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晉江獨發
夏天天黑的晚, 溫音每天上完課回去住處的時候,天都還蒙蒙亮着。
而現在一樓落地窗簾開着,夜色洋洋灑灑映了進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今天居然磨蹭了那麽久。
剛媽媽打電話給她, 說要給她送飯, 問是送到補習班還是她的小公寓。
想了想公寓裏還沒有來得及收拾體面的沙發和未扔的酒罐,要是被蔡舒舒看了去, 自己肯定又免不了被說教幾句。
害, 自己已經是個教書育人的老師了。但課下,依舊逃脫不過被媽媽說教。
來的路上有點堵車, 等蔡舒舒到了後,只慶幸自己還好帶的是保溫飯盒,還能讓她女女吃到口熱騰的飯菜。
溫音騰出一張寬敞的桌子, 将飯盒裏的食物一層層拿下來擺出, 蔡舒舒就坐在她面前,面容溫磁的看她吃飯。
有湯有清淡的炒菜, 主食是粥。
雖然口味不重,但吃下去确實是舒服的。
溫音說, “好吃。”
“是伐?”蔡舒舒寬慰的笑了笑, “肯定好吃的。”
“你的胃, 就是得多吃這些清淡營養好消化的東西養養。”
溫音不斷點頭, 吃飯閑聊的空隙裏又和蔡舒舒問了下家裏的境況,比如她的老父親最近還好不,沒再惹她生氣了吧。
蔡舒舒說還行吧, 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她嘆了口氣,“就我們倆個人在家, 你爹真惹我生氣又怎樣呢。不理他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害,湊合過吧。”
溫音無奈的笑了笑,心想着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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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還有好些能聊得上話又處的愉悅的老姐妹。”
蔡舒舒擺了擺手,“那不一樣,那和親人之間的不一樣。”
飯在保溫飯盒裏擱的有點燙,溫音吃的也慢,她歪着看媽媽和自己那相似的眉眼,輕聲說着,
“可是你生的是女兒,就沒有總有一天女兒要遠走高飛或者遠嫁的心理打算嘛。”
說這話也就是好幾天不見媽媽,故意逗逗她。
果然,蔡舒舒立馬沉下眉頭來說,“沒打算。”
“敢遠走高飛或者遠嫁,腿打斷。”
目的達成,溫音笑聲輕盈。
蔡舒舒緩了幾秒又說,“我和你爸就這一個女兒,現在你雖然不在家裏住了,但好歹我們知道你個落腳點,空了就能來看看你。倘若你真是跑的遠了,反正我和你爸也退休了,我們就把家裏房子租出去,拿租金在你附近再租一套。”
溫音愣了下,雞湯順着喉滑入嗓中,香香甜甜。
“我和你爸反正就守着你,哪也不去。”
“媽....”
“我是說認真的,別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呢。”蔡舒舒邊說邊抽了張紙巾遞給溫音讓她去擦嘴角的污漬。“反正你就快快樂樂的生活,就算要談感情也是,眼睛看清楚點,再別去找讓自己難受又糾結的人咯。”
“人一輩子就這麽點時間,多半是要花在快樂上的。”
“你說是不,閨女?”
溫音感覺這會兒眼眶有點澀,沒應話,但是很重的點了點頭。
送走蔡舒舒後,溫音打算也回去住處,洗澡然後休息。
拿起車鑰匙和手機往外走的時候,發現剛剛吃飯的功夫,顧靳又發來幾條消息。
溫音在說了自己也分不清他之後,他便乖乖應道:【好的,那我改什麽?】
門窗都已經檢查好,溫音坐在車子駕駛座上,沒急着發動,看着那條消息再次被好笑了下。
但無礙,這個男人在演戲裝傻,她就仍由好了。
溫音:【你是沫沫爸爸嗎?】
那邊回的很快:【算是。】
算是...這什麽回答呀。
溫音眼睫顫了顫,繼續好脾氣的回道。
【好的,那你就備注沫沫爸爸就行。】
顧靳:【改好了。】
溫音放下手機,啓程回家。
将車子開到小區地下室,停好車子然後步行往電梯口去的過程中。
顧靳的消息又亮了下,【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溫老師。】
他不是成為了百雁最大的股東嗎,居然這麽閑嗎?
溫音:【沒有,記得每天安排人準時接送孩子上下課就行。】
潛意思就是,就不勞煩您親自大駕了。
顧靳:【好,溫老師早點休息。】
溫音:.....
洪亦揚發現顧靳居然報上了溫音的書法課,心裏有點氣,覺得自己明明和他一個起點出發,但這人卻明目張膽的作弊。
這天在百雁開完會後,會議室的人大多散去,洪亦揚看着正專注盯電腦屏幕的男人,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嗓音帶刺:“顧靳,你這不是耍賴嗎?”
“沫沫都被你利用了。”
“溫音知道你這麽心機的嗎?”
他糾結的點實在幼稚,顧靳沒擡眼看他,但視線落到了屏幕右下角的時間。
快到接沫沫放學然後送去書法班的時間了。
他不再拖沓,将筆電合上,拿着走出會議室,打算先回辦公室換件衣服。
顧靳姿态清冷,溫嗓道:“連毅去送客人了,等會回來讓他陪你去吃飯。”
“我有事,先走一步。”
都是成年人了...
談什麽耍賴不耍賴的。
只要能夠達到想要的目的不就行了。
況且這個目的還是溫音...誘惑太大,他沒有太多時間走彎路給別人讓機會。
...
顧靳工作上有個助理,年輕男性、機靈、懂察言觀色,且能力在一水的應屆生裏格外突出。
費一誠最近發現每天五點鐘的時間對于老板來說很特別。
到了這個點,天大的事都得往後靠,經常推遲到大晚上再拖着幾個高層在公司頂層的大會議室精神亢奮的開會。
五點鐘準備出門時,老板會在辦公室裏面踱步,來回換上幾套得體的西服。偶爾幾次還把他喊了進來詢問哪件穿上樣子更好。
不僅穿衣,每天臉頰胡須和發型也都勤快收拾的利索幹淨。
改變還是有點明顯的...如果用寫作文似的形容,便像是個長期獨立孤僻的公孔雀,突然無節制的開屏,姿态昂揚且...有點花裏胡哨。
連毅和路承安倒是不怎麽稀奇。
雖然這大半年的時間裏,他們也常常以為顧靳真是對女人對感情沒興趣也淡了。
現在看來,他只是把勁全憋在溫音身上呢。
見他那小助理沒見識的模樣,連毅眼尾輕揚,聳了聳肩,一副過來人的姿态給他吐露道:
“哼,這老男人居然搞這麽些把戲了。顧靳他還是老樣子,總是反複對同一個女人上頭。”
“一次上頭比一次狠。”
“這樣嗎?”工作不久的費一誠恍然大悟道,心裏瘋狂對這個“老板娘”充滿了疑問,心想着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一面。
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突然有了盼頭,這種感覺其實還挺奇妙的。
會想着每一天的那個時間點快點到來,也有了收拾裝扮後吸引異性的動力。
溫音本來以為顧靳工作繁忙,接送沫沫上補習班的事情會安排他人來做。
可事實上是他本人一天都不帶漏的趕來。
甚至比別的家長都要積極很多。
之前放學時溫音愛站在院門那裏給每個小朋友道別,順便在家長面前誇一誇表現好的孩子。
但最近,溫音知道顧靳早早就在外面等着,便在屋內就跟每個小朋友道了別,确實有點刻意在躲着不想見他。
大多時候,顧靳也就知分寸的通過開着的門往屋子裏探兩眼,能看到她的一個背影也算知足。接上沫沫開車回去。
但有幾次,他實在想看溫音,便同其餘家長一樣,邁進屋內打着接孩子放學的由頭,去看小姑娘恬靜的神情和穿着嬌俏的模樣。
顧靳嗓音輕啞,溫沉說道,“溫老師辛苦了,那我就接沫沫先回家了。”
溫音長羽般睫毛垂下,耐心回着別的家長的話,但獨獨忽視了顧靳。
不過沫沫沒什麽錯,且長相可愛,性格善良。
于是溫音去捏了捏沫沫柔軟的小手,彎着嘴角道,“沫沫今天寫的很好哦,明天保持住,小溫老師給你一個小禮物。”
“嗯嗯。”沫沫點着頭,“謝謝小溫老師。”
小女孩擡眼去看顧靳,嘴上彎着笑,但實際上心裏算不上太開心。
畢竟....顧叔叔在小溫老師這裏好像被冷落了。
哎,什麽時候小溫老師能對着顧叔叔笑一下呢。
洪亦揚最近被自家老頭安排了一堆活。
他爹知道兒子在公司待不住也沒什麽耐心去好好跟人學本事,但在社交應酬上卻又是一把好事。
于是也沒想着心疼他,他爸自己不想去的應酬社交場合,算是全推給了他。
洪亦揚天天這個場子趕那個場子,一會兒喊哥一會喊兄弟的,等給那些爺喝開心了,再在場合下順着從包裏拿出幾份合同來哄着人将手印和簽名都落到白紙上。
合同是簽下了幾份,他爹那滿意,算是自己工作績效達标了。
因為趕場子,洪亦揚自己的敞篷車天天給司機開,自己成日裏就懶散坐在後座。
夕陽西下,落日餘晖映射大片天空的時間點,洪亦揚總會讓司機将車子在街道口停下,自己大大咧咧邁着步子去溫音的補習班的位置。
溫音一般剛下課不久,拖沓一會需要去将桌椅都擺放規整,偶爾因為肚子食物空了,會反噬到胃,反映到身體上,會有胃脹氣胃痛的情況。
這種偶爾的頻率多了,溫音對此也便算是适應。
她會熟練的坐到木質靠椅,雙腿拱起,緊緊抵住疼痛處,垂頭咬牙緩一會,那個疼勁便過去。
洪亦揚姿态依舊閑散潇灑,依舊會在街上的花店買花。買好看的、他叫不出名字且大束的鮮花,
已經想到了溫音不會收他的花,會利索的帶着車鑰匙包包關門走人,小跑着去找她自己的車開。
但今天有點反常。
她整個人像是蹲在寬大的椅子上,長裙裙擺有一角被踩在腳下,腦袋垂進臂彎裏,柔軟的頭發絲掉下幾縷,溫音一聲不吭的保持這樣的狀态,像柔靜至極、比花店裏所有花兒更甚吸引人的存在。
洪亦揚眸子頓了下,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她好像在難受。
花束掉到地板上,他嗓音有點着急,“卧槽,你怎麽了?”
溫音皺着眉頭,但這會沒力氣說話,打算等自己身子緩過來了,再來搞定洪亦揚。
女孩兒身子柔軟,很小的一只。
洪亦揚慌亂中伸了手掌,他手掌很寬,但卻連抱個姑娘的膽都沒有。
他打了打自己不争氣的手掌,到底還是撥通了顧靳的電話。
顧靳這個點正在廚房裏做飯,沫沫點名要讓他下廚做面。
看到來電時,顧靳黑眸沉了下,看了眼趴在地板上溫順的土豆,語氣淡淡的問他什麽事。
“顧靳。”
洪亦揚語氣急躁不耐煩。
“你趕緊過來。”
“幫我一塊把溫音送到醫院去。”
“什麽?”
其實顧靳的住處離溫音的書法補習班很遠,算是這個城市的兩邊方向,所以每天都會提前一個小時出發。
開車過來的路上,他腦子裏面空空蕩蕩,僅僅充斥着洪亦揚提及溫音以及醫院的字眼。
所以神智算不上完全清醒,忍不住的反複踩下油門,加快車子行駛的速度。
...
可真等他到了,補習班的門早就落鎖,從外面往裏面張望,屋子裏的的燈也是滅的。
顧靳黑眸沉下,将電話撥了回去,接通的第一句話是,“故意耍我嗎?”
洪亦揚:“?”
“卧槽,我耍你幹嘛啊,那麽幼稚的嗎。”
“那會兒溫音的樣子是真的難受啊,頭低下,半響話都沒力氣說一句。我一個人在那有點無措,想讓你過來看看,我們搭夥給她送醫院。”
“說到這,我還想說你之前是給她氣多狠。”
“她都那麽難受了,聽到我喊你過來,還掙紮的叫了她一個代駕吧還是誰,過來給她接走了。”
洪亦揚坐在車後座,嗓音瘋狂加碼,司機在前面開車有點瑟瑟發抖。
“我真他媽服了,老子在那做好人,結果做的兩邊不是人。”
顧靳眉峰輕擰,将電話挂斷。
轉而去找唯一能夠聯系到溫音的方式——微信。
沒怎麽遲疑,他撥了微信電話過去。
漫長的系統音過去,對方還是無法接聽的狀态。
夜色漸漸深了,而這條街道卻更熱鬧了起來,顧靳腦海中閃過一個熟稔的地址。
...
那個他...曾偷偷去看過她好多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