位置上, 有三個人。
溫音就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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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蓋着薄毯，左手白暫手背上插着輸液的針管, 溫音長睫閉起, 像在休息。
但其實清秀好看的眉都還在蹙着, 額頭上有一層薄汗。
診所不大, 顧靳伫立在門口盯溫音的時候，那女醫生注意到他，松弛的眼皮提了提, 問他：“哪不舒服了？可以先進來。”
大概是聽到說話的動靜, 溫音閉着的眼睜了下，也看過來。
上一刻因為終于看到她人後好不容易沉靜下來的心髒再次提起。
顧靳脊背有點僵, 向醫生點了點頭，但卻徑直走向溫音，而後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
隔着一層很薄的衣物，右邊身子又貼上來一個稍硬布料，溫音身子坐直，兩人的衣物便沒貼到一起了。
顧靳喉結很輕的滾了下，注意到她的動作，自覺又向旁邊挪了個位置。
她不想挨着自己....那他坐遠一點就是。
“我..”他開口，嗓音很輕，“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我很擔心，所以到處找了找你。”
“你家裏燈滅的，我猜你可能會去附近醫院...就....”
那醫生本來等着顧靳說他的症狀的，結果發現人過來根本不是看病。
又往他們這邊看了幾秒後，便了然于心，明白是個什麽狀況了。
于是笑笑，又垂頭看自己的新聞了。
“我家裏？你知道我住哪？”溫音疑惑道。
“算了。”她現在似乎沒什麽力氣去糾結這些事情。
而且他是顧靳，真想要知道些什麽，便沒有難辦的事。
診所裝修簡單，照明的只有白熾燈管。溫音皮膚很白，但此時卻連點血色都沒有。
顧靳以為她會生氣，會讓自己走。
但牆壁上一副老式挂鐘滴答滴答的過着秒針，溫音頭歪了歪，再次将眼睛閉住了，不再開口講話。
座椅上另外兩個人是對情侶，年紀看着很小，大學生或者剛畢業進入社會的樣子。吊水的是男生，一邊蹙眉一邊看着手機裏的游戲直播，單側耳朵裏塞了個耳機，女孩子則咬着奶茶的吸管，好奇心很大的偷偷看溫音和顧靳。
“老盯着人看什麽？”男生氣音很低的開口。
手機被他扔到腿上，他單手将身邊小女朋友的臉擺正，去捏臉頰的肉，腦袋遞過去咬了口。
“你要是無聊就看我。”
“啊我就看看嘛，那個小姐姐和男的都長得好好看....”女生聲音很輕，也氣鼓鼓道。
“不過他們好像鬧矛盾了...漂亮姐姐不太理那個帥哥...”
男生幹脆手機也不看了，單只手掌去握女孩子的手。
語氣有點兇，“你心操的倒是挺寬的，我難受也沒見你關心幾句。”
“好嚕好嚕，我關心。哥哥還疼不疼呀？回去給哥哥捏腿好不好啦？”女孩子聲音輕柔，讨好的說道，小酒窩笑的好甜。
一對小情侶在這親熱打逗，即使已經刻意放低了音量，但溫音他們坐的太近，基本還是能夠聽到。
也不知怎麽的，聽人牆角，溫音反而把自己耳朵尖反而聽紅了。
顧靳安靜坐着，唇角很輕的揚起。
像旁邊的小情侶那般打情罵俏他奢望不到，而此時...僅僅是能夠在她旁邊坐着，在空氣中汲取到屬于她的氣息，聽她均勻的呼吸聲，便已感覺十分幸福。
手機進線了電話。
是沫沫打來的，話筒裏除了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問他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來，還能聽到幾聲焦急的汪汪聲。
溫音清亮的眼眸再次睜開，發現衣服皺了，自己身子也做的歪斜，幾乎快要隔着一個座位的距離靠上他的肩...
她聽到顧靳正在講電話，回複都是用的短句，聲音輕柔。
“嗯，再晚點就回了，自己先睡。”
“沒跟誰，沒喝酒。”
....
“溫老師。”
溫音以為他在喊自己，剛遲鈍了會偏頭看過去，才發現他是在給電話裏的人說話。
并且在這三個字之後，就掐了電話。
“沫沫嗎？”
顧靳嗯了聲，說，“是。”
“說太晚了，鬧着催我回去陪她。”
“是挺晚了。”
“你快回去照顧她吧。”溫音眼睛澄澈，看了他一眼，又轉回來。
“不用，沫沫已經挺大了，可以照顧自己。”
溫音眼睫一顫...
沫沫已經挺大...
所以他的意思是想說，沫沫可以照顧自己，但她照顧不了自己嗎？...
剛想着頂嘴回去反駁，但想到不久前袁巧蘭接上她又匆忙給她送來診所的狼狽模樣。
算了，就當她是自理困難還不如小朋友的罷。
“沒水了。”溫音仰頭看向連着自己手背靜脈的吊瓶，糯聲道。
副駕駛車門被關上，顧靳手拉着安全帶系上，從車內後視鏡裏去看溫音。
“溫老師去哪？”他問着，語意尊敬。
又擱這演起來了...
溫音起了乏意，手背的紙膠處滲出點血絲，她将胳膊往前放，應了一句：“你不是知道嗎？”
男人舌尖頂了頂下颚，垂下眼睫來嗯了聲。
後面就是車子在寂靜遼闊的馬路平穩行駛，一直到了溫音住處的地下停車場。
“謝謝沫沫爸爸。”溫音解下安全帶，朝他點了點頭，然後下車。
看了眼已經走到前面的纖細身影，顧靳也下車落鎖，然後安靜的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不再互相找話題說話，只像是無聲的陪伴。
到了電梯口，溫音進入電梯，在按下樓層鍵後朝他擺了擺手。
“今晚辛苦當司機了，要不然我還得叫個車。”
“謝謝，替我向沫沫道個好。”
小姑娘面上表情從容得體，大概現在身子沒有那麽難受，眉頭便也舒展開來。
顧靳步子頓住，在電梯外，視線盯在她身上。唇角一松。
想來是她對自己的寬磁到了頭。
是他太貪心，還以為能夠她今晚能再縱容自己一點。
原來她一直都在清醒着，作為被追求的那一方，及時的将警戒線劃到他面前，提醒顧靳，就到這了。
不能陪她一起再坐電梯上樓。
...
電梯門緩緩合上，顧靳回到駕駛座上，卻遲遲沒有啓動車子。
夏天的夜晚很涼，他長久的坐在車子裏，腦中的畫面還很清晰，是今晚看到的很多眼的溫音。
其實，今晚是應該滿足的。
領口被他扯得松松垮垮，黑長的睫毛垂下，思緒也在深夜裏無限發酵。
明明剛見過面，但又再次想要見到她。
再見很多次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