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思與念
快步離開慈恩堂,馮雨歇幾次三番摸向自己胸口,那裏藏着一個透明精致的小藥瓶,眸色漆黑濃郁,嘴角是掩不住的得意。
防的再嚴又如何?
還不是被她弄到手了?
能讓人昏迷一個月,可是個好東西!
交給小兔子防身再好不過。
是以,馮雨歇這一趟出來的是心滿意足。
想起江南下一季的糧食已經搶收,馮雨歇沒急着回去,轉身去尋韓東明與季深。
鎮北郊一個不起眼的小商鋪裏,季深坐在桌子旁将一把玉算盤打的噼啪作響。
韓東明則躲在一個安靜的角落奮筆疾書,那字跡鋼遒有力,似要穿透紙背般鋒利。
随着源源不斷的思緒,一張張書寫後的紙飛速的羅列起來。
唯有李甲一人枯坐角落,怨念非常。這些都非她擅長的,她擅長收糧啊!
可為什麽東家非要将她留下來?
馮雨歇一進門,只有李甲一人眼光發亮,那二人絲毫沒有停頓,繼續手中的事務。
馮雨歇向李甲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在韓東明寫下的那摞紙張前坐了下來。
這是下一季的收購計劃與運作模式。
探手拿下一疊紙張,靜心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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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速的流過,手旁的紙張依然不見少。
馮雨歇從随意的狀态變為眉間緊籠,最後驚詫異常。
目光落到不動如山的人身上,馮雨歇心思百轉。
從将韓東明從墳頭撿回去時,她就知這人不簡單,她身份尊貴,卻從未有貴女的架子,更像吊兒郎當游戲人間頑劣女子。
可未曾想她認真起來會有這麽大的手筆,這已經不緊緊是江南糧倉的問題。
水陸兩地,錢帛糧房,她這是想壟斷半個大魏的貿易經濟。
而這些不是馮雨歇想涉足的領域,她蠱毒在身,壽命幾時尚不敢确定,因此她把自己的規劃僅限制在糧食産業。
但韓東明......
她是打算回去了麽?
她那條路并不好走,她真的想通了麽?
過了許久,韓東明終于放下狼毫,擡頭看向馮雨歇,依舊是她獨有的不着調的笑容,“呦,什麽風把我們大東家吹來了?”
同樣是笑,馮雨歇更多的是嬉皮笑臉,那是出于一種讓人摸不清底牌的保護色。
而韓東明吊兒郎當的笑,更多的是出于不在乎,她對這些通通不上心,所以她選擇游戲人間。
那麽她在乎的是什麽?
馮雨歇舉起手中的紙張,微微嘆息,“若是我不來這一趟,東明,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不是彼此插科打诨間的老韓,而是推心置腹的東明。
韓東明終于斂去臉上的笑,揉搓幾下眉心,眸色幽深不見底,“吶,雨歇,不只你有仇要報啊?”
馮雨歇端詳她的面色,許久未言,看着她堅定的目光,終道:“決定了?”
眼眸低垂,韓東明眼裏透着凄涼,“明年六月就是我爹爹去世五周年了...我要将屬于我的東西拿回來!”
“可有把握?”
“哼哼,那老東西報應到了,如今侯府熱鬧的厲害.....”
韓東明沒繼續說,一派老謀深算的模樣。她不想将朋友牽連進去,尤其雨歇曾救她于水火,因此這條路她也是謀算了許久。
看她主意已定,馮雨歇不再說什麽,拍拍她肩膀道:“有需要就說話!”
韓東明眼裏冒着燎原之火,看着馮雨歇就像看見了土財主,“那個,雨歇啊,我需要錢!你知道的,這麽一長篇計劃執行起來,嘿嘿,嘿嘿...”
馮雨歇沒好氣道:“都借你,每一季留出周轉餘額,其餘都拿去!”
“嘿嘿嘿嘿......那個,夠姐妹......”
馮雨歇呲牙道:“要利息!”
韓東明拍的胸脯啪啪作響,“沒問題!”
季深深深的看了彼此間笑的詭異的兩人,無奈的挑起眉頭。
這就是她交的朋友啊,一個比一個能惹事!
攔住要出門的馮雨歇,季深快速道:“雨歇,做好準備去江南一趟,那裏最近不太平!”
馮雨歇點頭,從上一次交貨之後,她就有所預料,看來有必要跑上一趟了。
與幾人道別後,馮雨歇迫不及待往回趕。
如同被猛獸追趕的樣子,韓季二人對視一眼,了然一笑。
李甲一臉憂郁的坐在一角,哎,東家都沒跟她說一句話,閑的好蛋疼!
這邊,潇潇還在與憂郁貓對峙,他只要走一步,大黃就抓着他褲腳不放。
'喵'一聲,再看一眼隔壁。
那樣子怎麽看怎麽像在說,“奴才,你快把她找回來!”
往複幾次,大黃都不肯放他走,潇潇沒辦法,就拖着它走。
奴才不聽話,大黃生氣了。突然,它耳朵動了動,鼻子下意識的嗅了幾下。
一轉眼就跑不見了。
潇潇眨巴幾下眼睛,有些奇怪,但也沒理會,在窗下那塊圈出的矮籬笆前蹲下。
那裏已經是一片青翠的綠色。
竄上自家屋頂的大黃,見到許久未見的馮雨歇,整只貓都興奮了。
張嘴就要'喵'。
馮雨歇眼急手快的捏住貓嘴,噓了一聲。
而後趴在上面聚精會神的看着下面。
抻成貓棍的大黃學着她的樣子,乖乖趴在旁邊,同樣盯着下面的奴才,尾巴開心的一甩一甩的。
潇潇正在仔細的除去花苗間的雜草,當然如果他拔掉的不是一株株花苗的話。
他還在仔細分辨花與草,想起雜貨鋪老板不肯賣他種子的事,還在生氣。
不就是分辨花苗麽,有什麽難得?
潇潇狠下心來,拔下一株株,一叢叢。
只是拔'草'的時候經常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眼隔壁有無動靜。
他看一次,馮雨歇臉上的笑意就深一分。
只是看到潇潇拔下的綠色植物和矮籬笆裏殘餘的綠色植物時,她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小兔子竟然是個辣手摧花的......
眼見着花苗被摧殘的所剩無幾,馮雨歇終于認清了讓她哭笑不得的事實。
小兔子竟然分不清花苗與雜草。
馮雨歇翻身躍下屋脊,拔蘿蔔一樣将他拔到一旁。
算了,她勉為其難幫他拔一拔吧!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冷香,潇潇擡頭望了一眼屋頂,又望了一眼認真拔草的女人,臉上有些燥熱。
也不知被她看了多久...
馮雨歇目光平靜,将小兔子摧殘的沒斷根的花苗攏到一邊。
抽空看了一眼蹲在一旁不做聲的小兔子,嘴角微勾,“幾日不見,小兔子,可有想我?”
潇潇深埋着頭,撫着紊亂的心跳。
馮雨歇收回目光,擺弄手中的花苗。
是以她沒有看見潇潇低垂的頭已經紅暈滿頰,甚至那對小巧的元寶耳朵也染上了緋色。
馮雨歇低低一聲輕嘆,帶着濃濃的情感,好似情人間的呓語。
“我想你了!”